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城市》：一幕由論壇戲劇展開的 創客教育內核

魏忠

“科技派、生態派、理性派，我們是超能少年樹莓派，地球生態崩潰，科技快速發展迭代，人類基因變得越發強大。受宇宙間自我平衡限制，人類自然繁殖能力下降，需要依賴技術手段完成繁衍。同時，其他物種也緊隨其后。于是，一場人類、蟲族、機器人之間爭奪生存空間的星球大戰拉開帷幕”。

2019年夏天，經過十年的本科教學實踐后，我第一次將論壇戲劇運用在6～15歲混齡青少年創客培訓中，通過13天的技術、藝術、工程、科學的訓練，在最后的3天時間里，孩子們親自動手設計并制作自己的服裝道具，參與戲劇本身，并自己研究臺本，從開始的對詞、背詞到聲情并茂地塑造自己的角色，至最后可以超脫發揮，展現不同視角的人物性格。

柏拉圖的《理想國》中有一個洞穴比喻，一群囚徒被關在黑暗的洞里，面對一堵石壁，在他們身后有一個火把，火光照過來，他們面前的石壁出現影子，囚徒們以為這就是光的真相。大部分人都是困在這個世界之內的囚徒，無法看清世界的真相，少部分人窺見真正的光明，也會被別的囚徒恥笑。因為他們被困在一個很低的維度，而且從不懷疑，缺乏邏輯，總以為自己看到的是真相。我們看到的真相，只是高維真相在低維的投影，是真正的形體的影子而已。

誰擁有更高維的真相，誰就更有力量，進化就是升維，也是這種力量，使我們把低維知識拓展成高維知識，把片段知識連接成閉環知識，把直接知識延長成間接知識，把局部知識組合成整體知識，最終不再依賴想象而理解事情真相。這就是理性和邏輯。

德魯克說過，學習管理學的人不要學習那么多分裂的課程，只需要學習兩種課程就夠了——戲劇與寫作;我在卡耐基梅隆大學的導師也曾用每年一度的藝術節“比特和劇場”串起了創新的知識連接。而這個暑假，我試圖將人工智能和創客所需要的物理、化學、生物、工程、電子、計算機、算法、數學思維、藝術、美學等知識，以一個開源硬件作載體，通過一場論壇戲劇的方式引導孩子們升維，展開對邏輯的理解，建立起對知識的興趣、技能的起點和整體事物的理性掌握。

《未來城市》這個項目最大的意義是“賦能”，通過編、導、演、服、化、道及身體訓練和團隊協作，孩子們都表現出了非常優秀的承擔和綜合能力。借助角色扮演、學科研討、人物構建和即興表達等聯合創造方式，孩子們更清晰地見證從認識自我到自我審視，從外觀世界到逐漸內觀的思考，這些藝術最終目標的展開，極大地推動了創客所需要的科學、技術、藝術、工程、數學等各種能力的學習。

如果說創客所需要的科學、技術、工程、藝術、數學都是低維度的投影的話，那是否能夠找到一個最終的高維的形象的總體感官和載體，再將這個總體感官和載體投影出單個的技能和學科呢？那么，這些學科不就是這個載體的內核了嗎？傳統的學習是一個一個內核堆砌出來，且忘記了外形的教育，那么是否能夠改一改方式呢？尤其是少年和兒童，高度抽象的概念和學科很難讓他們持續迭代下去，更重要的是高度整體觀的概念的缺失，最終讓他們失去的是創造力。

我對18位營員設置了一個開放的議題：設計一場戲劇演出，就像《哪吒之魔童降世》或者《流浪地球》一樣，不考察大家的演出水平，考察大家最終是否能夠創造出某種場景。這種場景只有一個目標，就是全面使用樹莓派硬件的各種功能，以及盡可能地將培訓中的各種學科融入其中，且這個戲劇要表現出永恒的矛盾主題——“人性與工具性、經濟與環保、理性與感性”的矛盾。我只是布置這一個任務，接下來只是觀察。我知道，我做的是教育戲劇，不是戲劇教育，教育戲劇的主題是“創客和AI教育”。

孩子們在我設計的夏令營離散的學科學習中，通過對低維度的學科培訓的展開，逐漸生長出展示他們團隊內在能力的一出屬于他們的戲劇。這個戲劇之所以叫論壇戲劇，是因為我和幾個成年人階段性叫停和點評，瞬時又回到學科的低維度的投影。

這場戲劇圍繞以下十幾個低維度的學科的知識和能力展開，互相交織，通過團隊碰撞、修復和螺旋上升，最后形成一個完整的演出。

情感展開——夏令營有不少美術培訓，目的不是提高美術素養（13天可能性也不大），而是通過連接性的團隊協作展開繪畫和美術背后的情感世界。事實上，很多這種培訓是孩子們自我培訓的開始。例如，第一輪要求18個孩子畫一幅海洋的畫，這一輪中基本上只有技巧的高低;第二輪開始讓大家畫出陽光，我發現年齡越小的孩子運用色彩越大膽，表達越準確;第三輪讓大家畫出一種表情并讓其他人猜想，這個時候就進入到高維階段;最后一輪讓大家畫出“時光”，與其說是訓練繪畫，不如說是和繪畫技巧毫無關系的思維能力的展現。

