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2019年,是為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周年,同時適逢南開大學百年華誕。南開史學走過百年,底蘊深厚,對中國的歷史學界影響頗深,輸送了一批又一批優秀學者。我刊將連續4期刊登文章,呈現南開世界史研究的發展脈絡,也作為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周年的獻禮。
關鍵詞 演南開大學,拉美史,拉丁美洲研究
中圖分類號 K73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0457-6241(2019)20-0021-13
南開大學世界史學科為目前國內高校僅設的兩個“雙一流”建設學科之一,世界史學科能夠取得如此佳績,其基礎是世界地區國別史。世界地區國別史長期以來是南開大學世界史學科的明顯特色,1981年被國務院學位委員會批準為博士授予點,成為國內高校世界史學科最早的博士點之一。在1987年國家教委首批設立的國家重點學科中,南開大學世界地區國別史名列其中。此后,南開大學世界史學科幾乎囊括了教育部在高校設置的各類資助名頭,包括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和“985工程”哲學社科創新基地等,世界地區國別史在其中發揮了舉足輕重的作用。世界地區國別史涵蓋的范圍很廣,任何一所高校都不可能窮其所盡,只能是對某些地區和國別進行深入研究,形成自身的研究特色或品牌。美國史、日本史和拉美史是南開大學世界地區國別史的特色,有50余年的學術積淀,尤其是美國史和日本史,為國內世界史學界公認的一流學科,在學術研究和人才培養等方面做出了令人矚目的業績。拉美史本應與美國史和日本史齊頭并進,但由于歷史的原因,“文革”后期未能及時恢復建制,導致研究人員流失,造成近20年的空檔期。然而,拉美史學科在南開大學具有厚實的研究基礎,一旦抓住時機,便很快異軍突起,不僅與美國史和日本史一樣重現南開大學世界史學科的優勢,而且很快成為國內拉美史研究的重鎮。
世界史作為一門獨立的學科,在中國歷史上是很年輕的,拉丁美洲史作為世界史的重要組成部分,很長時間并無專門研究人員,更談不上擁有專業研究機構了。在民國時期,有的綜合性大學的歷史系開設了拉丁美洲史選修課。福建協和大學是一所地方性的教會學校,根據1927年歷史系的課程表,“南美洲諸國史”為半年講授。同一時期,南開大學歷史系是否開拉丁美洲史課,尚未找到翔實的證據,但至少有學者在講授某些課程時涉及拉丁美洲歷史。據南開大學1923年歷史系課程安排,世界史課程主要有“西洋通史”“一百五十年之歐洲”“英吉利通史”“美利堅合眾國通史”“近世歐洲經濟史”“歐洲列強擴充他洲史”“歐洲文藝復興及宗教改革史”等。顯而易見,“歐洲列強擴充他洲史”的課程必會把歐洲大國在美洲的殖民擴張作為重要組成部分。南開大學歷史系世界史課程的安排間接地表明,拉美史的教學與科研在民國時期并未得到重視。
1949年之前,國內學界對拉美史的某些問題雖有涉獵,但多為介紹性的,缺乏深入研究之作。作為世界史一門獨立的分支學科,拉丁美洲史的教學與研究是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后才逐步確立起來的。20世紀50年代初,中國高等學校院系進行調整,一些綜合性大學和師范院校歷史系隨后相繼開設了世界史專業課,結合國內政治形勢以及反對美國霸權主義的需要,亞、非、拉民族解放運動史是其中的重要內容。然而,由于缺乏拉美史研究的專門人材,相關的研究工作基本上沒有開展起來,只限于在講授世界史時涉獵而已。1959年古巴革命的勝利,對拉美各國民族民主運動的發展和國際政治關系的變化產生了重要的影響,引起了中國理論界和學術界的高度關注,國家決策部門似乎在拉丁美洲發現了“革命”的“新大陸”。這種認識導致對拉美歷史和現狀的了解與研究開始受到重視。20世紀60年代初,北京大學、中國人民大學、北京師范大學和復旦大學等校歷史系先后開設了拉丁美洲史的課程。應國家對拉丁美洲深入了解之所需,設置專門的拉丁美洲研究機構提上日程。1961年7月,中國科學院哲學社會科學部拉丁美洲研究所率先成立,1964年,隸屬于學部的世界歷史研究所正式組建,設立了拉丁美洲史研究室,成為國內學界最早研究拉美史的建制單位。為落實中共中央加強國際問題研究的精神,相繼在高等院校成立了幾個專門研究拉美歷史的機構,南開大學拉丁美洲史研究室便是在這種大背景下成立的,標志著南開大學拉美史學科進入了開創階段。
南開大學拉美史研究室成立之初,梁卓生先生被任命為研究室主任。梁先生早年就讀于西南聯合大學政治學系,曾擔任過北京大學政治學系助教,后赴美國留學,獲得碩士學位。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后,梁先生從美國返回中國,懷著一顆赤子之心報效祖國。梁先生回國之初在教育部高教司工作,1955年調到南開大學歷史系任教,成為拉美史研究室的創始人之一。成立之初的拉美史研究室可謂是兵強馬壯,有6位研究人員。除了梁卓生先生之外,還有周基堃、洪國起、黃若遲、丁朝弼和梁吉生諸先生。據洪國起先生回憶,他畢業之后留在歷史系任教,拉美史研究室組建時便奉命調入,隨后被派到上海外語學院進修西班牙語。非常遺憾的是,“文革”后期,美國史研究室和日本史研究室先后恢復了建制,而拉美史研究室卻未能續上前緣,原來的研究人員多數逐漸脫離拉美史的教學與科研,調到其他研究室任教或調往他校。1978年,中國奉行改革開放戰略,為南開大學拉美史研究恢復建制提供了一個良好的機遇。但不知何故,梁卓生先生沒有及時向學校提出恢復拉美史研究室的建議,此事自然就被擱置下來。1982年,梁卓生先生調離南開大學,到外交部主管的外交學院任教,直至1994年退休。梁卓生先生擔任南開大學拉美史研究室主任雖只有兩年半時間,但以一個歷史學家的眼光制定了拉美史研究的長遠規劃,強調西班牙語在拉美史研究中的重要性,他不僅自己身體力行,學習西班牙語,還送年輕教師到外語院校進修,把學校下撥的很少外匯全部用于購買外文資料,很大程度上奠定了南開大學拉美史研究的基礎。南開大學拉美史學科以后能夠重新崛起,梁卓生先生可謂首功。
南開大學拉美史研究室雖沒有恢復建制,但梁卓生先生在調離南開大學之前一直在歷史系開設與拉美史相關的課程,培養碩士研究生。梁先生調離南開大學之后,很長時期只余洪國起先生獨自堅持拉美史的教學與科研,培養拉美史方向的研究生。此時,與拉美史研究室同時創建的美國史研究室和日本史研究室呈現出蓬勃向上的發展勢頭,國內外的影響力日益上升,而拉美史教學與科研只有洪國起先生孤軍奮戰。從后來的歷史發展來看,洪先生堅持在南開大學進行拉美史的教學與科研,實際上在做著延續拉美史學科于不斷的工作,的確是功莫大焉。洪先生實際上一直在尋求重振南開大學拉美史學科昔日輝煌的機會。這個機會盡管姍姍來遲,但最終還是等來了。要是洪先生沒有讓南開大學拉美史學科的根脈延存下來,即使有機會,恐怕也非南開大學所能獲得。
