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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覺沖突印象形成的認知控制策略:以刻板化信息與反刻板化信息為例*

2019-10-17 00:48:12崔詣晨崔亞娟
心理學報 2019年10期
關鍵詞:信息

崔詣晨 王 沛 崔亞娟

知覺沖突印象形成的認知控制策略:以刻板化信息與反刻板化信息為例*

崔詣晨1,2,3王 沛4崔亞娟5

(1南京曉莊學院心理健康研究院, 南京 210017) (2南京林業大學心理健康教育指導中心, 南京 210037) (3南京大學社會學院, 南京 210023) (4華東師范大學教育學部, 上海 200062) (5深圳威高集力物流有限公司, 深圳 518067)

以刻板化信息與反刻板化信息為例, 采用詞義Stroop范式和掩蔽版的目標?啟動范式分別將實驗任務分成高、低知覺負載或閾上、閾下啟動兩種水平, 考察沖突信息知覺負載水平及其強度對他人印象形成的認知控制策略的影響。結果發現:(1)沖突信息啟動方式與知覺負載的動態變化決定了個體對刻板化信息與反刻板化信息印象形成的認知控制策略。反應性控制耗費的認知資源少, 對刻板一致化信息的印象加工更快捷, 而對刻板沖突化信息的印象加工更緩慢, 且易激活反刻板印象; 而主動性控制耗費的認知資源多, 對刻板一致化信息的印象加工更緩慢, 而對刻板沖突化信息的印象加工更快捷, 且易出現刻板印象偏差。(2)認知控制對刻板化信息與反刻板化信息采取不同的加工模式。刻板化信息與反刻板化信息同時在閾上啟動時, 其加工方式受到有意操作系統的主動性控制, 即進行可意識到的、受意識控制的加工; 而當這兩類信息同時在閾下啟動時, 其加工方式受到自動監控系統的反應性控制, 即進行無意識的、不受意識控制的加工。這些結果表明, 個體通過所知覺到的刻板化信息與反刻板化信息, 能靈活地在兩種認知控制系統(有意操作系統vs.自動監控系統)中進行權衡, 調節其權重(即, 要么啟動主動性控制, 要么偏向反應性控制), 從而形成最有利于他人的印象加工策略。即便處于知覺閾限之下, 個體仍能通過無意識認知控制的方式對他人印象進行加工。

刻板印象激活; 沖突信息啟動方式; 認知控制策略; 主動性控制; 反應性控制

1 引言

關于“刻板印象是否自動化激活(automatic activation)”這一問題, 一直以來存在著爭議。早期研究發現, 當呈現某個群體成員的刻板化信息(如特質構念、行為特征等)時, 該信息往往具有優先加工的特性, 與之關聯的刻板印象就會自動地、不可避免地激活(Banse, Seise, & Zerbes, 2001; Clow & Esses, 2007; Ito & Urland, 2003)。隨著研究的深入, “刻板印象激活是一種受多種認知因素影響、有條件的自動化過程”的觀點越來越受到關注(Posten & Mussweiler, 2013), 并且分別涉及類別信息、提示線索、指向性注意(Radvansky, Copeland, & Hippel, 2010)、人際信任(Posten & Mussweiler, 2013)、觀點采擇(Skorinko, Sinclair, & Conklin, 2012)、社會認知目標(Hoza, Bukowski, & Beery, 2000)、心理想象(Jia et al., 2012)、感知者的年齡(Radvansky et al., 2010)、個體構念(崔詣晨, 王沛, 2018)等諸多因素。其中, 類別信息對刻板印象的啟動效應表現為一種激活擴散過程(spreading activation process), 在這一過程中各種概念化的屬性聯結成網絡結構, 通過建立社會類別和刻板特質之間的聯結, 激活某一社會群體表征而最終形成刻板印象(Quadflieg & Macrae, 2011)。具體來說, 當看到某一群體成員時, 該群體的類別信息被迅速激活, 并將這種神經興奮性從知覺者的群體概念節點(node)傳遞到與之相連的刻板印象特征節點上, 從而對與啟動類別一致的刻板化信息(即一種激活刻板印象的類別信息)做出迅速反應。如果采用圖式理論(schemas theory) (Hamilton & Trolier, 1986)來描述社會類別的語義表征結構, 則這一社會類別呈現出一種典型的刻板化信息圖式結構。相應地, 社會類別與刻板化信息的關系得到了隨后實驗的證實:刻板印象形成的前提條件是社會分類, 因此, 激活某一社會類別將隨之增大刻板印象被激活的概率(Rim, Uleman, & Trope, 2009)。

近年來, 研究者從知覺沖突的視角闡釋社會類別如何啟動刻板化信息(Bartholow & Dickter, 2008; Conrey, Sherman, Gawronski, Hugenberg, & Groom, 2005)。當類別信息(啟動刺激)與刻板化信息(目標刺激)相匹配時, 它們激活刻板印象的反應傾向是一致的, 從而對刻板化信息的反應速度加快; 而當啟動的類別信息與刻板化信息不匹配時, 它們激活刻板印象的反應傾向是相反的, 故而對刻板化信息的反應變慢。不難看出, 這類信息加工方式建立在刻板化信息與加工目標相關聯基礎之上, 它起著一種平行的促進或抑制作用(即有助于激活刻板印象而抑制反刻板印象), 從而對他人形成較一致的印象。那么, 當刻板化信息受到其他信息干擾, 甚至受到反刻板化信息(與刻板印象一致信息相沖突的信息)影響時, 與之關聯的刻板印象是否還會激活?Bartholow, Dickter和Sestir (2006)研究發現, 刻板化信息受到反刻板化信息干擾時, 需要進一步消耗認知資源, 并將反刻板化信息內化到認知圖式中, 從而增強他人印象的反刻板化信息加工以減弱刻板印象激活。由此可見, 刻板印象激活受到信息加工類型的影響。那么, 當刻板化信息與反刻板化信息這兩類沖突信息處于閾下啟動時, 這兩種信息加工類型是否會對刻板印象激活產生影響?

