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平安高層變陣

俞燕

此舉是對實施近一年的聯席CEO制度的持續完善，使董事會和管理層更加年輕化和專業化，以便更好地服務于“金融+科技” 、“金融+ 生態”的戰略。圖/IC

去年底，中國平安保險（集團）股份有限公司（下稱“中國平安”，601318.SH，2328.HK）公告了成立30年來最大的一次高層組織架構調整——設立三名聯席CEO。不到一年，中國平安再次宣布了新的重大人事和組織架構調整。

10月24日，中國平安發布公告稱，董事會進行改選，聯席CEO謝永林和陳心穎進入董事會，分別接替資深副董事長孫建一和首席人力資源執行官蔡方方，獲任執行董事。孫建一則改任監事會主席。另一個重要變動是，謝永林被聘任為總經理，現任總經理任匯川則接替孫建一獲任副董事長。

市場密切關注董事長馬明哲的動向，其職務和職責在此次調整中沒有變化。這被外界解讀為，馬明哲仍然是中國平安的靈魂人物，但一年來的人事調整應當是尋找合適接班人而進行的過渡性安排，同時在董事會和管理層，60后和70后的角色日益重要。

在人事變動的同時，中國平安現有的組織架構亦進行了調整，其公司、個人、科技三大業務事業群結構與大行政板塊的分工和管理權責進一步理順。

對于此次重大調整，中國平安方面表示，此舉是對實施近一年的聯席CEO制度的持續完善，使董事會和管理層更加年輕化和專業化，以便更好地服務于“金融+科技”、“金融+生態”的戰略。中國平安同日還宣布，擬籌備設立科技型消費金融合資公司，其將成為首家由保險集團為主體設立的消費金融公司。

高層大調整

本次董事會改選之前，中國平安董事會共有15人，由六名執行董事、四名非執行董事和五名獨董組成，其中馬明哲、孫建一、李源祥、任匯川、姚波和蔡方方為執行董事。

本次改選后，謝永林和陳心穎分別接替孫建一、蔡方方獲選執行董事，去年12月，謝永林、陳心穎和李源祥成為聯席CEO。至此，三人皆成為董事會成員。

在董事會成員調整的同時，管理層亦隨之調整，任匯川的集團總經理職務由謝永林接任，任匯川則獲選第十一屆董事會副董事長。此外，蔡方方和現任黨委副書記、紀委書記黃寶新被聘任為集團副總經理。

在中國平安董事會改選的同時，監事會亦獲改選。現年66歲的孫建一接替71歲的顧立基出任監事會豐席。據了解，顧立基在1994年9月-1997年10月曾任中國平安副董事長，自2009年6月起調任監事會主席。

孫建一在中國平安初創期便加入，是早年的金融業跨界人士之一。曾任人行武漢分行辦事處主任、中國人民保險公司武漢分公司副總經理、武漢證券公司總經理。加入中國平安后，歷任管理本部總經理、副總經理、常務副總經理、副首席執行官、平安銀行董事長等職，在現有中國平安高管團隊中，是為數不多的見證中國平安30年從小到大成長的元老。

對于市場所關注的馬明哲的動向，其職務和職責在此次調整中掛鮮不變化。

對此，新晉副董事長任匯川表示，平安正逐步進入“金融十科技”、“金融十生態”戰略改革、模式轉型的深水區、無人區，公司非常需要董事長馬明哲作為領頭人，帶領整個平安堅定不移地深化既定戰略。因此，作為集團董事長，馬明哲未來將繼續在公司的重大戰略轉型、商業模式創新、科技創新、人才梯隊培養和文化建設等方面，發揮“核心領導作用”。

