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輩子太長了

劉江龍

其實，父母離婚的原因非常簡單，就是因為爸爸向媽媽養的蘭花盆里彈了煙灰……

媽媽是那種下樓倒垃圾也要穿戴整齊的精致女人，而爸爸的隨意性太強，他經常往媽媽養的蘭花盆里彈煙灰、扔煙頭，多次勸阻無效，于是，他們離婚了。

親友來規勸，媽媽只有一句話“他人很好，只是我們過不到一塊去”。外婆氣憤地罵媽媽：“你就是書讀得太多，事兒就多了！”

在外婆眼里，她的女婿高大英俊，能賺錢，孝順顧家，反而是女兒任性自私，不考慮孩子和父母的感受。她也很難理解媽媽痛訴爸爸的那些如不愛洗澡，衣服襪子亂扔，吃飯狼吞虎咽，沒空陪她，記不住她生日、紀念日等，外婆說：“這哪能算是毛病，男人不都是這樣的？”

我至今記得媽媽帶我離開曾經的家時，流著眼淚對我說：“希望你能理解媽媽，一輩子太長了。”

我16歲時，繼父出現了。

繼父個子不高，相貌平平，但整個人看起來干凈清爽，笑起來很溫和，我竟對他沒有排斥感。他會為媽媽的花花草草換上漂亮的花盆，給媽媽新買的淡綠格子桌布配上新的盤子碗筷，為她的紅色連衣裙選一雙乳白的方跟皮鞋，給我用鐵環鉤著的幾把鑰匙換個漂亮的鑰匙扣。他會拉著她的手一起去江邊散步，看夕陽和日出，去濕地公園拍攝花鳥，告訴她每一種植物的名字和故事，帶回幾根掉落的樹枝，回家后插在古樸的花瓶里，擺在我的書桌上。

媽媽熱愛研究菜譜，每次她隆重推出新菜時，繼父會拉我一起漱好口、衣著整齊地端坐在餐桌前，模仿美食家一樣，在媽媽期待的眼神中從色香味上開始點評，逗得媽媽咯咯直笑。

繼父還是個過節狂，他說生活就該有年有節，有時有令，這樣歲月才有層次感，不同的節日他有不同的禮物和慶祝方式，他會帶我和媽媽在季節時令交換時到大自然里走一走，看看時光的交替……

有一次媽媽生病住院，我去醫院時，看到媽媽的床頭放著一束百合，水果切成了小塊放在干凈的淡綠色瓷碗里。繼父坐在床邊，旁若無人地給媽媽讀著書。旁邊病床的阿姨側著頭羨慕地看看這一幕。我忽然鼻子一酸，終于理解了媽媽的那一句：一輩子太長了！

所以，婚姻不能將就，鞋只有穿在自己腳上才知道舒不舒服！因為一輩子太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