從天而降的幸運

原著：[美]希拉·特內奇 王瑋 吳新明

希拉·特內奇，美國當代著名作家。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北卡羅來納州人，她把大量的時間都花在抒寫北卡州鄉村的詩意與幽默上，她寫散文、寫詩、寫小說，享受著寫作關于南方尤其是關于北卡州由此帶來的愜意與樂趣。《從天而降的幸運》是作者為孩子們寫作的第一部小說，它把濃濃的愛意以別樣方式傳遞給每位少年讀者，引導他們在愛中成長，由此該書為她贏得了包括紐伯瑞兒童文學獎在內的多項重量級文學獎。

麻煩找上北卡羅來納州圖珀洛鎮的時間是周三的中午。一輛警車呼嘯駛來，還沒等車停穩、塵落地，杰西先生就已經咽了最后一口氣，死于他殺。安寧祥和的小鎮由此被攪動得翻天覆地。

我是這天早晨六點出的家門，去找我的伙伴戴爾。暑假期間，我們幾乎每天都在一起。

我是誰？這個問題其實挺難回答的。我只能告訴你我叫“摩”，全名“摩·洛波”，是洛波上校給我取的名。不過他從不喊我的名字而稱我“士兵”。十一年前，我在一場颶風中出生。當洪水淹沒家的屋頂時，我降臨到這個世界。虛弱的母親用長袍把我包裹好，當一塊廣告牌漂過身邊時，她果斷把我放在了上面。世界一片汪洋……在洪水下游的一個地方，腦部被撞擊受傷的上校從駕駛的汽車中蘇醒過來，他掙扎著爬出車門。這時載著我的那塊廣告牌漂到他的身邊，他發現了我并救下我，一同落腳到這個小鎮上，但同時也把過去的事情全部拋到了腦后……再后來，我便和上校、拉娜小姐生活在一起了，當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一家人，這一點小鎮上的人們都清楚。從八歲起我便開始自己尋找母親，當然也是調查自己。我來自河水，必須寄希望于河水。于是我定期向河里投放裝有我寫給母親的信的漂流瓶，可到目前為止全都沒有結果。

話再說回來吧。那天早上我見到戴爾后，他興奮地約我上午劃船去釣魚，我問他怎么會有船。原來昨天夜里他已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杰西的船牽走并藏在了岸邊草叢中，想偷偷摸摸用完后再送還給他。誰知早上七點剛過，杰西來上校經營的咖啡店用早點時聲稱他的船被盜了，并說幫助找回船的人將得到他的酬謝金。事已至此，上午劃船釣魚的計劃泡了湯，戴爾只得將“找到”的船送給了杰西并得到十美元的酬謝金。哪承想幾個小時后杰西便遇害了。

來鎮上負責偵破此案的是斯塔爾探長，他的手下帶了副探長瑪拉小姐等一行人。警方封鎖了杰西被害的現場，并大張旗鼓地宣布將對戴爾進行監控和調查。其實斯塔爾內心斷定戴爾應當排除在犯罪嫌疑人之外，但他還是希望戴爾能夠“老老實實”地配合他，他要使一個障眼法，好讓真正的兇手放松警惕，警方或許會乘機而入，掌握更多的線索。

杰西在小鎮原本是個無足輕重的人物，無家無業，孤身一人在河邊房舍里過著幽靜的日子。他曾有一個表弟，十多年前就已亡故了。杰西與世無爭，有點兒小心眼兒還挺孤僻，不過內心或許擁有不為人知的善良。因而當拉娜小姐提議要為他操辦悼念儀式時，還是得到鎮上居民的一致贊同。

被“監控”的戴爾當然沒有閑著。他和我此前成立過一個“絕命徒偵探所”，主要任務是“尋找河流上游的母親”，偶爾還幫鎮上的居民免費尋回走失的小寵物。現在他提議擴大業務范圍，跟進對杰西先生謀殺案的調查與偵破。

拉娜小姐發起的對杰西的悼念儀式地點原來定在咖啡店，因報名人多場地太小，湯普森牧師便主動提出移至教堂舉行。在教堂舉行，再名正言順不過了，只是杰西生前從來不進教堂，死后能夠享此殊榮也是他的造化。

