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梯

班琳麗

把別人的夢想當作自己的夢想來追求，這是什么情懷？

把集體的事業(yè)當作自己的事業(yè)去推動，這是什么精神？

不是共產黨員，卻始終在自己的崗位上以一名堅定而忠誠的共產主義者的高風亮節(jié)嚴格要求自己，這是什么風格？

非公仆情懷，不足以忽略自己、成就別人。

非奉獻精神，不足以俯下身子、甘為人梯。

非峻節(jié)清風，不足以對推動整個河南的美術事業(yè)殫精竭慮、鞠躬盡瘁。

一個甘守淡泊的藝術家，一個甘為人梯的掌舵人。31年坎坷路，初心不改，負重前行。為人，他贏得了口碑；做事，他樹立了豐碑。

他，就是河南省美協(xié)主席劉杰。

“我不想推我自己，我的工作是推大家”

道生于靜逸，德生于謙和。懂道守德之人，謂之君子，謂之儒雅，守正凜然，寧靜而致遠。

7月14日，帶著省委宣傳部的采訪任務，我采訪了劉杰。一聊才知是老鄉(xiāng)，所以格外親切，一場談天說地似的訪談也格外輕松，格外順利。

1963年，劉杰出生于商丘的鐵路大院。他12歲學習畫畫，雖然初衷并非出于興趣，但是“畫著畫著就感興趣了，畫著畫著就感覺有意思了”。

1984年，劉杰考入廣州美術學院，開始在專業(yè)上深造。1988年，步出大學校園的他，放棄沿海城市優(yōu)越的發(fā)展環(huán)境，選擇回到河南，進入省美協(xié)工作。從有志青年到一省美術協(xié)會的掌舵人，一干就是31年。

有實力、有情懷，這是圈里人給予劉杰的口碑。1988年劉杰初出茅廬，第二年，26歲的他攜油畫作品《花》參加全國第七屆美展，即捧回“河南省第七屆美術展”一等獎的獎杯。

論說有實力，又近水樓臺，很容易借身邊的資源將自己推出去。事實是，從劉杰進入省美協(xié)工作，大大小小，全國各地，無數(shù)次成功的美展，由他參與推動的，由他發(fā)起主持的，他卻沒有真正地為自己舉辦過一次個展。

究其原因，他的回答樸實而又出人意料：“我不想推我自己，我的工作是推大家。因為在協(xié)會工作，大量的時間你得投入到協(xié)會的工作中去，等于說就是給別人做嫁衣，我是給大家服務的。”

甘為人梯，甘做嫁衣，非公仆情懷，非奉獻精神，難以這樣幾十年如一日地兢兢業(yè)業(yè)、無怨無悔。

2007年是劉杰在省美協(xié)工作的一個轉折年，這一年，他被省文聯(lián)任命為省美協(xié)秘書長，與時任省美協(xié)主席的馬國強一道，提出“讓河南美術先熱鬧起來”的口號，接著便緊鑼密鼓地一路踐行。

2008至2009年間，河南省美協(xié)先后成立了中國花鳥畫、中國人物畫、中國山水畫、中國工筆畫、油畫、版畫、雕塑和水彩水粉等11個藝術委員會。

11個藝委會每年分別組織一到兩場大的活動，加上一些學術研討會和會員個展、聯(lián)展，“河南美術”真的是熱鬧起來了，而且熱火朝天，熱鬧非凡。一時間，全國美術界喜看河南美術，喜話河南畫家。

2015年，劉杰當之無愧地被推選為河南省美協(xié)主席。

新的臺階，讓他有了新的干勁、新的暢想、新的目標，那就是將河南省優(yōu)秀的畫家推向全國。“你是當家人了，就要做當家的事。一個省的美術強弱得看作品，得有名家，河南的一些畫家水平雖說達到一定高度，但是知名度不夠，我們的任務重點就是向外推介河南的優(yōu)秀畫家，通過展覽、活動，主動交流，把咱們的一些優(yōu)秀作品拿出去展示，加強宣傳，擴大河南省美術界的影響力。”

“一定要辦成，把這個零抹了，就把這塊心病去了”

