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曉風
2019年5月,95歲高齡的中華古典文化專家葉嘉瑩先生再次在無數人的“朋友圈”被刷屏。這緣于葉先生再向南開大學教育基金會捐贈1711萬元,支持中國傳統文化研究。加上去年的捐贈,葉嘉瑩向同一機構累計捐贈3568萬元。說到捐贈緣由,葉嘉瑩以自己所作詩句“書生報國成何計,難忘詩騷李杜魂”來作答,這其實集中反映了葉嘉瑩的家國情懷與學術理想。那么,葉先生的成就與品格傳承何處呢?這不得不提她的恩師,被稱為“一位極出色的大師級的哲人巨匠”——顧隨先生。說到這里,有的人可能會覺得有點“羨慕嫉妒恨”,為什么我們遇不到這樣的老師呢?
沒關系,葉嘉瑩已經將當年顧隨先生的上課筆記整理出來了,編成了一本書——《傳學:中國文學講記》。這本書“全鏡頭”展現顧隨的風采,帶給讀者“超級的知識盛宴”。
顧隨先生作為一位百科全書式的大家,在詩、詞、曲、散文、小說、詩歌評論,甚至佛教、禪學等領域都留下了經典的著作,但是在葉嘉瑩看來,顧隨先生的最大成就,還是在于對古典詩歌的教學講授。顧隨先生的課堂,是獨特而難忘的。葉嘉瑩寫道:“對于所謂的記問之學的知識,先生都極少講到,先生所授的乃是他以其博學、銳感、深思,以及其豐富的閱讀和創作之經驗所體會和掌握到的詩歌中真正的精華妙義之所在。”同時,葉嘉瑩還提到,顧隨先生將學文與學道、作詩與做人相并立論。所以“凡是從先生受業的學生往往不僅在學文、作詩方面可以得到很大的啟發,而且在立身、為人方面也可以得到很大的激勵”。
的確,閱讀《傳學》時,我有一個深刻的體會,那就是顧隨先生的講課,可以讓讀者看到“知與識”,即知識加見識。知識易得,見識難得;知識是別人的,見識是自己的;知識是一般的,見識是特殊的;知識是粗淺的,見識是深刻的;知識是灰色的,見識是亮色的。例如:對于《詩經》,顧隨先生認為,詩是引人向上的,一個民族之強弱盛衰可自文學中看出。英國在維多利亞時代屬地遍全球,詩人也最多;之后無大詩人出現,國家也由盛而衰。
對于《論語》,顧隨先生認為“文字真好,但是最難講”。《論語》“言語道盡”,往往是“多一字嫌多、少一字嫌少”。如在《史記》里,司馬遷將“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改為“三人行,必得我師”。雖然意思沒變,但是“變味了”。這些都是最中肯的見解。
顧隨先生對陶淵明的詩評價很高,“余讀陶集四十年,仍時時有新發現,自謂如盲人摸象。”陶詩之不好讀,即因其人之不好懂。但為什么還是有那么多人喜歡陶詩呢?顧隨先生認為“陶公調和”,陶公的調和不是同流合污,不是和稀泥,不是投降,也不是妥協,而是要做一個像樣的、不含糊的人。這其實是非常難的。
雖然顧隨先生已經離開我們快一個甲子了,但是先生的知識傳承、高尚人格卻從未離開我們,這方面,先生的杰出弟子葉嘉瑩居功至偉。有這樣的師生,是他們之幸,也是我們之幸。
(編輯 邢多多 1048572239@qq.com)
《傳學:中國文學講記》
作者:顧隨 講,葉嘉瑩 筆記
出版社:北京大學出版社
出版時間:2019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