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合作原則的違反分析《都挺好》中的人物形象

王欣欣

摘 要：本文嘗試從語用學角度，以格萊斯的合作原則為理論基礎，具體分析都市情感劇《都挺好》中主要角色的人物會話對該原則的違反，總結這些會話含義的語用功能，揭示人物形象，加深觀眾對該劇的理解。

關鍵詞：合作原則;違反;《都挺好》;人物會話

一、背景簡介

由姚晨，倪大紅，郭京飛等主演的一部名為《都挺好》的都市情感劇火遍了大小熒屏，已經開啟了全民討論的模式了。《都挺好》這部劇之所以這么火，是因為該劇直面原生家庭帶來的痛苦。表面上無限風光的的蘇家三兄妹，實際上矛盾重重，由于母親的突然離世，自私，膽小，無主見的父親的養老問題擺在三個子女面前，使家庭沖突和矛盾不斷激化。劇中多處人物沖突引起筆者關注。因此，文章從合作原則的違反來分析蘇父及三兄妹的經典對話，分析人物形象，旨在揭示其語用功能，加深觀眾對這部電視劇的理解。

二、理論框架

語用學的研究始于語言哲學，這一概念由美國哲學家提出。正如利奇所說，直到 20 世紀 60 年代，語言學家中很少有人提及語用學，即使有人提及，也只是將語用學比作“雜物箱”或“廢紙簍”，它接納人們因語義學容納不下而要拋棄的內容（何自然，吳亞欣，2001）。語用學在 20 世紀 70-80 年代逐步確立其地位，其后發展迅猛。1967 年，美國哲學家格萊斯在哈佛大學的演講中提出了合作原則。格萊斯指出，人們在參與社交活動的過程中，總是不可避免地遵守著某種原則，只有這樣，社交活動才能順利地開展下去。在此環境下，格萊斯針對會話情景，提出了“合作原則”（趙月望，2018）。合作原則包含四條準則，其內容具體如下（金立，2005）：

數量準則：量的準則指說的話既要達到交際所要求的完善程度，又不能比所要求的更加完善。也就是說只提供交談目的需要的信息。

質量準則：質的準則指既不要說自己認為不真實的話，又不能說自己缺乏足夠證據的話。

關系準則：要和交談的話題有關聯，也就是雙方談話的內容要相關。

方式準則：要清晰，簡明扼要。也就是說避免說話晦澀歧義，內容應簡要，有條理（何自然，冉永平，2010）。

三、合作原則在《都挺好》中的人物形象分析

（一） 違反合作原則中的數量準則

“數量準則”指的是人們在說話的過程中提供的信息量要剛剛好，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說話雙方交談中傳達或多或少的信息在某種情況下可以增強劇情的幽默性，表現人物性格。

場景一：當蘇明成得知蘇大強要和保姆蔡根花結婚的時候，提刀進家。當聽聞父親說小蔡跟他在一起，不圖錢，不圖房子時候，蘇明成反問道：“那她圖你什么，圖你歲數大，圖你不洗澡，圖的是兩年以后你人沒了，房子歸她？”

這一段對話堪稱經典，很多觀眾都拍手稱快，為蘇明成的話點贊。事實上，蘇明成只需要回答小蔡是圖房子圖錢就行，但是他采用反語的形式違反了合作原則中的數量原則，在交談中提供超出所需的信息量，不僅說出了蘇大強自身的毛病，避免了與蘇大強產生更加嚴重的沖突，同時增強了對話的幽默性。

場景二：為了孝敬父親，蘇明哲不管自己的處境，滿足“作爸”的各種無禮要求，同意接他爸來美國生活盡孝心。可是，在與自己的老婆吳非商量這件事情的時候，卻將當年母親為了不去美國伺候吳非坐月子而撒謊的事情告訴了她，吳非聽完直接火冒三丈，更加不愿意讓他把父親接到美國來。

蘇明哲是家里的老大，但是他的情商的確很低。他完全沒有必要將這件事情告訴自己的老婆來激化婆媳矛盾。況且明知道自己都失業了，還盲目自信，一定要接父親來美國養老，完全不顧妻子和孩子的生活質量是否下降。從語用學的角度來看，蘇明哲的話違反了合作原則中的數量原則，明明是討論接父親來美國生活的事情，卻抖露出陳年舊事激化婆媳矛盾，反映出蘇明成的自私，愚孝，虛榮，大男子主義，情商低。

（二）違反合作原則中的質量準則

“質量準則”指的是在交談雙方不要說自知有誤或者缺乏證據的話。而在實際交談中，說話雙方有時是想要緩解氣氛而說出違心的話，有時是為了諷刺對方而故意說反話，有時是為了達到自己某些目的而說出的虛假的話，這些都會帶來說話人想要的語用效果。

場景一：蘇大強終于如愿要去美國大兒子家住，此時明玉帶他買了很多衣服，這時得意忘形的蘇大強回到家中，沉迷于換新衣，求點評求贊美的時候，蘇明成是這樣說的：“可以，好看，有一種企業家的感覺。”蘇大強聽后喜不自禁。

雖然蘇明成說蘇大強像企業家這句話違反了質準則中“自己知道是虛假的話不要說”的原則，但是不僅博得他爸開心一笑，而且有正面的語用效果，緩解氣氛。語句幽默，讓一直被各種矛盾沖突困擾的蘇家，有難得開心的時刻。

場景二：蘇大強在一次自己組的飯局上對之前把他貶到圖書館工作的高主任說：“我呀，這當年因為多生了一個老三，才被貶到圖書館去了。不過，我也想得很開。沒關系的，我很適應。這我還真得感謝高主任…….我心里明白，高主任是身在其位謀其政嘛。”

