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慧敏
(南京醫科大學康達學院外語系,江蘇連云港 222000)
正如格雷在《墓園挽歌》“Full many a gem of purest ray serene/The dark unfathom'd caves of ocean bear:/Full many a flower is born to blush uns een,/And waste its sweetness on the desert air…”描繪的那樣,美國女詩人艾米莉·狄金森(1830—1886)生前不為人所知,卻在死后,因她的詩歌立意新穎奇特,創作手法反傳統,挖掘人們心中深處的東西而逐漸享譽全球。《因為我不能停步等候死神》就是其最為著名的一首。文學界對該詩的解讀一般都是從傳統的角度去著手評析,比如從美學和文學手段層面(如詞匯、句法、修辭、節奏等)、文化層面(如主題、意義、原型人物等)等。該研究嘗試從認知詩學的角度,運用概念隱喻對該詩解讀。
ReuvenTsur于1983年首次使用“認知詩學”;它是闡釋詩歌研究的理論和方法論。認知詩學的主要理論基礎是認知語言學和認知心理學,同時也深受結構主義、符號學、文體學、敘事學、修辭學等的影響。Stockwell于2002出版的書中指出,傳統文學批評一般研究“作者—文本—讀者”這三者關系,且不同的流派或方法關注于不同的焦點,但認知詩學不是關于它自身的理論框架,而是既探討文學作品中文體特質,也探討讀者在閱讀過程中的現實感受。由此可知,認知詩學是對整個文學活動過程的重估:一方面,認知詩學是對文學閱讀和分析的徹底革新,另一方面,它又并非拋棄過去在文學批評和語言分析中采用的知識和模式,這些模式中有許多是認知詩學研究的起點,只不過這些新研究起點基于認識語言學。認知詩學的研究范疇目前基本都來自認知語言學和認知心理學,如圖形—背景理論、原型理論、指示轉移、概念隱喻等。
隱喻普遍且廣泛地存在人們的日常生活之中,更存在于人們的思維和行動中。Lakoff和Johnson(1980)認為,隱喻既是一種修辭手段,也是一種認知機制;他們認為理解涉及兩個認知域:源域和目標域;概念隱喻就是以一個認知域的經驗來理解另一個認知域的經驗,源域的部分特點被映射到目標域上,后者因前者而得到部分理解;映射使隱喻成為可能。由此可知,概念隱喻既是一種修辭格,更是一種深層次的語言表達方式;源域的特征是具體性,目標域則是抽象性。以“愛情是玫瑰”這一概念隱喻為例,“玫瑰”是源域,具有具體性,“愛情”是目標域,具有抽象性,“玫瑰”的特點映射到“愛情”上,從而“愛情”這一抽象的事物就被具體(“玫瑰”)地理解了。在映射作用下,源域和目標域Lakoff把認知視角下的隱喻細分為三類:實體隱喻、結構隱喻和方位隱喻;其本質都是把那些較抽象的經驗或事物,如事件、行為、感覺、觀念等通過映射而變成具體的、可量化的東西來為人們所分析和研究。
實體隱喻是指人類以自身經驗和生理實體為基礎,把事件、行為、情感、思想等抽象概念轉換為實體。由此,我們就可以對其描述、量化、剖析等。比如,“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這一古詩句中,“憂愁”是抽象的,這里隱喻成“江水”,那么就可以對抽象的“憂愁”進行量化和描述了。
結構隱喻是指通過一個概念來建構另一個概念,這兩個概念的認知域是不同的,但它們的結構保持不變,即各自的構成成分存在著有規律的對應關系。比如,“辯論是戰爭”這一隱喻里,“戰爭”的每一個環節都可以與“辯論”一一對應。
方位隱喻不是一個概念構造另一個,而是在同一個概念系統內部,參照上下、內外、前后、深淺、中心—邊緣之類的空間方位自相組織起來的。比如,健康是上,生病則是下。
該研究就基于以上理論來對 《因為我不能停步等候死神》進行解讀。
整首詩歌看起來就像是一位“溫文爾雅的紳士”邀請一位“女士”出游的意境,沿途經過了很多地方,即“學校”“豐收的莊稼地”和“落日”,最后來到一處“房子”面前,于是在“房子”里,“我”待了幾個世紀之后突然意識到了,曾經的那輛馬車其實帶“我”獲得了“永生”。這樣的描寫,雖然詩歌主旨是關于死亡,但絲毫沒有死亡的那種陰森森和恐怖的感覺,而是讓詩歌蒙上了一層浪漫的色彩。
從本體隱喻看,詩人把人類特性投射到非人類的實體中,抑或是把抽象的概念具體實體化。詩中把死神比喻成為一位溫和有禮的紳士,把人生的三個階段即三個抽象概念:童年、青年與老年分別對應成了具體的事物“學校”“成熟的莊稼地”與“一座房子”(墳墓)。這些隱喻通過映射方式又構成一個獨特的合成空間,見圖1。

圖1 《因為我不能停步等候死神》中實體隱喻的概念整合
從結構隱喻看,詩人把人生比喻成一種旅途,即:人生是旅途(Life is a journey.)——“旅途”是源域,而“人生”是目標域:旅途有起點、過程和終點;人生也是如此,從生到死也有一個過程。 “我”因為“死神”的文質彬彬的紳士風度而欣然接受了邀請,登上了馬車,旅途經過“學校”“成熟的莊稼地”和“落日”,最后來到了一座“房子”面前。詩中結構隱喻體現如圖2所示。

圖2 《因為我不能停步等待死神》中的結構隱喻
自古以來,死亡的氣氛總是陰森且凄清,但該詩歌一反常態,把死亡過程描繪成一次浪漫的旅行。這恰是方位隱喻中積極、向上的概念體現,通篇都是溫情的筆調,更加深化主題。
《因為我不能停步等候死神》表達了詩人對死亡的獨特見解;多年來,國內外語言學界和文學界對其研究,可謂百花齊放、百家爭鳴。該研究從認知詩學的概念隱喻對該詩進行一種新的解析,旨在把文學欣賞帶入了一個新的層面,也為語言學與文學之間搭建了一個橋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