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魏晉時期,經學衰微,玄學興起。葛洪生活在兩晉之交,湯用彤先生稱其“非玄學中人”,但從葛洪的一些著作中,我們可以看到在玄風盛行的大背景下,葛洪對魏晉玄學既有批判又有接受。本文試圖從玄學的本末、有無主題,得意忘言和辯名析理的哲學方法等方面來探討葛洪對魏晉玄學的接受。
關鍵詞:葛洪;魏晉玄學;接受
葛洪(283-363)字稚川,丹陽句容(今江蘇)人,博涉群書,好神仙方術。其思想兼及儒道。湯用彤先生稱其“非玄學中人”,但從葛洪的一些著作中,我們可以看到在玄風盛行的大背景下,葛洪對魏晉玄學既有批判又有接受。
魏晉玄學,是魏晉時期產生的一種哲學,玄學家通過對“三玄”(《周易》、《老子》、《莊子》)等的注解,闡發自己對宇宙本體的認識。“玄”這一概念來源于《老子》“玄之又玄,眾妙之門。”,比較抽象。馮友蘭先生在《中國哲學簡史》中稱玄學為“新道家”,可見玄學與道家的密切關系。漢魏之際,經學衰微,一批名士敢于突破傳統禮教,崇尚清談,在《老》、《莊》中尋求新的精神寄托。葛洪生活在玄風盛行的兩晉,一方面他批判了玄談引起的任誕之風,另一方面在他的著作中也有對玄學的接受和融合。
葛洪《抱樸子內篇》的首篇便是《暢玄》:“玄者,自然之始祖,而萬殊之大宗也。”,“故玄之所在,其樂不窮。玄之所去,器弊神逝。”。[1]玄是自然萬物存在的根源和依據,這與《老子》中的“道”是萬物之宗的意義是一致的。王明在校釋中指出這里的“玄”,不同與魏晉玄學之玄,源自于漢代揚雄的《太玄》。湯用彤先生對此有專門的論述:“然談玄者,東漢之與魏晉,固有根本之不同。”揚雄《太玄》的天道觀“仍不免本天人感應之義”,“魏晉之玄學則不然,已不復拘拘于宇宙運行之外用,進而論天地萬物之本體。”,“漢代偏重天地運行之物理,魏晉貴談有無之玄致。”。也就是說葛洪談“玄”不僅吸收了漢代揚雄談玄的觀點,也接受了魏晉玄學的一些觀點。
(一)對魏晉玄學主題的接受——本末、有無
“有”“無”問題是中國古代哲學中基本問題,最早見于《老子》:“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天下萬物生于有,有生于無”。發展到魏晉時期,對這一問題的闡述更加集中和清楚,重在探求宇宙人生的根據。以何晏、王弼為代表的貴無論,以“無”為本在當時已成為一種時代思潮,何劭的《王弼傳》曾引述王弼見裴徽的一段話:“(裴徽)問弼曰:夫無者,誠萬物之所資也。然圣人莫肯致言,而老子申之無己者何?”。王弼則回答:“圣人體無,無又不可以訓,故不說也”。與之相反,裴頠則提出“崇有”。
魏晉玄學主要從本末體用的關系來討論有無問題,葛洪在闡發自己的學術理論中,吸收了玄學關于本末、有無的探討,從本末體用的關系來探討有無。《抱樸子外篇·循本》:“玄寂虛靜者,神明之本也。陰陽柔剛者,二儀之本也。巍峨巖岫者,山岳之本也。德行文學者,君子之本也。莫或無本而能立焉。是以欲致其高,必豐其基;欲茂其末,必深其根。”《抱樸子外篇·尚博》:“德行者,本也;文章者,末也。故四科之序,文不居上。”葛洪在這兩篇中以“本”、“末”來論述相關問題,在四科中,德行為本,文章為末,可見吸收了魏晉玄學家們對本末的認識。
(二)對魏晉玄學方法的接受——得意忘言、辨名析理
湯用彤先生曾提出魏晉玄學的方法是得意忘言的方法。玄學家們反對拘泥于言語文字,而主張求取言外之意,以此主張用“得意忘言”的方法來解釋儒家經典,以實現他們以道解儒,以老解孔的目的。言、象是用來表達意的,離開言象,意就無從表達;但不能被言象束縛,忘掉言、象才能真正體會到意。“王弼為玄宗之始,深于體用之辨,故上采言不盡意之義,加以變通,而主得意忘言。”[2]葛洪在很多方面接受了得意忘言的說法,《抱樸子內篇序》中,葛洪就指出“至妙者”是不能用筆墨文字表達出來的。“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葛洪在他的文章中化用了“得意忘言”的方法,他同樣主張言不盡意,得意忘言。
“辯名析理”就是從“名”中析出“理”來,魏晉士人在辯論時就常用這一方法,與漢代經學相比,魏晉玄學多了學理思辨的色彩。“辯名析理”開始運用于“名分之理”,后來逐漸運用到對人物品評,劉劭的《人物志》就是才性名理的代表作。《晉書·葛洪傳》就指出葛洪的文章“精辯玄賾,析理入微。”抱樸子內外篇的論事析理帶有清談名士的論辯之風。葛洪繼承漢末士人的清議之風,喜好人物品評。如《抱樸子外篇·自敘》:“與學士有所辨識,每舉綱領,若值惜短,難解心義,但粗說意之與向,使足以發寤而已”,《抱樸子外篇·清鑒》對張飛、關羽以及孔融、鄧禹等進行了評價。《行品》篇則對圣人、賢人、孝人、仁人、忠人、名人等各色人進行了定義。另外《正郭》、《彈彌》也屬于人物品評篇。“葛洪并不反對以人物批評為主的清談,甚至喜好品評人物。”[3]葛洪不僅喜歡品評人物,而且對品評人物的原則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葛洪對魏晉玄學的理論主題以及一些方法有所接受和借鑒,但對玄學所引起的蔑棄禮法,空談任誕之風深惡痛絕。《抱樸子外篇·疾謬》:“不聞清談講道之言,專以丑辭嘲弄為先。”在字里行間中流露出對魏晉士人這種放浪行為的厭惡和不滿。《刺驕》篇則諷刺了世人無戴、阮籍的才學,徒仿二人的放蕩行為,無異于東施效顰。在人人談玄析理的魏晉,葛洪無疑是一個清醒的智者。他對玄學不沉溺,不徹底反駁,而是從中選擇適合自己的理論和方法,使自己的哲學能夠被世人接受。雖然葛洪對玄學的接受范圍較小,但我們不能忽視在玄學背景下葛洪對玄學的接受。
參考文獻:
[1]王明. 抱樸子內篇校釋[M].北京:中華書局,1985.
[2]湯用彤.魏晉玄學論稿[M].北京:三聯書店,2009.
[3]丁宏武.葛洪論稿——以文學文獻學考察為中心[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 2013.
作者簡介:
楊維娜(1991.2-),女,漢族,陜西商洛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古代文學,單位:商南縣高級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