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電影《花樣年華》空間的構建

陳遠征

摘要：《花樣年華》是香港著名導演王家衛，2000年拍攝完成的一部經典作品，雖然距今已有20年的時間，但其電影中獨特的空間構建技巧依然熠熠生輝，對它的解讀對如今的電影創造仍有巨大的意義。本文從空間建構的角度來對電影花樣年華進行剖析，以期給電影的創作與解讀提供更多的角度。

關鍵詞：《花樣年華》；空間；構建

電影是時空的藝術，電影的空間是故事發生的場地，但它除了給故事的展開提供舞臺外，往往還肩負著更多的責任，因此電影的空間被塑造成什么樣子，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對故事的發展也會起到至關重要的影響。《花樣年華》又是以怎樣的創作邏輯去構建空間的呢？作者認為有以下幾點：

一、明確的社會空間設置

《花樣年華》的故事被設定在了1962年的香港，這是一個奇幻的時代，此時的香港作為大陸對外的窗口，獲得了無窮的機遇，其中既有大量資本的涌入，使得當地人迅速的富有了起來，另一方面外來思想進入也在逐漸改變當地人的思想。經濟與思想的雙重劇變使得當時的人們迅速的分化成兩大陣營，有些人迅速的擁抱了這個時代，適應了這個時代。還有的人仍堅守著過去的生活、習慣和觀念，當受到新事物的沖擊時，在固有的經驗中找不到處理方面，困惑、混亂就隨之產生了，他們受到了跨越時代的打擊時無法應對的境遇，為王家衛的故事提供一個最適合的畫紙。王家衛在這個畫紙上書寫了一個有關背叛和束縛的愛情，這個段戀情隱忍、克制、若有若無，它美麗卻又不為世人認同甚至不為當事人所認同，它像煙花般絢麗并轉瞬即逝。只有在這個時代下，思想相對保守，永遠被一身旗袍所包裹的蘇麗珍面對丈夫的背叛，才會如此的無力，面對新的愛情，才會忍痛放棄，故事也才會如此的纏綿悱惻，耐人品味。社會空間的設置不只是提供基本的社會背景，更是是能夠影響劇中人物的思想狀態和行為模式，乃至于劇情的走向，因此電影中社會空間的設置，是一個有關電影風格的設置，是電影創作中必須要考慮的重要因素，如今很多影視劇為了節約成本，故意虛化時代背景，這種做法常常會導致電影人物行為混亂，行為模式虛假，當然也很難征服觀眾。

二、黑暗為主的空間環境

《花樣年華》的觀影過程是安靜有壓抑的，除了劇情本身的特質外，也有其空間設置的因素，如黑暗空間與下一點要講的封閉的空間構造。看完整個作品后我們會發現在整個作品前90%的時間里，空間都是以黑暗為主，室內永遠是陰仄的，室外的空間要么是夜晚，要么是陰雨天氣，只有到了影片的結尾部分，周慕云一個人走在吳哥窟的遺址上，在強烈的陽光下，對著古老石墻的孔洞，在訴說著什么，此時我們在電影中第一次看到明亮的天空。顯然王家衛的這種空間塑造是有自己的考量的。故事的主體部分發生在黑暗中，一方面能夠給觀眾提供一個相對壓抑的觀影氛圍，便于觀眾感受周慕云與蘇麗珍這段情感中所蘊涵的壓力、痛楚和猶疑；另一方面暗和了周與蘇對這段情感的矛盾心理，黑夜小心翼翼的保護這這對情人，讓他們能夠在復雜的社會關系中逃離出來，享受片刻的歡愉，但在歡愉之后，又會產生深深的憂慮，尤其是蘇麗珍，即使丈夫背叛了她，但在三從四德封建婚姻思想的控制下，她依然對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恥。此時的黑暗既是人物心中的壓力，又代表著主角對未來的迷茫。而片尾的光亮，則是終于有一天，周慕云走出了心理的陰影，正視了自己的內心，敢于走到陽光下。于是他將自己的秘密訴說給了吳哥窟，讓它隨著吳哥窟成為歷史，人總要放下，此段了中旁觀的僧侶顯然也有此寓意。黑暗為主的空間構建除了給故事帶上神秘的氛圍外，更是對人物心理的刻畫起到重要作用。

