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稅角力升級，中國藝術品依然是殺手锏

文：雨葭 圖：本刊資料庫

9月，中美貿易戰真正進入了刺刀見紅的新階段。藝術品也被卷入了這場漩渦，無論是專業藝術品市場的經銷商、收藏家或買家都難置身事外。紐約是中國藝術品在全球范圍內交易的第一站，是觀察藝術品國際行情不可或缺的窗口，這就使得藝術周具有市場“風向標”的意義和作用。本屆秋季藝術周佳士得、蘇富比、邦瀚斯三家國際拍賣行再次交出了一份穩健成績單，而中國藝術品依舊是他們贏得如此優異成績的“殺手锏”。那么，加征關稅，究竟會對藝術市場造成怎樣的影響？藝術品會成為貿易戰的犧牲品嗎？接下來，香港以及內地的拍賣，走向又會如何？

貿易戰給低迷市場一記重擊

9月1日起，美國對華3000億美元輸美產品中第一批加征15%關稅措施正式實施，而中國對美750億美元相應產品加征5%-10%關稅的反制措施也已落地。受此影響，今后中國古代藝術品以及現代繪畫、雕塑和印刷品進入美國將面臨15%的關稅。而原產于美國的繪畫、雕塑、印刷品和超100年的古董在今年12月15日后進入中國則將面臨10%的新增關稅。

作為貿易戰的發起者，美國政府早在2018年7月就曾試圖對中國藝術品加征25%的關稅，這打破了美國近幾十年來對藝術品免稅的慣例，如今美國能成為全球最大藝術市場，很大程度上得益于零關稅的政策。這種危險的試探遭到了美國博物館、拍賣行、古玩經銷商以及遺產聯盟等多方組織的強烈反對。

“對藝術品加稅將損害美國與英國、日本等國收藏家和行家的古董貿易，卻不會損害他們與中國的貿易，因為中國本就不愿文物外流。而隨著關稅的到來，美國的拍賣行及古董交易商將無法在全球范圍的中國藝術品競爭中拿到有競爭力的定價，業務很可能因此轉移到世界其他藝術市場，關稅也將扼殺畫廊更大范圍的文化交流。”去年美國藝術品交易商協會在一份聲明中說。即使反對聲音強烈，理由也足夠充足，但隨著貿易戰深化，一年后中國藝術品再次被美國納入加稅名單。雖然美國藝術行業進行了與去年一樣努力的爭取，但這一次，中國藝術品沒能再次“幸免”。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雖然早在本季紐約亞洲藝術周開始之前，兩家大拍賣行就特別注明，本季拍品早在特朗普搖擺不定的關稅之前就已經到美國境內，所以不會有額外的關稅限制。但就在拍賣進入尾聲之際，特朗普再次在推特上宣布將推遲加征中國商品關稅，再次引發美股上漲。紐約蘇富比本季6大專場的650多件拍品總成交額為3229.4萬美元（2.2978億元），其中中國藝術珍品專場依舊發揮核心優勢，對本季拍賣貢獻最大。這一成績相較于2019年春季的4132萬美元（3.06億元）還是有不小的缺口，相差近千萬美元，可見在中美貿易戰愈演愈烈之際，紐約的亞洲藝術品交易也備受考驗，而加稅也讓做中國藝術品生意的美國經銷商們日子不好過。

中央財經大學拍賣研究中心研究員季濤表示：“兩國之間互相加征關稅，使得從對方國家進口的藝術品、工藝品必然會在原關稅基礎上增加了多至10%的關稅。由于人民幣貶值，外國人到中國買藝術品或中國出口到美國的藝術品，美國海關加征的關稅若減去人民幣的貶值幅度，會減少一部分負擔；而中國人到美國買藝術品或美國出口到中國的藝術品，將會在中國海關加征的關稅之上再加上人民幣貶值的比例，出現雪上加霜的負擔。因此，對于到美國拍賣場上購買古玩藝術品的收藏家和到美國征集拍品回中國拍賣的內地拍賣行來說，海關加征關稅與人民幣的貶值形成雙重新的壓力，中國文物由美國回流必將受到一定制約。”

目前來看，中美貿易戰仍在進一步發酵，這也將對中美兩國的藝術品市場會造成更深遠的影響。盡管局勢撲朔迷離，但對未來仍持樂觀態度的人仍是多數。即將于10月初開槌的香港秋拍，多家拍行也表示其直接影響十分有限。因為作為自由港，香港對藝術品實行零關稅政策。蘇富比亞洲區總裁程壽康表示：“首先，在美國和中國拍賣市場成交的對方國家藝術品本身數量有限，從整個蘇富比的銷售額看，受到影響的藝術品僅為0.1%；其次，因為蘇富比是跨國公司，在美國和亞洲都有拍賣會，藝術品的送拍人會改變做法，把送到紐約或北京的拍品改為送到香港拍賣。如此看來香港反而是鷸蚌相爭下的漁翁。”