這個機會就是20世紀90年代初,國家教委加強了高校國際問題研究,由滕藤副主任掛帥,在具有基礎的教委直屬高校布設地區與國別研究中心。1991年8月底,國家教委在廣州暨南大學召開了拉美問題研究科研工作會議。洪國起先生應邀出席,在會上做了主旨發言,引起與會的國家教委領導高度重視。洪先生從廣州返回南開大學不久,便把幾位對拉丁美洲研究有熱情的年輕教師召集到他的辦公室,傳達了廣州會議精神,我也有幸參加這次通報會。洪先生深知這是恢復南開大學拉美史學科建制的一個千載難逢之機遇,表情顯得很激動,按照筆記本的記錄詳細地給我們通報了會議的情況。這次會議產生的最重要結果,是決定成立全國高等院校拉丁美洲重點課題研究協調小組,由南開大學牽頭,北京大學協助,洪國起先生出任組長。協調小組的主要任務是,制定拉丁美洲重點課題研究規劃,組織評審向教委申報的拉美研究課題,協調全國高校的拉美研究工作,結合重點研究課題向國外派遣訪問學者和開展學術交流等。為了能夠讓協調小組更為有效地發揮作用,同年12月,南開大學第19次校長辦公會議做出決定,組建實體性的拉丁美洲研究中心。那時我還在南開大學攻讀博士學位,受洪國起先生之邀,參與了拉丁美洲研究中心的籌建工作。我于1993年6月留校工作之后,編制在拉美研究中心,但此時中心尚未正式掛牌成立,不過已經有了辦公場所,地點在四宿舍漢語教學樓內的一層。辦公室只有一間房,面積約40平方米,為原來的教室改造而成?;I備期間,洪國起先生把他培養的拉美史方向的研究生王萍與楊清分別從南開大學國際學術交流處和歷史系調到拉美研究中心做專職研究人員。她們調到拉美研究中心之后,不久便被派到北京外國語大學西語系進修西班牙語。
拉美研究中心從籌備到正式掛牌成立,歷經兩年時間。洪先生非常重視掛牌成立儀式,這是他傾一生之心血所在,決不能草率行事,一定要在全校乃至全國造成聲勢,待到時機成熟后方可正式掛牌成立。這也是拉美研究中心籌備兩年之后才掛牌的主要原因。1993年11月下旬,南開大學拉丁美洲研究中心成立大會正式舉行,會議規模不是很大,國家教委社科司科研處闞延河處長與會。參加會議的學校領導有南開大學原校長滕維藻教授、主管文科的副校長朱光華教授,以及黨委副書記王蔭庭教授,楊生茂先生作為中心顧問也撥冗出席。在掛牌成立大會上,洪國起先生做了主旨發言,從1964年3月南開大學成立拉丁美洲史研究室談起,滿懷深情地回顧了南開大學拉美史學科走過的崎嶇歷程,強調了拉美研究在國家對外開放中的重要性,詳細地向與會人員匯報了拉美研究中心籌建過程,對國家教委重視國際問題研究給予很高的評價。朱光華副校長代表學校發言,表示學校將會對拉美研究中心提供大力支持,力爭把該中心建設成為能夠在全國起到表率作用的研究機構,使之名副其實地協調全國高校的拉美歷史與現狀研究。闞延河處長在會上代表社科司表態,希望拉美研究中心能夠幫助社科司對高校拉美研究課題做出規劃,以便社科司在每年的規劃項目指南中發布。滕維藻教授和楊生茂教授在發言中對拉美研究中心未來如何發展提出一些非常中肯的建議。這次會議不只是恢復了南開大學拉美史學科的建制,更重要的是翻開了拉美史學科新的一頁,在南開大學拉美史學科發展歷程中具有標志性的意義。
按照學校的相關文件精神,拉美研究中心屬于獨立建制單位,文件沒有明確規定編制。2000年下半年,南開大學大力推行學院實體化改革,按照一級學科歸類,拉美研究中心合并到新成立的歷史學院,成為學院內部的一個研究單位。拉美研究中心成立之初為4人,洪國起先生由校黨委書記兼任中心主任,余者皆為專職研究人員,分別為王萍、楊清和我。董國輝1995年獲得歷史學碩士學位之后,留在拉美研究中心任專職研究人員,中心研究人員達到5位。楊清1998年調離南開大學;2002年,韓琦教授由山東經濟學院引進南開大學歷史學院拉美研究中心;2004年6月,李巨軫留在拉美研究中心任教,兼任教育部人文社科重點研究基地世界近現代史研究中心秘書,中心研究人員達到歷史上的最高;我與李巨軫2006年調離南開大學;潘芳2007年獲得博士學位之后留在歷史學院拉美研究中心任教;洪國起先生2007年榮退。洪國起先生為中心首任主任,在中心的發展過程中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為中心發展做出長遠規劃,目標就是要把中心建成一個能夠引領全國拉美問題之先的研究機構;第二任主任為我本人;第三任主任為王萍教授;現任主任為董國輝教授,成員有韓琦教授、王萍教授和潘芳副教授。譚融教授和王翠文副教授任教于南開大學周恩來政府管理學院,她們分別獲得了拉美史方向的碩士和博士,研究成果和研究課題涉及拉美史。從大的范圍講,她們兩人屬于南開大學拉美史學科的重要成員,現在為拉美研究中心的兼職研究人員。
20世紀80年代,梁卓生先生調離南開大學之后,南開大學拉美史研究只是洪國起先生獨自所為。洪先生先后發表了《論西蒙·玻利瓦爾》《玻利瓦爾堅持大陸團結反殖的對外政策》《墨西哥1917年憲法的特點和意義》《哥倫布發現新大陸價值判斷體系初探》《墨西哥1917年憲法、中華民國臨時約法比較研究與思考》《中美洲政局和美國的政策》等論文,主要刊登在《世界歷史》《拉丁美洲研究》《南開史學》等雜志上。這些論文多是為參加中國拉美史研究會所舉行的學術會議而撰寫的,雖只是就學界關注的某些問題提出自己的思考,但卻具有向國內學術界彰顯南開大學拉美史學科尚未完全中斷的重要意義。拉美研究中心在并入歷史學院之前不承擔本科生的教學工作,科研是中心的主要任務。拉美地區有30余個國家,中心研究人員不多,不可能面面俱到。如何能夠在科研上做出標志性的研究成果,是中心領導經常思考的一個問題。洪國起先生擔任中心主任期間,經常召集中心成員開會討論這個問題,確定了中心科研工作的近期規劃和長遠規劃,不能四面出擊,集中力量研究一些對拉美國家來說具有共同特性的重大問題,歷史與現實相結合,以個案來展示整體之特性,力爭能夠撰寫出在學術界產生影響的研究成果,形成拉美研究中心的主要研究特色。拉美研究中心從正式成立起至今已走過了26年的歷程,中心研究人員秉承當年洪國起先生所確定的科研宗旨,力圖在美國與拉丁美洲關系史、拉美地區一體化與拉丁美洲現代化等問題上有所見解,出版和發表了一系列相關研究成果,推進了國內學術界對這些問題研究的進一步深入。
自拉丁美洲擺脫西班牙和葡萄牙殖民統治以來,美國成為影響拉美國家政治、經濟、文化等方面發展的重要因素,美國的“影子”在拉美地區發展過程中隨處可見。美國也把同處于一個大陸的這個地區視為“后院”,把“美洲是美國人的美洲”貫穿于其制定的相關外交政策之中,很長時期內不允許美洲之外的歐洲大國對拉美地區事務染指。洪國起先生長期給拉美史方向的碩士生開設“美拉關系史”課程,對美拉關系的歷史與現狀有著深刻的思考。我本人撰寫的碩士論文是關于美拉關系史的,攻讀博士期間在楊生茂先生的指導下對美國外交的演變有了宏觀上的整體認識。在拉美研究中心成立之初的科研工作例會上,中心把研究美拉關系史作為中心研究人員努力完成的一個近期目標,由洪國起先生掛帥,我具體負責設計提綱與撰寫,最后由洪國起先生審定,力爭在原有研究的基礎上能夠對美拉關系史研究有所深入。