2019年9月，將有一個歷史性的節(jié)日光臨鄭州，這個日子將因一次“零”的突破，被載入河南美術事業(yè)的史冊，彪炳千秋。

“此次國展的舉辦，在推動我省美術界創(chuàng)作出更多立得住、傳得開、留得下的藝術精品，助力打造全國重要文化高地的同時，將向迎接新中國成立70周年獻上我們的敬意與厚禮。”

這項“零”記錄的刷新，即為河南美術界首次獲得全國美展的舉辦權，盡管只是壁畫展。

2018年12月25日，對劉杰來說是一個令他終生難忘的日子，他只身一人來到北京，參加全國美協(xié)換屆會，目的只有一個，務必成功申辦在河南省舉辦一次五年一屆的全國美展資格。

這愿望之于劉杰，由來已久。早在2007年他當選省美協(xié)秘書長，甚至更久。2015年，劉杰當選省美協(xié)主席，這愿望愈加強烈起來，壓在他心上，成為他的一塊心病。

“全國美展，誰不想接？許多省為接一次全國美展，政府領導親自帶隊過去，一去十幾個人。主辦方就問我，給你們準備幾張凳子？我說就一張。人家都瞪大了眼睛。不相信啊，你們那么大決心，來的卻就你一個人。”

就是，千里單騎，劉杰哪來的底氣？

老實說，憑的就是一腔干事的熱情。

那段日子里，別人眼里的劉杰一派冷靜，只有他自己知道，心上時刻燃著一團火。“無論如何，一定要在我們河南成功接一次全國美展，接不到大的接小的，總之得接一個。河南一億人民，省美協(xié)會員6035人，國家美協(xié)會員665人，居然一次全國美展沒接過，沒辦過，說起來還是一個‘零。這一個‘零就是一個痛。說起來丟人，丟河南的人，也丟我這個美協(xié)主席的人。辦，一定要辦，一定要辦成，辦成功，把這個零抹了，就把這塊心病去了。”

劉杰先是找到全國美協(xié)領導，態(tài)度誠懇：“我們不挑，就一個要求，讓我們接一個，必須接一個。我清楚我們硬件欠缺，但必須接一個，否則對我們河南，我沒法交代。我會感覺到失職，因為沒能把我們河南的美術事業(yè)更廣泛地與人民分享。”

那些日子，15個評委，劉杰就是這樣挨個登門拜訪。他心里始終矛盾重重，但腳步一刻也未曾停下。

一向低調寧靜的劉杰，為此吃不下飯，睡不好覺，咽喉腫痛，身體哪哪兒都不舒服。不是醫(yī)生，劉杰也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他拒絕吃藥，就多喝水。等的人讓他稍等一會兒，他就抓緊那一會兒的時間閉目養(yǎng)神。“箭在弦上，我不能先懈了這口拉弓的氣，必須硬撐著，打起百分之百的精神和勇氣。”

那些天，劉杰除了接不接得下來的心病，另有一塊心病，同樣令他這個一向守得淡泊的人寢食難安、坐臥不寧。就是真的接下一個全國展，迫在眉睫的，除了硬件的難題，巨大的資金缺口更是一個難題，一次國展花銷大約370萬。

有志者，事竟成。當收到全國美展壁畫展花落河南的消息，他壓抑著心底的興奮，百感交集地走到窗前，久久地望向窗外，下一步的籌劃已在此時浮上心頭，眉目漸漸清晰起來。

劉杰決定乘勝而為。先是與全國美協(xié)溝通，能省就讓他們省著點兒辦。主辦方最后答應，經(jīng)費縮減到300萬。這已經(jīng)是人家的底線。

“我馬上返回省里，路上就開始擬定申報經(jīng)費的報告。要知道，若按程序申報，按中國美協(xié)要求經(jīng)費落實到位的時間，根本辦不成。我回到鄭州，家都沒進，就去找有關領導匯報。領導很感動，說這是好事，是為咱河南爭臉面、樹形象的好事，特事特辦。我更感動啊，領導們始終在關注著我們的事情，始終愿意支持辦事的人。”

就這樣，經(jīng)費難題解決了，劉杰又開始奔波于督辦壁畫展硬件過關，就是場館的落實、整修、布置等，迎接主辦方考查驗收。等主辦方專程來到河南，一句“可以了”的痛快話，讓劉杰懸著的一顆心如釋重負。

