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海笑
“拍廣告?”剛到埃里溫,Anastasia便介紹我去出演一支電視廣告:“他們需要一個外國演員。”我想也就是群眾演員之類的,只要露個臉,不需要特別專業的表演技能。與經紀人的見面也是在酒吧里完成的,整個過程持續了不到十分鐘,身材纖弱的經紀人便讓我明早直接過去。
第二天早上化完妝,我們驅車來到城外的片場。廣告是為了宣傳一個賭場,攝影棚搭建在賭場地下一層的貴賓間。在亞美尼亞,博彩業是合法的,雖然每個城市的人口不多,賭場卻鱗次櫛比,似雨后春筍。因為周邊有錢的穆斯林國家禁止賭博,所以大量的賭博愛好者都涌入了亞美尼亞。
清一色婀娜多姿的美女讓我目不暇接,纖纖玉手在德國蔡司的鏡頭中嬌艷欲出,手中的白蘭地金光閃閃,深邃的目光楚楚動人,讓你春心蕩漾。緊湊的室內空間里,軌道搖臂、聚光燈、反光板、監視器、導演、攝影、場記、攝像、化妝師、燈光師、場工一應俱全。
廣告的劇情非常簡單,就是表現賭場得意后的欣喜若狂,這種老套的劇本在快餐類的電視廣告上經常出現。一一試鏡后,導演讓我演主演,而讓其他幾位美國和英國籍的兼職演員坐冷板凳。
我坐在兩位優雅、高挑的亞美尼亞美女中間,飾演“賭圣”,百家樂的賭桌上放著一支白蘭地,身后站著身穿燕尾服的敘利亞侍者。然后我不斷地重復著同樣的表演,像反復倒帶的錄像機,直到每個角度的鏡頭都被完美地捕捉到。拍攝一結束,我臉上負責表情的肌肉就開始抽搐起來。

拍到一半,Anastasia就準備開溜了,她似乎意識到拍戲并不需要太多的翻譯而是靠悟性。像大多數高加索人一樣,她不直接說她要休息,只是委婉地找個理由先離開一會兒,而整個下午她都沒有再出現。她回去睡了一覺,晚上又準時地出現在酒吧。
拍完幾個場景,又開始拍平面。其中一個鏡頭似曾相識,我身邊是兩位金發碧眼的美女,身后站著兩個西裝筆挺、帥氣的黑衣保鏢,很像多年前在學校時排演過的小劇場的一幕。這是我擅長的角色,但無論如何,這一切都只是演戲,當場景崩塌,就像做了一場春夢。
拍攝工作直到很晚才結束, 其他演員已經體力透支,幾近崩潰。而我卻在席間意外地再度接到同一所大學的博士面試通知,頓時感慨萬千,我已走得太遠,無法再回到那個起點,做同樣的事情。面試被安排在三天以后,旅館里尷尬的網速讓這次面試提前中斷,我想不是我背離了曾經的夢想,而是生活突然變得棘手起來,我急需一場勝利,但這場勝利來得有些晩了。面試完迎來了中國的春節,我平靜地在陌生的語言環境里享受著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