研究者通過控制線索刺激與掩蔽刺激的呈現時間, 使一部分線索刺激以閾下方式呈現, 另一部分線索刺激以閾上方式呈現, 以比較閾上線索和閾下線索對認知控制的影響有何異同(Aarts, Custers, & Marien, 2008; Jimura, Locke, & Braver, 2010; Savine & Braver, 2010)。研究表明, 當知覺者受到相關線索的啟動后, 就會在長時記憶系統中獲得關于某個社會群體的屬性。這一信息加工過程是一個快速、內隱的知覺準備過程, 它包括兩個階段:基于刻板化信息的社會分類和基于所提取社會類別的刻板印象激活(Rüsch, Corrigan, Todd, & Bodenhausen, 2011)。這兩個階段的信息加工分屬于兩個平行加工的認知系統:前一階段涉及到有意操作系統, 后一階段涉及到自動監控系統。與有意操作系統不同的是, 自動監控系統不需要意識性加工而伴隨印象形成的全過程; 相反, 有意操作系統需要積極努力地把認知資源拉入到意識當中, 一旦認知資源缺乏, 這一操作系統將無法起作用。在個體實現某一特定目標時, 這兩個系統以靈活、優化的方式控制多種印象加工過程協同操作, 且一個系統作用的增強必然導致另一個系統作用的減弱(Evans & Coventry, 2006; Mc Culloch, Ferguson, Kawada, & Bargh, 2008)。因此, 這兩個認知系統的信息加工過程使個體能根據知覺選擇、反應偏向以及實時更新的情境信息調節自身, 以適應性地加工對當前知覺對象的印象(Custers & Aarts, 2010)。根據雙重認知控制理論(dual mechanisms of cognitive control account, DMC),人們在不同情境下會靈活地使用主動性控制或反應性控制, 從而影響刻板印象激活及其強度(Braver, 2012; Savine & Braver, 2010)。

Robertson和Weiss (2017)進一步指出, 閾上啟動和閾下啟動會導致兩種不同的效果:個體在閾上啟動時更多地服從于策略性控制, 而在閾下啟動時則易導致自動化反應。這就是說, 閾上呈現的信息能使個體有意識地釆取行動, 即被試能夠按照指導語或基于刺激之間的關系, 用預期策略做出相應的反應; 相比之下, 閾下呈現的信息會導致個體更加自動化且不受控制的反應。以往研究發現, 與閾上啟動一樣, 閾下啟動同樣能夠促進個體在印象形成中持續加工與目標有關的信息, 提高執行控制能力(Capa, Bustin, Cleeremans, & Hansenne, 2011)。另有研究表明, 閾上和閾下兩種啟動方式對他人印象加工存在細微差別:當知覺沖突信息時, 閾上啟動使操作更快更高效, 閾下啟動則使操作更慢更精確; 與閾上啟動相比, 被試在閾下啟動時更不易受到無關信息的干擾, 在注意瞬脫任務中更能提高對第2個目標刺激的辨別率(Bijleveld, Custers, & Aarts, 2011)。任務態磁共振研究發現, 閾上啟動和閾下啟動分別受到快速啟動控制系統和穩定維持控制系統的激活(Spielberg, Miller, Heller, & Banich, 2015)。當閾下啟動時, 腦區之間的功能連接強度發生了改變, 右側額下溝和右前腦島處于網絡節點的核心位置, 同時背側前扣帶回與其他腦區的功能耦合性顯著增強; 而當閾上啟動時, 背內側前額葉(dMPFC)起主導作用(該腦區也是注意控制和情緒加工的關鍵區域) (Spielberg et al., 2015)。

綜上所述, 印象形成的知覺沖突監控機制作為一種高級認知活動, 受到閾上啟動和閾下啟動的雙重調節。當不同類型的信息同時呈現且相互沖突時, 他人印象形成究竟采用何種認知控制策略?所涉及的認知控制策略同時起作用抑或彼此獨立、分階段起作用?情境?特異性啟動效應(context-specific prime effects, CSPC)的實驗表明, 通過設定不同沖突比例的信息加工模塊, 可以使被試對沖突或非沖突信息產生反應預期(該預期由不同情境的沖突比例差異引起), 并維持對這種反應預期的持續性啟動(Bailey, West, & Anderson, 2010)。該實驗因事先設定了不同沖突比例的情境, 因而更好地誘發了被試對信息的自上而下加工, 使得不同的認知控制策略彼此分離。其結果表明, 主動性控制和反應性控制彼此相互獨立、非此即彼, 并分別作用于印象形成的不同階段。

與上述研究結論相反, 另有研究者發現, 在知覺沖突視角下, 盡管主動性控制與反應性控制相互獨立, 但個體在印象形成過程中卻可以同時運用這兩種認知控制策略(Bugg & Braver, 2016)。主動性控制需要調用更多的認知和生理資源來保持對線索的啟動, 因此對解決知覺沖突更為有效。但是, 由于主動性控制策略過分依賴于線索, 當線索處于可靠性低、反應準備階段長、非預期信息的比例大等情況時, 該策略將難以充分發揮優勢, 此時采用反應性控制會更為得心應手(Garavan & Weierstall, 2012)。

目前, 較少有研究直接涉及到刻板印象加工與認知控制策略之間的關系探討。針對上述分歧, 本研究假設:(1)當刻板化信息與反刻板化信息同時呈現(即存在知覺沖突), 且當知覺負載較高時, 印象形成受到反應性控制的作用易激活反刻板印象; 而當知覺負載較低時, 印象形成受到主動性控制的作用易出現刻板印象偏差。(2)認知控制對不同強度的沖突信息(刻板化信息vs.反刻板化信息)采取不同的加工模式——刻板化信息與反刻板化信息同時在閾上啟動時, 其加工方式受到主動性控制, 即進行可意識到的、受意識控制的加工; 當這兩類信息同時在閾下啟動時, 其加工方式受到反應性控制, 即進行無意識的、不受意識控制的加工。

2 實驗1:不同知覺負載水平下刻板化信息與反刻板化信息印象形成的認知控制策略

2.1 方法

2.1.1 被試

公開招募某大學86名在校本科生(男女各半), 年齡18~23歲, 平均年齡22.65歲(= 1.89), 裸視或矯正視力正常, 之前未參加過類似實驗。被試完成實驗后獲得一定的報酬。

2.1.2 實驗材料

大多數社會文化對“性別”這一概念的理解是較為穩定和相似的, 由此產生的男女兩性刻板印象特征也是相類似或一致的。例如, 不同國家、種族和文化背景下, “柔美” “賢淑”通常都是女性最為普遍的刻板化信息, 而“陽剛” “強壯”則是男性最為常見的刻板化信息。實驗刺激由“靶?分心刺激”對構成。以描述性別的特質詞(如, 陽剛、溫柔)為靶刺激, 以代表男性和女性社會群體的性別屬性詞“男”“女”為分心刺激。通過前測甄選出描述男性、女性的特質詞各34個(特質詞男性–積極(29)/特質詞女性–積極(31) = 0.94, 特質詞男性–消極(5)/特質詞女性–消極(3) = 1.67)。正式實驗采用60個性別特質詞, 其余8個用于練習。具體篩選步驟:首先, 編制《性別特質詞開放式調查問卷》, 要求某大學大一、大四學生(= 160)根據印象盡可能多地寫出描述男性和女性典型特征的雙字詞, 從中選出高頻詞(詞頻均超過70%); 隨后, 結合以往相關研究所收集的性別特質詞, 編制成《性別典型性問卷》, 采用等級評定法讓某大學大一、大四學生(= 100)對所收集的性別特質詞典型性進行評分并排序, 選出位列前30%的性別特質詞74個; 最后, 參照《現代漢語常用詞表》(《現代漢語常用詞表》課題組, 2008)篩選出使用率達70%以上的性別特質詞68個。將篩選出的實驗材料采用Adobe Photoshop CSl軟件包以26號宋體字制成BMP格式圖片。