據了解，上述調整尚需相關公司抬理程序審議或監管機構的任職資格核準。

值得注意的是，本次調整后，中國平安董事會和管理層更加年輕化，60后70后成為中堅。

聯席CEO制進階

2018年12月14日，中國平安發布公告稱，增設李源祥、謝永林和陳心穎共三名聯席首席執行官（即“聯席CEO”），受到市場廣泛關注。

彼時，對于為何增設三名聯席CEO，中國平安稱，在集團執行委員會現行的“執行官負責制”基礎上，實行“聯席CEO+矩陣”的管理機制，是為了進一步明確執行官的定位與職責，深化公司戰略轉型及三大業務線發展，延續并完善公司治理及決策機制。

根據分工，李源祥、謝永林和陳心穎分別統籌管理個人、公司和科技三大業務群。此前，李源祥、謝永林和陳心穎分別擔任集團個人客戶綜合金融委員會主任、團體綜合金融委員會主任和科技發展委員會主任。

這是中國平安已經實施了17年的CEO機制的一次重大變化，形成“一拖三”的CEO模式，當時在國內金融業尚屬首例。此舉被認為是“符合平安新業務模式孵化及利技創新快速發展需要”。

不過，彼時中國平安推出聯席CEO制后，亦不乏業界質疑。一位深諳國際金融市場的金融業資深人士表示，在國際金融機構設立聯席CEO模式很罕見，設三名聯席CEO更是絕無僅有，“金融機構不適合設置太復雜的人事組織架構”。

“三名聯席CEO，各管一攤，決策的時候到底該聽誰的？”一位保險業人士忍不住提出疑問。

彼時，孫建一亦在內部受訪時坦承，聯席CEO模式成敗的關鍵，在于內部的協同、溝通和決策效率。

孫建一亦表示，中國平安的“執行官+矩陣”的模式，已歷經十多年的實踐和摸索，經過長期內部磨合，已逐漸實現了流程化、制度化，融入了公司日常經營管理文化，其運作已較為成熟。對于進一步發揮聯席CEO機制的積極作用、克服決策效率上的挑戰，“還是充滿信心的”。

不過，據《財經》記者了解，由于中國平安旗下子公司和業務板塊眾多，且在“金融十科技”戰略之下，在很多領域互有交叉和重疊。聯席CEO制實施以來，在中國平安內部確實遇到過因管理職責交叉所產生的模糊地帶，在內部匯報工作時不知該向誰匯報的情景。

對于此次由謝永林兼任集團總經理，任匯川表示，此次便是為了有效解決總經理崗位與聯席CEO機制之間存在的職責交叉和重疊問題，能夠進一步提高決策和執行效率，使分工更清晰、責任更明確、協同更有力。

今年以來，中國平安在內部實施行政板塊改革。據了解，改革后，行政扳塊和業務板塊的分〔將更加明晰。

三位聯名CEO之中，李源祥和謝永林屬于65后，陳心穎是75后，形成了兩個年齡梯隊。其中，李源祥和陳心穎是新加坡籍，屬于平安引入的“外腦”，謝永林則是除任匯川之外、第二位由中國平安自己培養的少壯派本土高管。

公開信息顯示，李源祥是壽險領域的資深人士，曾在英國保誠集團歷練多年，先后在香港、臺灣等分公司任職，2000年起任原信誠人壽（現為中信信誠人壽）總經理約四年。

2004年，李源祥作為“外腦”加入中國平安，出任平安人壽董事長特別助理。自2005年3月起，分別擔任平安壽險總經理和董事長各五年。

2008年，時任平安壽險董事長兼CEO的李源祥，在平安大學召開的深圳壽險主管大會提出“五年超人壽”即所謂的“超人計劃”，開始追趕壽險業老大中國人壽。彼時平安人壽的保費收入僅是中國人壽的三成多。

與中國人壽比拼規模之時，平安人壽先于行業開始調整業務結構，壓縮銀保業務，強化個險，到2010年5月時，其個險首年規模保費首次超過了中國人壽。

2011年1月起，李源祥調任中國平安常務副總經理、副首席執行官兼首席保險業務執行官。

謝永林今年剛滿51歲，湖北人，在中國平安長達24年，在平安的主要業務條線擁有比較完整的履歷。1994年進入平安后，從基層業務員做起，早年在南京、無錫和杭州等分支機構任職。2005年6月調人集團發展改革中心出任副主任，曾任馬明哲的研究助理。2006年3月加入原平安銀行，歷任運營總監和人力資源總監，一年后升任副行長。

