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拔3000米的忠誠

王瑾

2018年8月16日，肆意的洪水沖毀了柴達木盆地東部澀北至臺南氣田紅星供水管道，200平方公里范圍內近2億立方米水量包圍了整個臺南氣田，氣田員工及施工建設人員200余人生活用水中斷，生活物資嚴重告急。

8月17日，洪水持續蔓延。

8月21日，險情施工路段，大面積斷裂的柏油路面如震后“失陷”的殘留，交錯在眼前，遠處的輸電線桿站立在水里。

3000米高海拔，氧氣僅有內地的三分之一，困難可想而知。可是，當年華遇上奉獻，高原石油人的決心是堅定的，烈日下，他們用實際行動詮釋了什么是忠誠！

地質“探路者”

再次看到奎明清，是在澀北搶險輸送地——臨時“碼頭”。搶險車輛、油料專用車、帳篷、鐵皮船、泡沫船等，排布得像一列士兵，嚴陣以待。時刻準備著，為臺南氣田輸送應急物資。

“攝影師，給我拍張帥照吧。”一個帶著安全帽的人把頭伸出窗外，對著我開玩笑地說。走近，才看清，是總地質師奎明清！原本辨識度很高的俊朗的臉，竟變得我認不出了。澀北的太陽無情地在這位年輕的領導臉上留下斑駁的印記，深淺不一，滿嘴的皰疹，大面積的蛻皮，加上半鬢的白發。我心里一酸。他說這幾天好多了，面部很多地方已蛻完皮，前些天更嚴重。

8月16日早晨，天剛亮，看著比昨天升高的水位，擴大的洪水面積，奎明清內心焦急起來，斬釘截鐵地說：“必須找準水頭位置，提前預判水流方向，確保澀北一號、二號氣田不受洪水影響，同時趕在水頭位置前面，抓緊搶修一條便道，保障臺南氣田物資供應。”

“出發！”一大早，四個“探路者”沿著水流可能的流向往下探尋。剛下過雨不久，路面十分濕滑，前進的道路全是一道道沙梁子、鹽堿、枯樹根，稍不留神就陷車、扎胎，大部分路段只能徒步探尋。大戈壁天高云淡，漠風吹動紅工衣，他們成了這幅天然畫卷里的點綴。

漸漸地，烈日當空，暑氣蔓延，烤得人臉生疼，嗓子就像要冒煙。“智芳，注意水流動向。”“小溫，留心水位高度、水面寬度。”該做的事一件都不能少。

一路向南，沒有標識，沒有導航。怎么辦？用腳丈量！很多地方車無法進入，只有靠人走進去，心急如焚，一刻也不敢停步。

一步步走進去，灰頭土臉地繞出來，反反復復。經過多次折返，最終探得洪水水頭位置位于至澀北一號氣田3號站東南方向6.7公里處，確定了6個道路搶修點。此時，夜空已是繁星點點。

17日，繼續探路。洪水流動速度快，前一天探尋的6個道路搶修點，4個水面擴大，2個已被水漫過。奎明清沒有氣餒，依然仔細觀察，發現水流主要沿著古河道流動、漫灘，于是沿著沒有路的古河道向下探尋，他一邊繼續找道路搶修點，一邊查看洪水流向，確定洪水水頭位置已到達二號氣田東南方向8.5公里處的古河道，將繼續沿古河道向下流最終注入澀聶湖。

“確定了！不會影響二號氣田生產！”他即刻向指揮部匯報了這一情況，這才長長地舒了口氣。

18日，為探尋一條到臺南的補給線，從澀北出發，沿315國道、303省道行駛470公里至烏圖美仁鄉。今年雨水多，道路變得泥濘不堪，加上烏圖美仁草原大，深處水草茂盛、分叉路口又多，給找路工作帶來了很大的困難。

沒有道路，自己開辟道路！走鹽堿、過沼澤、踏沙漠，歷經坎坷，直到晚上11點才抵達臺南公寓，探尋了第6條進出臺南的道路。

“盡百分心力，拼一分運氣。”這是奎明清的信念。

3天3夜，6條路，1570公里。日曬風吹，星云作伴。

船長“老鄧”

8月16日，日夜不停歇的洪水大量涌入澀北氣田范圍，沖毀“澀臺”道路20-29公里路段，搶修出的“繞水”臨時便道在堅持了6個小時物資運輸后，徹底畫上了“休止符”，一條“生命復線”再次中斷。