悼念儀式結束后，我和戴爾想以“絕命徒偵探所”偵探的名義向牧師了解一些情況，碰巧趕上斯塔爾探長正在與牧師交談。不，應當說是湯普森牧師向探長反映一個與案情似有關聯的情況。探長網開一面，并沒有攆走我和戴爾，但要求我倆只能旁聽不許插話。牧師講十一年前，有人將一張百元大鈔的捐贈款從教堂門縫兒中偷偷塞進，同時塞進的還有一張字條：“收下錢，莫聲張，不然我就捐給別的教會。”牧師照辦了，此后每星期都會收到百元捐款，這些年來從未間斷，牧師后來發現捐款人是杰西，他將這筆錢都單獨存放，定期存入銀行。說著他拿出賬本給探長看：“日期和累計數額我都逐一記下，需要時用在了教堂的維護維修和公益慈善的開銷上。”我和戴爾交換了一下眼色：“超過五萬了。”“天哪，杰西哪兒來的那么多錢？”順藤摸瓜，我倆請牧師的兒子小帖設法偷偷復印一下杰西捐款的紙鈔，因為牧師說最近幾周的捐款他還沒來得及存入銀行。小帖爽快地答應了，畢竟他還因我們為他找回丟失寵物貓的事欠我們一個人情呢。

上校沒有參加杰西的悼念儀式。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他不辭而別，我和拉娜小姐都感到有些奇怪，但又確信他這樣做一定有正當的、重要的理由。

自從斯塔爾探長來小鎮后上校對他似乎就沒有好感，而我對副探長瑪拉小姐卻欽佩之至。瑪拉小姐也喜歡我，盛贊“絕命徒偵探所”很有創意，夸我冰雪聰明。為了投桃報李，我向瑪拉小姐示好，這天將小帖交給我的紙鈔復印件拿給她看，并說杰西每次捐款的鈔票放在一起號都是連著的，這種鈔票只能取白銀行。不料，瑪拉小姐聽到我的話，特別是看到鈔票復印件后表情很不自然。

上校出走未歸，居然破壞了拉娜小姐制訂的離家在外必須三日內歸家的家規。恰在這時，拉娜小姐失蹤了。確切地說，她在咖啡店被綁架了。斯塔爾探長帶領手下來到咖啡店后，迅速調看了店里的監控錄像，綁架者雖然化了裝仍被探長一眼認出。“此人名叫斯萊特，一個銀行搶劫犯，幾周前剛剛出獄。”說著，對身旁的副探長下達了命令：“瑪拉，立刻通知公路巡邏隊，斯萊特手上有人質，并且可能前往溫斯頓。”

此刻我主要思考的問題是，一個曾經的銀行搶劫犯干嗎要抓走拉娜小姐呢？答案很快就有了：為了錢！斯萊特給咖啡店打來電話，要五十萬元的贖金，否則后果自負。想想斯萊特很可能就是殺害杰西的兇手，我不禁為拉娜小姐捏了一把冷汗。五十萬，這得把全鎮人的資產加一起吧！斯塔爾探長一面指示瑪拉小姐追蹤電話信號來源，一面自語道：“五十萬元，這不正是十一年前銀行遭搶的數額嗎？”我靈光一閃，當即把杰西捐款鈔票的復印件遞給探長，并指給他看鈔票之間的連號。探長馬上吩咐手下火速向警察局申請調看當年銀行搶劫案的檔案資料。警察局那邊很快給探長回復了信息：杰西捐出的善款，從號碼上看正是出白銀行被搶走的五十萬元之中。

這時我意外接到上校匆匆打回的電話，說他已知斯萊特綁架了拉娜小姐，他現在要去解救拉娜小姐。他命令我這個士兵進入緊急狀態，按照他的指示從咖啡店的某處角落找到一個文件袋然后藏到更安全的地方。他叮囑我不要相信斯塔爾探長。我遵照上校的指示做了，他的話同時也啟發了我：我為什么要信任副探長瑪拉小姐呢？

杰西被殺案陷入焦灼，這邊上校、拉娜小姐又命運難測，我和戴爾的“絕命徒偵探所”不能無所作為。我沒有請示上校，和戴爾一起擅自打開了那包文件，是一些報剪！我掃了一眼標題——《斯萊特被定罪》《斯萊特未被判死刑》，不禁目瞪口呆：上校怎么會保存著關于斯萊特案件進展的報道？莫非他和斯萊特是老相識？