實際上,洪國起先生與我對美拉關系史的研究,在拉美研究中心尚未正式成立時便開始了。1992年下半年,洪國起先生領銜申報的國家教委人文社科課題“使命觀與美國對拉美政策”獲得批準立項,隨后這一課題經國家教委社科司認定轉為教委“八五”規劃重點項目。對美拉關系史的研究當時在國內學術界算是一個“熱點”,學者發表了大量相關論文,但尚無一本系統研究的著作。這個課題是研究美國對拉美地區政策的形成以及演變的歷史,美國對拉美地區的政策具有延續性,這樣就賦予了美國與拉美國家的關系具有一種萬變不離其宗的特性。我們在閱讀資料的過程中,試圖尋求貫穿于美拉關系史上的一根主線,實際上也就是研究這個課題的一種視角。經過很長時間的思考,我多次與洪國起先生討論,我們認為“沖突與合作”是研究美拉關系史的一條主線。從拉美國家爆發獨立戰爭到現在,美國和拉美國家就建立了一種不平等的關系,始終處于沖突的狀態之下,但他們的沖突始終沒有突破一種至少在表面上進行合作的外殼,即泛美體系。沖突與合作渾然交織,不可分割。這不僅是過去美拉關系史上的一個重要特征,而且必將在未來二者關系中繼續表現出來。從這種研究視角俯瞰美拉關系的發展,才能更為深刻地認識美拉關系的演變及其未來走向,并從中把握美國外交戰略多變的原因及其一以貫之的強權外交實質。因此,拉美國家從整體利益上講,既是與美國合作的一方——合作解決西半球面臨的共同問題是美拉關系發展的大勢所趨,又是與美國沖突的一方——利益的根本不同使雙方不可避免地產生矛盾乃至對抗。這樣,沖突與合作這對矛盾將繼續交織在一起,在未來的美拉關系中充分表現出來。從這個研究思路出發,我們設計好撰寫提綱,最終完成了《沖突與合作:美國與拉丁美洲關系的歷史考察》專著,34萬字,由山西高校聯合出版社1994年10月出版,成為拉美研究中心成立之后出版的首本專著。
這部專著出版后反響還不錯。北京大學林被甸先生在1995年2月中旬召開的世界史學科研究會上對這部專著予以高度評價,認為是我國學者“第一部全面論述這個問題的著作,而且以沖突與合作為主線,把美國政府各個時期的拉美政策連貫起來,從中把握美拉關系發展的基本趨勢,不能不說具有很大的學術意義和現實意義”。楊生茂先生揮筆撰寫了一篇書評,題目為《一本富有啟迪效益和卓異見地的好書》,談了他的讀后感,對該書評價甚高。這篇書評刊登在《拉丁美洲研究》1995年第5期。本書1996年被評為天津市人文社會科學優秀成果三等獎。而中心研究人員對美拉關系史的探討并未到此為止,在此基礎上把研究視野進一步拓寬,撰寫了一系列相關論文,主要有《關于冷戰后美國與拉丁美洲關系的思考》《文化的困擾:克林頓政府亞太政策的一個誤區》《試論美國向拉美“輸出民主”的實質》《關于美國向拉美“輸出民主”的歷史思考》《試論冷戰后美國對外“輸出民主”戰略》《美國對外關系的文化探源》等,分別發表在《歷史研究》《世界經濟與政治》《美國研究》《拉丁美洲研究》《現代國際關系》《南開學報》《國際經貿研究》等雜志上。相關的研究成果還有《美國文化與外交》(王曉德,世界知識出版社,2000年)以及《人權·主權·霸權——透視美國人權外交》(洪國起、董國輝等著,世界知識出版社,2003年)?!睹绹幕c外交》獲得了第三屆中國高校人文社會科學研究優秀成果二等獎。
拉丁美洲區域一體化和美洲貿易自由化,是20世紀90年代中后期國內外學術界關注的研究“熱點”之一,這與當時國際社會所昭示的世界經濟發展特性有著密切的聯系。區域經濟一體化在世界經濟格局中越來越引人注目,在某種程度上成為與經濟全球化并行不悖的兩大趨勢。世界經濟區域化顯然已經成為當代國際社會一股不可逆轉的潮流。拉丁美洲區域經濟一體化起步較早,走在世界其他地區發展中國家的前面。然而,拉美地區業已存在的一體化組織,在20世紀80年代一度停止活動,到了90年代之后隨著世界經濟區域化的高漲,才煥發出新的活力,新組成的地區貿易集團獲得了快速發展。它們表現出的強勁增長勢頭,標志著拉美地區經濟一體化已經進入了一個新的發展階段。幾乎每個拉美地區的國家都以某種形式加入了一個或多個區域性組織,形成了相互交叉、多層次、多形式的經濟一體化格局。拉美地區最終形成一個經濟共同體顯然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但在拉美國家的共同努力之下,這種設想正在逐步向現實轉化。20世紀90年代,拉美地區經濟一體化之所以出現前所未有的高漲,除了受外部環境的影響之外,顯然是與拉美國家的經濟改革、調整與開放密切相關。盡管地區經濟一體化本身就屬于經濟改革的重要組成部分,但它對改革的反作用比任何其他領域都顯得要大或更為直接。一體化首先涉及國家之間在經濟制度建設上相互接軌的問題,所以就必然會促使介入一體化進程的國家大刀闊斧地革故鼎新,在一些情況下甚至相互讓渡制定經濟政策的部分主權,以便求同存異,在奉行基本一致的經濟政策中實現共同發展。地區經濟一體化的這一特征必然促使多數拉美國家的改革不斷走向深入。20世紀90年代以來,拉美地區經濟發展既取得了引人矚目的成就,又留下了深刻的教訓,而研究在“開放的地區主義”指導下的拉美區域經濟一體化,可以為認識拉美國家的改革提供一個“聚焦點”。有鑒于此,拉美研究中心把拉美區域一體化作為研究重點之一。經過多年的努力,中心人員在這個重要問題的研究上取得了一些進展。
王萍教授的專著《走向開放的地區主義:拉美一體化研究》(人民出版社,2005年)是這方面研究的代表作。王萍教授研究拉美一體化已有多年積累,她的博士論文便是探討這一問題的。這本書雖然是研究拉美地區的一個重要現實問題,但作者使用了歷史學的基本研究方法,把對拉美一體化的認識建立在對大量資料解讀的基礎上,這樣便使作者對相關問題的論述和得出的結論更具客觀性。作者考察了拉美一體化思想的歷史淵源、理論基礎、基本內涵和實踐過程,把筆墨重點放到了拉美經濟改革帶來地區一體化的高潮,總結了進入21世紀之后拉美一體化所呈現出的特點。作者的主要觀點是,拉美一體化思想和理論在一定程度上受西方一體化理論的啟發和影響,但其歷史淵源、理論基礎和發展動力都具有自身的獨特性。正是這種獨特性賦予拉美一體化鮮明的民族主義色彩,把追求地區的發展作為一體化的首要目標。作者通過大量的史實,揭示出這個命題的本質特征與時代意義。這本書出版之后得到學術界的好評,中國社科院拉丁美洲研究所陳芝蕓研究員在《拉丁美洲研究》2006年第2期上發表書評,稱這本書是“拉美一體化研究的創新成果”。在對拉美一體化問題研究過程中,王萍教授還先后發表了《南方共同市場的形成及其對中國的影響》《南方共同市場的發展、作用及面臨的挑戰》《結構主義與拉美的發展》《美洲自由貿易區與拉丁美洲一體化》《拉美“開放的地區主義”與中國》《普雷維什的地區合作思想及其現實意義》《南方共同市場與歐盟合作的戰略關系分析》等學術論文,主要刊登在《拉丁美洲研究》與《現代國際關系》等雜志上。