鄧創國作為澀北到臺南運送物資的總負責人，望著滔滔洪水無止境地涌入，倍感焦慮，心情越發沉重。

“臺南柴油緊缺，生活用水中斷，必須想辦法。”他立即聯系施工單位，開動腦筋想招，與施工人員一起調來大小鐵皮船2條，在洪水汪洋中“駛”出了一條靚麗的“生命風景線”。

好景不常在。洪水來去稍顯“匆忙”，昨還源源不斷，今卻悻悻而回。水量驟減，水位急降，“鐵皮船計劃”完成了使命，宣告終結。一天下來，被烈日灼傷爆皮的臉頰和發疼的耳朵，沒有阻擋鄧創國為臺南運送物資的執著的心，因錯過了飯點，他拿起一個饅頭，轉身坐在砂袋上，干裂的雙唇就著礦泉水，邊吃邊與熊波、薛峰商量接下來的物資運送辦法。

只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在“老鄧”的帶領下，“泡沫船”投入搶險戰場。

“這兩天來來回回的運輸，他都是第一個登船指揮，儼然成為了鐵皮船和泡沫船的船長。”熊波開玩笑地說。能聽出來，他們很“服”老鄧，喜歡跟著他干。

“老鄧”不老，正值青年，是同事眼中的帶頭工作狂，是領導眼中的技術骨干。

“自己不干，光要求別人干，這樣不行;要帶著大家一起干，對自己更要嚴要求、無折扣。”他這樣說，也這樣做。

8月19日，被洪水吞沒的戈壁，漸漸露出了泥濘光滑的“水底世界”，陸路不通，水路不暢，唯一能通行的只有經歷洪水“洗禮”的“澀臺”道路。

原來洪水也能將柏油馬路“掀”得如此破碎不堪。臺南被困160余人生活物資告急的訊息頻傳，老鄧急得直上火，“我先去探探路，走一趟，你們等我電話。”說罷，他背起一件礦泉水，瘦弱的身板卻堅定有力。

“他就是一個坐不住的人。”看著老鄧遠去的背影，薛峰碎碎念。

6個小時，先后兩趟，行程共計14公里左右，負重50斤的物資，路途坎坷，異常難行，他雙腳磨出了水泡，嘴唇越發干澀，臉龐越發黝黑。

洪水退卻了，“船長”老鄧也失業了，他轉型成為了道路搶修“監督”，同時身兼物資運送、鉆修井工作等“數職”。

心靈的“長征路”

8月14日下午17：00，許正合陪同油田公司副總經理李戰明前往位于315國道邊的鉆修井項目部開會，待領導們開始開會，他便在板房外拿出手機查看生產信息，突然一段洪水沖毀大壩的視頻出現在“平安澀北”的微信群里。“怎么回事？這么大的水，這要對氣田生產建設產生影響啊。”他飛快地跑進板房，將這一消息向油田公司副總經理李戰明、廠長劉金海等在場領導匯報。

會場的氣氛瞬間凝重起來，“晏廠長，現在的水情如何？水從哪里來的？你們是否對水頭進行監測？”電話那頭的副廠長晏毅此時就在臺南氣田，正與員工們展開監測。

此時，許正合心里打著鼓，祈禱事情不會太糟。

晚7：30分，廠長的電話證實了他的擔心，“立即穿上厚工衣，上臺南！”跟隨廠長查看了臺南擋水壩，又與晏毅、徐建國、馬文君等人碰頭。“現在不明確水到底往哪流？”幾個人幾乎同時說出了目前的窘境。

“用谷歌地圖可以分析水流方向！”擔任基建項目中心主任的許正合，非常熟悉信息化工具的運用，首先考慮臺南的海拔，綜合分析后有了初步判斷。這晚，他一夜無眠。

15日早6：30分，“洪水到達澀北和臺南25公里處，水勢增大，沖毀路基！”從這一刻起，許正合扛起了搶險技術組組長的重任。來不及吃早飯，帶上陳智芳、宋繼龍，3個人踏上了尋找臨時道路的溝壑縱橫之路。邊探路，邊記錄損毀面積、了解水向。中午聽著肚子饑餓的反抗聲，他們調侃起來：“今天我們是‘驢友。”“強身健體，機會難得。”

戈壁的紫外線實在厲害，豆大的汗珠順著額頭流下來，嘴唇也開始干裂，腿腳快要不聽使喚了，45歲的他，體能完全不能和年輕人比，漸漸地，他開始頭暈、喘粗氣。裝載機到了后，繼續探路，車又誤了！用鋼絲繩拖出來后，向南走，直到遠遠地能看到臺南公寓了，他腿一軟，癱坐在地上。隨即，保障組向臺南輸送了第一批應急物資。

