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諺語及其文化異同研究

尹勝男 魯軒廷

摘要：中日兩國一衣帶水，在長久的文化交流中，兩國在文字上存在著許多相似之處。近年來，很多學者開始研究中日文化之間的差異，并通過對兩國諺語的研究發現諺語具有特定語言環境的特殊性。本文以“雪”為主要研究對象，對所收集到的詞條進行對比，并探究中日諺語的異同點和各自特殊的文化背景，力求讓人們通過兩國諺語更好的理解其文化內涵。

關鍵詞：諺語;中日對比;文化;雪

一、諺語的定義及相關先行研究

諺語是流傳于人間而言簡意賅的語句，多數反映了人民生活實踐的經驗，一般都是以口語形式流傳下來的。諺語的表現形式大多為通俗的短句或是人們生活中常用的話。諺語與成語相似，但相較于成語更偏向于口語，通俗易懂，便于理解，一句諺語都能表達一個完整的意思。諺語涵蓋的內容廣泛，例如農用諺語“春雨貴如油，多下農民愁”;事理諺語“好記性不如爛筆頭”;生活類諺語“不挑擔子不知重，不走長路不知遠”等等，種類繁多，不勝枚舉。

目前，中國學者對諺語、慣用語的研究已有一定基礎，從定義、特點、來源、演變、構成、語義等方面做出了論述。武占坤先生和馬國凡先生在《諺語》一書中明確了諺語的界限和性質，區別了諺語、成語、歇后語、格言、警句，對諺語的創作手法、語法構造、詞匯使用、修辭手法做出了詳細分析。日語諺語的研究已從定義、語義、構成、文化內涵等方面做出了論述。在李鋒傳《從日語諺語看日本人的國民性格》一文中以日語諺語為主，從起源、發展、比較、變遷、構造五個方面入手，發現日本人不甘落后、虛心學習、謙虛含蓄、兼容并包、勤勞認真、謹言慎行、與自然共生等國民性格;日本學者三根九代在《ことわざに表われる感情》一文中，通過心理學實驗指出，諺語作為庶民的語言，直率淳樸，與日常生活緊密連接，息息相關，在不同情況下含有著多種情感;劉晶在《中日諺語對比研究》一文中，從非同源諺語入手，在音聲、句子結構變化、表達方式、語用論及修辭手法等方面分析了中日諺語的特征以及諺語中所蘊含的文化對各自國家的諺語有著怎樣的影響。

本研究中的中國諺語取自《諺語辭海》、《中國慣用語大辭典》，日本諺語取自「故事ことわざ辭典」、「新明解·故事ことわざ辭典」。筆者以上述中日常用諺語詞典為調查對象，從中找出與“雪”相關的漢語諺語59條，日語諺語59條。以所收集到的諺語為例，進行整理歸納，尋找二者的相同之處和不同之處，并討究其文化內涵。

二、中日兩國關于“雪”的諺語及文化內涵

（一）中日文表述、意思均一致的情況

“清操厲冰雪”（清操氷雪を屬く）;“雪中芭蕉”（雪の中の芭蕉）;“雪似鵝毛飛散亂，人披鶴氅立裴回”（雪は鵝毛に似て飛んで散亂し人は鶴氅を被て立って徘徊す）;“白鷺立雪”（雪に白鷺）;“瑞雪兆豐年”（大雪は豊年のためし）;“雪上加霜”（雪に霜を加う）;“雪泥鴻爪”（雪泥の鴻爪）等中日文表述和意思一致。

在漢語中這些諺語在古籍中都是以簡短的形式表述。與此相對，日語中的諺語是由中國的古籍傳入日本后由日語對其進行直接翻譯后使用。例如漢語中的“雪中芭蕉”是出自唐代王維一幅名為《雪中芭蕉》的畫，王維這幅畫以雪為背景畫了一株翠綠的芭蕉樹。大雪本是北方寒冬的景象，而芭蕉則是南國的熱帶植物，二者同時出現則有違常識，這棵翠綠的芭蕉為什么能在雪中生長就成為了歷來爭論的重點。沈括在《夢溪筆談》中指出：“書畫之妙，當以神會，難可以形器求也。世之觀畫者，多能指摘其間形象位置彩色瑕疵而已，至于奧理冥造者，罕見其人。如彥遠畫評，言王維畫物多不問四時，如畫花往往以桃、杏、芙蓉、蓮花同畫一景。余家所藏摩詰畫《袁安臥雪圖》，有雪中芭蕉，此乃得心應手，意到便成，故造理入神，迥得天意，此難可與俗人論也。”沈括用雪中芭蕉的例子來說明作畫應大膽的發揮想象力，意到便成，不應受到形似的局限。日諺“雪の中の芭蕉”出典于謠曲芭蕉（1），其含義為王摩詰的畫中有著于四季不相關的場景，日諺將其直譯為“雪の中の芭蕉”。