研究拉美一體化,美國因素不容忽略,到20世紀90年代初,美國直接介入了美洲一體化進程,試圖聯合拉美國家建立美洲自由貿易區。我本人從1997年上半年開始這一課題研究,出版了專著《挑戰與機遇:美洲貿易自由化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1年)。全書近35萬字,追溯了美洲貿易自由化的歷史根源,分析了美國啟動美洲貿易自由化的原因,從經濟全球化和區域化的國際大背景下探討了美洲貿易自由化的歷史發展進程以及面臨的問題與挑戰。南北美洲歷史上延續下來的合作形式是美洲貿易自由化的基礎,20世紀90年代初布什政府提出的“美洲事業倡議”啟動了這一進程,北美自由貿易協定是美洲貿易自由化的前奏,拉美經濟一體化的蓬勃發展有力地推動了美洲貿易自由化進程。本書還指出了美洲貿易自由化給西半球各國帶來的利弊得失,分析了“開放的地區主義”與拉美經濟一體化,美國對美洲貿易自由化進程的巨大作用,美國國會立法程序對美洲自由貿易區談判的影響,美洲貿易自由化與WTO的關系,美洲貿易自由化對中國發展與西半球國家經貿關系的影響,等等。本書的結論是,美洲貿易自由化是一個涉及幾乎所有西半球國家的變革,北南美洲國家不管愿意與否,都已經無法置身事外。盡管美洲貿易自由化是一個長期艱難的談判過程,但這場變革不會中途夭折,正在美洲國家的積極努力下向著既定的目標前進。這本書是國內首本從歷史發展的角度系統闡述美洲貿易自由化進程的專著,出版后得到一些研究拉美問題專家的肯定,2002年獲得了天津市人文社會科學優秀成果二等獎。在研究美洲貿易自由化這個課題期間,我本人發表的相關論文有《美洲貿易自由化與拉美國家的戰略選擇》《拉美經濟一體化的發展及其前景》《美國與拉美經貿關系的發展及其趨向》《“開放的地區主義”與拉美經濟一體化》《美國市場對拉美地區經濟的意義》《美洲貿易自由化對中國出口貿易的影響》《美洲貿易自由化對中國出口的“貿易轉移”效應及中國的應對措施》《試析美洲自由貿易區的貿易創造效應》《對北美自由貿易區批評的評析》《自由貿易與墨西哥經濟的發展》《美洲貿易自由化對提高拉美企業國際競爭力的影響》與《貿易自由化與拉美國家的經濟發展》等。這些論文刊登在《拉丁美洲研究》《世界經濟與政治》《現代國際關系》《國際問題研究》等雜志上。
現代化是審視世界歷史發展的一個新視角,美國學術界研究世界現代化進程起步比較早,出版了大量的相關研究成果。美國學者明顯是站在服務于本國全球利益的角度提出了衡量發展中國家“現代化”的標準。他們闡述的現代化理論有著很明顯的意識形態取向,旨在讓發展中國家按照他們設計好的道路實現所謂“現代化”,用美國的形象重塑發展中的世界,旨在為打贏與蘇聯的“冷戰”爭得新的盟友。美國學者通過確立的現代化標準來為發展中國家發展開“藥方”實不足取,但現代化的確是很多發展中國家擺脫殖民統治之后所開啟的艱難進程,在這方面拉美國家比較具有代表性。國內較早開展現代化研究的學者為北京大學羅榮渠先生,他所著的《現代化新論》出版之后,在國內學界掀起了以“現代化”為視角研究發展中國家現代化歷程的“熱潮”,這種“熱”至今方興未艾,成為解釋很多發展中國家擺脫殖民統治成為民族國家之后開始與世界主流大潮融合的一種理論。在第三世界中,拉美地區國家獲得獨立比較早,擺脫西班牙殖民統治之后不久便走上了現代化的道路。從19世紀70年代開始,該地區先后奉行了古典自由主義、發展主義和新自由主義三種現代化戰略,呈現出初級產品出口、進口替代工業化和新型出口導向三種經濟發展模式,經歷了寡頭威權主義、民眾威權主義、官僚威權主義、現代代議制民主等政治模式的演變。對拉美地區現代化歷程的探討,既可以更為清晰地展現出拉美國家在發展過程中的共有特性,又能夠對認識拉美國家發展進程中產生的重大問題有一種新的解釋。拉美研究中心研究人員認識到從現代化視角對理解拉美國家自獨立以來發展的重要性,遂將此確定為中心主攻的一個研究方向。在他們多年辛勤努力之下,一系列相關研究成果先后出版,成為中心在科研上的一個重要特色。
韓琦教授在拉美現代化研究上成果頗豐。他是學歷史出身,曾在山東經濟學院主講過世界經濟。歷史學的訓練讓他能夠用更深邃的視角來看待影響拉美歷史發展的一些重大問題。韓琦教授1996年出版了專著《拉丁美洲經濟制度史論》,從制度層面揭示了拉美國家經濟發展步履維艱的深層原因。作者在這部著作中雖未明確涉及拉美現代化問題,但實際上卻為以后他致力于拉美現代化研究埋下了伏筆。韓琦教授2002年調到南開大學拉美研究中心之后,開始把研究重點轉向拉美現代化研究。墨西哥現代化在拉美國家中頗具代表性,他把墨西哥作為個案研究,重點放到跨國公司在墨西哥現代化進程中所發揮的積極和消極作用之上,2011年出版了專著《跨國公司與墨西哥的經濟發展(20世紀40年代至80年代初)》。在這本書中,韓琦教授通過對這一時期跨國公司在墨西哥經濟發展進程中所扮演之角色的研究,得出了以下幾點結論:一是跨國公司對墨西哥經濟發展做出了一定的貢獻,同時帶來不少問題;二是在經濟發展進程中,墨西哥政府與跨國公司之間的關系可以被看作一種博弈關系;三是在經濟發展進程中,跨國公司作用的性質一方面取決于跨國公司本身追求利益最大化的本性和它的全球經營戰略,另一方面取決于東道國國家的談判能力、經濟政策和發展戰略。在此研究的基礎上,韓琦教授2013年和2014年分別申報的國家社科基金項目“墨西哥20世紀前半期的文化革新運動與現代化研究”和教育部人文社科重點研究基地重大項目“拉丁美洲的民族主義與現代化”獲得批準,近些年他一直致力于這兩個課題的研究。據悉兩個課題已完成,分別提交國家社科規劃辦和教育部社科司結項。韓琦教授還承擔了教育部重點研究基地項目“拉美主要國家現代化道路研究”,最終成果為一部譯著和三本關于巴西、阿根廷和智利現代化的專著。他目前正在致力于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子課題“20世紀拉丁美洲的城市化轉型”研究。韓琦教授近些年發表了《拉丁美洲的現代化模式》《試析秘魯民眾主義發展的“悖論”》《墨西哥革命中的反教權主義運動及其評價》《智利現代化道路的獨特性及其歷史根源》《拉美發展史上的“哥德巴赫猜想”》《烏拉圭巴特列-奧多涅斯的改革及其原因探析》等論文,這些論文刊登在《光明日報》《史學集刊》《四川大學學報》《世界歷史》等雜志上。這些成果表明韓琦教授對拉美現代化的研究已從墨西哥一國擴展到多個國家,試圖以這些國家的發展來證明他提出的拉丁美洲現代化模式與實際發展相吻合。此外,韓琦教授還主編了《世界現代化歷程·拉美卷》(江蘇人民出版社,2010年),這是錢乘旦教授主編的十卷本《世界現代化歷程》之一卷,拉美研究中心人員參加了這部著作的撰寫,從“一致性和多樣性”的視角展現了巴西、墨西哥、秘魯、阿根廷、智利、中美洲、古巴和委內瑞拉的現代化進程及其特征。作為錢乘旦教授領銜完成的集體成果,這套“世界史現代化歷程叢書”2012年獲得教育部中國高校人文社會科學研究優秀成果二等獎。