塵埃落定的日子里，劉杰一個人思前想后，七尺的漢子，眼眶竟忍不住一次次濕潤了。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整個過程，畢竟只有他心酸自知，艱辛自知。

“藝術來自于人民，一定要惠及人民，與人民共享”

“可以說，畫家、藝術家是改革開放的受益者，社會發(fā)展的受益者，時代進步的受益者。榮譽與利益來自于人民，一定要回饋于人民。”

多年來，讓藝術惠及人民，河南省美協(xié)一直在行動。

2003年，河南省美協(xié)與相關單位在嵩縣共建了“河南高屯美術希望學校”，募捐價值25萬元的218件作品，為扶貧助學辦實事。2007年為抗洪救災筆會、為印度洋海嘯救災、為貴州白巖希望小學、為“愛心紅絲帶救助艾滋病”及給省慈善書畫院，又捐贈了大量作品。2012年開始，每年組織畫家向省殘聯(lián)的殘疾人基金會捐贈作品，分別資助了一批殘疾人、困難職工和貧困學生等。

“優(yōu)良的傳統(tǒng)，一定要發(fā)揚下去。當然，活動之初我曾經(jīng)猶豫過，怕沒人響應。這些畫家、藝術家，美協(xié)不分給他們房子，不發(fā)給他們工資，人家憑什么無償?shù)刂С帜愕幕顒樱渴聦嵶C明，我們的畫家都是有良心的。一個年紀輕輕的畫家告訴過我：做社會公益，讓他獲得了心靈凈化，人生價值得到提升，找到了活著的意義，發(fā)現(xiàn)了藝術的源泉。我說說得好，社會發(fā)展，人類進步，民族團結，國家強大，靠的就是這種集體主義的榮譽感、學術團體應有的擔當精神、個人覺悟和自覺的奉獻意識。”

河南是美術大省，民間美術更是活躍，朱仙鎮(zhèn)木版年畫、豫西民間剪紙、泥人、皮影異彩紛呈，國內已叫得響的商丘民權畫虎村、洛陽平樂牡丹村、漯河舞陽農民畫等更是引人注目。

因為是民間的，更需要幫扶提升。河南美協(xié)為此每年多次組織省內與全國知名畫家，到這些地方輔導農民畫家創(chuàng)作。“所到之處，當?shù)剞r民畫家就像過節(jié)一樣，拉著專家到自己的作品前點評、指導。如今，這三個農民畫村已享譽全國。”

劉杰還記得他第一次到王公莊，一個看不到幾處像樣的瓦房的村莊，村里更沒有像樣的路。

“在繪畫上，最初他們就是在那兒臨摹、描圖，一幅幅老虎畫描成了，在哪兒題款，怎么配景，畫得都不到位。這樣的老虎畫到哪兒去賣？如何能賣得貴些？但這就是我們可愛的農民兄弟，內心有了藝術的火種，有了想要發(fā)家致富、過上好日子的愿望。我們這些成名成家的畫家、藝術家，不要輕視，而應心連心、心貼心義不容辭地給他們指導，手把手地培訓提升，讓他們作品的藝術質量提高，往藝術道路上走。”

今年年初，劉杰與省美協(xié)主席團成員再一次來到王公莊，發(fā)現(xiàn)這些農民畫家運用抖音、快播等新鮮的技術手段，向全國及海外銷售他們的畫。這些銷售的新玩法、新做法，引得主席團成員連連感慨：畫虎畫出新天地，直播玩出新氣象，中國畫虎第一村成了名副其實的網(wǎng)紅村。

2007年，時任中宣部部長劉云山親筆給王公莊農民畫家們寫信，盛贊他們“畫虎畫出一片新天地，畫虎畫出個新農村”。并賦詩一首：“荷鋤也可弄丹青，不描花草畫虎雄。潑墨豈只為斗米，虎虎生風長精神。”

當前，全國上下精準扶貧工作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河南美協(xié)的扶貧點是東岳寺村。扶什么？怎么扶？怎么做到精準？從而讓扶貧事業(yè)成為我們美麗鄉(xiāng)村建設的常態(tài)產業(yè)，長久有效地發(fā)展下去？

