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組詩）

義海

村 莊

村莊寧靜得像在鏡子里似的

大地順著煙囪升上了天空

在小河猶豫不決的時候

小木橋從它上面悄悄走過

大地順著煙囪升上了天空

泥土變輕涂黑了天空的臉

村莊被安放在一面鏡子里

狗吠一聲鏡子便融化一下

村莊被安放在一面鏡子里

鏡子里的晚霞鏡子里的你

你看著我老去我看著你凋謝

你在鏡子里面我在鏡子外面

村莊寧靜得像在鏡子里似的

村后的小池塘是鏡子里的鏡子

路

一條很小、很小的小路

在一片靜謐的樹林里

獨自走著

風不能改變它的方向

鳥鳴也不能改變它的主意

它獨自走著

它不從哪里來

也不到哪里去

它并不擔心迷路

因為它自己就是路

太湖邊的橘子

這被綠葉抱在懷里的

火焰

很圓

這自然的美痣

這秋天的記號

這黃燦燦的火焰

在風中圓圓地燃燒

把太湖的南岸照亮

并把太湖南岸的妹子照亮

夜深了，我終于可以去流浪

夜深了，我終于可以去流浪

拋棄陽光

提一籃子月光上路

消失在一個反問句里

流浪真好

把名字交給不認識的風

把姓氏交給路過的雨

把身體交給喝醉的路

用孤獨換來很多遠方

——詞典里沒有的遠方

遠方，像一支

永遠抽不完的香煙

總在天邊一明一暗

夜深了，終于可以去流浪

離開這被陽光寵壞了的村莊

我要用幻想在小河上架橋

讓優秀的名詞從上面通過

夜深了

我終于可以去流浪

離開倒映在水中的姑娘

把財富藏到云里

去比狀語還要遠的地方

只要天上有星光

我就能長出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