董國輝教授在拉美現代化的研究上取得了進展。勞爾·普雷維什是拉美本土產生的著名經濟學家,他提出的“貿易發展惡化論”和“中心-外圍論”等使他成為拉美發展主義理論的主要代表。普雷維什的理論對拉美國家開啟二戰后現代化進程產生了重要影響。研究戰后拉美國家現代化進程,很難繞開普雷維什的經濟發展思想。董國輝教授經過多年潛心研究,出版了《普雷維什經濟思想研究》(南開大學出版社,2003年)一書。在這本書中,作者對普雷維什的經濟思想進行了全面考察,通過發掘原始資料,系統闡述了普雷維什發展理論的歷史淵源和基本內容,論述了其在拉美國家經濟發展過程中曾經起到了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這種理論在當今經濟全球化日益加劇的趨勢下是否已經過時,學術界存在著很大的爭論。作者通過縝密的分析,證明了在當前全球經濟格局之下,普雷維什提出的發展理論依然具有一定的生命力,其具有的時效性不容忽視。這本書出版之后學界給予好評。中國社科院拉丁美洲研究所張森根研究員認為,這是“迄今為止我在國內見到的對普雷維什經濟思想進行系統研究的最為完整詳盡”的著述。韓琦教授在《拉丁美洲研究》2003年第5期發表書評,對該書給予高度評價。普雷維什為阿根廷人氏,阿根廷的現代化進程跌宕起伏,董國輝教授完成了對普雷維什經濟思想的研究之后開始致力于阿根廷的現代化研究,出版了《阿根廷現代化道路研究——早期現代化的歷史考察》(世界圖書出版公司,2013年),這本書著重研究阿根廷從獨立到20世紀40年代初期的歷史進程,主要運用歷史學的研究方法,從經濟、政治、思想文化等層面剖析阿根廷早期現代化進程中的成敗得失,以期客觀地解釋阿根廷從短時期內興盛到衰敗的深層原因。董國輝教授近些年發表了《“羅加—朗西曼條約”的簽署及其評價》《阿根廷高喬人形象與初級產品出口模式》《發展權概念的經濟理論淵源》《1880—1914年阿根廷經濟增長的要素分析》《阿根廷進口替代工業化戰略確立的歷史進程》《初級產品出口與阿根廷的早期現代化》《拉丁美洲民主政治的文化分析》《論拉美結構主義興起的歷史根源》等論文,主要刊登在《世界歷史》《拉丁美洲研究》《南開學報》《史學集刊》和《歷史教學》等雜志上。
20世紀初葉以來,民眾主義成為拉美地區的一個重要政治現象,直接影響了拉美現代化的進程。阿根廷的民眾主義則是拉美地區民眾主義的縮影,研究民眾主義能夠從本土的視角對阿根廷現代化進程有一個更為深刻的理解。潘芳副教授多年來從事阿根廷民眾主義的研究,出版了專著《阿根廷早期民眾主義研究》(天津人民出版社,2019年)。在這本書中,作者在占有翔實材料的基礎上考察了阿根廷早期民眾主義的起源,分析了這種思潮對阿根廷選擇發展道路時所產生的巨大影響。她認為早期的民眾主義造就了阿根廷初期現代化的特征,與此同時由于現代化的不成熟,再加上社會的分裂,導致早期民眾主義在阿根廷走到了歷史的盡頭。然而,早期民眾主義的精髓卻依然在阿根廷現代化進程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庇隆時期的“經典民眾主義”以及當前的“新民眾主義”都是在阿根廷現代化進程的不同時期對早期民眾主義的揚棄。學術界對拉美民眾主義的內涵及其影響尚存在著爭論,這本書的出版對從本土文化視角認識拉美民眾主義提供了一種新的解釋。潘芳副教授在研究這一問題期間發表的相關論文,主要有《對阿根廷考迪羅的文化解析——以曼努阿爾·德·羅薩斯為例》《阿根廷早期民眾主義的文化詮釋》《探析阿根廷早期民眾主義理論》《阿根廷現代化進程中民眾主義興起的內因》《拉丁美洲疫病影響初探——對西屬殖民地早期的考察》等,刊登在《世界歷史》《拉丁美洲研究》和《南開學報》等雜志上。
除了上述幾個研究重點之外,中心研究人員還對古巴等國社會主義發展模式進行了研究,合作出版了《越南、古巴社會主義現狀與前景》(洪國起、王萍等著,安徽大學出版社,2000年)著作。王萍教授主持了國家社科基金項目“拉丁美洲大地產制及其對社會經濟結構的影響研究”和教育部重點研究基地項目“拉丁美洲農業與農村社會的變遷”,董國輝教授主持了國家社科基金項目“馬克思主義在拉丁美洲的傳播及其影響研究”以及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子課題“中國與其他發展中國家人權發展道路比較研究”,這些項目已經結項,期待著研究成果能夠早日問世,以促進國內學術界對上述問題研究的深化。
南開大學拉美史研究室成立于1964年,與此前后在國內高校成立的拉美史研究機構還有復旦大學拉丁美洲研究室,以及武漢師范學院的巴西史研究室。當時南開拉美史研究室有6位研究人員,學校也很重視拉美史研究的開展,撥付??钯徺I外文資料。要不是10年中斷,南開大學拉美史學科勢必會發展為國內學界的知名研究重鎮,不僅會成為南開大學的一個研究品牌,而且會在國內高校處于引領拉美史研究的重要地位。很長時期里,南開拉美史學科只余洪國起先生頑強地堅守著這塊陣地,與其他高校拉美史學科蓬勃發展的勢頭形成了鮮明的對比。20世紀80年代,是國內拉美史研究前所未有的興盛時期,國內的幾個研究拉美史的重鎮呈現出人丁興旺的局面。說實話,國家很長時期并不十分重視拉美史的研究,但正是在一大批老一輩學者的努力之下,國內的拉美史研究呈現出了興盛的趨勢。當時擔任中國拉美史研究會副理事長兼秘書長的黃邦和先生曾說,20世紀80年代登記在冊的會員最高時有500余名。這個數目是否精確,難以斷定,但在科研機構和高校從事拉美史教學與科研的人數之多,與進入21世紀之后相比,的確不可同日而語。中國社科院世界歷史研究所當時為拉美史研究的中心,研究人員最多時有10余人,如薩那、陸國俊、郝名瑋、金計初、馮秀文、錢明德以及秦海波等先生;中國社科院拉丁美洲研究所設拉美史研究室,有諸如曾昭耀先生和張森根先生等五六個人從事拉美史的研究;北京大學歷史系有羅榮渠先生和林被甸先生;復旦大學以程博洪先生為帶頭人,有一批人在從事拉美史的研究,如方幼封、陳才興以及劉文龍等先生,拉美研究室興盛時有20余位研究人員;中國人民大學有李春輝先生和葉維鈞先生;山東師范大學有王春良先生;河北大學有喬明順先生;湖北大學有黃邦和先生與方迥瀾先生。上述所列學者基本上為國內高校拉美史研究的領軍人物與中堅力量。正是在他們的率領下,20世紀80年代國內高校的拉美史研究進入了前所未有的“黃金時期”。20世紀80年代中期,我在湖北大學攻讀拉美史方向的碩士,從事拉美史研究的學者除了黃邦和先生與方迥瀾先生之外,還有張鎮強、陳海燕、周世秀、蔡樹立、尹宣、詹重淼,以及李季武等諸位老師,后來還把獲得碩士學位的吳洪英、馬莉和雷泳仁留在拉美史研究室任教,研究人員在1980年代后半期有十余人之多。湖北大學為一所省級地方高校,拉美史研究搞得“風生水起”,彰顯了這一時期國內該研究領域的繁榮圖景。南開大學雖然位于這些高校之列,洪國起先生亦為國內拉美史研究的中堅,但因缺乏研究團隊,南開拉美史學科很難說在國內學界占據著重要地位,更談不上發揮引領學界拉美史研究的作用了。
