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文羽
“見面”一詞對于母語是漢語的人而言,只是一個普通的常用詞匯,但對漢語學習者而言卻是個難關。一般情況下,對外漢語教學中把“見面”歸為述賓式離合詞,以方便教學相長。雖然在“離合詞”規則指導下使用的“見面”類述賓式詞語依然高居偏誤率榜首,并導致離合詞的描寫能力和解釋能力愈發受到質疑,但離合詞術語的先進性值得肯定:1.語言是不斷發展的,學界普遍認同現代漢語呈雙音節化趨勢,甚至出現三音節化、四音節化走向的觀點,在語言的發展過程中,句法結構逐步調整,語法結構處于過渡狀態是必然現象,因此一些詞語就出現了能離能合的現象。2.就思維方式而言,離合詞既符合中庸之道的審美情趣,亦符合語言的柔性觀念。3.就漢語語法特點而言,離合詞符合漢語語法重意合輕形態的特征。最重要的原因在于,漢語中有一類語法單位,它們既不屬于“詞”(具有凝固性、中間不可插入成分),也不屬于“短語”(結構松散,一般多于三個漢字),但是它們卻既有“詞”的運用能力也有與“短語”相近的運用規則,因此以發展、和諧、過渡眼光提出的術語“離合詞”是具有說服力的。正是這種發展、過渡、和諧的眼光,使得“離合詞”以一種過渡者的身份出現,其術語內涵及范疇邊界模糊——如同對一個人高矮胖瘦的界定,我們只能作出一個相對的判斷,并沒有絕對的界限。在語法教學中,“離合詞”更易于被漢語母語者接受,因為漢語母語者習得語言的環境、思維方式及相關文化知識與“離合詞”產生、發展的環境是相同的,但漢語學習者因受到已具備的思維系統(特別是成年人)的干擾,難以掌握、運用“離合詞”規則。
“離合詞”最有解釋力之時是“見面”類述賓式出現中間插入成分,或后接賓語的情況。但是“見面”進入語篇時,只有“與/跟老師見面”的形式,卻不能出現“見面老師”這種表達方式。有學者認為這是“見面”的分離性較強導致的,而諸如“出臺”“進口”等述賓式離合詞則因其凝固性更強可以接賓語,組成“出臺政策”“進口設備”。如果通過分離性強還是凝固性強分析述賓式離合詞可帶賓語的情況具有解釋力,則“幫忙”是一個例外。“幫忙”的離合能力和“見面”差不多,但是留學生不僅在“幫忙他”(可能是想說“幫助他”)出現錯誤,而且在“幫了我一把”中產生疑問,不能明確“幫”后省略的成分(留學生存在省略“幫忙”的“忙”和“幫助”的“助”的疑問),這種疑問即我們要探討的核心內容:述賓式離合詞賓語素隱現情況。對于漢語母語者來說,“幫了我一把”和“幫忙”“幫助”雖然意義差不多,但是語法形式相去甚遠,“幫”在這里是一個獨立的動詞,可以直接接賓語。而對于漢語學習者來說,因為“幫忙”的離合特點(如賓語素“忙”可以前移、使用時基本在中間插入成分等)同“幫了我一把”產生混淆,甚至無法同“幫助”進行區分。“幫忙”可以說“你怎么不幫忙”,也可以說“你怎么不幫他忙/你怎么不幫他/你怎么不幫幫他”。我們可以說“幫幫忙”,但是“你怎么不幫幫他”卻不能說成“你怎么不幫幫他忙”。
再看與“見面”類似的“跳舞”。我們可以說“舞跳了一半”“跳了一支吉普賽舞”,但是“跳了一下午”是指“跳遠”還是“跳舞”我們不清楚,要依據具體的語境才能判斷。此外,我們說明的離合詞特點不只適用于述賓式離合詞,如“洗澡”也可以說“澡洗不成了”“一天洗了三次澡”。但是“洗澡”并不是述賓式離合詞,則若“澡”不是賓語素,又為何能同“見面”中“面”產生同樣的前移效果?