三、局促的封閉空間的營造

同前面的黑暗環境相似，局促的封閉空間也能起到壓抑情緒的作用。在電影中王家衛常常會選擇狹小的空間如弄堂，擁擠的街道等，來提供不安的基調，展示人物困境，在如此的環境下，身體只能蜷縮起來，小心翼翼的生活和，一旦舒展開就很容易的打破人與人之間的界限。這種環境的塑造，已經脫離了故事本身，足以讓人驚嘆導演對電影時空的敏銳。除了選擇狹小的空間外，在相對比較開闊的室內環境中，王家衛也動用了種種手段，永遠迫使人物蜷縮在環境中，被強大的外部空間所包裹，永遠無法逃脫。首先，王家衛對這部電影的構圖以框架式的構圖為主，冰冷的線條構成無處不在的框架，周慕云的辦公室環境相對比較寬敞，王家衛便刻意將房頂結構進畫面，使得畫面的每一個方向都有封閉的線條，人物無處可逃。另外，他還使用的大量的前景，如蘇麗珍幫助老板欺騙太太時，鏡頭是中景，王家衛刻意加了在電影中虛化的盆景作為前景，一方面延續對人物的包裹，另一方面前景的加入讓遮掩了人物，又表現的人物內心的疑慮，對于老板的作為蘇麗珍顯然是不贊同的，然后又不得不幫助老板圓謊。這種對空間的靈活運用使得整部作品有了多種解讀方式，極大的增加了影片的內涵。《花樣年華》通過大量的封閉空間，把主角關在狹小的區域內，這時的她們無從去逃避，四周的黑暗也蘊藏著無窮的壓力，把兩個備受傷害的心靈融合在了一起，從這個層面上來講，封閉空間強迫他們相互面對，起到了推動故事發展的作用。

四、鏡像空間的塑造

鏡子是電影中常常會用到的空間塑造工具，鏡子能夠映照真實空間并形成鏡像空間，因此它能夠在視覺上拓展空間，因此很多導演會使用鏡像空間來拓展相對狹小的空間。另外，由于鏡像形成的空間是現實空間的倒影，它于現實空間如此的相似，但又無法抵達，因此很多導演又會用它來構造一個超現實的空間，在這個空間映射的人或物是理性客觀的，甚至是具有神行的，當主角透過鏡像觀察鏡子的自己是，往往是對自我內心的重新認知，這時候的鏡像空間起到推動情節刻畫人物形象的作用，如《辛德勒名單》中的葛夫中尉透過鏡子去審視自己，最終決定殺死再三冒犯他的猶太小男孩，顯然他在鏡子看到了自己的獸性并決定釋放它。而在《花樣年華》中鏡像的使用卻不完全是如此了，在這部作品中使用了大量的鏡像，但這些鏡像常常是虛焦的、模糊的，或者是玻璃映射出的鏡像，這種鏡像常常跟現實空間混在一起，讓人分不清真實于虛假，它接受外界的信息卻又無法正確的反饋它，我們透過鏡面只能看到一個或朦朧或扭曲的影子，永遠看不清真實的影像，它正同周與蘇的內心一樣，充滿了疑慮與困惑，兩個人之間的情感融入了太多東西，既有復仇的沖動又有本能的欲望，也有相互的憐惜，也有相互的愛戀，當這些復雜的情緒融入到一起時當事人也很難判斷對方的情感到底有幾分真實。在2046號房間中兩個相擁在一起時，我們透過鏡面看到的時兩個可悲的靈魂，既充滿渴望又不知道路在何方。在電影中的鏡像是一個獨特的空間，它源于現實空間，又不同于現實空間，它既真實又奇幻，它充滿了神秘色彩讓導演們忍不住去使用它，并創造出一個有一個生動的人物形象。

五、具有特定含義的空間

我們生活在各式各樣的空間中，不同的空間對于我們來說往往有不同的意義，家是溫暖會給我們以安全感，開闊的草原則會使我們舒暢。在電影中也是如此，導演會安排一些特定的空間，這些空間會對主角起到特定的含義。《花樣年華》中也有很多類似的空間設計，如兩個人在發現伴侶出軌后相約的餐廳，這個場景就有相當的設計感，場景中充滿了紅色的因素，沙發呈暗紅色，前景中的桌子上放著一杯鮮紅的果汁，背景中的花盆也是紅色的，紅色默默的充斥了整個空間，對于雙方來說，兩人在到來之前就幾乎確定了自己的伴侶與對方的伴侶出軌，然而懷著或憤怒或僥幸的心理試圖推翻自己心中的結論，此時的餐廳被營造出強烈的不安與激動，正如兩人所處的境遇。

《花樣年華》這部電影將人物的情緒的表達隱藏在了空間的建構中，讓觀眾在潛移默化中受到劇情的牽引，并深深的沉浸進去，它對空間的應用直至今日仍然值得我們去研究和效仿。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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