20世紀80年代國內學界拉美史研究的興盛并未持續太長時間,到了90年代便開始滑坡,乃至進入21世紀之后在各個方面呈現出急劇衰落的狀態。究其主要原因,一方面1990年代初國內滾滾而來的商業大潮對學術研究產生了不利影響;另一方面與1990年代中期以后國務院學位委員會辦公室進行的學科調整密切相關。這次學科調整把世界史學科由3個學位點合并為一,成為歷史學的8個二級學科之一,直接影響是世界史學科大規模萎縮。作為世界史學科的一個重要分支,拉美史研究自然受到很大的沖擊,科研人員逐漸減少,隨著老一輩學者的退休,曾對國內拉美史研究做出很大貢獻的科研機構程度不同地面臨著后繼無人的危機。到了21世紀前半期,北京大學、復旦大學、湖北大學、山東師范大學以及中國社科院世界歷史研究所在職人員中,僅各余一人頑強地堅守著這塊學術陣地。從全國范圍來看,拉美史教學與研究人員的嚴重短缺,導致了令人堪憂的后果,許多高校拉美史的教學與科研完全停止,很少有高校在本科生教學中開設拉美通史以及相關選修課,有些高校拉美史方向的研究生也因為沒有導師而被迫停招。拉美史人才的培養實際上陷入了一種非良性循環的境地。當國內拉美史學科開始呈現出衰落之跡象時,南開大學拉丁美洲研究中心宣告成立,研究人員雖不是很多,卻居于國內高校拉美史研究機構之首,很快呈現出良好的發展勢頭,給國內不景氣的拉美史學科帶來復振之希望。
南開大學拉丁美洲研究中心之所以成立,按照國家教委最初的設想,是能夠更好地承擔全國高等院校拉丁美洲重點課題研究協調小組的職責。對這種職責的履行,實際上決定了拉美研究中心從一開始就在國內高校拉美研究領域具有一種特殊的地位。洪國起先生是協調小組組長,副組長為北京大學歷史系的林被甸先生,成員有中國人民大學經濟系的黃衛平教授(后換成了樊素杰教授)、復旦大學拉美研究室的方幼封教授,以及北京外國語大學西語系的趙士鈺教授,我充當了秘書的角色。按照教委社科司的要求,協調小組起草了國家教委“九五”拉美研究課題的規劃項目。1994年11月6日,洪國起先生在南開大學主持召開了第二次全國高校拉美科研工作會議,與會者主要是協調小組成員,還有一些高校研究拉美問題的學者,國家教委社科司馬樟根副司長與會。在這次會議上,洪先生匯報了協調小組近期開展的主要工作,就如何促進高校的拉美研究展開討論。這次會議之后,社科司給拉美研究中心撥款3萬元,主要用于協調小組日常工作的開支。1995年11月底,協調小組在北京大學圖書館召開會議,成員盡數到會,社科司科研處闞延河處長與會。會議由副組長林被甸先生主持,洪國起先生做了重點發言,匯報了起草高校人文社會科學“九五”規劃拉美研究課題的一些想法。闞延河處長即席講話,表示社科司科研處會對協調小組工作提供大力支持。這次會議之后,協調小組再未召集過工作會議。協調小組的“曇花一現”主要是國家教委不大重視的結果,但其在南開大學拉美史學科發展史上功不可沒,很大程度上擴大了拉美研究中心成立之初在國內學界的影響。
中國拉丁美洲史研究會為民間社團學術組織,1979年12月在武漢市洪山賓館舉行的中國世界史學術討論會上宣告成立,成立之初的20年,研究會秘書處設在湖北大學(前身為武漢師范學院)。秘書處所在的高校至少應該滿足兩個基本條件,其一是有一位國內世界史學界認可的拉美史研究領軍人物,帶領著一批人從事相關研究;其二是有一個拉美史研究機構。湖北大學具備了這兩個條件,秘書處設于其內為眾望所歸。中國拉美史研究會是全國研究拉美史學者的共同組織,發揮著促進國內拉美史研究的重要作用。倘若沒有這個全國性的研究組織,國內拉美史研究人員就會處于一種“各自為戰”的散漫狀態。中國拉美史研究會可以把全國研究拉美史的學者凝聚在一個組織之內,秘書處所在研究機構自然被他們視為全國研究拉美史的中心或至少為中心之一。秘書處設在湖北大學期間,秘書長黃邦和先生投入很大的精力,在經費并不十分寬裕的情況下,讓這個全國一級學會運行良好,在國內世界史學界引人矚目。他率領一班人馬組織全國性學術討論會,定期編輯出版《拉美史研究通訊》,組織全國拉美史研究人員將各個圖書館館藏的有關拉美史的外文圖書匯總,油印了四大本國內各大圖書館館藏拉美史西文書目,開展會員之間的校級互訪。20世紀80年代國內拉美史研究的興盛,中國拉美史研究會在其中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設在湖北大學的秘書處同樣是勞苦功高。湖北大學拉丁美洲史研究室之所以研究人員達到十余人,與研究會秘書處設在該校同樣有很大關系。湖北大學拉美史學科為國內拉美史研究做出的巨大貢獻,至今依然為國內拉美史學界同仁所存念。
黃邦和先生退休之后,湖北大學拉美史學科失去了主心骨,衰落之快,讓人猝不及防,到了2004年之前竟無一人,好像連這個在全國很有影響的研究室也不復存在。一個學科創建起來需要幾代人的共同努力,但衰落起來非???,常常是轉瞬即逝。其實,到了20世紀90年代末,湖北大學拉美史學科便已呈現出難以遏制的衰落勢頭,再加上內部不和,相互掣肘,研究人員或退休或調離,開始失去了作為全國拉美史研究中心的地位。有鑒于此,中國拉美史研究會秘書處自然也不宜繼續設在湖北大學。此時,南開大學拉美史學科正好滿足了秘書處設立的基本條件,洪國起先生作為學界公認的拉美史領軍人物之一,在羅榮渠先生突然去世之后出任了研究會代理理事長,南開大學拉美研究中心在國內拉美史研究呈現不景氣狀況時保持了良好的發展態勢,已成為國內高校拉美史研究的重鎮。經過中國拉美史研究會諸位理事長開會討論,決定將研究會秘書處從湖北大學遷到南開大學。1999年11月2日,中國拉丁美洲史研究會第五屆會員代表大會在北京國防大學召開。這次會議的一個重要議題是進行理事會改選,經過與會會員投票選舉,洪國起先生當選為理事長,林被甸先生當選為常務副理事長,我當選為副理事長兼秘書長,秘書處正式由湖北大學遷到南開大學。自此以后,作為秘書處的所在單位,南開大學拉美研究中心承擔起中國拉美史研究會運行的職責。
中國拉美史研究出現不景氣之狀,主要表現為后繼乏人。因此,如何加快培養青年科研人員是當時國內拉美史學科建設面臨的主要問題之一,要是能為年輕學者提供學術交流平臺,勢必會有利于他們的學術發展。很多年輕研究人員早就發出呼聲,希望秘書處能夠加強國內研究拉美問題的年輕學者之間的聯系。我擔任秘書長之初,與中國拉丁美洲學會秘書長江時學研究員協商,以兩個學會的名義舉辦“中國拉美研究青年論壇”,將國內研究拉美問題的青年學者召集在一起,集中討論一些重大問題,亦可請一些學界前輩講治學之道,青年學者之間可通報各自的研究課題,起到互相促進之效。我們隨后向兩個學會的領導蘇振興先生和洪國起先生匯報了此事,得到他們的大力支持?!笆讓美姥芯壳嗄暾搲庇?000年4月21日至22日在南開大學拉美研究中心會議室舉行,會議主題為“進入新世紀的拉丁美洲”。青年人思想活躍,不大受條條框框的限制,發言踴躍,討論熱烈,甚至在一些問題上出現爭論。在這次會議上,我們商談把拉美研究青年論壇常態化,每隔兩年舉辦一次。拉美研究青年論壇最初幾年并未嚴格按照兩年舉辦一次的規定,但總算堅持下來了,如今已成為這兩個研究會的一個品牌,為國內研究拉美的年輕學者提供了一個學術交流的平臺。拉美研究青年論壇能夠持續至今,中國拉美史研究會秘書處工作人員付出很大的努力,與此同時也擴大了拉美研究中心在國內學界的影響力。
