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古典音樂美學認知初探

孫波

[摘 要]文章主要闡述印度古典音樂的美學認知。作者通過學習和實踐體會印度古典音樂，對其音樂中的語境美、即興美和裝飾美三個層面做了深度探討分析。最后結語指出，印度古典音樂積淀了其深厚的傳統文化，深刻體現了印度宗教哲學和音樂人文思想的美學意義。

[關鍵詞]古典音樂；拉格；語境美；即興美；裝飾美

[中圖分類號]J60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7-2233（2019）01-0017-02

近些日子以來，筆者重又多次翻開印度歌曲筆記本，再次哼唱起了那幾年前學過的一些曲調。當那蜿蜒迂回的音調飄起，感覺又回到了學習的時光。學生時代的我深感有幸在中國北京的印度使館文化中心曾跟隨印度的巴赫揚德利老師學習印度古典音樂，并多次參加了相關的演出活動，對印度古典音樂有了一些親身參與演唱的機會。同時，又深感多年的世界民族音樂學習，由此獲得了一些有關印度古典音樂從理論到藝術實踐方面的基本認識。本文以下即是對印度古典音樂美學認知的一些初步探討。

一、印度古典音樂具有神我合一的音樂語境美

長期以來，宗教思想對印度人民的社會生活有著極深的影響。從而鑄就了印度古典音樂神我合一的語境美底蘊。

印度作為一個宗教色彩濃厚的國家，可謂人人信教，其中大部分的人都信仰印度教，少部分人則信仰佛教、伊斯蘭教、錫克教、耆那教和其他的宗教。而印度教作為最主要的宗教，它的哲學思想、禮儀習俗等已和人們的日常社會生活息息相關。印度教是一個三大主神和無數小神相統一的宗教，三大主神是創造之神梵天、保護之神遍入天毗濕奴和毀滅之神大自在天濕婆。無數小神與三大主神之間有著某種聯系。印度教派的教義敬重神靈，崇拜自然，崇尚因果輪回，注重人的種姓等級制度，延續著重男輕女的思想。多少年來，人們在精神上主要依附于這種宗教哲學，對事物和現象的認識總是與心目中神的思想為先導，對神的想象和頂禮膜拜超乎人生的一切。

就印度的古典音樂載體而言，其深刻反映了印度的宗教哲學思想，體現了神我合一的音樂語境美。德魯帕特是印度北方最古老的古典音樂體裁，由男性演唱，表演時用坦布拉琴和帕克瓦吉鼓伴奏，歌詞的內容多數是頌神的，但也有贊頌英雄、帝王或對自然界美好的抒懷。歌曲在頌揚帝王或英雄時，通常也是把人和神糅合在一起贊頌，將頌人和頌神統一于唱詞之中。演唱過程中速度較為平穩，演唱者的思想精神高度集中，眼望前方，目不斜視，力圖使歌唱情感融合人神貫通境界，風格顯得莊嚴和持重。而音樂在傳遞人神關系的溝通時則通過音調迂回婉轉的樂意來實現，歌唱者不時地輕微搖擺頭部以體會其中深邃的境界意象，這種美學思想的韻味在印度稱為拉斯，歌唱中演唱形式與歌唱內容的結合深刻表達了神我合一并陶醉其中的美學追求。

在印度南方，古典音樂帕達瓦納姆是一種有舞蹈參與的歌舞音樂體裁。歌詞多與愛情和神有關。和其他印度古典音樂的美學意義類似，即使是在唱詞的語境中談論愛情內容，也是把神貫穿其中，圍繞著神的浪漫愛情來表達那呼之欲出的人的美好愛情。音樂旋律優美，意境深邃。音樂和舞蹈的關系密切相關，表演者用各種肢體語言來表現歌詞中人或神的象征意義，人神關系共融于音樂和舞蹈之中并獲得有機平衡，從而實現了南印度古典音樂帕達瓦納姆的美學語境把握。

二、印度古典音樂具有創造性的即興表演美

印度古典音樂的靈魂被稱作拉格，古典音樂的主要特色就是建立在拉格基礎之上有組織的即興演唱或演奏。這種創造性的音樂表現在于它的即興美。談到印度古典音樂即興美，筆者通過跟隨巴赫揚德利老師學習印度古典音樂演唱，認為印度古典音樂創造性的即興美達到了規則和即興之間的內在和諧均衡，印度古典音樂創造性的即興美是一種規則中的即興表達美。

印度古典音樂拉格有自己的獨特表現系統規則，在這個系統規則之中，拉格的幾個段落是按照一定的邏輯關系進行的。引子阿拉普是拉格的開始部分，其音樂速度緩慢，情緒較為穩定，通常只是人聲或旋律性樂器的表演。當節奏性的鼓聲出現，即是稱為斯塔伊的第一部分音樂開始，旋律大都是在中低音區圍繞主音進行。隨后進入第二部分稱安德拉，音樂一般開始于主音上方的四五度音，在通過一系列的變化后又回到中音區。接著是音樂的第三部分稱桑賈利，此部分對前面段落的主題作各種展開的變化演繹。最后進入稱為阿胞基的第四部分，此時音樂的速度會越來越快并奔向高潮，結尾時音樂以停在第一拍作曲終。拉格的各部分結構在形式和風格上具有明顯的情緒和語調方面的呈現方式，體現了印度古典音樂系統規則中的形式美結構法則。