這種源自中國古籍、詩歌、典故等的日諺與漢諺、詩歌、成語使用方法或遣詞造句相同的共有16條。其產生原因為中日兩國交往歷史源遠流長，從中國傳入日本的大量詩歌古籍通過書面或口頭等方式融入日本的語言思想文化之中，被日本所吸收，將其直譯為日語，應用于生活之中。

（二）中日文表述不同、意思一致的情況

在所收集到的諺語中還有表述不同但表達的意思一致的諺語。例如：“雪経に參らんよりは竃前に參らんに如かず”（與其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雪に飢饉はない”（瑞雪兆豐年）;“雪仏の湯なぶり”（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雪と墨”（黑白分明）;“雪のあしたは裸蟲の洗濯”（雪落有晴天）;“雪駄の土用干”（三伏天曬草履，趾高氣揚）;“雪隠で米をかむ”（廁所里吃包子）;“雪隠の火事”（自暴自棄）;“雪隠蟲も所贔屭”（金窩銀窩不如自家草窩）。

上述諺語為兩國諺語中雖表述方式不相同但所蘊涵的意味是相同的。例如“雪経に參らんよりは竃前に參らんに如かず”這句諺語出自《日次記事》大意是指日本從農歷二月八日開始的一周時間內，在京都千本大報恩寺舉行的遺教經會時會大雪紛飛極為寒冷，與其在寒冷的天氣里念經，還不如去烤烤火暖暖身子。與漢諺“與其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意思大致吻合。這句諺語是指做人要急人之所急，在困難的時候積極主動地幫助別人。這句諺語由兩部分構成，第一部分是[錦上添花]出自王安石的《即事》：“徑暖草如積，山晴花更繁。”意指在美麗的織物上再擺放鮮花，比喻略加修飾使美者更美，引申為在原有的成就的基礎上進一步完善;第二部分為[雪中送炭]出自范成大的《大雪送炭與芥隱》：“不是雪中須送炭，聊裝風景要詩來。”意指在下雪天給人送炭取暖，比喻在別人急需時給以物質上或精神上的幫助。這兩句成語在流傳中漸漸發生了變化，逐漸和二唯一，如“雪中送炭人間少，錦上添花世上多”“雪前送炭好，雪后送傘遲”等，雖在傳播中有了些變化，但仍保留了要分清輕重緩急，急人之所急的意思。

（三）中日兩國獨有的諺語

這一部分為兩國諺語中表述和意思均沒有相對應之處，為兩國生產生活中所獨有的諺語例如在表述雪的氣象預兆時，漢諺中“雪不烊等雪娘”等在日諺中未發現與其對應的詞條。

1.中國獨有的諺語

有一些諺語是漢語中獨有的表現形式。例如：雪在氣象預兆上的“雪不烊等雪娘”“雪打正月節，二月雨不歇”“雪夾雨，晴不起”等;雪在農業預兆上的“雪打燈，好年成”“雪花蓋苗，雪水潤根”等。

雪作為一種自然現象，長期以來影響著人們的生產生活，我國幅員遼闊，北方等地又是常年多雪帶，國家重要的商品糧基地也在北方。而諺語作為人們對生活經驗的總結和指導，使得“雪”諺語在反映農業和氣候上尤為突出。從所收集到的諺語來看，半數以上的諺語都是關于氣象預兆和農業預兆的。例如：“雪打正月節，二月雨不歇”意為農歷二月初有雪，就預示著整個二月會是多雨的天氣。雷打雪現象的出現是因為在冬季高空中的暖濕空氣與冷空氣相遇，產生較強的強對流天氣從而引發了雷電活動，因暖濕空氣較多才會產生，所以這種氣象現象較為罕見。通過這些農業諺語和氣象諺語可以從中發現，諺語與生活聯系緊密，是長期生活實踐中所積累的經驗結晶，經過世代傳播時代驗證，具有一定的科學性，對生產生活有著較為直接的指導作用，對日常生活也具有著一定影響。