事實上，蘇大強一直對當年被貶一事耿耿于懷，而在此他運用反語的修辭形式，違反了合作原則中的質準則，他并沒有準確表達心中所想。說得高主任滿臉尷尬，只能應和著多謝理解。側面暴露出蘇大強心胸狹隘，自私，虛榮。

（三）違反合作原則中的關系準則

“關聯準則”指的是人們在交談的過程中，不能答非所問，要有關聯。而在《都挺好》的經典對白中，看似毫無關系的問答卻蘊含著深層的言外之意。

場景一：為了給大兒子出國讀書湊學費，蘇母賣掉了大宅子里明玉住的一間房，完全沒有和明玉商量，東西都被扔在樓道里。明玉跑去質問蘇母，得到的回復卻是：“賣了還需要征求你的意見啊”。這時傷心的明玉求助自己的父親：“爸，你說句話啊。”而蘇大強半天憋出一句話：“我，我上廁所……”這樣的回答讓明玉對這個家徹底絕望。

受盡委屈的明玉當時是想讓父親替自己主持公道，幫自己說話，為自己打抱不平，而蘇大強卻說了句毫不相關的話，并且迅速逃離現場，違反了合作原則中的關系準則。蘇大強一直都是妻管嚴，家里的大事小事都是蘇母做主。關系準則的違反表現了他在面對強勢的妻子時的懦弱與無能，對親生女兒置若罔聞不想在妻子面前為女兒說話，只想著保全自己，也暴露出他的自私本性。

場景二：因為明成將明玉打傷住院，警察將明成帶走。朱麗（明成的妻子）見狀，向公公蘇大強求助，說：“現在明成被帶走了，怎么辦啊爸？趕緊想辦法呀，爸。”蘇大強弱弱地回答：“以前打鬧都是你媽來管，這回動用警察了”。邊說邊走向房間，只留吃驚又無語的朱麗站在原地，孤立無援。

蘇母去世后，按理說蘇父是一家之主，而兄妹打架自然需要這個大家長來解決，朱麗也合情合理地會想到求助蘇父，沒想到他不僅沒有做到父親的樣子，為子女分憂解難，反而處處逃避，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讓觀眾看了都氣不打一處來。蘇父對關系原則的有意違反表現出他復雜的心理，遇事就想逃避，一副軟弱，不負責任的父親形象。

（四）違反合作原則中的方式準則

“方式準則”指的是在交談的過程中說話要簡潔明白，不能晦澀難懂。而在本劇中，因為身份的特殊性，蘇明玉常常說話會拐彎抹角，引人深思。

場景一：因蘇明成的上司周大姐多次給他“穿小鞋”而導致明成丟了工作，并從中作梗讓明成找不到工作。得知此事的蘇明玉約上周經理談話。作為銷售精英，明玉談話非常有技巧。她首先搬出周經理的頂頭上司肖總經理，周經理可以不聽明玉的話，但是她必須得聽肖總經理的話。后來蘇明玉講了一個關于競爭和共贏的故事，兩個人對抗的話終究會兩敗俱傷，沒有最后的贏家，也沒有意義。

明玉沒有直接說讓周經理放過明成的話，僅僅講的一段故事都能達到自己的目的，原因在于：作為職場老手的周經理聽出了“弦外之音”。蘇明玉這是在間接地告訴周經理，如果不對明成高抬貴手的話，她倆就是敵對關系了。像周經理這種擁有多年職場經歷的人，不會不懂其中的利害。在權衡利弊后她定會放過明成。明玉故意違反方式準則，不僅表現出其高超的說話技巧和高情商，也看得出她是一個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場景二：電視劇開頭，蘇母去世，大哥回國。第一句話就是質問明玉：“為什么媽出事的時候你們都不在身邊？”隱含的意思是，我人在美國沒有辦法陪在咱媽身邊，你們離這么近為什么沒有照顧好媽媽？明玉回答：“媽作為護士長，有基本的醫學常識，論年齡，她也沒到需要子女二十四小時輪流陪護的時候。蘇明成我是不了解的，我經常出差，你又常年定居在國外，我們都有不在場的合理性。”

我們一般情況下遇到這種問題會直接回答原因，例如工作忙等等，而這樣只會激化矛盾。明玉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但是短短幾句話，邏輯清晰，有條理，極具說服力。她先分析媽媽所處的客觀事實，自己是護士長，有醫學基本常識，能夠照顧自己，且年齡不到24小時陪護。其次統一戰線，我們都一樣，都是身不由己。寥寥幾句，完美解釋大哥的問題。有時候，直接的表達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制造矛盾。這段違反方式準則的話表現出明玉遇事沉著冷靜，邏輯清晰，思維敏捷。同時，在母親去世時，能如此冷靜應對，沉著處理，可以看出她對蘇母的怨恨，對蘇家的冷漠。

四、結束語

研究發現，人物會話對合作原則有意或無意的違反有利于塑造人物形象，也有助于觀眾把握人物性格特征。由此，一個膽小，懦弱，自私自利，虛榮的父親形象，一個情商低，愚孝，自私，虛榮，大男子主義的大哥形象，一個媽寶男，啃老，沖動的二哥形象和一個冷漠，理性，強勢，內心柔軟的小妹形象呈現在觀眾面前，突出了原生家庭對子女性格的影響，加深了觀眾對該劇主題的理解。

[參考文獻]

[1] 金立.合作與會話： 合作原則及其應用研究[M].北京： 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5.

[2]何自然，冉永平.新編語用學概論[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0.

[3]何自然，吳亞欣.語用學概略[J]，外語研究，2001.

[4]趙月望.從合作原則的違反角度淺析《諾桑覺寺》中主要人物的性格[J]，產業與科技論壇，2018.

（作者單位：商丘學院應用科技學院，河南 商丘 476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