在平安歲月，謝永林曾兩度擔任“救火隊長”。一次是2013年9月，平安證券因萬福生科（300268.SZ）造假事件被暫停保薦機構資格3個月，并罰沒7665萬元收入。隨后，擔任平安銀行副行長的謝永林調人平安證券，執掌多事之秋中的平安證券，向馬明哲直接匯報工作。

為平安證券完成善后，謝永林于2016年9月重返集團，升任副總經理。而在此之前的一個月（2016年8月），平安銀行原行長助理劉樹云被帶走，引發平安銀行高層人事地震，其后時任董事長的孫建一和行長邵平雙雙辭職，多名民生系高層亦掛冠而去。謝永林于當年11月起兼任平安銀行董事長，又開始為平安銀行“救火”。

謝永林上任后，立即著手調整平安銀行的組織架構，將一級部門從42個減為30個，全國設四大區。業務層面，重組對公業務、投行和資金同業，提出“三化兩輕”，個人業務向零售銀行轉型。

經過三年“科技引領、零售突破、對公做精”的轉型攻堅戰，既要消化風險又要轉型發展，平安銀行已基本實現彼時轉型時給市場的承諾。

謝永林執掌平安銀行后，馬明哲曾公開對其的表現評價為“非常滿意”。據多位知情人士透露，謝永林三年來在平安銀行力挽狂瀾，頗得馬明哲賞識，成為其升為聯席CEO的重要加鄉拉頁。

現年42歲的陳心穎，目前是平安集團層面最年輕的高管。本科和碩士皆畢業于美國麻省理工學院，在麥肯錫任職12年，歷任東南亞金融業和商業科技負責人、合伙人（全球董事）等職。2013年1月加入平安，任首席信息執行官（CIO）、首席運營官（COO），分管科技業務群，成為平安的科技時代“五虎將”之一。

2015年6月起，陳心穎升任平安集團副總經理，僅七個月便升為常務副總經理，一年多之后（2017年10月）起任副首席執行官。加人中國平安僅五年，幾乎以一年一個臺階的速度擢升，創出近年來平安高管成長的新傳奇。

陳心穎加入平安之時，中國平安剛確定了互聯網金融的發展戰略，開始大舉實施戰略架構升級與創新。這一戰略被平安視為自1993年引人代理人團隊、2002年后援大集中之后的又咬欠革命。

電氣工程與計算機科學專業出身的陳心穎，兒乎成了中國平安的科技板塊代言人，管理著平安7萬多科技人員，統領一眾金融科技子公司，在金融科技領域開疆辟土。

經過六年多的發展，中國平安進而提出“金融十生態”的戰略。如今“五虎將”僅余三人，被重用的陳心穎，被諸業內人士視為是中國平安推行金融科技戰略的不可或缺的大將。

2018年5月召開的股東大會上，馬明哲宣稱，“接下來十年，平安要走‘金融+生態新發展模式，建立各大生態圈，再將金融業務注入其中。”

聯席CEO：謝永林、陳心穎、李源祥。

據多位對中國平安深入了解的業界人士認為，李、陳、謝三人成為聯席CEO，其既往在數字化方面的成績，可能契合了中國平安當下新戰略的需要。

麥肯錫此前發布的報告指出，面對數字化挑戰，不同職能部門的高管團隊是否具有數字化的技能和知識，是否具有深諳數字生態圈的能力和技術，決定著整個資源分配的流程和業務運行的節奏。“數字化挑戰是當前的CEO必須接受的挑戰，想象力是數字化時代一名優秀的CEO必須具備的能力，能否打破固有思維的桎梏，CEO的決策將決定企業未來的存亡。”

