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兆喜
已故詩人海子說:“從明天起,和每一個親人通信,告訴他們我的幸福。”是的,通過書信,和親人、朋友分享幸福,幸福就會像一朵漸次綻放的梔子花,馨香四溢,馥郁芬芳……
清楚記得我寫第一封信時的幸福情景。那是五年級升初中的暑假,生產隊長跑到我家報喜訊:村里共有八個五年級學生,僅我一人考取了中學。當晚,興奮的我守著一盞油漬麻花的燈,給遠在縣城服裝廠上班的姐姐寫下我平生的第一封書信,用激動的文字語無倫次地表達那份激蕩在小小少年心中的得意、喜悅和幸福。姐姐很快給我回了信,說要買牛仔褲和白運動鞋嘉獎我。天呀,這是當時最流行的著裝啊,真可謂喜上加喜!所以,盡管幾十年過去了,第一封信帶給我的幸福感一直記憶猶新。上中學后,每次考到好成績,或是遇到什么幸福的事兒,我總會寫信告訴姐姐,八分錢的郵票就能讓一份的幸福變成兩份。

書信(木易 攝)
三年后,我進城讀高中,也算“背井離鄉”吧,寫信漸漸多了起來,給在鄉下讀書的弟弟妹妹們寫信,鼓勵他們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給初中老師和同學們寫信,傳遞一份份問候,也訴說著一個懵懂的鄉下少年眼里、心中有關城市的人和事。
20世紀80年代末,幸運的我通過了“千軍萬馬擠獨木橋”式的高考關,到外地上大學,實現了真正意義上的“出門在外”,學業相對輕松,閑暇較多,幾乎真如詩人所說那樣,“和每一個人通信”,告訴親朋好友“我的幸福”,也傾訴著一個游子思鄉、念舊之情懷。可以說,寫信、盼信、讀信,成為那時大學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90年代初,大學畢業的我來到一所偏遠的山村學校,傳道解惑、教書育人。現實景象和青春夢想差別甚大,一顆曾向往高遠的心似乎失落到極點。身處偏僻的山村校園,工作之余干啥?給親人、給師友寫信,分享初為人師的喜悅和幸福,也化解著那份迷惘、孤寂與苦悶。
一次偶然機會,我和一個異地的女孩相識、相知又相戀。盡管“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但交通不便,只好把無盡的相思之情傾訴筆端,采一枚郵票載去傳來。書信往來間,兩個人的感情日益升溫。最終,兩顆相愛的心終于走到了一起。洞房花燭夜,我把幾年來愛人寫給我的幾十封書信完完整整地呈獻于她的眼前。沒想到愛人竟也從她陪嫁的梳妝箱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沓我寫給她的書信。剎那間,我們為雙方這心有靈犀之舉感嘆不已,隨即發愿要像珍藏寶貝一樣好好保藏這些一路見證我們純潔愛情的信物。
后來,隨著電話、手機的普及,書信漸次隱退至溝通、交流的邊緣地帶。尤其在短信、微信、“伊妹兒”漫天飛舞的當下,“和每一個親人通信,告訴他們我的幸福”,似乎已是一縷泛黃的溫情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