拉美研究中心的成員全部投入到研究會的工作之中,洪國起先生為研究會理事長,我本人為秘書長,韓琦教授為副秘書長,王萍教授和董國輝教授在研究會也承擔了具體工作。2007年10月20日,中國拉美史研究會在山東師范大學召開了第七屆會員代表大會,我當選為拉美史研究會理事長,韓琦教授為常務副理事長,王萍教授為秘書長,董國輝教授為副秘書長。2012年10月20日,中國拉美史研究會第八屆會員代表大會在武夷山舉行,王萍教授當選為副理事長,董國輝教授擔任秘書長。2017年11月25日,中國拉美史研究會在南開大學舉行了第九屆會員代表大會,韓琦教授當選為理事長,董國輝教授當選為副理事長兼秘書長,王萍教授連任副理事長,潘芳副教授為秘書。從洪國起先生擔任中國拉美史研究會理事長之日起,南開大學拉美研究中心與研究會便難以分開彼此,差不多就是“一套人馬兩塊牌子”。研究會經費長期處于短缺狀態,每次研究會召開年會和會員代表大會,拉美研究中心通常會多方籌措資金,研究人員盡數投入到會議籌備工作之中。研究會每次舉辦的學術會議深得與會者稱贊,拉美研究中心成員為此付出了很大辛勞。正是在拉美研究中心在職研究人員與兼職研究人員的共同努力之下,中國拉丁美洲史研究會解決了長期懸而未決的10萬元注冊資金問題,并設立了“中國拉美史研究會青年論著獎”基金。南開大學拉美史學科能夠在這一研究領域居于重要地位,顯然與研究會秘書處設在南開大學以及中心成員為研究會所做的工作是密不可分的。
一個學科,在國內學術界具有不容忽視的地位,做出很有影響力的科研成果固然很重要,但人才培養同樣不可或缺。中國的拉美史研究人員主要是靠國內培養,對人才培養的多寡與質量高低自然成為衡量培養單位在學界地位的重要指標。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后,中國高級研究人才的培養開始與世界接軌,碩士和博士學位制先后成為國內培養人才的主要形式。南開大學歷史系是國內最早培養拉美史碩士研究生的單位之一,梁卓生先生1979年開始招收碩士研究生,梁先生調離南開大學之后,洪國起先生從1987年開始招收拉美史方向的碩士生。不過,南開大學拉美史學科在培養碩士生上很長時間未能形成團隊效應。值得注意的是,1980年代湖北大學和山東師范大學兩所地方院校的拉美史學科處于向上發展的勢頭,為國內學界培養了一批拉美史研究的碩士生,他們至今依然活躍于學界,成為國內拉美史學科的領軍人物。這兩所學校拉美史學科一旦失去團隊效應,勢必很難在培養人才上能夠有所作為了。
南開大學拉丁美洲研究中心成立之后在培養拉美史專業人才上開始具備了團隊效應,為國內學術界培養了大批的碩士和博士,可謂是公認的拉美研究人才培養基地之一。經過多年的不斷修訂,拉美研究中心在拉美史課程設置上形成了比較完善的本科、碩士和博士培養體系。洪國起先生1996年評為博士生導師,拉美研究中心培養專業人才上了一個新臺階;我本人1998年評為博士生導師;韓琦教授2007年評為博士生導師;王萍教授2008年評為博士生導師;董國輝教授2016年評為博士生導師。迄今為止,南開大學拉美史學科培養了近50名博士生,80余名碩士生。目前在歷史學院拉美研究中心任教的4位人員皆為中心培養的博士生,其他人獲得博士學位之后主要在國內高?;蜓芯繖C構從事專業研究,他們中的很多人已成為國內拉美研究領域的中堅力量。
南開大學拉美史學科已走過了55年的歷程,其在國內拉美學界影響力的上升與具有一個活力向上的研究團隊具有很大的關系,這種團隊效應在科學研究、公共服務,以及培養拉美史研究人才上充分體現出來。南開大學拉美史學科走過的這半個多世紀的歷程表明,一個學科被國內同行公認為在學界占據著重要地位,研究團隊是基礎,科研成果是關鍵,培養人才是指標,公共服務是必要。南開大學拉美史學科基本上滿足了這幾個衡量標準,因此在國內拉美研究領域具有重要的一席之地便是“水到渠成”之事了。
南開大學拉美史學科起步很早,發展過程中并非一帆風順,在曲折的道路上能夠走到如今實屬不易。諸如梁卓生和洪國起等先生篳路藍縷,艱難開拓,為拉美史學科能夠在國內學界具有重要的一席之地奠定了堅實基礎。我曾經是拉美研究中心的一個成員,經歷了拉美史學科在南開大學重振的艱辛過程,因此特別珍惜這個來之不易的局面。我雖然離開南開大學已經十余年之久,但從來沒有隔斷與拉美研究中心的密切聯系。我非常關注南開大學拉美史學科的發展動向,對中心成員所取得的科研成果感到由衷的喜悅,對中心存在的問題也是盡我之力幫助解決或緩解。南開大學拉美史學科所取得的成績有目共睹,近些年又遇到了前所未有的發展良機。從外部大環境上講,2011年國務院學位委員會辦公室對學科進行了調整,在全國世界史同仁的不懈努力之下,世界史由原來只屬于歷史學8個二級學科之一調整為一級學科,在理論上講可與中國史學科并駕齊驅。世界史成為一級學科必會給這個學科的發展帶來強大的推動力,拉美史作為世界史學科的一個重要分支自然呈現出前景可觀的未來。從內部小環境來講,南開大學世界史為國家“雙一流”建設學科,校院領導必會重視世界史學科的建設,拉美史作為學院世界史學科的“品牌”之一由此能夠獲得發展的資源。當然,良好的客觀條件固然有利于拉美史學科再創新高,但關鍵因素還是取決于拉美研究中心能否充分利用這些外部條件,使拉美史學科在已有的基礎上再邁上一個新的臺階,為推動國內拉美史研究不斷深入做出貢獻。
一個學科能否有發展潛力,具有一支人數適當的研究隊伍非常重要。拉美研究中心在職人員最高時為6位,但未能持續太久,4位研究人員的規模為常態,從拉美研究中心運行開始一直維持至今。與國內其他高校拉美史機構人員相比,南開拉美史學科研究人員的數量長期居于榜首,至今鮮有高校相同學科超過。但與世界史其他分支學科相比,拉美史學科人員就顯得不足。南開大學世界地區國別史主要由美國史、日本史和拉美史所構成,美國史研究室人員長期保持在八九位,目前有8人從事美國史研究;日本史研究人員一直居多,如今至少有10人從事日本史研究。拉丁美洲不是一個國家,而是由30余個國家組成的地區。要是研究人員過少,對很多重大的歷史問題難以展開研究,更不要說在國別研究上能夠有所作為了,很多國別歷史的研究幾近空白。南開大學拉美史學科應該瞄準幾個研究方向引進相關研究人員,人員數量至少應該比目前在職人員數翻一番。客觀上講,現在國內培養拉美史高級研究人才的單位不是很多,隨著國內學界“拉美熱”的持續上升,拉美問題研究人才處于供不應求的短缺狀態。南開大學拉美研究中心近些年培養了不少博士生,但幾乎無人能夠達到留校任教的標準,其他高校畢業的優秀博士生不見得愿意到天津工作。這大概是中心很多年未能有新入職研究人員的主要原因。拉美研究中心可把引進人才的視野轉向國外,引進在美國或拉美國家獲得博士學位的中國留學生,為他們回國工作創造良好的工作與生活條件,或者學習上海大學歷史系拉美史學科發展的模式,面向全球招聘研究人員,引進以西班牙語為母語的拉美國家籍相關中青年學者。不過,引進人才決不能操之過急,欲速則不達,短缺高級人才的引進甚至是可遇而不可求之事,但一定要有一個長遠的引進人才規劃,只要不懈地朝著這個方向努力,所確定的目標遲早會實現的。