2.1.3 實驗設計

采用2(知覺負載:高vs.低) × 2(性別特質詞與性別屬性詞知覺:沖突vs.相容)的混合設計。其中, 知覺負載為被試間變量。因變量指標為被試完成Stroop任務的反應時和錯誤率。

2.1.4 實驗程序

采用“性別?特質”沖突和“性別?特質”相容的詞義Stroop范式(Algom, Chajut, & Lev, 2004)將知覺負載的操控分為兩類:在低知覺負載任務下, 性別特質詞(靶刺激)上方呈現同一性別屬性詞(如“暴躁?male”); 在高知覺負載任務下, 性別特質詞左右兩側各呈現一個性別屬性詞且分別與該性別特質詞相容或沖突(如“male?暴躁?female”)。該范式的應用原理在于:Stroop效應的建構理論認為, 讀詞是自動加工, 性別判斷是控制加工; 讀詞能對性別判斷產生促進或干擾, 反之則不會(Melara & Algom, 2003)。由此可見, 該范式能分離出刻板化信息與反刻板化信息處于知覺沖突視角下他人印象形成的認知控制策略。

實驗指導語為:“首先在屏幕中央會出現一個白色的‘+’號注視點, 請您集中注意該點。接著會呈現一個描述性別特質的詞語, 請您對該詞語所描述的性別進行判斷:如果您認為描述的是男性, 請按J鍵; 如果您認為描述的是女性, 請按F鍵。請您迅速且準確地進行反應。下面, 按空格鍵進入練習階段。”每名被試進行實驗任務時, 按照限定條件重新隨機產生實驗條件序列和刺激組合。通過Presentation軟件實現實驗條件的隨機化, 以保證每個子條件(高負載?沖突、高負載?相容、低負載?沖突、低負載?相容)在其他子條件后出現的概率相同; 此外, 讓每名被試采用不同的條件序列, 以避免同一個序列可能存在的系統化影響。每做完一個區組, 被試休息2分鐘。實驗前, 先讓被試完成16個練習試次(描述男女特質的雙字詞各4個, 每個特質詞隨機呈現2次)來了解和熟悉實驗任務。實驗中, 一個試次的任務流程見圖1。

2.2 結果

2.2.1 刻板一致化信息與知覺負載對他人印象加工策略的影響

采用SPSS 18.0對實驗數據進行統計處理。首先, 為考察刻板印象加工是否獲得了穩定的知覺負載效應, 進行2(知覺負載)×2(性別特質詞與性別屬性詞知覺)的重復測量方差分析(見表1、圖2)。計算每個子條件的平均反應時和準確率, 并剔除錯誤的反應。剔除每個被試每個子條件下進行反應的極端值(± 3以外的數據), 共剔除4.5%的數據。

結果顯示, 知覺負載主效應顯著,(1, 80) = 2.98,< 0.05, ηp2= 0.39; 他人信息沖突性的主效應不顯著,(1, 80) = 0.13,> 0.5; 兩者交互作用邊緣顯著,(1, 80) = 3.38,= 0.052, ηp2= 0.09。簡單效應分析顯示, 在性別特質詞與性別屬性詞沖突視角下, 知覺負載的高低水平沒有造成被試對這兩類詞的印象加工平均反應時之間(624 ms vs. 591 ms)的差異,(1, 80) = 1.35,> 0.1; 但是, 在性別特質詞與性別屬性詞相容視角下, 負載水平高的被試對性別特質詞與性別屬性詞的印象加工反應時顯著長于負載水平低的被試對這兩類詞的印象加工平均反應時(638 ms vs. 577 ms),(1, 80) = 2.04,< 0.05, ηp2= 0.15。這表明, 被試對刻板一致化信息的印象加工受知覺負載的調節, 即呈現兩種不同的認知控制策略(主動性控制vs.反應性控制); 同理, 當刻板化信息與反刻板化信息同時呈現時, 負載水平高的被試比在刻板一致化信息呈現時的印象加工平均反應時縮短(?14 ms), 而負載水平低的被試比在刻板一致化信息呈現時的印象加工平均反應時延長(14 ms), 從而引起知覺負載效應的消失。可見, 反應性控制耗費的認知資源少, 對刻板一致化信息的印象加工更快捷, 而對刻板沖突化信息的印象加工更緩慢, 且易激活反刻板印象; 而主動性控制耗費的認知資源多, 對刻板一致化信息的印象加工更緩慢, 而對刻板沖突化信息的印象加工更快捷, 且易出現刻板印象偏差。

圖1 一個試次的任務流程

表1 各組內實驗條件下被試的平均反應時(N = 82/單位ms)

圖2 信息知覺與其負載水平對他人印象加工速度的影響

2.2.2 刻板化信息與反刻板化信息的沖突對他人印象加工策略的影響

為進一步驗證上述假設, 對平均反應錯誤率進行同樣的方差分析(見圖3)。對每個被試每個子條件進行反應極端值(± 3以外的數據)的剔除, 共剔除0.9%的數據。結果顯示, 性別特質詞與性別屬性詞知覺主效應顯著,(1, 83) = 1.76,< 0.05, ηp2= 0.22; 知覺負載主效應不顯著,(1, 83) = 0.88,> 0.1; 兩者交互作用不顯著,(1, 83) = 0.29,> 0.5。這說明, 當刻板化信息與反刻板化信息同時呈現時, 印象形成受到反應性控制的作用易激活反刻板印象; 與刻板一致化信息呈現時的印象加工相比, 這一印象加工的平均反應時縮短且準確率降低(錯誤率= 0.078)。相反, 當兩類信息均為刻板一致化信息時, 隨著知覺負載水平的降低, 刻板印象產生的主動性控制作用增強, 從而導致這一印象加工的平均反應時縮短且準確率提升(錯誤率= 0.075)。可見, 兩類認知控制策略不存在并行加工方式, 而是分階段對印象加工起作用。