在東岳寺村的扶貧實踐，讓劉杰他們獲得了寶貴的啟示：扶貧既要扶志，又要扶智。

“前一個是志氣的志，后一個是智慧的智，就是讓我們的百姓與人民，在看到國家扶貧政策帶來的希望的同時，獲得長久發(fā)展下去的志氣與智慧。”

東岳寺村，地處大別山北麓由深山向淺山丘陵地區(qū)延伸的過渡地帶，素有“北國之江南，江南之北國”之稱，三面環(huán)水，周圍群山連綿，傍山依水，風景優(yōu)美如畫，是鑲嵌在豫南大地上的一顆璀璨珍珠。該村共有23個自然村426戶1786人，其中貧困戶132戶567人，屬于“山區(qū)、庫區(qū)、移民區(qū)”。但這兒，因為移民，很多房子空了下來，甚至就沒有幾家留下來住。

初到東岳寺村，一個老鄉(xiāng)苦著臉向劉杰一行訴苦：“誰不想富？可我們守著山?jīng)]錢掙。”

“老實說，我聽了難受，鼻尖兒泛酸。我們就是幫扶來了，百姓的愿望，就是我們努力的方向；人民的渴望，就是我們的使命擔當。”

2017年，河南美協(xié)進駐該村，如何扶貧，他們很是動了一番腦子，最終決定：要做本行，做藝術扶貧。很快，他們整合該村現(xiàn)有資源，創(chuàng)辦了美術寫生基地。

東岳寺村美術寫生基地成立以來，古樸秀麗的自然風貌和便利的交通條件吸引了大批藝術家與美院學生前來采風寫生，日出時的山之巔，驕陽下的林蔭中，傍晚時的小溪旁，時常能見到藝術家們寧靜而專注的身影。一道獨特的人文風景，為這里的鄉(xiāng)村增添了獨特魅力。

粗略統(tǒng)計，每年大約有1000到2000名美術專業(yè)的大學生到此采風寫生。“深入生活，走向社會，走向大自然，在風景中感受時代脈搏，在自然中感悟淳樸生活，從而能夠創(chuàng)作出更加富有情感、有意境的藝術作品。”來此寫生的大學生們感慨道。

年輕人有知識，有理想，有干勁，他們也為東岳寺村帶來了新的觀念，新的理念，尤其對下一代的孩子，帶來了好的影響，好的精神食糧，春風一樣使整個村莊煥發(fā)青春與活力。

“建立寫生基地，我們的目的就是讓文藝與扶貧聯(lián)姻，有力促進鄉(xiāng)村旅游發(fā)展，帶動當?shù)厝罕娒撠氈赂弧，F(xiàn)在看，我們的目標在一步步變?yōu)榧尤诵牡默F(xiàn)實。”

兩年來，藝術扶貧讓這里的百姓真切感受到，守著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百姓們自己說：“你們要是投給俺們幾百萬，可能不多久就沒了。你們走了，俺們依然窮。”

這樣的肯定，讓劉杰濕了眼眶：“我深深明白，藝術扶貧，扶的不僅是百姓的物質，更是文化，是精神。讓當?shù)貎?yōu)秀的文化資源轉化為美麗鄉(xiāng)村建設的軟實力，讓國家民生大計的扶貧政策轉化為百姓長久發(fā)展提升自己的精神動力，我覺得，這才是扶貧的真義、深遠的意義，是軟土深掘，細水長流。”

“經(jīng)驗是寶，也是道路”

2014年，全國第十二屆美術作品展，河南中國畫入選位居中西部第一，令國內美術界刮目相看，在展覽中刮起了強勁的“中原畫風”。

何為中原畫風？

劉杰的詮釋是：“這是一個品牌。這些年，河南提出打造文化高地，你得有東西撐著，具體到我們的美術事業(yè)，該怎么辦？這個品牌就是我們趕考途中交上的一份答卷。”

是的，中原畫風從無到有，一路艱難突圍，終于在今天鑄就了一塊代表與展示河南美術形象的金字招牌。

回顧過往，劉杰痛心疾首。“河南第一屆美協(xié)主席、老藝術家、被稱為‘黃河老人的謝瑞階，他的藝術成就原本可以與徐悲鴻、劉海粟齊名，最終卻沒能成為全國知名大家。第二屆美協(xié)主席陳天然也是成就斐然，一樣沒能出來。六七十年代我們沒有大家，八九十年代也沒有，說起來痛心啊，遺憾啊。”

