銷毀“小金庫”賬目行為如何定性

沈婷

[案情]2006年至2015年，宋某作為紹興某酒店法定代表人，為少繳納稅款，示意出納何某將酒店現金營業收入截留一部分存入其個人賬戶（俗稱“小金庫”），部分用于酒店支出。何某將“小金庫”收支情況登記成流水賬目，且附有費用報銷單等原始證明文件。宋某為逃避稅收部門檢查而讓何將上述賬目銷毀。2016年4月，紹興地稅局稽查此酒店讓宋某提供“小金庫”賬目，但宋某無法提供，且被銷毀的“小金庫”賬目金額達2000萬余元。

第一種意見認為，因“小金庫”本身違法使得相關賬目也不受法律保護，且“依法應當保存的會計資料”僅指會計法規定的列入單位正規核算的會計資料，而“小金庫”賬目不在此列，故宋某行為不符合銷毀應當保存的會計資料的客觀行為。第二種意見認為，“小金庫”真實反映酒店部分收支情況，其流水賬目及原始證明文件均屬于應當保存的會計資料，故宋某行為完全符合此罪客觀構成要件。

[速解]筆者同意第二種意見，理由如下：

（一）“小金庫”賬目表現形式為會計憑證、會計賬簿

《會計法》《會計檔案管理辦法》規定，會計憑證中的原始憑證是指記錄經濟業務已經發生、執行或完成，用以明確經濟責任，作為記賬依據的最初書面證明文件，如費用報銷單等;會計賬簿中的日記賬是指按經濟業務發生時間先后順序記錄經濟業務的賬簿。可見，只要真實反映單位支出的原始證明文件、流水賬目即屬于會計憑證、會計賬簿。而本案，“小金庫”相關賬目表面載體系流水賬目，且每筆收支事項附有貼息單、發票等原始證明文件，實質內容系真實反映單位不被計入公賬部分的營業收支情況，故，“小金庫”賬目系會計憑證、會計賬簿。

（二）“小金庫”賬目屬于應當保存的會計資料

一是法律明確規定真實填制的會計資料均應歸檔、保管。《會計法》《會計檔案管理辦法》規定，只要系根據實際發生經濟業務填制的會計憑證以及會計賬簿即應當歸檔、妥善保管。而歸檔、妥善保管包含應當保存之意，且并未對此義務對象進行公、私賬之分。二是“小金庫”本身違法并不阻斷其賬目應當保存之實質屬性。正如竊取之物不因盜竊行為違法而失去法律屬性一樣：設置“小金庫”的行為雖違法，但“小金庫”全系單位收入款項，且據此記載的賬目真實反映單位私賬款項收支情況，即“小金庫”資金的違法性并不改變其本身系單位收支的性質。三是若要實現單位經濟業務核算的完整性就必須包括單位所有經濟業務對應的賬目，故理應包括“小金庫”賬目。因此，“小金庫”賬目屬于應當保存的會計憑證、會計賬簿。

（三）銷毀“小金庫”賬目行為具有《刑法》規制的必要性

一方面，《刑法修正案（一）》設立此罪系為打擊在市場經濟條件下不規范資金往來以及所潛藏的私賬等現象;且“銷毀”小金庫會計資料行為并非系職務侵占、逃稅漏稅等罪名的手段行為，不屬于手段與目的的牽連關系，故，此銷毀行為應當作為獨立行為考慮。另一方面，私設“小金庫”這一違法行為在企業甚至國家機關、事業單位中均存在，且小金庫設置往往是為逃避某些不法經濟因素。若銷毀“小金庫”行為無法入刑，又因賬目被銷毀而無確鑿證據認定行為人逃稅、職務侵占等相關罪名，則此嚴重侵犯國家利益的行為將無法得到法律規制，實施程度也將難以遏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