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好萊塢敘事的突圍

時曉博

摘 要：好萊塢電影在受到世界范圍的認可后逐漸形成了經典敘事模式，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好萊塢導演都約定俗成地遵守這一模式。但《沉默的羔羊》及續集《漢尼拔》卻對這一規則進行了突破，體現出極大的創新、重塑精神。

關鍵詞：顯隱交織;消解男權;多元建構

經典好萊塢敘事模式雖然受到世界范圍的認可但長時間的固守必定讓觀眾期待革新，喬納森·德米的《沉默的羔羊》及續集雷德利·斯科特的《漢尼拔》顯出了突破好萊塢經典敘事模式的野心，滿足了觀眾對好萊塢經典敘事革新的期待。本文將從敘事線索、敘事視角、敘事時空三方面分析《沉默的羔羊》和《漢尼拔》對好萊塢經典敘事的創新與突圍。

一、敘事線索：顯隱交織

好萊塢電影作為商業娛樂電影的主力軍通常采用線性閉合結構：交代背景、形成沖突、故事高潮、沖突解決、故事結局。而《沉默的羔羊》、《漢尼拔》這樣繁雜多維的故事則需要更為緊密的結構，兩導演都在顯而易見的線性線索后暗置了一條隱性敘事。

《沉默的羔羊》講述年輕漂亮的女探員史達琳憑借勇敢和智慧追查連環殺人案的變態兇手比爾，顯性線索為追查案件，隱性線索為童年遭心靈創傷的史達琳在偵破案件中獲得的成長和治愈。

漢尼拔引導史達琳追溯過去，迫使史達琳面對童年血淋淋的創傷。漢尼拔在史達琳潛意識中把羔羊這一無辜受害者置換成失去家庭保護的史達琳，當她抱起羔羊在漫長而痛苦的寒冷里奔跑時便是在想象中拯救了自己;漢尼拔不斷引導史達琳回憶父親，使得面臨險境的史達琳內心呼喚生身之父的庇護、并一次次獲得勇氣和力量。于是顯隱兩線索融合在一起，無形中加強了故事內部邏輯的嚴謹。

《漢尼拔》講述重得自由的漢尼拔卷入從自己手中僥幸活命的維杰設計的一場謀殺，顯性線索為各路人馬追捕漢尼拔，但隱性線索卻獨具匠心地設置為漢尼拔對史達琳一廂情愿的愛戀。

維杰追捕漢尼拔復仇，帕齊督查、史達琳等人一并介入追捕，然而在圍追堵截背后卻大膽而細膩地為漢尼拔設置了感情線：漢尼拔以一種不被理解的方式關注史達琳，在史達琳身陷囹圄時寫信給史達琳，幫其分析利弊、希望其趕快醒悟，但史達琳卻理性十足對這些細膩的感情選擇性忽視，僅把信當作追捕的線索;帕齊督查命懸一線的緊要關頭，漢尼拔接到史達琳語氣冰冷、咄咄逼人的電話，漢尼拔卻優雅、世故、紳士十足;電影結尾處更為明顯，史達琳把自己和漢尼拔拷在一起且誓死不打開手銬，漢尼拔怒目相向高舉菜刀卻剁下了自己的手。這一刀是殺人狂魔對史達琳愛戀最深情的表達，他冷血無情殺人無數卻獨不負史達琳。這條感情線殘忍且深情，獨具匠心地給漢尼拔這個冷血食人魔形象增添了一絲殘忍的溫柔。

二、敘事視角：消解男權

經典好萊塢電影中女性角色始終只是敘事的恒定客體，觀眾總是通過男性的目光來觀看故事，導演總是安排男性作為行動者和拯救者。《沉默的羔羊》卻挑戰了這一約定俗成的規定，電影開頭便可證明史達琳是弱者的預設，史達琳走入電梯被高大威猛的紅色制服男性包圍，這對矮小的史達琳形成一種強大的壓迫。《沉默的羔羊》讓弱者身份的女性作為行動者和拯救者，無意間被卷入一個巨大的危險（追查變態殺手比爾）后迷茫無助，在獲得一個強大外力（漢尼拔）的幫助后得到了能量成功化解了危險，拯救了別人（凱瑟琳）和自己（獲得成長）。