圖3 不同負載水平下信息知覺對他人印象加工準確率的影響

2.3 討論

在他人印象形成過程中, 個體通常傾向于采取認知捷徑, 根據對方所屬的社會類別進行刻板印象加工。這一過程與認知控制的自動表達和調節有著密切關系, 因此, 對他人的印象加工體現出無意識、快速和自動化特征(Sherman et al., 2009)。根據刻板印象加工理論, 刻板印象以圖式的形式存儲于個體的認知系統中。當他人信息不完整或認知資源有限時, 刻板印象起到“過濾器”的作用, 使個體有選擇性地注意與其相一致信息而忽略不一致信息, 從而幫助個體在紛繁復雜的情境中迅速捕捉到有價值的他人信息。當自動激活的刻板印象與反刻板化信息沖突時, 就需要認知控制對反刻板化信息進行抑制, 從而使反應時延長(Conrey et al., 2005)。

以往研究發現, 印象形成中存在明顯的性別刻板印象優勢效應, 即個體更易記住并提取與性別一致的刻板化信息而非反刻板化信息(崔詣晨, 王沛, 談晨皓, 2016)。與此相對, 研究者指出, 反刻板化信息比刻板化信息具有更大的注意加工優勢:當個體更加關注反刻板化信息時, 往往會投入更多的認知資源(Macrae & Quadflieg, 2010)。本研究提出的假設在實驗1中得到了部分證實, 即當刻板化信息與反刻板化信息(如將女性描述為粗獷或驍勇, 或將男性描述為妖媚或溫婉)存在知覺沖突時, 此時的印象加工易受到反應性控制; 當耗費較多的認知資源時, 刻板印象語義沖突效應被激活, 進而產生抑制個體選擇性注意的主動性控制策略。實驗1還進一步發現, 反應性控制耗費的認知資源少, 對刻板一致化信息的印象加工更快捷, 而對刻板沖突化信息的印象加工更緩慢, 且易激活反刻板印象; 而主動性控制耗費的認知資源多, 對刻板一致化信息的印象加工更緩慢, 而對刻板沖突化信息的印象加工更快捷, 且易出現刻板印象偏差。之所以呈現這兩種情形, 主要是復合類別的心理表征形式較單一類別更為復雜:無論是內群體的刻板印象還是外群體的刻板印象, 大多會對刻板一致化信息運用抽象表征, 而對刻板沖突化信息運用樣例表征(Klein, Clark, & Lyons, 2010)。因此, 當同時呈現的性別刻板化信息一致(如“男?陽剛”)時, 人們傾向于用復合類別進行抽象表征(如“粗獷?勇敢”); 當兩類性別刻板化信息存在沖突(如“女?陽剛”)時, 類別間調和的策略不再適用, 人們可能會使用單一類別進行樣例表征(如, 溫柔的女性面孔或陽剛的男性面孔)。

綜上所述, 刻板一致化信息的印象形成明顯受到知覺負載的調節, 即根據認知資源的整體情況進行靈活分配。當認知資源相對充足時, 個體能夠進行合理的認知資源分配, 形成自上而下的主動性控制策略, 以激活刻板印象; 而當認知資源相對匱乏時, 個體能夠迅速快捷地進行自下而上的反應性控制, 易導致刻板印象偏差。相反, 當刻板化信息與反刻板化信息存在知覺沖突時, 印象形成受到反應性控制的作用易激活反刻板印象。研究發現, 閾下線索可通過潛意識的方式影響印象形成的認知控制策略(Aarts et al., 2008)。那么, 當刻板化信息與反刻板化信息處于閾下啟動時, 負責調節印象形成的認知控制機制是否會對刻板印象激活產生有效的抑制?閾下啟動和閾上啟動所引發的認知控制策略有何不同?這種啟動效應是偏向主動性還是偏向反應性?當兩類沖突信息的強度發生改變時, 其印象控制策略是否也會做相應地調整?目前, 尚未有研究直接涉及到此類問題。對此, 實驗2旨在實驗1研究的基礎上進一步探討不同強度的沖突信息對印象形成認知控制的影響。

3 實驗2:不同啟動方式下刻板化信息與反刻板化信息印象形成的認知控制策略

3.1 方法

3.1.1 被試

某大學來自管理學、社會學、文學、法學等專業的三、四年級大學生98人, 年齡20~25歲(= 21.56,= 2.35), 均無相關心理學實驗經驗。通過分類實驗篩選出有效被試86人(剔除有20%以上錯誤率的12名被試), 其中男生39人、女生47人。所有被試均自愿參加實驗, 實驗后獲得一定的報酬。

3.1.2 實驗設計

采用2(沖突信息啟動方式:閾上啟動vs.閾下啟動) × 2(兩類性別特質詞知覺:沖突vs.相容)的混合設計。其中, 沖突信息啟動方式為被試間變量。因變量指標為不同啟動刺激所引發并作用于目標刺激的情緒效價反應比, 以此檢驗不同沖突信息啟動方式下他人印象形成的認知控制策略是否存在顯著差異。根據情緒圖式理論(Matsumoto, Ichikawa, Kanayama, Ohira, & Iidaka, 2006; Meltzer & Nielson, 2010), 這一因變量指標的設計原理在于:不同的情緒體驗會誘發個體產生不同的認知控制策略。這是因為, 個體對外界信息所進行的情緒加工使其大腦里逐漸產生積極或消極認知圖式, 這些認知圖式將發揮自上而下的控制作用, 促使個體以不同的認知控制策略(當個體產生明顯的情緒體驗時, 其印象加工策略為反應性控制; 如個體無明顯情緒體驗, 則其印象加工策略為主動性控制)進行印象加工。此外, 為進一步考察不同沖突信息啟動方式下印象加工是否存在速度上的差異, 統計又一因變量指標反應時。

在實驗材料的設計上, 采用情感錯誤歸因程序(Affect Misattribution Procedure, AMP) (Payne, 2005), 使被試在知覺到沒有明確意義的目標刺激“梵文字”時, 無意識地把啟動刺激所引發的情緒投射到這一目標刺激上, 從而影響其印象形成的認知控制策略。