剛剛將報剪裝入文件袋，瑪拉小姐就氣急敗壞地闖進咖啡店，沖著我們，更是沖著那包文件。作為副探長，她負責追蹤、監聽電話的來源。顯然，剛才上校的那通電話內容她都清清楚楚。我和戴爾交換了一下眼神，戴爾向門口跑去，我后退三步，拋出了文件袋，戴爾完成了一個漂亮的反身接球動作。瑪拉小姐撲向戴爾時，戴爾手中的文件袋又飛向我這邊。瑪拉小姐兩線作戰，自顧不暇，突然一個馬失前蹄，在打蠟的地板上滑倒，后腦勺重重地撞上行軍床一角，頓時血流如注，像一袋洋蔥似的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趁此機會我拉著戴爾奪門而出，奔向院里那輛腳踏車。屋外起風了，暴雨將至，天氣。預報說一場颶風馬上就到。當務之急是保護好上校的文件，保護好我們自己。我想起了鎮上老布萊洛克的舊居，一個荒蕪多年、經常“鬧鬼”、無人踏足的小屋。我對心有靈犀的戴爾說：“我們到那里藏身吧。”戴爾點點頭后突然提問：“斯萊特劫持拉娜小姐不會也藏在那兒吧？”“那樣更好，我們會成為解救拉娜小姐的英雄。”

老布萊洛克的舊居果然有它神奇的吸引力，黑暗中和我們幾乎腳前腳后分別趕到送里的還有上校和斯塔爾探長。然而，“鬼屋”只發現之前有人在此的痕跡，現在卻是空無一人。這時探長接到下屬的電話，說斯萊特現已鉆入羅網——杰西在河邊的房舍。探長指了指他停在門前的警車，命令我們：“上車！”上校示意我和戴爾從命，不管是敵是友，急于見到拉娜小姐的心情使我們不容分說地服從了探長的安排。颶風，還有如影隨形的危險包圍著我們，這種感覺上校一定比我們更熟悉吧。

感謝斯塔爾探長的神算，這次不虛此行，不但將捉拿斯萊特、解救拉娜小姐兩項任務一舉搞定，還意外地在杰西家地板下的暗洞中查獲一鐵箱現金——這正是當年斯萊特搶劫銀行的那筆巨款，是斯萊特的同伙安德魯斯藏到其表哥杰西家中的。事實證明斯塔爾探長是個好人，這幾天他已經覺察到副探長一直在為他幫倒忙，因而他懷疑瑪拉小姐利欲熏心已墮落為斯萊特在警察局的內應。現在事實清晰，人贓俱在，瑪拉小姐將和斯萊特一樣面臨著法律的制裁。

真相大白，作為“絕命徒偵探所”的小偵探，我和戴爾有權知道更多。于是拉娜小姐的陳述進一步道出了事情的原委：十幾年前，拉娜小姐和洛波上校已是一對相愛的戀人，那時的洛波是一位帥氣十足的律師，斯萊特正因搶劫銀行和隨后謀殺同伙安德魯斯的罪名被起訴，洛波擔任其辯護律師，由于他的出色辯護，斯萊特免于死罪。庭審結束時，斯萊特十削、肖請求洛波找到搶劫款并先代他保存起來，容當日后再謝，他指定的地點是圖珀洛鎮，目標就是杰西先生——安德魯斯的表哥。超級颶風正在登陸，當時洛波上校約拉娜小姐颶風過后在圖珀洛鎮見面，然而一周后當拉娜小姐再次見到他時，發現上校懷里抱著一個女嬰，卻想不起面前的拉娜小姐是何許人也。拉娜小姐痛苦萬分卻又對他一往情深。這么多年來拉娜小姐一直默默地守在上校的身旁，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喚醒上校年輕時的記憶，直到不久前上校偶然見到拉娜小姐保存的當年報道銀行搶劫案的報剪才幡然猛醒，將此事與杰西被殺一案掛上了鉤，并只身投入到與斯萊特的生死較量中。至于斯萊特，也認出了洛波上校，當杰西否認巨款在自己手中后斯萊特便殘忍地將其殺死。他推測那筆巨款早已落到上校手中，于是便孤注一擲，綁架了拉娜小姐。

颶風過去，天氣轉晴，小鎮上的人們迎來嶄新的一天。上校、拉娜小姐拉著我來到戶外，向咖啡店走去。戴爾也跟了上來。這時我發現一個被沖到河岸邊的漂流瓶，便快步上前拾起，希望打開瓶蓋后里面能有我尋找母親的信息，結果并未如我所愿。見此情景，上校和拉娜小姐語帶感傷、異口同聲地說：“我們很遺憾，摩。”這句溫暖的話我聽過多次，可這次讓我的心跳驟然加速，我仰起頭激動地望著他們：“謝謝你們說‘很遺憾，但是你們知道嗎，現在我已經并不覺得遺憾了。爸爸、媽媽，我們回家！”

（責任編輯高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