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天飛,梁婷婷,趙 檬,楊 宇
癡呆的精神行為癥狀(Behavioral and psychological symptoms of dementia,BPSD)是癡呆患者常見的伴發癥狀,90%的癡呆患者在疾病不同階段都可以出現[1]。癡呆伴發的BPSD嚴重影響了患者和照料者的生活質量,同時也加速了患者的認知功能衰退。阿爾茨海默病(Alzheimer disease,AD)和血管性癡呆(vascular dementia,VaD)是最常見的兩種癡呆類型。這兩種類型癡呆的病理及生理基礎不同,但其伴發的BPSD癥狀的臨床特點有何不同之處尚不明確。本文就不同癡呆程度的AD及VaD患者BPSD發病特點進行了對比分析,達到BPSD早期識別、診斷及治療的目的,或可為臨床精準治療或延緩疾病進程找到新的方向。
1.1 研究對象 選取2015年11月~2017年12月在吉林大學第一醫院神經內科記憶門診就診的AD源性認知障礙患者447例,血管性認知障礙患者346例。其中男性392例,女性401例,年齡50~90歲,平均年齡(66.16±7.89)歲。對所有患者進行臨床癡呆評定量表(CDR)測試,根據評分結果再分別分為4組,即CDR=0.5輕度認知功能障礙組:AD源性MCI組(amnesic mild cognitive impairment,a-MCI組)95例,血管源性認知障礙組(Vascular cognitive impairment not dementia,VCI-ND)45例、CDR=1輕度癡呆組:AD組86例,VaD組74例,CDR=2中度癡呆組:AD組66例,VaD組54例,和CDR=3重度癡呆組:AD組52例,VaD組30例。入選標準:(1)AD源性MCI組和AD組患者均符合2011年美國國家衰老研究所和阿爾茨海默病學會修訂的NIA-AA診斷標準。Hachinski 缺血量表(Hachinski Ischemic Scale,HIS)≤4分。(2)血管源性VCI-ND患者均符合加拿大健康與衰老研究的VCIND診斷。VaD患者均符合NINDS-AIREN診斷標準。Hachinski 缺血量表評分≥7分。(3)近4 w內未使用膽堿酯酶抑制劑、美金剛和其他改善認知藥物及精神藥品。(4)所有患者均有頭部MRI或頭部CT及相關實驗室檢查如葉酸、維生素B12、甲狀腺功能等。排除標準:(1)排除由其他中樞神經系統疾病導致的認知功能障礙的患者,如路易體癡呆、神經梅毒、顱內腫瘤等。(2)排除抑郁癥、焦慮癥、精神分裂癥等精神障礙所致的認知功能障礙的患者。(3)排除由內科系統疾病導致的認知功能障礙患者,如甲狀腺功能減退、低葉酸血癥、維生素B12缺乏血癥等。(4)排除心臟、肝臟、腎臟等重要器官功能不全的患者。(5)飲酒史:WHO發布的2018全球酒精與健康現狀報告表明,每日飲酒超過2 drinks(約24 g酒精)對身體是有害的[2],這大約相當于啤酒750 ml,或葡萄酒250 ml,或38度白酒75 g或高度白酒50 g。本研究考慮該標準為飲酒史標準。
1.2 神經心理學測試 對研究對象進行測試的人員需經過專門的神經心理學量表的培訓,嚴格按照各類量表的使用說明進行測試。
(1)簡易智能精神狀態檢查量表(Mini-mental State Examination,MMSE):MMSE量表總分為0~30分。一般認為:當得分大于或等于27分認為認知功能正常,在21~26分時認為輕度認知功能障礙,在10~20分時認為中度認知功能障礙,分數低于10分時考慮為重度認知功能障礙。
(2)蒙特利爾認知評估量表(Montreal Cognitive Assessment,MOCA):MOCA量表用于空間與執行、記憶、注意、計算、語言、抽象、延遲回憶及定向力的八個認知領域的評估,受文化程度的影響,對于文化程度少于12年的總分值加1分。分數低于26分認為存在認知功能障礙。
(3)臨床癡呆評定量表(Clinical Dementia Rating,CDR):CDR量表主要由測評者通過與患者及其家屬的溝通獲取相關信息,對其記憶、定向、判斷與解決問題、工作及社交能力、家庭生活和愛好、獨立生活能力6個方面進行評定,并得出最后得分。0分代表認知功能正常,0.5分是可疑癡呆,1分為輕度癡呆,2分是中度癡呆,3分為重度癡呆。
(4)神經精神量表(Neuropsychiatric Inventory,NPI):NPI量表由知情者提供患者最近1 m的表現,評價癡呆患者12個方面的精神行為癥狀,主要有妄想、幻覺、激越、抑郁、焦慮、欣快、淡漠、脫抑制、易激惹、異常的運動行為、睡眠/夜間行為和食欲/進食障礙。每項癥狀得分為頻率和嚴重程度的乘積。得分越高,BPSD癥狀越重。
1.3 數據統計分析 應用SPSS18.0統計學軟件對數據進行統計學分析。