接班人序曲？

設立三名聯席CEO后，中國平安的管理機制，變成了在馬明哲的領導下的“聯席CEO+矩陣”模式，與總經理任匯月}形成“1+3+1”的架構。

中國平安的CEO體制始于2001年，從1994年開始身兼總經理和董事長兩職的馬明哲，開始同時兼任CEO，一肩挑三職。直到2003年10月，張子欣出任集團總經理、運營執行官（C00），馬明哲才實現了董事長與總經理的分離。

CEO原為“舶來品”，本質是對董事會和股東大會負責的企業最高行政總裁，擁有最高的經營決策權，但并不完全聽從于董事會。二戰后，歐美大公司的執行權分割成“重大執行權”和‘舊常執行權”，重大執行權通常由董事長或CEO掌握，日常執行權由總裁負責。

不過我國《公司法》只有董事長和總經理的概念，CEO并非一個法律概念，而是公司治理和管理實踐的概念，且在實踐中并未完全做到循名責實。

泰康人壽是我國最早建立CEO制度的保險公司，2002年，泰康人壽董事長兼CEO陳東升曾撰文談到，如何以CEO為中心，以業務為導向，以建立科學法人治理結構和內部管理制度為目標，建立新的授權授信制度。

2003年張子欣加盟后，中國平安的執行官體制形成10人制，各自管理不同的業務條線。其中，中國平安在CEO之下還設有副首席執行官（VCEO），由孫建一擔任，后來由李源祥和陳心穎擔任。

這種“集體決策、分工負責、矩陣式管理”模式，在被平安奉行了15年之后突然重構管理架構，一位與中國平安有深入接觸的金融業資深人士認為，這可能是為了選拔接班人所采取的過渡措施，該觀點亦獲多位業內人士的支持。

一位資深行業觀察人士表示，中國平安如果采用聯席CEO的方式來甄選未來的接班人，或許是攔r通用電氣（GE）董事長兼CEO杰克·韋爾奇（Jack Welch）通過“賽馬”模式選擇接班人中得到啟發。

據了解，退休的八年前，韋爾奇就開始著手物色接班人，經過層層篩選，在其退休前三年，最終確定了三名候選人，用其建立的4E1P人才標準，最終選擇杰夫.伊梅爾特（Jeffrey R.lmmelt）成為其繼任者。

有意思的是，其中一名候選人麥克納尼亦在麥肯錫工作過，與平安的三名聯席CEO的構成有相似之處。

在聯席CEO制實施一年后，又變成“1+3”架構，其架構和職責分工更加清晰。

作為第一家股份制保險公司，中國平安打開了保險業走向市場化的大門，也開啟了保險業創始人文化之端。一位長期觀察保險業的資深金融人士認為，與其他金融行業不同，創始人文化是保險業的一個比較獨特的特點，這也是市場化比較充分的表現之一。

在中國平安看來，馬明哲仍將是中國平安的靈魂人物，在中國平安的重大戰略轉型、商業模式創新、科技創新等方面發揮核心的作用。

不過，隨著創始人團隊年歲漸長，培養繼任者已成為中國平安未來不可回避的一個重要命題。“這其實也是中國企業創一代們共同面臨的間題。”一位業界人士表示。

“平安是總資產規模數萬億、牌照齊全的大型金融集團，管理難度更大，如何實現平穩過渡，無論是對于平安自身還是金融業，都非常重要。”一位金融機構人士表示。

同日，中國平安發布三季報顯示，截至9月底，歸屬于母公司股東的凈利潤1295.67億元，同比增長63.2%0

此前平安銀行（000001.SZ）發布的三季報顯示，截至三季度末，實現營業收入1029.58億元，同比增長18.8%;減值損失前營業利潤717.09億元，同比增長19.0%;凈利潤236.21億元，同比增長15.5%。資產總額37076.83億元，較上年末增長8.5%，存、貸款余額較上年末分別增長7.6%和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