3.1.3 實驗材料

首先, 從以往刻板印象研究及《現代漢語常用詞表》(《現代漢語常用詞表》課題組, 2008)中篩選出226個性別特質詞。另找40名本科生和研究生作為獨立樣本, 對這些特質詞進行性別偏向的7點評定(1代表的男性化程度最強, 即“非常男性化”; 2代表“比較男性化”; 以此類推, 3代表“偏向男性化”; 4代表“中性化”, 即這一特征對于男女均可; 5代表“偏向女性化”; 6代表“比較女性化”; 7代表“非常女性化”), 從中篩選出具有明顯性別偏向的、詞性與熟悉性相匹配的136個性別特質詞。其次, 隨機抽取136個梵文字, 再另找40名本科生和研究生對這些詞在情緒效價、喚醒度、熟悉度3個維度上采用主觀評價模式進行5點量表評分。其中, 情緒效價系待評測詞所誘發的被試情緒愉悅強度(正性、中性、負性):5 = 很愉快, 4 = 較愉快, 3 = 中性, 2 = 較難受, 1 = 很難受; 喚醒度反映待評測詞是否令人激動、平靜或消沉:5 = 很激動, 4 = 較激動, 3 = 中性, 2 = 較消沉, 1 = 很消沉; 熟悉性系待評測詞在被試生活環境中是否常見:5 = 很常見, 4 = 較常見, 3 = 中性, 2 = 少見, 1 = 很少見。結果顯示,效價±= 3.04 ± 1.35,喚醒±= 2.98 ± 1.42,熟悉±= 1.07 ± 1.28), 且這3個維度兩兩顯著正相關(效價–喚醒= 0.79,< 0.01;效價–熟悉= 0.56,< 0.01;喚醒–熟悉= 0.62,< 0.01); 梵文字的情緒效價與性別特質詞的情緒效價差異顯著,(136) = 27.64,< 0.001,= 0.735。最后, 將篩選出的實驗材料采用Adobe Photoshop CSl軟件包以26號宋體字制成BMP格式圖片。

3.1.4 實驗程序

整個實驗通過E-Prime 2.0編程。要求被試注意計算機屏幕中央的注視點, 盡量少眨眼, 在實驗過程中禁止頭部及全身的其他運動。顯示器背景為黑色, 距離被試80 cm, 刺激的呈現形式為黑色背景上的白字。實驗前, 被試先進行練習, 以熟悉具體實驗程序。完成24個練習試次后, 進入正式實驗。正式實驗共4個區組, 每個區組包括34個試次, 區組之間休息2分鐘。

每個試次由3個階段任務組成:(1) 呈現啟動圖片:將性別特質詞隨機兩兩配對, 分別呈現4組性別特質詞啟動圖片共136張, 其中包括68張信息沖突圖片(“男特質+女特質”圖片)和68張信息相容圖片(“男特質+男特質”圖片、“女特質+女特質”各34張)。每組性別特質詞按上下結構擺放并同時呈現。(2) 呈現目標圖片:每組啟動圖片呈現之后, 出現白屏(ISI為100 ms), 之后呈現一幅梵文圖片(即目標圖片)。(3) 呈現掩蔽圖片:呈現一幅灰色方塊圖片掩蔽梵文圖片時, 要求盡可能快地按鍵判斷目標圖片的情緒效價, 即梵文字是令人愉快的(按F鍵)還是不愉快的(按J鍵)。

閾上啟動實驗指導語為:“當您看到屏幕中央的白色‘+’號注視點時, 請集中注意將要呈現的圖片, 并對圖片上所呈現的詞語按照性別進行歸類。接著, 屏幕中央會出現一個陌生文字, 如果您覺得它令人愉快就按F鍵, 如果覺得它令人不愉快就按J鍵。隨后, 完成之前的詞語性別歸類任務:認為兩類詞均描述男性特征, 按D鍵; 認為兩類詞均描述女性特征, 按K鍵; 認為兩類詞所描述的性別特征相反, 按空格鍵。如您已認真閱讀上述規則, 請按空格鍵開始練習。”閾上啟動圖片呈現到被試第1次按鍵反應時間為1000 ms, 隨后進入后續的第2、3階段(見圖4)。

閾下啟動實驗指導語為:“當您看到屏幕中央的白色‘+’號注視點時, 請注意屏幕中央出現的一個陌生文字, 如果您覺得該字令人愉快就按F鍵, 如果覺得它令人不愉快就按J鍵。如您已認真閱讀上述規則, 請按空格鍵開始測試。”第1階段的啟動圖片呈現時間為30 ms, 隨后進入后續的第2、3階段(見圖4)。

3.2 結果

3.2.1 不同沖突信息啟動方式下印象加工的情緒效價差異

實驗結果采用SPSS 18.0 進行分析。剔除反應時低于300 ms或高于1500 ms且有效數據少于 80%的被試, 共剔除的被試占總被試量的2.3%。以啟動刺激所引發并作用于目標刺激的情緒效價反應比為因變量指標, 進行2(沖突信息啟動方式) × 2(兩類性別特質詞知覺)的重復測量方差分析(見圖5)。

結果顯示, 兩類性別特質詞知覺主效應顯著,(1, 82) = 14.86,< 0.001, ηp2= 0.16; 沖突信息啟動方式主效應顯著,(1, 82) = 32.56,< 0.001, ηp2= 0.30; 兩者交互作用顯著,(1, 82) = 16.85,< 0.001, ηp2= 0.18。經簡單效應檢驗, 當兩類性別特質詞處于沖突或相容視角時, 閾下啟動比閾上啟動引起被試對梵文字的情緒效價反應更強(沖突(1, 82) = 7.62,< 0.001, ηp2= 0.43;相容(1, 82) = 2.86,= 0.005, ηp2= 0.10)。這一結果表明, 當所知覺到的類別信息與個體信息處于閾下沖突時, 他人印象形成受到反應性控制的作用而產生明顯的情緒體驗; 當所知覺到的這兩類信息處于閾上沖突時, 他人印象形成受到主動性控制的作用而無明顯情緒體驗。

圖4 一個試次的閾上啟動和閾下啟動任務流程

3.2.2 不同沖突信息啟動方式啟動下印象加工的反應時差異

對所有原始反應時數據進行自然對數轉換。以啟動刺激所引發并作用于目標刺激的反應時自然對數為因變量指標, 進行2(沖突信息啟動方式) × 2(中國人名與性別特質詞知覺)的重復測量方差分析(見表2、圖6)。

結果顯示, 兩類性別特質詞知覺主效應顯著,(1, 82) = 9.77,< 0.005, ηp2= 0.11; 沖突信息啟動方式主效應顯著,(1, 82) = 10.96,< 0.001, ηp2= 0.12; 兩者交互作用顯著,(1, 82) = 12.73,< 0.001,ηp2= 0.14。經簡單效應檢驗, 當兩類性別特質詞處于沖突視角時, 閾下啟動引起被試對梵文字的印象加工反應時明顯短于閾上啟動,(1, 82) = 4.77,< 0.001, ηp2= 0.23; 當兩類性別特質詞處于相容視角時, 閾下啟動比閾上啟動引起被試對梵文字的印象加工反應時短, 但無顯著差異,(1, 82) = 1.15,> 0.1。