(2)計數資料采用卡方檢驗。
(3)危險因素分析采用Logistic回歸分析。
(4)當P<0.05時表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2.1 AD和VaD患者BPSD癥狀發生率比較
2.1.1 AD和VaD患者BPSD總體發生率及各項癥狀發生率比較 在AD和VaD組中,AD組高于VaD組,BPSD總體發生率分別為66.9%和58.7%,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圖1A)。再對BPSD的12種癥狀進行統計,結果顯示,妄想癥狀(AD組15.2%>VaD組9.5%)、異常運動(AD組13.9%>VaD組7.8%),差異均有統計學意義(P<0.05)。余各項BPSD癥狀發生率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1、圖1B)。
2.1.2 不同癡呆程度AD和VaD患者BPSD總體發生率的比較 不同癡呆程度組中,比較AD和VaD患者BPSD的總體發生率。在輕度認知功能障礙組和輕度癡呆組中,AD和VaD的BPSD總體發生率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在中度癡呆組中,BPSD總體發生率AD組88%>VaD組64.3%,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01<0.05),在重度癡呆組,BPSD總體發生率AD組91.2%>VaD組71.4%,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14<0.05)(見表2、圖2)。
2.2 AD和VaD患者BPSD癥狀嚴重程度的比較
2.2.1 不同癡呆程度AD和VaD患者BPSD癥狀總體嚴重程度的比較 不同癡呆程度的各組中,分別比較AD和VaD患者BPSD癥狀的嚴重程度。在4組中AD和VaD的BPSD的嚴重程度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3)。但在4組中BPSD的嚴重程度隨癡呆加重有加重趨勢(見圖3)。
2.2.2 不同癡呆程度AD和VaD患者BPSD各項癥狀嚴重程度比較 在輕度認知功能障礙組、輕度癡呆組和重度癡呆組,AD和VaD的BPSD各項癥狀嚴重程度無統計學差異(P>0.05)。在中度癡呆組,AD組妄想、異常運動行為嚴重程度高于VaD,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5)(見表4、表5)。
2.3 BPSD相關危險因素的單因素分析 將793例癡呆患者按NPI得分分為兩組,即NPI>0為BPSD組、NPI=0為非BPSD組。結果顯示,BPSD組與非BPSD組患者中性別、年齡、文化程度、高血壓、糖尿病、有吸煙史者分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BPSD組中(32.8%)有飲酒史者多于非BPSD組(24.5%),且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0.011<0.05)(見表6)。
以高血壓、糖尿病、吸煙史、飲酒史為因變量,有無BPSD為自變量進行Logistic回歸分析,結果顯示飲酒史為BPSD的獨立危險因素。有飲酒史的患者患BPSD的風險是非飲酒者的1.492倍(見表7)。

注:A為AD及VaD患者BPSD癥狀總體發生率比較,縱軸表示BPSD癥狀總體發生率。B為兩組各項癥狀發生率比較,橫軸表示BPSD各項癥狀,縱軸表示AD和VaD組BPSD各項癥狀發生率。*:AD組與VaD組相比,P<0.05,**:P<0.01
圖1 AD和VaD患者BPSD總體及各項癥狀發生率
注:橫軸表示CDR得分,即CDR=0.5(輕度認知功能障礙組)、CDR=1(輕度癡呆組)、CDR=2(中度癡呆組)和CDR=3組(重度癡呆組),縱軸表示BPSD總體發生率
圖2 AD和VaD患者BPSD總體發生率的比較

注:橫軸表示CDR得分,即CDR=0.5(輕度認知功能障礙組)、CDR=1(輕度癡呆組)、CDR=2(中度癡呆組)和CDR=3組(重度癡呆組),縱軸表示各組BPSD的NPI平均數