16日早晨，16公里處見到大的水體！他調集無人機，徒步3公里走到最上游壩口，觀測水情。發現封堵困難。難也得試！挖掘機一鏟鏟填，堵了又被沖開。邊分析原因，邊調整封堵方法，發現有管涌后原因終于找到了！水流通過鹽殼底部流向下游，于是挖掘壩中央原土，用干黏土替換。填了又流，流了再墊，看著流淌的洪水，他萬分焦慮，嗓子啞了，滿嘴起了泡。“不放棄，堅持。”“一定能行的。”他們相互鼓勁。經過連續封堵10個小時，修筑壩體150米。成功截堵了！他和劉龍慶，還有挖掘機司機都歡呼起來。

從下午5點直到凌晨3點，那真叫累！

還不能停！啃了個饅頭，喝了幾口水，接到設計院人員后繼續徒步勘查水毀路段。往返7公里。回到澀北，繼續編制《道路搶修方案》。

“搶險，更像走一段心靈的長征路。”

“特別累的時候，更想家。家里的事兒，考上大學的女兒，哪能不記掛？快開學了，我到現在還沒見到女兒的錄取通知書呢。”說這話時，他起身，站到窗邊，抬頭看向夜幕下澀北天空的星星。

此時，他的眼里，有微微的淚光閃動。

守著臺南

“兩件事兒，一件關乎全年生產任務能否順利完成，一件是氣田穩產的基礎。”

“任務重。”從他顯得有些憂郁的眼神里，我讀出了沉甸甸的責任。這個新上任的副廠長，要承擔的已經不是之前一個作業區的那份責任，現在包括四個基層單位和生產調度中心。“之前那‘一畝三分地，如今看來，就是‘冰山一角。”他的這份感慨，來自于剛開始履職，便遇上了洪水險情。

8月14日洪水爆發以來，臺南氣田近三面環水，成孤島之勢，氣田生產生活供電不穩、道路泥濘物資無法運送，搶修車輛、生產運行車輛缺油！

頂住壓力！他指揮協調臺南抗洪指揮小組、生產應急隊伍，克服一切困難，搶修臺南方向被洪水沖毀的5公里道路。扛沙袋、填土，一腳泥、一身土，和員工吃住在一起，勞動在一起。他知道，這個時候，他就是主心骨、強心針。

“生產組負責恢復供電，搶險組搶修道路。我組織挖掘機，和其余人員加固泄洪渠。”在搶險小組會上，他果斷決定。現場工作及時展開。

“邊維護搶修作業成果，邊拉鹽土鞏固路面，避免道路二次損毀！”晏毅邊固渠，邊想到一個關鍵細節，立即打電話囑咐。

在臨時啟用發電機供電2天后，8月17日，臺南氣田實現了協調集中氣舉發電機整體供電，供電正常了！極大緩解了生產壓力。38個人，204口氣井，保證日供氣460萬立方米氣量不減。

“生產、產量、水情、職工的思想工作，每件都是大事！”說這話時，他的眉頭又緊鎖了起來。

黝黑的臉上，來不及刮的胡須分外顯眼，顯得有些滄桑。

“人心穩，是根本，兄弟姐妹同甘共苦到今天16天了。”

太陽、風、道路、場站、天空的蔚藍，都是他守著臺南氣田的“密碼”。

行走的“背包客”

8月24日、25日，澀北氣田兩個運行部交接班的日子。

因為洪水侵襲，道路大面積損毀，路基垮塌，路兩側坍塌嚴重，水毀路況復雜。車輛無法通行，交通中斷，臺南氣田生產、生活應急物資靠人背肩扛運送。需修復路段達3.2公里。

“快速整理，簡便輕裝。”“不停留，2：30分公寓外集合。”“步行去臺南！”

接班員工接到通知，快速到達公寓宿舍，將工裝、日常必需品裝包，集體出發。頂烈日行走4公里，趕赴臺南作業區接班。

員工變身成一個個“背包客”，完成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天氣炎熱，行走路段較長，35名員工相互扶助、共同前行，行走在高低不平、坑洼連著斷裂的路上，成為搶險路上一道火紅的風景、蜿蜒的畫卷。

禍起昆侖山脈之雪水，而終于忠誠石油的鏖戰。采氣一廠從干部到員工，人人出力獻策，充分體現了高原石油人“大災面前不減產”的決心與勇氣，弘揚石油精神，傳承澀北作風，重塑良好形象，用辛勤的汗水、沸騰的熱血在搶險一線鑄就了“責任澀北、忠誠澀北”，以實際行動詮釋了“萬家燈火、澀北深情”。757口井，200名員工，日供氣1280萬立方米。看住氣井，守住氣田，穩住氣量，澀北人盡最大力確保青海油田的主力氣田、西氣東輸的戰略接替區穩定生產、顆粒歸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