唐 銀局部鎏金花鳥紋蓮瓣式 成交價：349.5萬美元來源：紐約佳士得

集群效應凸顯，中國拍品表現強勁

盡管大環境撲朔迷離，但從今季藝術周的拍賣交易情況來看，佳士得和蘇富比兩家國際拍賣行再次交出了一份穩健成績單，而中國藝術品依舊是他們贏得如此優異成績的“殺手锏”。

具體來看，佳士得推出了包含中國瓷器及工藝精品、中國書畫、日本及韓國藝術、現代及當代南亞藝術等在內的八大專場，共拍出856件拍品，成交總額近8000萬美元，總成交率達87%，14件拍品單件成交額超過100萬美元。成交額最高的拍品為一件唐銀局部鎏金花鳥紋蓮瓣式盌，成交價為349.5萬美元，刷新了中國銀質工藝品的拍賣紀錄。其他矚目拍品包括一件元金刻纏枝牡丹紋龍首柄盃，成交價為253.5萬美元，創下元代金器拍賣紀錄；張大千1948年畫作《芙蓉花》，成交價為59.1萬美元；王子武的《曹雪芹像》以23.125萬美元成交，超過拍前低估價20倍有余；一件14-15世紀鎏金銅金剛薩埵像也以61.5萬美元成交。

清乾隆 青花仙人圖大瓶 《大清乾隆年制》 款成交價：140萬美元來源：紐約蘇富比

蘇富比推出的八大專場成交總額約4132萬美元，共誕生5件百萬美元成交拍品。八大專場中，“中國藝術珍品”表現最搶眼，3件拍品的成交價過百萬美元。其中，“云逸雅集：大都會藝術博物館之中國藝術——佛羅倫薩及赫伯特·歐云伉儷惠贈”作為蘇富比首個專場，全場逾827萬美元，成交率高達90%以上。其中，一件清代的青玉云龍紋玉甕以134萬美元的高價成為全場中的魁首。中國藝術珍品專場涵蓋石器時代至民國時期逾340件中國藝術珍品，全場斬獲1080萬美元（約合人民幣7684萬元），其中“清乾隆青花仙人圖大瓶《大清乾隆年制》款”最終以140萬美元成交(約合人民幣996萬元)，位居全場第一，超低估價近7倍。

“從近幾年藝術周拍賣，特別是今年的成交結果來看，全球藏家對于亞洲藝術的購藏興趣依然十分強勁。佳士得在拍品選擇上更加細致、有針對性以及估價更為合理的策略也得到了市場積極響應。”佳士得亞洲藝術部聯合主席石俊生接受媒體訪問時表示。

清 青玉云龍紋甕成交價：134萬美元來源：紐約蘇富比

資深古代藝術品鑒藏與投資顧問梁曉新則認為，隨著買家、藏家的日漸成熟，許多非主流藝術品門類也會逐漸被開發出來，中國藝術品將繼續在世界藝術品市場中扮演重要角色，而且成長空間十分可觀，為全球藝術市場多元化發展提供助力。

作為美國的第一大都市，紐約有著悠久的亞洲藝術品收藏史，同時也是亞洲藝術的重要交易市場之一。為提高紐約藝術市場對亞洲藝術的認識和了解，2009年，紐約上東區16家亞洲畫廊聯合推出了“畫廊開放日”活動，這便是藝術周的雛形。轉眼到了2019年，藝術周已經舉辦了10屆。10年來，藝術周的規模越來越大，這個最早只有古董商參加的活動，如今已經成了拍賣行、畫廊、博物館、文化研究機構等爭相參與的盛會，亞洲藝術在紐約乃至整個美國的文化影響力和市場吸引力也因此持續提升。今季的藝術周云集了48家來自世界各地的畫廊，帶來了覆蓋亞洲不同區域、不同類別的藝術展覽，包括中國的陶瓷、水墨、文房雅玩，日本版畫，印度細密畫等。其間，佳士得、蘇富比等6家知名拍賣行還舉辦了拍賣會，16家博物館和藝術機構也參與到這場為期10天的無間斷開放展覽以及其他特別活動中。業內人士認為，藝術周帶來的“集群效應”加速了藝術品市場流通，不僅買賣雙方進行了有效的資源轉化，而且通過集合各方力量形成了廣闊的交易圈。

集聚資源、打造品牌只是藝術周影響力的一個方面，紐約這個城市的特殊性同時也賦予了藝術周更多的意義。例如，從全球的拍賣行程看，紐約是始發站，后續，香港、倫敦、日本、北京等依次上演，然后再次循環。可以說，紐約是中國藝術品在全球范圍內交易的第一站，是觀察藝術品國際行情不可或缺的窗口。

作為下半年中國藝術品全球市場的開局，今季紐約藝術周所呈現出的一些行業現象值得參考。再綜合即將舉槌的香港首輪秋拍所釋放出來的部分拍品圖錄，我們可大膽預測一下今年秋季拍賣的風向往哪吹。

拍賣行可能會因為中美貿易戰的加劇，或許開始調整拍賣安排，以完全避免將來自中國的藝術品運進美國。一位佳士得的發言人解釋道：“如果美國對中國藝術和古董施加的關稅將持續到今年以后，佳士得預計將有相當一部分拍賣委托會轉移到倫敦、巴黎或香港等其他地區。”雖然香港有零關稅的政策，但香港近期的社會環境有可能會影響10月上半月舉行的拍賣成交情況。與此同時，今年秋季交易中國藝術和古董的畫商和拍賣行專家將面臨如何定價、參加哪場藝博會和拍賣的艱難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