圖3 AD和VaD患者BPSD總體嚴重程度的比較
注:*P<0.05,**P<0.01

表2 AD和VaD患者BPSD總體發生率的比較
注:中度癡呆時,AD組與VaD組相比**P<0.01;重度癡呆時,AD組與VaD組相比*P<0.05

表3 AD和VaD患者BPSD總體嚴重程度的比較

表4 輕度認知功能障礙組和輕度癡呆組BPSD各項癥狀嚴重程度的比較

表5 中度和重度癡呆患者BPSD各項癥狀嚴重程度的比較
注:*P<0.05

表6 BPSD組與非BPSD組一般資料

表7 BPSD危險因素Logistic回歸分析
注:*P<0.05
癡呆是一種以獲得性認知功能障礙為核心,且患者的日常生活、社會交往和工作能力明顯減退的綜合征,常伴有不同程度的人格改變。常見的病因有中樞神經系統變性病(阿爾茨海默病、路易體癡呆等)和非變性病癡呆(腦腫瘤、感染、外傷等)。AD和VaD是目前最常見的兩種癡呆類型,大部分患者在疾病的不同時期伴發BPSD癥狀,且BPSD或可加重癡呆患者疾病進展,給社會和家庭帶來巨大負擔,兩種癡呆臨床表現類似,但病理和生理基礎不同。目前對于BPSD的治療,應更重視早期發現及早期干預,而非癥狀嚴重后的藥物治療[3]。目前的研究多集中在AD引起的BPSD癥狀,VaD引起的BPSD知之甚少。因此找到癡呆伴發BPSD癥狀的特點,對早期診斷和識別尤為重要。
據研究,AD患者各腦區的神經纖維不同程度受損,尤以顳葉和胼胝體為著[4],因此AD患者記憶力和學習能力損害較突出。VaD是由于缺血缺氧和出血性腦損傷所引起的進行性智能減退,主要是腦皮質下白質的神經細胞損傷,因此VaD患者注意力和計算力下降更嚴重。據相關數據統計,我國血管性癡呆的患病率為1.1%~3.0%,并且呈逐年遞增趨勢[5]。
有研究發現在癡呆的病程中超過90%的患者會出現至少一種BPSD癥狀[6],其總發生率隨癡呆程度加重而增加,但也有報道中度癡呆較重度癡呆患者BPSD的發生率更高,Thompson等[7]亦報道BPSD隨癡呆程度加重而增加。AD和VaD患者往往伴有不同程度的精神行為癥狀。關于AD和VaD患者BPSD的發生率目前尚無統一意見。李培忠[8]報道AD患者BPSD發生率較VaD高,AD出現異常運動患者的比例較VaD多。AD早期即可出現內嗅皮質到海馬結構的神經元纖維纏結,晚期可累及到新皮質。伴精神病性癥狀的AD患者新皮質的神經元纖維纏結密度是不伴精神病性癥狀患者的2~3倍,存在于額葉中部、顳葉前1/3或頂葉下部[9]。據研究,淡漠與額頂顳葉腦區的低灌注和活動減少有關,肯定與認知功能、日常生活能力和整體的癡呆程度相關,尤其是執行功能關系密切,VaD的腦皮質下白質的神經細胞損傷更易發生情感功能障礙,顯著影響執行功能,因此VaD淡漠較AD發生率更高。Pinto等[10]報道AD組妄想、幻覺和激越較VaD組更易發生。Ikeda 等[11]研究的60例癡呆患者中,88.3%有一項或多項BPSD癥狀,許多陽性癥狀如妄想及異常運動行為 AD 組明顯多于 VaD 組。我們的研究結果與目前的研究結果基本一致,AD和VaD患者的BPSD癥狀發生率均高,AD的BPSD發生率66.9%高于VaD組的58.7%,比相關報道稍低[12]。其中妄想和異常運動在AD組更易發生,且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Hugo等[13]首次報道癡呆的BPSD與認知損害程度非線性相關,他們認為中度癡呆的BPSD發生率更高。本研究中我們通過NPI量表測試比較不同癡呆程度兩組患者BPSD發生率,我們發現中度和重度癡呆的AD患者BPSD發生率均高于VaD。
本研究中我們發現,癡呆患者BPSD癥狀嚴重程度會隨癡呆程度加重而有上升趨勢。癡呆患者的BPSD癥狀可發生在癡呆的任何一個階段,并常是幾個癥狀共同發生,Chakraborty等考慮其與5-HT系統密切相關,并且是治療BPSD的重點[14]。Serra發現妄想與右側海馬的灰質體積有關[15]。有學者認為妄想與海馬神經炎性斑、神經元纖維纏結在額葉中部皮質的增加、黑質腎上腺素相對保留和海馬5-HT水平降低等多種神經變性變化相關[16]。Roman等[17]的研究表示VaD患者中認知損害的嚴重程度與BPSD癥狀無明顯相關,但是另有研究表明VaD中BPSD的嚴重程度與癡呆程度密切相關[18]。在VCI-ND時期或血管性認知障礙的早期階段,認知功能損傷較輕,以致常被患者和家屬忽略,而抑郁、淡漠和易激惹癥狀早期即可出現,提示我們警惕BPSD癥狀的發生。其中在中度癡呆組,AD組妄想、異常運動行為嚴重程度高于VaD組。
BPSD不僅可造成癡呆患者本人的痛苦體驗,也可能加重認知障礙,加速疾病進程,加重照料者的負擔,是困擾癡呆患者和照料者的常見原因,同時增加社會負擔,因此找出BPSD的危險因素,及時進行有效的預防措施至關重要。病程、性別、發病前性格、代謝綜合征、高同型半胱氨酸血癥等均可能為BPSD的影響因素。本研究發現飲酒史是BPSD的獨立危險因素。本研究中對患者飲酒因素進行評定,結果考慮飲酒與癡呆患者BPSD癥狀密切相關,當然不同的性別、年齡、不同品牌的酒類,BPSD癥狀也應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