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龔賢《山水畫課徒稿》中“樹”的形象有感

摘要：《山水畫課徒稿》是龔賢在授徒過程中留下的寶貴圖示，不僅有樹、石、房、草等的圖解說明，更是采用文字標注的方式對圖例進行注述，這些珍貴的一手資料不僅對于研究龔賢的教學理念和藝術手法有著重要的意義，同時對龔賢的藝術理想和主張的研究也提供了新的視角。本文采用文獻研究法和圖像法，試從龔賢《山水畫課徒稿》中樹的形象入手，以小窺大，對龔賢整個藝術思想做一個簡要的探究。

關鍵詞：《山水畫課徒稿》;龔賢;樹

一、前言

明末清初畫家龔賢（1619-1689年）號柴丈人，字半千，金陵八大家之一。他一生清貧，為謀生計授徒賣畫，《山水畫課徒稿》則是他教授徒弟時所積累的山水畫著作。《山水畫課徒稿》不同于同時期的畫論，它并非只是一個具有普遍性意義的繪畫通論，其側重點不止在于總結一般性的繪畫程式，而是龔賢的教學理念與藝術修養的外化體現。讀之猶如直接與老師對話，它是樸實無華、親切且直白的。然而有關龔賢《山水畫課徒稿》中“樹”的形象研究不多，因此本文旨在通過對《山水畫課徒稿》中“樹”的形象以及繪畫技法的剖析，從中挖掘出龔賢山水畫的核心思致。

二、《山水畫課徒稿》中樹的表現

（一）樹的符號化

龔賢認為，畫山水首先要學會畫樹。樹作為山水畫中一個重要的構成元素，在山水畫創作中是跳脫不開的，就如讀文章之前要先會認字是一個道理。“畫樹先畫枯樹起，畫樹身好，然后點葉”此乃龔賢對畫樹的又一理解。畫枯樹起，確實是對于初學者畫樹時最快入門的訣竅，枯樹年久外形古樸，樹皮干燥枯礪，葉少枝稀，從造型上來說易于捕捉，從筆墨上來說，枯樹樹皮干裂，對于質感的表現則更容易把握，即是“樹身中直皴數筆謂之樹皮”，用側筆皴擦表現出與之對應的干渴質感。由此可見，龔賢對于自然的體察足夠深入，對樹木各個階段的生長特性諳熟于心，如此才能更大程度上的“師造化”，找到與之匹配的筆墨表現技法，從而總結出繪畫經驗。

但龔賢的“師造化”同樣也是“中得心源”后的產物，并非照搬自然的本來狀態。觀其畫樹，對于樹葉形象的符號性表達最值得玩味，“添葉一樹一色，葉子不可雷同”“其中要一縱一橫”“半菊頭縱之類，松針葉橫之類”等等，從中可以看出，龔賢畫樹，求的是“變”，這個“變”不是毫無章法的亂變，而是經過體察察明自然之“理”之后，經由內心的認知系統改造后的“變”。主要體現在他畫樹區分樹種，不同種類樹的葉子有不同的表現方式，但不完全效仿自然，而是有很強的能動意識，將不同朝向、不同種類、不同質感的樹有意識的穿插組合在一起，有濃有淡虛實相生。在表現樹叢時則采用點染的方式畫葉片，使樹叢蒼茫渾淪一體;在表現近處主體的樹時，刻意通過葉片的不同畫法區分樹的種類，且采用以小見大的創作手法，將葉片放大，不求真實但求真趣。龔賢作品中常見的樹葉表現手法主要有三角狀、扁圓狀、垂直排比狀、松針狀、橫向疊加狀等等，這些形象又簡練的符號形成了龔賢山水畫語言的一大特色。

（二）樹的擬人化

觀龔賢畫樹，勢頭很足，造型獨特，近處的三兩棵樹造型尤為搶眼，正如他所說“樹要少，愈要奇，少而不奇則無謂也”，形神兼備。對于后方叢樹的描繪，樹的姿態各異且主次有序，奇而有神，亂而有序，呈現出一種美妙的韻律感。這是因為龔賢畫樹時強調“身向左則枝皆向左”，“一株獨立者，其樹必作態”“二株一叢，必一俯一仰，一欹一直……二根一高一下”“大叢中不妨添小樹直立，如孔門弟子冠者中雜立童子也”等等。這些畫樹時心得體會的記敘如果不加主語，都讓人以為是在描繪人物的形態，在觀畫時也有同樣的感受，好似畫中的樹仿佛有了生命正在翩然起舞，且每棵樹有不同的性格故事，好似賦予了它們性別和身份一樣讓人觀之不住嘖嘖稱奇，用顧愷之“遷想妙得”去形容再合適不過了。

（三）樹的意象化

中國古代文人擅長用意象化的手法去托物言志，如以竹喻君子，以松比德等等，龔賢一生與佛教有著很深的因緣，他在藝術上秉承此道，創造出獨屬自己的“覺性山水”，其實從他對畫面中“樹”形象的斟酌考量就可以看出這種“造化在我手，宇宙在我心”的內在思致，想自然之所想，思自然之所思，然后跟自己的內心對話，以自己的思緒和情感為軸心，借助自然物象，將胸中的丘壑搭建與紙上。

三、結語

《山水畫課徒稿》不僅是深入淺出的課徒內容，它更是龔賢藝術理念的見證，通過對其中“樹”的表現研究后，我對龔賢個人藝術理想和主張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他通過經營心中丘壑得到與心靈意境的共通，真正做到了“一石一木，自具丘壑”，使草木與之通象，觀者與之共情，實現了自我的藝術境界。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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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鄔建.龔賢筆墨初論[J].美術研究，2006（02）：71-75.

作者簡介：劉暢（1994-），女，河南省駐馬店人，碩士研究生，上海市閔行區華東師范大學美術學院，中國畫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