河南作為人口大省、美術大省，至今沒有獨立的美術學院、獨立的藝術學院，而專門的學院是真正聚集人才、培養(yǎng)人才的地方。河南也沒有相應的美術刊物，沒有權威的宣傳陣地。再有，個人小富即安，自我包裝、推介的意識還不夠。

“老實說，我個人也是這樣，愿意老老實實作畫，愿意低調，不想張揚。在其位，謀其政，自古如此。從美協(xié)秘書長到美協(xié)主席，角色與崗位的變化，促使我站在全局，考慮大局。一個團體的掌舵人，你要把這艘船帶向哪里？實現(xiàn)一個什么樣的目標？一個集體，如果負責人只顧自己出來，就意味著很多人趴下。一個領導，讓一群人如散沙一樣不能凝心聚力，難有作為，無異于在妄談形象和出路。”

形象怎么樹？出路在哪里？2016年伊始，劉杰將此問題提上工作日程，精心考慮，長遠謀劃。所有能想到的辦法，最終指向一個：往外走，出去巡展。

作為一個畫家，劉杰深知這里面水深。想輕松辦事，個人或幾個人與外地甚至是國外團體一聯(lián)系，帶上幾十幅畫，到地方一展，寫個消息，某某展亮相巴黎或轟動紐約，已走出國門、走向世界，很容易。

這樣輕輕松松名利雙收的活動，容易做，劉杰卻不愿意做。他不愿意實事虛做，因為良心有愧。況且樹河南美術家的形象，堅決不能這樣搞，要搞就搞實實在在的，搞高規(guī)格高水平的，真正宣傳好河南，宣傳河南好的作品、好的畫家，才對得起大家，才心安理得，問心無愧。

可是走出去是要花錢的，作品要裝框，而且一個展大約170幅作品，都是大畫，裝框、運輸，甚至要大車與集裝箱運，都要增加費用，得人力財力足足的，才有底氣。可河南美協(xié)僅有4人，一年經(jīng)費也只有14萬。還有，出去辦展，租個展館往往就要30萬或50萬，上海、廣東沿海城市等光場館費就要100或200萬。

怎么辦？

“沒錢也得辦。一定要讓河南優(yōu)秀畫家走出去，必須走出去，否則，推介中原畫風，讓外人知道了解河南畫家的現(xiàn)狀，推出更多河南名家，就是一句空話。”

沒錢還想辦事，辦成事？劉杰說，他所擁有的資源，就是多年的朋友關系，他能做的，就是舍臉求人。

2016年，第一年先趟趟路，嘗試一下，看行不行得通。劉杰先給山西省美協(xié)主席打電話，說他想在山西辦一場河南美術展。人家也痛快，說你來吧。劉杰老實說他沒錢。對方沉默了。劉杰深知對方為難，可既然開了口，他就不想放棄。他便跟人家講河南美協(xié)的情況，講這么多年令他寢食難安的這個夙愿，講河南不乏優(yōu)秀畫家，有實力理應走出去。山西美協(xié)主席被他的誠心感動了，撂下一句話：“你來吧，場館費不收你們的。”

第一次嘗試，迎來開門紅。出乎劉杰的意料，那次河南畫家山西巡展，第一站即在當?shù)匾鸩恍〉膭屿o，令圈里人刮目相看。

“2016年，我們的畫展在北京國博展出時，全國美協(xié)名譽主席靳尚誼就說：沒想到河南畫家整體水平這么高。”

前車鑒后車師，2017年，“中原畫風”河南省美術作品展選出老中青三代最具代表性的美術家的美術作品，中國畫90幅、油畫60幅，共計150幅作品，先后在安徽合肥徽文化藝術館、河北石家莊美術館、成都的四川美術館成功巡展。

到四川省巡展時趕上國慶假期，四川省美協(xié)主席很為難，場館非常難租，十幾天，要70多萬。這個數(shù)字讓劉杰幾欲望而卻步，但他還是坦率告知：“我沒錢。”

對方先是不信，說：“打五折，這已是底線了。”

劉杰說：“我真沒錢。”

對方說：“真沒錢還做事？不少人有錢還不想做這事，你圖啥？”