如果說二三十年前拉美問題研究在國內學術界還處于“邊緣”地位的話,那么近些年來國內學界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拉美熱”。這與國家對拉美地區越來越重視有很大的關系。國內高校拉美研究機構不斷涌現,據不完全統計全國共有60余家,遍及中國大地,其中北京、上海和廣東相對集中,有30余家。全國高校約有16家拉美研究機構成為教育部備案基地,數量之多,在國內國際問題研究領域罕有。當前國內學界對拉美歷史與現狀的研究,機構數量多固然是好事,但質量顯然與數量沒有成正比例發展,學術研究精品甚少,對拉美國家歷史與文化具有博大精深研究的論著付之闕如。拉美研究中心成立之初,首任主任洪國起先生就確立了中心研究的基本方向,即通過對帶有共性的拉美歷史問題研究,來為認識拉美地區政治、經濟和社會現狀提供歷史借鑒。這是一個富有戰略性的廣闊視野。如果只重視現狀而忽視歷史,結果只能導致對現實問題的研究多少有些“無本之木”,通常會流于對表面現象的一般性描述,很難從發展過程中揭示其本質所在。因此,研究歷史與認識現實是密切聯系在一起的,不重視歷史研究只能說是“目光短淺”,難以對現實問題有著更為深入的認識。拉美研究中心的研究人員在美拉關系史、拉美現代化進程和拉美地區一體化研究上取得了一些進展,但總的來說還是缺乏大量使用原始檔案對某些重大歷史問題的解讀,國別史的研究還有待于加強。南開大學拉美史學科所取得的研究成果在國內高校中就算是居于前茅,但與美國史、歐洲史和東亞史等區域與國別史相比,研究差距還是十分明顯。國內拉美史學者已經有很多年未能在《歷史研究》這樣級別的刊物上發表學術論文了,在《世界歷史》上發表的論文也明顯少于其他地區與國別史。很多重要的國別已經出版了由中國學者撰寫的多卷本通史著作,如多卷本《非洲通史》早已問世。作為國內高校實力最強的拉美史研究群體以及中國拉美史研究會秘書處所在地,南開大學拉美研究中心應該發揮國內拉美史研究“領頭羊”作用,組織國內拉美史專家集體攻關,編撰一套多卷本的拉丁美洲通史等。在國內高校拉美史研究者的眼中,南開大學拉美研究中心很大程度上是國內高校拉美史研究的中心,這是拉美研究中心走過的二三十年歷程和積累的研究資源所確立的一種地位。這里只是希望拉美研究中心不僅在研究上能夠“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撰寫出精品力作,而且能夠更為主動地承擔起協調全國高校拉美史研究發展的重責,在促進國內拉美史研究不斷深入過程中發揮重要的作用。
南開大學拉美研究中心在專業研究人才的培養上,應該說已走在國內其他高校和科研單位前列,很大程度上為國內拉美史研究的未來振興積蓄了人才。然而,如何能夠培養出更能適應現在國內拉美史研究所需要的復合型人才,這既是國內拉美學界所面臨的一個亟待解決的問題,也是拉美研究中心具有博士生指導資格的教授所需要思考的問題。拉美研究中心被國內學界同仁視為拉美高級研究人才培養基地,從這里畢業的博士生分散在全國各個高校的拉美研究機構,他們正在成為國內拉美研究的主力軍,但很少有人能夠達到更高層次的人才標準。國家早就出臺了多種人才獎勵計劃,如教育部的“長江學者特聘教授”和“青年長江學者”,中組部等多家部委選拔的“萬人計劃”領軍人才和青年拔尖人才,世界史學科獲得這些人才稱號的學者主要分布在美國史、歐洲史、東亞史、非洲史、古代中世紀史和近現代史,拉美史或拉美現狀研究的中青年學者幾乎無人與這些國家人才計劃有緣,甚至獲得的省級人才支持計劃的學者也很少見。追根溯源,主要原因在于研究拉美史或拉美問題的中青年學者沒有特別過硬的研究成果。拉美研究中心承擔著培養拉美史研究人才的重任,碩博士階段的培養對未來學術發展非常重要,但培養出優質碩博士絕非易事。首先,導師要有一套適應每個學生的培養方式,不能讓學生放任自流,在論文選題上嚴格把關,鼓勵他們選擇能夠在學術界產生影響的課題進行研究;其次,學生有什么學術上的疑難之處,隨時給予答疑解惑,把對他們的培養作為自己的一項重要工作來抓;再次,通過與拉美國家大學簽署合作協議,相互交換學生,尤其讓每個博士生在學期間能夠到拉美國家大學訪學進修,一方面可以查找到撰寫論文的相關原始資料,另一方面可以提高西語交流的能力。國內世界史學科領軍人物多在碩博士階段受到良好的訓練,博士論文在學術界常常是“一炮打響”,奠定了未來成為某個學科帶頭人的基礎。拉美研究中心的幾位博導肯定積累了培養學生的經驗,這里提出上述幾點他們可能早就付諸實踐。要是拉美研究中心在未來能夠培養出在學術研究上具有很大發展潛力的學者,那么對中國的拉美史學科來說功莫大焉。
老一輩學者的優良傳統一直是我在各種場合呼吁繼承的寶貴財富。在很大程度上講,中國的拉美史學科能夠發展到今天,與老一輩學者的不懈努力是分不開的。他們在學術環境和研究資料都不能與現在同日而語的條件之下,牢牢地堅守著拉美史研究的這塊陣地,為這一在世界史學科中很重要的區域研究奠定了堅實的基礎。他們現在雖已經退休,但很多人依然筆耕不已,還在為中國的拉美史研究能夠走向興盛做著貢獻。他們曾經是中國拉美史研究會的理事長或副理事長,研究會雖位于全國一級學會之列,但規模屬于中等。我作為研究會秘書長,在他們的領導下做事多年,對他們的嚴謹學風和團結精神感觸良深。研究會每遇大事,他們必會相互通氣或坐在一起商量解決辦法。他們提出不同的看法可謂正常,但從來都是從研究會的工作出發,為研究會的發展而考慮,絲毫不會夾雜著個人的恩怨在內。研究會呈現出蓬勃向上的活力與他們之間的團結協作是密不可分的。我從他們的身上學到了很多終身受益的東西,同時也深深地感到,在一個受共同規則約束的集體組織內,主要領導之間的團結協作至關重要,倘若他們不團結,相互抵牾,那么這個集體勢必會如一盤散沙,工作不僅難以開展,而且會導致內部問題叢生。這樣的例子在學界不乏鮮見。拉美研究中心研究人員不多,但未來中心的人員肯定不止目前規模。拉美研究中心欲要在現有的基礎上更進一步發展,中心領導一定要有意識地培養成員之間的團結協作精神,只有大家齊心合力,中心才會有奮發向上的活力,也才會有效地推動各項工作的開展。在中心工作開展中出現不同意見甚至爭執為正常現象,關鍵是大家坐在一起,心平氣和地商談,尋找最佳解決方案?!凹液腿f事興”用在一個集體中會產生同樣的效果。我曾經與中心主要成員探討過這個問題,大家在“和則興,裂則衰”上達成了共識。洪國起先生有一次與我們幾人討論拉美研究中心的發展前景時,特別強調了“團結協作”的重要性。洪先生言之切切,意味深長,讓在場者無不感受到洪先生對南開大學拉美史學科的深深情懷以及對后輩的殷切期望。南開大學拉美史學科能夠在過去幾十年期間取得一些成績,顯然與中心具有的“團結”傳統是分不開的,拉美研究中心要在未來有較大發展,團結協作更為重要。在這方面,老一輩學者為我們樹立了學習的榜樣。
南開大學拉美史學科走過的這五十余年歷程盡管不是一帆風順,甚至是坎坎坷坷,但這個學科還是頑強地堅持下來,在危機與挑戰中謀求發展,不斷地推出在國內外具有影響的研究成果。南開大學拉美史學科過去幾十年不敢說是非常輝煌,但的確是成績斐然。我個人希望目前承載著拉美史學科“更上一層樓”的拉美研究中心在未來的歲月中,團結奮進,協同創新,承擔起歷史賦予的重大責任,在推進國內拉美史研究上發揮名副其實的“中心”作用,創造出比現在更為引世人矚目的輝煌。這是南開大學拉美史學科老一輩學者的真切期待,也是我們這一代學者努力奮斗的動力,更是下一代學者能夠將之變為現實的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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