在印度古典音樂的這種結構形式中，其音樂創造性的即興是無窮無盡的。當你無論是在表演現場聽賞拉格還是學唱拉格時，你都會有很多新奇的感覺，即再次聽到或唱到同樣的拉格時，你總會感到有無窮的不盡相同之處。筆者在北京的印度使館文化中心學習中也深刻地感受到了這些，即在同一首拉格的演唱學習中，當你下一次再去學習時，發現老師教的和原先的相比，總有某些地方在演唱中和之前課上學的不太一樣，音樂的這種局部的微妙改變，是在其原意上新穎的智慧表現，這是印度古典音樂美學魅力和奧妙的一種體現。于是你會情不自禁地感悟到一種音樂美由此誕生。

關于印度古典音樂拉格創造性的即興美，可以說它的表現方式是多種多樣的。古典音樂拉格只是提供了旋律的一般框架，即興在整個音樂中才是最重要的。一個好的演唱或演奏家，他的即興部分可以是全曲的百分之五十以上直至百分之九十，這是指即興的程度或數量的不同。各種不同的拉格具有不同的特定旋律片段，同一首拉格演唱或演奏時即興的各部分時間長短因不同的演唱家或演奏家而會相對不同，這是指拉格的即興因人而異。就是同一演唱或演奏家在不同的時間和場合表演同一首拉格也有所不同，其都要經由他們的即興發揮，這是指拉格的即興因時間地點不同而不同。就拉格音樂本體而言，在它的引子部分，表演者將拉格的旋律片段和拉格中的主要音型呈現出來，通常是主要音圍繞著協和音的不同音樂表現形式并借助于特定音型的展示，這里主要音圍繞協和音的不同音樂表現是多種多樣的，它可以是上行的級進，也可以是下行的級進，還可以由主要音先短暫地滑向輔助音，再到協和音，或反之。之后在拉格的四個段落中，音樂也是圍繞著主音和協和音在不同的音區高度進行即興的演繹，尤其是在第三部分和第四部分音樂對前面兩個段落的綜合，表演者可以通過豐富的想象力而發揮其高超的即興技巧，這是指拉格即興的表演風格的不同。所有這些均表明，印度古典音樂蘊含著多種方式的即興，這些都給人們以變化多樣的美好享受，是印度音樂美學思想韻味在其古典音樂中的升華，他們又統一于印度古典音樂之中，集中展示了印度古典音樂的音樂美學觀念，這種即興美又是印度古典音樂藝術家們的哲學思想和人文精神在音樂中創造性的體現反映，印度古典音樂的即興美激動人心并充分顯示了印度古典音樂的美學內涵。

三、印度古典音樂具有激發想象的音樂裝飾美

在世界各國的很多音樂中都有音樂裝飾存在的現象。然而，印度古典音樂中的音樂裝飾卻是獨特且極為重要的，在學習印度古典音樂的過程中，筆者發現無論是表演一個單音還是一句旋律都是以裝飾的方式出現的。演唱或演奏單音時，這個單音本身的裝飾是以拐著彎的一個小螺旋形的方式很快地搖曳著出現的。之后是將這個單音平和抒情地引長并滑向其他音，在到達了其他音時，其他音也是同樣以小螺旋形的裝飾樣式發出音響，稍作停留，然后又以同樣的方式進行到別的音上。當音樂旋律進行時，也不是平直的一個音到另一個音的流動，而是在音和音之間以大小不等的類似拋物線狀裝飾滑向上方二度或三度音，也可以滑向下方的二度或三度音，然后以同樣的方式折回到較低或較高的其他音上，這樣進行下去就形成了旋律中音與音之間大小不等的螺旋形上升或下降。旋律進行一般很少直接往上或往下突然到達四度以上或更遠的音，音樂中每一個音本身的進行和旋律中音和音的進行大致都是如此。通常，在這些音、音程和旋律中，形成了印度古典音樂種種不同而又紛繁復雜交織的大小螺旋形裝飾音，無論是從表演者的美學訴求還是欣賞者的審美體驗感悟來看，這都道出了印度古典音樂獨具特質的裝飾美并由此充分激起人們很多美好的想象。印度古代著名的《樂舞論》認為：“一首旋律沒有了裝飾就好像夜里沒有月亮，河里沒有流水，樹上沒有花朵，婦女沒有了珠寶。”[1]當代印度著名音樂家拉維香卡對這種音樂的美學思想也做了進一步的論述，他說：“在我們的音樂中，從一個音進行到另一個音常常不是直線條的，而是一種精致巧妙的運動，各種裝飾音和滑音可以軟化、美化這種音的運動。在印度音樂中，裝飾音是自然生長的，而不是從外面任意加上去的。這種修飾也是我們音樂的基礎，印度音樂的特色是輕微起伏的曲線，精巧典雅成對的螺旋式的細部。”[2]

在我們欣賞的印度古典音樂中，克亞爾就是這樣的一種充滿了音樂裝飾美的典型體裁。克亞爾音樂表達細膩動聽，其中優美的裝飾音總是激發人們內心的情感涌動，讓人們產生無盡的想象。由此，印度細密畫中那精致的花邊以及一些穆斯林精巧的圖畫往往和人們的思想產生巧妙的美感關聯。

結 語

印度作為世界著名的文明古國，表現在傳統音樂方面有著種類和風格多樣的特征，古典音樂在其傳統音樂中具有相當重要的地位，它伴隨著印度歷史文化的演進，在數千年的漫長歲月中獲得了高度的發展，代表了印度傳統音樂的精華。印度古典音樂美學思想博大精深，學習印度古典音樂使人們不僅能夠感受到其音樂本身的特殊魅力，理解其中的美妙樂韻，更重要的是通過學習進而認識到印度古典音樂積淀了其深厚的傳統文化，體現了印度宗教哲學和音樂人文思想的美學意義。

注釋：

[1][2]陳自明.世界民族音樂地圖[M].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2007：55.

（責任編輯：張洪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