上述結果表明, 當刻板化信息與反刻板化信息閾上啟動時, 有意操作系統執行主動性控制, 所占用的心理資源較多, 加工速度較慢, 從而不易受刻板印象的干擾; 而刻板化信息與反刻板化信息閾下啟動時, 自動監控系統執行反應性控制, 所占用的心理資源較少, 加工速度較快, 從而易受刻板印象的影響。

3.3 討論

實驗2證實, 有意操作系統和自動監控系統對他人的印象加工具有靈活性和調節性(Awh, Belopolsky, & Theeuwes, 2012)。當閾上啟動時, 有意操作系統執行主動性控制, 所占用的心理資源較多, 加工速度較慢, 更多地依賴于理性, 使個體抑制對他人的特質判斷, 不易受刻板印象的干擾; 而閾下啟動時, 自動監控系統執行反應性控制, 所占用的心理資源較少, 加工速度較快, 更多地依賴于直覺, 并通過情緒和動機定向來間接存取他人特質信息, 易受刻板印象的影響(Beer & Brooks, 2011)。這些結果驗證了Mc Culloch等人(2008)的觀點——人們會根據刻板化信息與反刻板化信息的重要性或精確性開展并行加工。刻板化信息會自動激活刻板印象, 并與反刻板化信息聯合起來共同影響刻板印象效應; 刻板化信息與反刻板化信息在加工通路上是相對獨立且平行的(主動性控制?反應性控制)。盡管如此, 實驗2仍沒有得出刻板化信息與反刻板化信息不存在串行加工的確鑿證據。根據串行多重加工模型, 印象形成受到刻板印象的主宰:首先, 知覺者對刻板化信息進行自動化加工, 使刻板印象受到激活; 緊接著, 知覺者轉向以反刻板化信息為基礎的加工。

4 總討論

刻板印象的激活和表達, 與認知控制的監控和協調關系密切(Sherman et al., 2009)。特別是人們在日常生活中避免由刻板化信息所引起的帶有偏見的判斷時, 需要更強的認知控制能力。俗話說“當局者迷, 旁觀者清”。旁觀者效應(actor/observer effects)表明, 人們對他人印象的加工由自身的認知控制機制決定。這種印象形成現象可通過實驗1和實驗2分別加以說明。研究發現, 個體通過所知覺到的刻板化信息與反刻板化信息, 能靈活地在兩種認知控制系統(有意操作系統vs.自動監控系統)中進行權衡, 調節其權重(即, 要么啟動主動性控制, 要么偏向反應性控制), 從而形成對他人最有利的印象加工策略。即便處于知覺閾限之下, 個體仍能通過無意識認知控制的方式對他人進行印象加工。

表2 各種實驗條件下的平均反應時(自然對數)和情緒效價反應比(%)

圖6 不同沖突信息啟動方式下印象加工的反應時

4.1 他人印象形成的無意識認知控制

Baars (2002)對相關研究進行分析后, 首次提出“無意識認知控制”的概念。他認為, 被試對閾下沖突信息的反應延遲, 實際上揭示沖突情境中存在抑制控制過程。這一過程反映出被試雖然無法知覺到啟動刺激, 也無法意識到沖突情境的存在, 然而沖突依然會消耗更多的認知資源, 從而導致相應的行為反應。這種跡象表明, 閾下沖突信息能夠激活無意識認知控制。隨后的研究從行為、電生理、腦成像等多個層次證實, 掩蔽刺激能夠誘發沖突監控, 激活大腦前額葉掌管認知控制的神經網絡(Boy, Husain, Singh, & Sumner, 2010; van Gaal, Lamme, Fahrenfort, & Ridderinkhof, 2011)。

實驗2發現, 印象形成的認知控制策略受到沖突信息啟動方式(即意識性水平)的調節。當沖突信息處于閾下知覺時, 印象形成受到反應性控制的作用; 當沖突信息處于閾上知覺時, 印象形成受到主動性控制的作用。這一發現驗證了知覺沖突的中間模塊加工水平假設:同樣的沖突信息可經歷不同加工水平的中間模塊而產生不同的認知控制策略。當中間模塊加工處于無意識水平時, 印象形成的認知控制是快速而精確的, 從而引起沖突抑制效應; 當中間模塊加工處于意識水平時, 印象形成的認知控制則是緩慢的, 且易受到刻板印象的監控(Magen & Cohen, 2007; Matsumoto & Tanaka, 2004; Roelofs, van Turennout, & Coles, 2006)。在整個印象形成的動態過程中, 有意操作系統和自動監控系統可以看成是主動性控制與反應性控制的載體。實驗2還發現, 這兩個系統對他人的印象加工具有靈活性和調節性。其靈活性主要表現為:刻板化信息與反刻板化信息同時在閾上啟動時, 個體采取有意操作系統中的主動性控制策略, 即進行可意識到的、受意識控制的加工; 而當這兩類信息同時在閾下啟動時, 個體調動自動監控系統中的反應性控制策略, 即進行無意識的、不受意識控制的加工。這些結果驗證了Beer和Brooks (2011)的觀點——刻板化信息會自動激活刻板印象, 并與反刻板化信息聯合起來共同影響刻板印象效應; 刻板化信息與反刻板化信息在加工通路上是相對獨立且平行的(主動性控制?反應性控制)。盡管如此, 實驗2仍未得出刻板化信息與反刻板化信息不存在串行加工的確鑿證據。

根據刻板印象加工理論, 類別信息是刻板印象形成的載體。因此, 社會類別激活是刻板現象激活的前提條件。當自動激活的刻板印象與反刻板化信息沖突時, 需要認知控制對相關信息進行壓抑, 從而增加反應時(Conrey et al., 2005)。特別是當知覺負載較高時, 個體傾向于采取無意識的、快速的、自動化的反應性控制策略, 根據對方所具有的反刻板化信息進行印象加工。依據這一理論觀點, 實驗1推論:當刻板化信息與反刻板化信息存在知覺沖突, 且當知覺負載較高時, 印象形成受到反應性控制的作用易激活反刻板印象; 而當知覺負載較低時, 印象形成受到主動性控制的作用易出現刻板印象偏差。這一假設得到了部分驗證, 同時進一步澄清了刻板印象加工與認知控制策略之間的關系。