傳統好萊塢電影中女性通常處于被凝視、被窺探的地位，所以好萊塢電影常把女性塑造得妖嬈性感極具魅力。電影《漢尼拔》恰相反，漢尼拔簡直被塑造成了女人心中的完美男性，每個眼神都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吸引力。身為博士的他聰明絕頂、精通人類心理、在文學藝術上有獨特造詣;作為高智商罪犯，他儒雅世故、老謀深算，做事果斷又大膽;對史達琳深情專一、從不計較史達琳的冰冷;冷血殺手的身份某種程度上增加了他的神秘與不可控性。故在《漢尼拔》中，漢尼拔替代了、充當了通常處于被凝視、被觀看、被想象地位的女性，成為了一個被女性觀看消費的形象與符碼。

三、敘事時空：多元建構

好萊塢大片多采用線性敘事，著重故事的單一時空，以便自然流暢地給觀眾提供一個易接受、逼真可信的故事世界，最大限度地發揮電影的娛樂、消費功能。

但《沉默的羔羊》、《漢尼拔》卻大量使用了倒敘、閃回、蒙太奇等打亂單一時空的手法使得故事錯綜復雜且撲朔迷離，呈現出一種謎題化傾向。

《沉默的羔羊》看似講述史達琳追殺野牛比爾，但導演卻悄悄把重心偷天換日，只在電影結尾讓史達琳直接對抗野牛比爾，其余筆墨均在塑造史達琳與漢尼拔間思維的交鋒。史達琳利用漢尼拔超強的推理思維搜尋比爾的線索，作為交換漢尼拔一直企圖窺視史達琳內心世界的黑暗記憶。史達琳抱起羔羊在漫長而痛苦的寒冷里奔跑、史達琳第一次和漢尼拔交談完失魂落魄地爬在汽車上哭，陰冷的天氣和昏暗的色調與閃回鏡頭里童年的自己撲向爸爸懷抱的溫暖再度形成鮮明對比、漢尼拔遞給史達琳材料時父親一樣觸摸了史達琳的手指并說“勇敢的史達琳，那些羔羊停止尖叫時你會告訴我的，是嗎？”再次迫使史達琳回憶抱起羔羊奔跑的場景等。史達琳最初回憶這些黑暗記憶時這些是血淋淋的創口，但在在漢尼拔多次逼問與強行疏導下這些黑暗記憶逐漸結痂、痊愈。多次回溯成為史達琳打開心結、創傷愈合、情緒釋放的過程，由此史達琳才完成了心理上的成長和治愈，成為電影推進的一條隱性線索。

《漢尼拔》大量插入史達琳聽與漢尼拔對話錄音的情節，既是史達琳在緬懷過去，又是史達琳多次咀嚼漢尼拔的智慧以尋找新靈感。其中有關史達琳遺傳和內心深處行為的一段臺詞“史達琳是只深沉的鷂鴿，只希望她的父母有一只是膚淺的鷂鴿”與多次出現的鷂鴿鏡頭（俯沖撞地而死、廣場上翩翩飛起）遙相呼應，鷂鴿某種意義上成為史達琳執著、堅韌性格的象征與載體。過去時空與當前時空縫合得精妙細致，共同完成對史達琳偏執性格的立體化塑造、細致編織了追溯案件的過程。

《沉默的羔羊》、《漢尼拔》的多重敘事時空增加了觀眾的思維參與度，使得電影故事容量更大、劇情更繁雜、維度更多元，為電影增添“燒腦”、“謎題電影”的強吸引力。

《沉默的羔羊》、《漢尼拔》以顯隱交織的敘事線索、消解男權的敘事視角、多元建構的敘事時空為我們講述了一個扣人心弦的犯罪、驚悚故事，是對經典好萊塢固有敘事模式的一次大膽突破與創新，使得好萊塢敘事模式邁向多元、現代化。

參考文獻：

[1]戴錦華.鏡與世俗神話[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4

[2]徐智鵬.繼承與創新：好萊塢敘事語言的新世紀發展.當代電影.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