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譚昌永
即便流淌再多的血
暗夜的傷口依然一片漆黑
放走白馬的取經人
騎在一道閃電上,仍不及
一顆子彈穿過肉身的速度
白玫瑰,把刺扎進
失血過多的愛情
喊出疼的卻是隔世的情仇
每個季節都有
逃離樹的葉子尋根而去
而,只有厚雪之下的枯敗
才得以重生,黑幕
是所有舞臺的遮羞布
如死亡之于生命
它們都被一雙大手握著
反復地拉開又關上
終究是陰晴不定的人間四月
縱使真理堅硬,如一塊
古老的磐石,也不過是天際
一粒永遠無法落定的塵埃
風一吹就散了,不知去向
沒有什么可以交換的了,沒有了
除了滿滿一身皮肉,皮肉下的筋骨
筋骨連著的心臟,以及心臟
跳動時的“砰砰、砰砰”
你想要的全部都可以拿走,拿走吧
除了放在十六歲的那把火藥槍
火藥槍旁邊寫給紫青的情書
情書里夾著的千紙鶴,以及千紙鶴
到現在還叫著的“呷呷、呷呷”
還有可以試探著留下的嗎?有嗎
除了頸椎隱隱約約凸出的疼痛
疼痛反復灌養的頭顱,頭顱深處
莫名其妙的悲傷,以及悲傷縫隙里
上帝匿名開給我的一把狗尾巴花
風吹花葉時的 “沙沙、沙沙、沙沙
……”
我們隔空舉杯,在午夜飲盡深黑
屏幕那邊,你說星夜良好如初
我說文字蒼涼如水,浪凋謝
我們隔空舉杯,在人世燃情取暖
窗外寂寥,網絡兩邊的仲春依然薄涼
我們說種子開始發芽了,涪江普渡
我們說,去了抬頭紋,三月就會開花
孩子們就會走出我們的車轍
他們的遠方還很遠,我們的目光之外
還有些時日,可以溫酒煮茶侃大山
還有些時日,可以雪月風花笑淚相連
綠樹還能成蔭,我們的歲月就不老
頭頂的落雪化了,我們隔空舉杯
只為差點被辜負了的半個青春,只為
整個風風火火、沒完沒了的自己
明月被太白霸占,秋風被子美獨享
我們唯一唾手可得的只有年歲
只有老不死、趕不走的愛恨在杯中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