2.日本獨有的諺語

下述諺語是日語諺語中獨有的表現形式。“雪で拵えた猿を火事見廻りにやる”;“雪降りに塩売りこけてなめてみる”;“雪仏の日にあえる如し”;“雪道と魚の子汁は後程よい”;“雪は犬の伯母”;“雪を擔うて井を埋む”;“雪山の鳥今日死を知らずと啼く”;“雪隠で槍”;“雪隠と持仏”等。

相較于中國，日本關于氣象和農業的諺語較少，多數為事理諺語，例如“雪山の鳥今日死を知らずと啼く”意為寒苦鳥在寒夜里拼命喊叫。在故事諺語辭典中對此詞條的解釋為：“寒苦鳥が寒夜に寒苦必死と鳴くこと。雪山の鳥=雪山は大雪山、すなわちヒマラヤ山。そこにすむ想像上の鳥を寒苦鳥といい、裸で羽毛がないうえに、巣を作らず夜は土の穴に寢る。寒さに耐えられず雌が寒苦必死と鳴くと、雄は夜明巣と鳴く。しかし夜が明けて暖かくなると、今日不死、明日不知死、無常の身がなんのために巣を造ろうと言って、毎日巣を作らない。（雪山之鳥中的雪山是大雪山，即喜瑪拉雅山。棲息在那里的幻想中的鳥被稱為寒苦鳥，它光著身子沒有羽毛，而且從不筑巢，晚上睡在土洞里。不能忍受寒冷的雌鳥沒命的哭泣，而雄鳥也在土洞中一直哭到天明。可是天亮后天氣變暖了，就說今天不會死，明天不會知道會不會死，世事無常為什么要筑巢，每天都沒有去筑巢。—筆者譯）（2）。”形容人善忘，好了傷疤忘了疼，比喻得過且過，懈怠懶惰不追求成道的眾生。

三、結語

本文通過對中日關于“雪”諺語的整理分析，整理出中日關于“雪”的諺語中日文表述意思均一致的情況;表述不同、意思一致;中日兩國獨有的諺語，并對其文化異同進行了探究。希望能通過本文能幫助中日兩國學生在學習日語和漢語諺語時進行清晰的對比，對諺語加深理解，進一步掌握諺語使用方法，對中日兩國文化有一定了解。本文在對日漢諺語的對比中存在著一些不足，關于“雪”的諺語內涵研究不夠深入。希望通過今后的學習，能夠做出更全面更深入的研究。

注釋：

伊藤正義.新潮日本古典集成〈新裝版〉謡曲集<下>[M].新潮社，2015.10

佚名.源平盛衰記[M].國民文庫，明治43年2月13日∶p990-1015

參考文獻：

[1]武占坤.馬國凡著.諺語[M].呼和浩特：內蒙古人民出版社，1997，06.

[2]三根久代，三根浩，浜治世.ことわざに表われる感情[J].心理學研究，1984，54，6，382-385.

[3]馬建東.溫端政著.諺語辭海[M].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2017，08.

[4]溫端政主編.中國慣用語大辭典 辭海版[M].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2011，03.

[5]荒木敏光等.故事俗信諺語大辭典[M].東京：小學館，1985.

[6]三省堂編集所.新明解·故事ことわざ辭典 第二版[M].東京：株式會社三省堂，2016.

[7]（宋）沈括著.國學典藏 夢溪筆談[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10.

[8]伊藤正義.新潮日本古典集成〈新裝版〉謡曲集<下>[M].新潮社，2015，10.

作者簡介：尹勝男（1983-），女，漢族，吉林長春人，碩士研究生，職務副院長，職稱副教授，研究方向：中日文學、文化對比、日漢漢日翻譯。

基金項目：本文系吉林省教育廳“十三五”社會科學項目[JJKH20171001SK]的階段性成果，吉林外國語大學大學生科研項目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