前期研究發現, 反刻板化信息比刻板化信息具有更大的注意加工優勢; 當個體更加關注反刻板化信息時, 往往會投入更多的認知資源(Quadflieg & Macrae, 2011)。實驗1在此基礎上進一步發現, 他人印象形成明顯受到知覺負載的調節, 且個體對兩類沖突信息的認知控制策略不存在并行加工方式, 而是分階段起作用。具體表現為:當刻板化信息與反刻板化信息存在知覺沖突時, 此時的印象加工易受到反應性控制且易激活反刻板印象; 當認知資源相對匱乏時, 刻板印象語義沖突效應被激活, 進而產生抑制個體選擇性注意的主動性控制策略, 且極易出現刻板印象偏差。

4.2 他人印象形成的知覺負載效應

無意識認知控制與知覺負載效應存在著密切的交互作用。以往研究表明, 當降低被試的知覺負載水平時, 可以使一個短暫呈現而被無意識知覺的刺激轉變成有意識知覺; 同理, 當增強刺激特性時, 也可使處于高知覺負載水平下而被無意識知覺的刺激轉變為有意識知覺(Ortells, Daza, & Fox, 2003)。在此基礎上, 本研究發現, 當所知覺到的刻板化信息與反刻板化信息處于閾下沖突時, 他人印象形成受到反應性控制的作用; 當所知覺到的這兩類信息處于閾上沖突時, 他人印象形成受到主動性控制的作用。反應性控制耗費的認知資源少, 對刻板化信息的印象加工更快捷, 而對反刻板化信息的印象加工更緩慢, 且易激活反刻板印象; 而主動性控制耗費的認知資源多, 對刻板化信息的印象加工更緩慢, 而對反刻板突化信息的印象加工更快捷, 且易出現刻板印象偏差。出現這一現象的原因是:在認知資源非常匱乏時, 大腦對刻板化信息與反刻板化信息的加工非常有限, 所產生的沖突效應非常微弱且表現出沖突抑制性; 相反, 在認知資源充足時, 刻板化信息與反刻板化信息的沖突性會提高大腦的警覺水平, 導致其沖突效應也隨之增強, 從而表現出沖突適應性。當然, 這一發現并不能否定知覺負載理論的觀點, 但實驗結果起碼說明, 知覺負載對認知控制策略的影響受到信息類型的調節。具體地, 當刻板化信息與反刻板化信息同時呈現時, 個體將耗費更多的認知資源。

綜上所述, 他人印象形成的無意識認知控制和知覺負載效應可進行理論上的整合, 從而構建一個“知覺沖突印象形成的認知控制動態模型”。根據該模型, 他人印象形成分兩個階段完成:(1)知覺選擇階段。當知覺者加工的沖突信息處于閾下啟動時, 所占用的心理資源較少, 其反應性控制策略起主導, 信息加工速度較快, 更多地依賴于直覺, 并通過情緒和動機定向來間接存取刻板化信息, 易受刻板印象的影響; 特別是認知資源充沛的知覺者, 其主動性控制策略易激活刻板印象, 當沖突信息處于閾下啟動時, 對他人印象加工更易受內隱刻板印象的影響。(2)反應偏向階段。當刻板化信息與反刻板化信息處于閾下沖突且個體知覺負載增高、認知資源匱乏時, 通過沖突監測, 快速、高效地識別與刻板印象一致的信息, 易化并快速提取刻板化信息編碼; 當個體知覺負載減低、認知資源充足時, 刻板化信息與反刻板化信息的沖突效應隨之增強, 從而使個體能根據實時更新的情境信息調節自身, 以主動性控制和反應性控制交替的方式適應性地加工對當前知覺對象的印象。

上述理論模型的提出主要基于性別刻板化信息與反刻板化信息的印象加工過程。對此, 其普適性和推廣性需要進一步加以論證。對種族印象形成的研究表明, 當面孔圖片和種族特質詞沖突(如, 靶刺激為白人面孔, 分心刺激為“愚蠢” “暴力”等黑人特質詞)時, 反應時會延長; 而當面孔圖片和種族特質詞相容(如, 靶刺激為黑人面孔, 分心刺激為黑人特質詞)時, 反應時會相應縮短(Bartholow & Dickter, 2008)。隨后的認知控制研究發現, 與控制感較弱的被試相比, 控制感較強的被試受到種族刻板印象的影響相對較小(Payne, Hall, Cameron, & Bishara, 2010)。這些發現與本研究的結論相一致, 即個體的認知控制策略隨刻板化信息與反刻板化信息的知覺負載水平和啟動方式變化而呈現動態建構。對此, 后續研究可圍繞不同類型的沖突信息進一步開展認知控制策略的外部影響源探究。

根據格式塔理論, 群體實體性通過影響人們對群體成員信息的整合性加工, 使得群體印象表征出現刻板化。隨后, 刻板化的群體印象表征因社會因素和群體歸類而具有強烈的社會意義, 得以維持并不斷受到強化, 最終成為刻板印象(Hugenberg & Sczesny, 2006)。此外, 由刻板表征理論(Richards & Hewstone, 2001)可知, 反刻板化信息加工存在兩種心理加工模式——亞類型心理加工模式(subtyping psychological processing mode)和亞群體心理加工模式(subgrouping psychological processing mode), 前者與后者的主要區別在于個體是否將反刻板化信息納入到整個群體中, 所產生的不同結果是: 亞類型會促進刻板印象的保持, 而亞群體則會促進刻板印象的逆轉。那么, 群體實體性和心理加工模式是否也是蘊含在認知控制機制中的調節變量?在群體和他人印象形成中, 它們與認知控制策略有著怎樣的內在聯系?為此, 未來可圍繞內部影響源進行知覺沖突印象形成的認知控制策略研究。

5 結論

(1)沖突信息啟動方式與知覺負載的動態變化決定了個體對刻板化信息與反刻板化信息的印象控制策略。反應性控制耗費的認知資源少, 對刻板一致化信息的印象加工更快捷, 而對刻板沖突化信息的印象加工更緩慢, 且易激活反刻板印象; 而主動性控制耗費的認知資源多, 對刻板一致化信息的印象加工更緩慢, 而對刻板沖突化信息的印象加工更快捷, 且易出現刻板印象偏差。

(2)認知控制對刻板化信息與反刻板化信息采取不同的加工模式。刻板化信息與反刻板化信息同時在閾上啟動時, 其加工方式受到有意操作系統的主動性控制, 即進行可意識到的、受意識控制的加工; 而當這兩類信息同時在閾下啟動時, 其加工方式受到自動監控系統的反應性控制, 即進行無意識的、不受意識控制的加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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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UI Yichen1,2,3; WANG Pei4; CUI Yajuan5