肌肉記憶力展開——通過實際的跟著繡娘的刺繡、魔方大賽、紫砂制作、盲打電腦訓練和收集游戲的比賽，展開不同類型的肌肉記憶力，我們發現超過12歲會變得笨手笨腳。

五官展開——通過茶藝的講座和品位、咖啡的制作和講解、跟著蘇州廚師做菜做飯，讓大家打開嗅覺，嗅覺打開后，戲劇專家周老師給了大家一人一片葉子，置于頭頂，讓大家想象自己就是森林里那搖曳的一片樹葉。孩子們閉上眼睛，靜靜聽著音樂，隨之搖擺。待大家進入狀態后，表演課才正式開始，拋出問題：村落里面有什么？大家爭先恐后地形容著，教師的巧手亦在圖紙上生動地描繪。

藝術表達展開——繪畫只是基礎，到了布藝就是創作，通過對美術館的參觀講解、PS技能的學習、VR的體驗、戲劇造型的感知，最后回到孩子們對《未來城市》的視頻素材的尋找和剪輯制作，這也是從單一技能到情感的展開。

數學思維展開——二進制學習與訓練、圖論的學習、路徑的規劃、陀螺儀的原理、回歸與迭代的思考，從6歲到15歲的孩子，誰也未曾想象他們可以在同一個平臺上得到訓練與提高，最終大家完成了樹莓派編程的小車的路徑選擇與無人機的路線規劃。

文學展開——從不允許使用形容詞的說明文的撰寫，到每天日程的日報撰寫，再到夏令營新聞的寫作，逐漸展開到《未來城市》的故事與劇本，導師不急于給孩子們答案，因為孩子們的世界比我們更創新且精彩，我們給予他們的永遠只有經驗的展開及永恒的主題——一件事情的正面、反面、糾結面，希望他們用沖突在戲劇舞臺上展開。

思辨思維展開——通過兩周的深度交流，我們發現最有能力的孩子并沒有成為最好的表達者，而最好的表達者并不是最好的呈現者，生活中的意見領袖往往在游戲中不能很好地融入，而某一個專業的佼佼者也會在新的規則中無所適從，甚至會選擇離開。這些有趣的現象，透視出他們在童年時期的思維在與社會連接中曾遭受到破壞和阻礙，也折射出未來社會社交中他們的態度和維度。人類永恒的主題成年人也未必能夠生長出來，那么就現在把議題拋給他們——理性與感性、科技與人文、經濟與環保、工具性與人性，孩子們用天性展開，往往比成年人更加貼近本質。

學科展開——哲學層面的科幻電影的觀看和討論、美學層面的藝術史的講座、數學層面的數學思維的訓練、物理特級教師的科技游戲、化學層面的長江學者對材料到底是長出來還是合成出來的論證、電子上使用樹莓派串口的實戰、生物上通過化石的發掘理解三葉蟲和蟲族，表面上這些是完全不同的學科，只有一個指向，從夏令營第一天就布置給了他們：他們的戲劇中要整合所有這些學科，成為一個完整而全面的科學故事。

性格培養展開——嘗試借助Theatre幫助他們構建并理解社群、社交、社會的內在邏輯，并找到角色在空間里的關聯和關系。在兩周的時間里，他們圍繞規則、認知、信任、專注、情緒感染、批判思維以及道德法庭展開了廣泛的討論。這是在“Game”“Workshop”“Play”過程中始終秉承和踐行的理念。通過孩子間的配合與協作、混齡間的理解、學霸和白兔之間的關系，通過封閉訓練達成完成連續作業的能力，展開工程和創新所需要的性格和協作精神。

電子制作能力展開——夏令營第一天，通過資深軟件工程師的可視化邏輯編程游戲的測試，我們驚訝地發現10～12歲孩子的邏輯已經完全達到甚至超過了研究生一年級程度，年齡的增長并不能提高高強度的邏輯能力，通過對腦圖工具的使用、樹莓派小車的拼裝、樹莓派小燈的編程、樹莓派音樂的編程、無人機的路徑計算，孩子們最終完成了一場戲劇的音樂、電子舞美、燈光、無人機串場、樹莓派小車的路徑編寫。

樹莓派功能擬人化故事情節展開——針對樹莓派開源硬件的裸板：孩子們通過課程了解了其功能，展開在他們的世界的擬人化功能。

樹莓派軟件：凸顯人性化，但身體素質弱被歧視。

樹莓派中樞：受制于軟件的神經系統。

樹莓派控制器：縝密思維和專業人設，關鍵時刻拯救世界的人。

樹莓派工具人：超級執行力，宇宙第一超能戰士。

樹莓派傳感器：通過功能的理解，在對《未來城市》進行故事情節的展開時，孩子們將樹莓派的功能設置為5個角色。

人性女孩小末：精神貴族，環保信仰，歐米伽家族遺傳基因優秀。

AI機器人：敏感，有思想，執著于科技生態的小迷弟。

悶騷數學家：外表安靜，內心狂野。

移動彈藥庫：傻傻呆萌，職業忠誠。

領航員阿瑟：一心一意，有板有眼。

最后的目的是展開一場大的戲劇，全方面展示孩子們的能力——推出了廣告、文章，組織了一場100多人的校友劇場。

借助“科技論壇劇場”模式構建有情感的社交，引發對科技思維和數學思維的創新驗證，創造力是一種自由的藝術，也包括對所在地遺產文化的融合式體驗。所有這些都在想象力和能力之間構建了一次系統性“多元智能”沉浸式學習機會。

而這高維的系統性的來源，是創客和AI為核心的學科的展開。這并不是一個藝術訓練，而是一場以技術為核心的應用能力的升維思維和能力的學科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