劉杰說：“圖我們河南的畫家走出去，讓全國了解我們河南畫家的現(xiàn)狀和水平。”

這次對方不曾猶豫，直說你來吧。

要說，一個性格剛強的男人，一省的美協(xié)主席，這樣一番羞于啟齒的話，跟人吐露出來，也是不容易，說時心如針扎。但為了能讓河南優(yōu)秀畫家、藝術家代表河南、走出河南、走向全國，他甘愿放下身段，屈尊相求，徒手一搏。

自然，大家都這樣爽快地答應“免費”，是因為劉杰這么多年在美術界，為人重人品，為藝重藝品。金杯銀杯，還是口碑最服人。

都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一路走來，劉杰深知，成事難如針挑土。為了呵護“中原畫風”這一招牌，謙和的劉杰像包公一樣鐵面無私。“在省內關起門搞，可以寬一點，但出去辦展不容易，誰也不能馬虎，不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自己砸自己的牌子。”

鑒于此，每次出去辦展，選作品時只看畫，不看人。只看畫的唯一標準就是“好”。為確保這個“好”，一視同仁，邀評委嚴格打分，按票來，誰的票高誰上。

“非有擔當意識、公心意識，難以成事。但既然是代表河南、樹河南畫家形象的展覽，務必規(guī)規(guī)矩矩，否則丟我劉杰的人，丟河南的人。我不答應，每一個河南畫家也不能答應。”

老實說，這樣勞師動眾的展覽，劉杰想過打退堂鼓，因為要克服的困難不止一件，甚至每一件都要克服，都難克服。“沒辦法，開弓沒有回頭箭，開始了，就不能退縮，尤其是你在這個位子上。領導干部就是個推手，是一面旗幟，得把能而優(yōu)的人推上去，所以，每次都要打起精神，鼓起百分之百的干勁，繼續(xù)干。”

經(jīng)驗是寶，也是道路。2018年，“中原畫風·河南省美術作品巡展”活動繼續(xù)進行，在新疆、寧夏、青海、甘肅等西北四省區(qū)舉辦展覽。通過巡展推出更多河南在全國有影響力的名家，為河南美術再度輝煌奠定基礎。

去西北四省巡展，劉杰坦率地說：“這一年我們有能力不讓對方無償付出了。我們有了影響，也漸漸有了資本，可以理直氣壯、底氣十足地出門辦展了。”

短短的3個年頭，8個省走下來，河南畫家出去巡展所產生的反響，遠遠超出了劉杰的預期與想象。四川辦展時，每天多達5000人看展，那場面單是想想就振奮人心。

接連不斷的活動與推廣，大大提高了河南畫家的創(chuàng)作技巧、創(chuàng)新理念。他們充分汲取民族繪畫精神及世界經(jīng)典作品營養(yǎng)，在立足傳統(tǒng)的基礎上注入時代氣息，為天下蒼生寫真?zhèn)魃瘢瑸閴衙郎胶訚娔蟛剩性L畫漸漸形成了“中正、傳統(tǒng)、生活、創(chuàng)新”的風格，使得一大批體現(xiàn)中原文化底蘊、展現(xiàn)河南時代精神、反映河南發(fā)展成就的美術作品，在全國大型美展中入選或獲獎，受到了國內美術界的高度關注和一致好評。

中原畫風，儼然已是河南美術界一塊響當當?shù)慕鹱终信疲瑫r作為豐碑與旗幟，享譽全國。

“現(xiàn)在，我們河南美協(xié)，上有領導政府高度關懷，下有一個相當團結、基礎好、底子厚、實力強、有干勁、有擔當?shù)膱F體。這一切讓我很感激，也很受鼓舞，并激發(fā)出我有更大的熱情、更高的情懷做事。”

訪談結束，劉杰告訴筆者，他還有4年退休，他要抓住這4年，再拼一拼，讓中原畫風巡展走遍全國，不留遺憾。

他相信人民的需要就是他的使命和擔當，相信領導與政府始終愿意支持做事的人，相信藝術多元之后才能百花齊放，相信齊心協(xié)力才能共創(chuàng)和諧與美好。

他相信，所以他信仰堅定，信心百倍。“為人民創(chuàng)作，繪大美河南”，他仍將繼續(xù)為此初心與使命，勇于擔當，一往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