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指數不完回家的路

魏恒

數完了十個指頭，卻數不盡不回家的年頭。記不起太多的事情，只能憶起一片綠茵，像煙霧似的，籠罩著安靜的村莊，縈繞著人們的夢想。父輩們懷揣改變農民身份的夢想，也背負改變自己命運的希冀，紛紛離開家鄉。

自上學后，我也隨爸媽定居在異地他鄉，讀書、生活，一切都是那么順理成章。只是真正過起日子來，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夠說清道明的：生活的不便，入學的艱難，風俗習慣的差異，與異鄉人交流的困難，都成了很大的障礙。“背井離鄉”的我，雖然能夠和爸媽在一起，但心中充滿了傷感，因為這個陌生的城市與故鄉遠隔千里。從不習慣到適應，再到融入城市，我用了很長時間，個中滋味，只有自己才能懂得。

人們常說，只有在農村，才可以擁有一個無憂無慮的快樂童年，因為在農村，孩子不用被父母送去上各種輔導班，到了假期就更加自由自在了，孩子們要做的事就一件——玩。而在城市里，我天天被圈在狹窄的房間里，面對的是嘈雜的環境，到處是攪拌機的轟鳴，少了太多童年的樂趣。

我猶如一只反季節遷徙的候鳥，一到寒暑假，便同很多農民工子弟一樣，從陌生的城市回到家鄉，到了開學季再來到異地他鄉。背負著家長的殷切期望，往返于城市和農村之間，循環往復……多年來，我也從小學升上了中學，從懵懂孩童變為了穩重少年，唯一不變的是寒暑假前的“反向遷徙”之路。

踏著春運的節拍，坐在回家的車廂里，我只覺得心像離弦的箭，恨不得快點射進故鄉的靶心。車窗外十分明亮，讓人將外面的世界看得清清楚楚：那后退的一切，好像都在為回家的人讓路。

坐了十幾個小時的車，終于回到故鄉了！哦，這熟悉的青山綠水;哦，這如記憶中一樣燦爛的陽光。也許是回來得太急了吧，春風沒有收到我的消息，但那一排排綠樹是認得我的，它們歡快地向我揮舞著枝條，欣喜地對我說：“歡迎你回來！歡迎你回來！”

父母因扛著重重的行李而落在了后面，我心急火燎地朝著家的方向一路小跑。街上的人很多，我卻找不到一張熟悉的面孔。這里的房屋有許許多多，到底哪一個里面住著我的家人？“鄉音啊，鄉音！你把我喚回，卻為何不讓我快些見到最親最愛的人？”

跑了一陣后，我終于找到了自己的家。還未推開門，我就看到她。她頭上銀絲顯露，臉上皺紋密布，雙眼充滿期盼——這就是一手帶大我的奶奶呀！熱淚一下子涌出了我的眼眶……

晚飯后，妹妹吵著要跟我玩，她問我：“哥，你在這里待幾天？什么時候回家呀？”我驚呆了，仿佛自己是一個外人，心中五味雜陳……

后來，我教小妹數手指，并告訴她：“世上的一切都能用十個手指來衡量！”小妹似乎信了，但我明白，游子心頭的鄉思，怎么能用十個指頭數得盡、數得清呢？

安徽六安市第九中學

（指導老師 侯守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