(1Institute of Mental Health, Nanjing Xiaozhuang University, Nanjing 210017, China) (2Mental Health Education Guidance Center, Nanjing Forestry University, Nanjing 210037, China)(3School of Social and Behavioral Sciences, Nanjing University, Nanjing 210023, China)(4Faculty of Education, East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Shanghai 200062, China) (5Shenzhen V-Grow Power Logistics Co., Ltd., Shenzhen 518067, China)

The question of whether the activation of stereotype is automatic activation (automatic activation) or controlled (inhibition) has been controversial. With the in-depth study, “stereotype activation is a cognitive process which is influenced by many cognitive factors, and the conditional automation process” has attracted more and more attention. Among them, the most discussed factors are category information, prompt clue, directional attention and so on. In addition, it also involves interpersonal trust, perspective taking, cognitive psychology, imagination, perception of their age and other factors. In recent years, researchers have explained how social categories start stereotyped informa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perceived conflict. Stereotype information processing can help activate stereotype. So, does stereotype activation affect cognitive control strategies? When stereotype information is disturbed by other information and even affected by counter stereotyped information, does the stereotype associated with it automatically activate? When the two types of conflict information are subliminal priming, does cognitive control, which regulates the formation of impressions, have an effective inhibitory effect on stereotype activation? In response to these questions, the researchers began to focus on the influence of other people’s visual cues on impression formation to others. These studies controlling the stimulus presentation time and masking stimuli, so that part of the subliminal stimuli presented in the other part, stimuli presented in the above threshold. As a result, we can compare the similarities and differences between the effects of subliminal cues and subliminal cues on cognitive control. Studies have shown that when the participants are initiated by relevant cues, they acquire attributes about a social group in the long-term memory system. This information processing process is a rapid and implicit process of perceptual preparation, which consists of two stages: the social classification based on stereotyped information and the stereotype activation based on the extracted social categories. The two stages of information processing are divided into two parallel processing cognitive systems: the previous stage involves the intentional operating system, and the latter stage relates to the automatic monitoring system. Can the two cognitive systems be regarded as the carriers of active control and reactive control in the whole process of impression formation? At present, few studies have directly related to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stereotype processing and cognitive control strategies. In view of this, this study assumes that: (1) When there is a perceived conflict stereotype information and counterstereotype information, and the perceptual load is high, the impression formed by the effects of the reactive control to activate counterstereotype; and when the perceptual load is low, the impression formed by the proactive control of the role of prone to stereotype bias. (2) Cognitive control takes a “double-edged sword” model for conflict information of different intensity (stereotyped information vs. counterstereotyped information). That means that when he processing method is controlled by the proactive control of the intentional operating system (the conscious, conscious processing) is performed and when the two classes of information start simultaneously at the threshold, the processing mode is controlled by the reactive control of the automatic monitoring system (the processing of the unconscious and unconscious control).

In this study, we used stereotype information and counterstereotyped information as an example and the experimental tasks were divided into two levels: high or low perceptual load or threshold, and subliminal priming by using the word sense Stroop paradigm and masked version of goal priming paradigm. Experiment 1 explored the cognitive control strategy in the context of conflict between stereotype information and counterstereotyped information perception. Using 2 (perceived load: high vs. low) × 2 (gender specific words and gender attributes word perception: conflict vs. compatibility) mix design. Using word meaning Stroop paradigm of to divided manipulation of perceptual load into two categories: gender traits (target) displayed above the same gender attribute words (such as “grumpy-male”) in the low perceptual load task and gender words each side presents a gender attribute words and are compatible with the gender words or conflict (such as male-grumpy-female) in the high perceptual load task. Experiment 2 explored the conflict information intensity of stereotype information and counterstereotyped information impacted on the cognitive control strategy. A hybrid design using 2 (conflict information intensity: subliminal priming vs. subliminal priming) × 2 (two types of gender trait words perception: conflict vs. compatibility). Using masked version of the start-target paradigm and affective error attribution program to make a part of other people’s information is shown in subliminal manner, while another part of others’ information is presented in a threshold manner by controlling the presentation time of two kinds of information and masking stimuli. So that we can investigate how the cognitive control strategy of stereotype formation is affected by conflict intensity.

In Experiment 1, the dynamic changes of perceptual load determine the individual’s cognitive control strategy of stereotyped information and counterstereotyped information. The results showed the dynamic change of conflict information intensity and perceived load determines individual’s cognitive control strategy of stereotyped information and counterstereotyped information. Reactive control consumes less cognitive resources, to make processing of stereotype consistent information more quickly, to make processing of stereotype conflict information more slowly, and to activate counterstereotype easily. On the contrary, proactive control consumes such more cognitive resources as to slower processing of stereotype consistent information, to quicken processing of stereotype conflict information and to prone to stereotype bias easily. In Experiment 2, cognitive control takes a “double-edged sword” model of stereotyped information and counterstereotyped information. When stereotyped information and counterstereotyped information start simultaneously on threshold, the processing mode is controlled by the initiative of the intentional operating system which is the processing of involuntary, unconscious control. And when the two types of information start simultaneously at the threshold, the processing mode is controlled by the automatic monitoring system which is the processing of unconscious and unconscious control.

The activation and expression of stereotype are closely related to the monitoring and coordination of cognitive control. In particular, people need stronger cognitive control in their daily life to avoid biased judgments caused by stereotyped information. As the saying goes, “Standers-by see more than gamesters.” Actor/observer effects show that the processing of the impression of others is determined by their own cognitive control mechanism. This phenomenon can be explained by experiment 1 and Experiment 2 respectively. These results indicate that the individual, individuals can flexibly balance among the two cognitive control systems (intentional operating system vs. automatic monitoring system) and adjust their weights (either initiate active control or bias reactive control), thus forming the most favorable impression processing strategy for others. Even under the threshold of perception, individuals can process the impression of others through unconscious cognitive control.

According to Gestalt theory, group entity makes stereotyped group impression stereotype by influencing people’s conformity processing of group members’ information. Subsequently, stereotyped group impression has strong social significance because of social factors and group classification. So they can be maintained and strengthened continuously, and eventually become stereotyped. Then, whether group entity is a moderator variable contained in the cognitive control mechanism, and how is it related to cognitive control? In this regard, follow-up studies can further develop the study of the dynamic construction of impression formation cognitive control.

stereotype activation; conflict information intensity; cognitive control strategy; proactive control; reactive control

2017-12-20

* 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青年基金項目(17YJC840007); 江蘇省教育科學“十三五”規劃課題青年專項重點資助項目(C-a/2016/01/13); 江蘇高校哲學社會科學研究重點項目(2018SJZDI065)。

B849:C91

王沛, E-mail: wangpei@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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