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澎湃那一年

羅宏濤

回望共和國體育70年，無論如何繞不開1981。競技場上一連串的轟動性事件在那一年密集發生，引發的震動遠遠超越體育的范疇，無數國人在那一波又一波的熱潮之中被喚起空前的激情。

大幕在這一年早春的北京拉開。那時，在中國舉辦的國際比賽非常少，世界冰球錦標賽C組比賽讓首都體育館天天爆滿。真正讓人熱血沸騰的是中國隊豁出一切的血性：陳升文被撞暈倒地，抬出場外緊急處理時，迷糊之中不斷念叨的是不讓人解他鞋帶，準備馬上重回比賽；吳克強鼻梁骨折，貼上紗布繼續上場；王金剛被打飛頭盔，為不浪費進球時機，竟然冒險沖上前去揮動球桿。集訓僅一年的中國隊與奧地利、英國、丹麥、匈牙利等歐洲隊伍相比，平均身高矮了5厘米，平均體重更是輕了10公斤，但他們只輸給了從B組下來的奧地利隊。3月16日最后一場，中國隊10比2大勝朝鮮隊，最終6勝1負，以第二名成功晉級。那一夜，萬名觀眾在體育館外自發慶祝，聲浪震天。當年的紀錄片收藏了那一震撼場面。

4天后，激情又被中國男排點燃。那天，在香港舉行的世界杯男排亞洲區預賽迎來關鍵之戰。中國隊面對韓國隊先輸兩局，危情之下奮起直追，3比2逆轉，搶得世界杯“入場券”。當年，電視尚未普及，無數人跟隨收音機直播心潮跌宕。勝利之音傳來，北大學生興奮難抑，沖出宿舍，在校園里匯成涌動的人流，喊出“團結起來，振興中華”的激昂口號，一呼百應。這八個字幾日之間傳遍全中國，成為一個時代的聲音。如今，北京大學圖書館旁有座石質紀念碑，上刻“振興中華”四個大字，便是那段歷史的銘記。

男排世界杯出線20多天后，第36屆乒乓球世錦賽在南斯拉夫諾維薩德開戰。此前一屆比賽，中國隊在三個男子項目上都沒能捧杯，尤其是失去了極為看重的男團冠軍。此番出擊，誓言翻身。男團決戰，中國隊對手恰恰是兩年前從自己手中奪走桂冠的匈牙利隊。對方遣出上屆原班人馬，中國隊則是大換血后的年輕陣容。這場挑戰名將的沖擊戰中，謝賽克獨取三分，蔡振華兩場全勝，中國隊5比2擊敗對手，重奪斯韋斯林杯。那一次，中國隊將全部七座獎杯一一攬入懷中，甚至將五個單項的亞軍也全部收歸己有。那是世乒賽自1926年創立之后前所未見的奇跡，中國乒乓球就此沖上一個巔峰時段。

1981年11月，中國體育的昂揚音符抵達又一處高潮。在此前兩年的亞錦賽上，袁偉民領軍，孫晉芳、張蓉芳、郎平、周曉蘭、陳招娣、陳亞瓊等為主力的中國女排擊敗了世界三強之一的日本隊而奪冠，世界杯賽問鼎成為當然目標。那些天，但凡轉播中國隊比賽，都是萬人空巷。擁有電視的人家，屋里常常擠滿了街坊鄰居。沒有經歷過那個年代的人們難以想象那樣的場景。中國女排不負眾望全勝而歸，教練和隊員都成了家喻戶曉的名字。隨后，一篇名為《中國姑娘》的報告文學熱銷全國，用文字復原鏡頭之外的臥薪嘗膽，揭示了中國女排一飛沖天的奧秘，也成了無數人的勵志樣本。

女排奪冠時，中國體育的另一個大事件正在進行之中。時隔24年的漫長光陰，中國男足重踏世界杯預選賽征程，高歌猛進獲得小組第一，從9月底開始投入到亞大區最后的主客場制四強戰中。由蘇永舜領軍，擁有容志行、古廣明、遲尚斌、李富勝等一代名將的球隊在一路坎坷跌宕中拼盡全力，不斷逼近突圍的目標。但極不合理的賽程安排讓中國隊完成全部比賽之后，其他三隊竟都還有兩場沒打。原本以為出線在望的中國隊已經解散，在沙特給新西蘭送上5比0“大禮”之后，不得不倉促集結，最終在1982年1月的附加賽上一球之差負于新西蘭，無緣世界杯，至今仍是許多球迷心底的痛點。

38年過去，制造那些大事件的球隊如今境況各異，但當年，他們一同賦予了1981無法復制的色彩，他們用體育的方式，注解了那個時代中國人精神世界中最重要的兩個關鍵詞：頑強與拼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