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男生當眾表白了

文/李歆

時至今日，我偶爾還會想起，自己在兵荒馬亂的高考前一天被一個男生當眾表白，幾乎驚動了整棟教學樓的事。每每和同學談起這段經歷，我都不禁感慨：“很特別的回憶，也算終生難忘了。”

那天本來和高中三年來的每一天一樣，似乎沒什么差別。教室里的風扇呼啦呼啦地吹，卻趕不走滲入空氣里的炎熱。大家緊皺著眉頭，專注地盯著一沓又一沓的錯題集，仿佛多看一道題，高考就能多得一分。

午休時，后排的同學給我傳來一張皺巴巴的字條。我一臉狐疑地打開，上面潦草地寫著：“陳默說，他喜歡你。”停頓了好幾秒鐘后，我暗暗戳了一下旁邊桌的好友，問道：“陳默是哪個？我忘記了。”在好友的指點下，我才把人和名字對上號，不禁覺得有點尷尬。

我所在的是理科班，有45 名同學，其中只有12 名女生。升高三時，學校整體換班，使得我除了對自己座位周圍的男生還算熟悉，后排的男生只能勉強記住名字。很多男生的名字，我臨近畢業都沒完全和人對上號。

高三注定不適合在學習之外的任何事上投入過多精力。“或許是玩‘真心話大冒險’游戲受罰了吧。”我顧不上想太多，整理了一下被打亂的思路和情緒，把它當作玩笑拋到腦后。

但我還是低估了這個“玩笑”的后勁。高考前的最后一個晚自習，老師讓大家出去休息，放松心情。不知何時，教室里只剩下幾個人。我正和好友聊著天，門口傳來聲音：“李歆，有人找。”我應聲出門，看見班里的男生們群聚在教室外的走廊里。那個叫陳默的男生被他們推了出來，他一臉糾結，不停地撓著頭，抬頭看了我幾眼，想轉身回去，卻被男生們再次推出來。忽然間，我腦子里有一根弦開始晃動，拼命地提醒我接下來可能要發生的事情。我有點慌了。

還沒等我做出反應，陳默像做了一個重大決定，面對著我，閉著眼睛大吼了一聲：“李歆，我喜歡你！”說完轉身就跑，留我一人目瞪口呆地站在走廊里。因為動靜太大，隔壁幾個班的同學都奔出教室，詢問發生了什么事。

好友看見我蒙圈的樣子，拽著我想把這件事問清楚。陳默再一次被男生們推了出來，我拉拉好友：“算了，別問了，就當是開玩笑，不會有啥影響的。”陳默聽到后突然激動地喊起來：“李歆，我再說一遍，我喜歡你。這是第三遍！我是認真的，沒開玩笑。”

陳默的話讓我當場愣住，內心五味雜陳：開什么玩笑？我的天！都不認識怎么就喜歡了？明天就要上考場，為什么現在說？

正當我愣神的時候，樓梯口的男生大喊：“老師來了！”大家瞬間奔回教室。這場告白事件，因為老師的到來，停在了告白未果的階段。

接下來的晚自習，我都心不在焉，甚至沒有在意老師說的注意事項和鼓勵。晚自習下課后，陳默追上了還沒緩過神的我，喘著氣道歉：“對不起，李歆！今天不應該跟你說這些，要是影響到你考試，我罪過就大了。”見我不說話，他便解釋，自己是因為“真心話大冒險”游戲被推出去表白，但害怕高考后見不到我，腦袋一熱便說出了“喜歡”。

“但我說的話都是真的！不管你對我有什么樣的看法，也不管你會不會給我一個答復，我都無所謂，我喜歡你就好了。總之，李歆，高考加油！你在我心中是最厲害、最好看的！”說完，他一溜煙跑了。

我突然有些釋懷，發現自己根本生不起氣來，一種奇怪的情緒在心底蔓延開來，沖淡了高考的緊張感。我那除了復習就是補課的中學生活，在臨近結束時，因為他，突然增添了一抹意外卻又絢爛的色彩。

最終的高考我還是沒有發揮出正常水平，但并不是因為陳默，而是因為避免不了的緊張。陳默卻和我截然相反，超常發揮，去了一所不錯的大學。在接下來的幾年里，陳默只給我發過屈指可數的幾次節日和生日祝福，我們倆心照不宣地沒有更進一步，止步于某種不尷尬的平淡，并在這種平淡中漸漸失去聯絡。

我從沒有責怪過陳默當年的舉動，年少沖動的荷爾蒙總是無法抑制。相反，我有點感謝那份無所畏懼、脫口而出的“喜歡”，沒有他的表白，我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那個人，也不會知道自己被默默地喜歡著。

在高考的重重硝煙里，它成了我獨一無二的明亮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