離合詞因其過渡者的身份使得范疇邊界模糊實則完全符合原型范疇的思想。引入“原型”和“家族相似性”概念對離合詞規則適用性再思考,可以發現“見面”作為離合詞核心成員,幾乎符合述賓式離合詞的規則,“出臺”“跳舞”等則屬邊緣成員,它們可能只符合述賓式離合詞的一些規則,因此我們以“見面”為例,以在規則適用的情況下考察賓語素隱現偏誤原因和解決辦法。
我們將賓語素“面”的隱現情況分為三類:“面”務必出現、“面”必須去掉以及“面”隱現皆可。
我們先來看幾則正確語料:
(1)你跟哈桑見面了嗎?
(2)那咱倆見面時,你咋說是二十八哩?
(3)在+處所詞+見面(此格式主要與“處所詞+見”的形式進行對應討論,如:在圖書館門前見面/圖書館見;在北京見面/北京見)
(4)用于轉述別人見面約定時必須用見面(如:小明告訴我他和瑪麗明天見面)
再來看幾則留學生偏誤語料:
(5)因為[F為]大人要工作,孩子{CC小人}要學習,所以雙方{CC兩方}平常不{CJ-zy常}見面{CC2見},[BC。]
(6)我想盡早跟你們見面{CC2見}。
通過對上述正確語料與偏誤語料的對比我們容易發現:
1.在表示時間節點的“時”字前,我們使用“見面”。由于表示時間節點的“時”具有明確的指示性,特別在“我們見面時(我們見時*)”等情況中,見面的“面”具有所屬性,分別遵從于見面的雙方,即“我們”。若用“見”,事件語義指向不明確,此時“見”已經成為一個可以后接其他賓語的普通動詞,如“我們見他時”,因此對述賓式離合詞“見面”的動詞性用法與普通動詞“見”加以區分也十分重要,需另做一篇以詳細討論。
2.由介詞引進動作的格式必須使用“見面”,如例(1)。“同/和/跟某人見面”是漢語學習者最容易出現偏誤的格式,這一格式基本可以變換成“見某人”,因為“面”與“某人”構成領屬意,因此這兩種形式基本可以互換。
3.內省語料“在+處所詞+見面”格式,是先由語感獲得,而后受到存現句與“在+處所詞+方位詞”(如在書包里)以及“在+處所詞”(如在北京)格式的區別啟發,將兩種格式“在+處所詞+見面/在+處所詞+見”和“在+處所詞+見/處所詞+見”加以對比獲得。在進入句子系統前,“在+處所詞+見面”與“在+處所詞+見”似乎沒有比較價值,然而一旦進入現實交際后,我們發現此兩種形式必須加以區分。以“我們在圖書館見面”和“我們在圖書館見”為例,通過變換手段,“我們在圖書館見面”可以轉換為“和你在圖書館見面”,然而“我們在圖書館見”卻無法轉換為“和你在圖書館見”,這充分證明兩種形式語義結構的不同。此外,由于“處所詞+見”是具有約定性且凝固性很強的告別語(結束語)形式,因此在大多數語境中不能作為話輪的出發點。但是由于“在+處所詞+見面”和“處所詞(時間詞)+見”都有告知的作用,因此在會話中可以共現,共現順序為“在+處所詞+見面”〉“處所詞+見”。“見面”作為一個述賓式離合詞,無論作為一個靜態詞語還是進入動態結構所發揮的作用較之于“見”都要完整,所以先于“見”作為新信息出現,而與“見”搭配的短語具有凝固性和結束語的作用,具有與“見面”同指事件的回指功能。
在上述語境中黏著賓語“面”必須出現的主要原因是對話雙方都出現在話語或大語境中,“面”必須出現的語境符合現代漢語詞典對“見面”的解釋,即需要見面的雙方,彼此都出現才能完成“見面”行為。其他原因主要有二:一是在表示時間節點類詞語前,“見面”所構成的述賓式比之“見”要完整,是對事件的完整闡述,除了例子給出的“見面時”可以佐證,根據這一想法我們不難推導出“見面前”“見面之后”等表達方式;二是“在+處所詞+見面”,“在”作為介詞,需要引進所要表達的對象,丟掉面,述賓式不完整,進而會使引進對象不完整,此外“在……見面”是一種指示效果,“見面”即活動事件。
還是先看幾則正確語料:
(1)旅游之后,剩下的暑[B署]假我想回國見你們。
(2)她回國以后我很想她,所以我很期待去韓國見她。
(3)一般人第一次見[B貝]陌生人的時候感到不舒服。
(4)處所詞+見(此格式主要與“在+處所詞+見面”的形式進行對應討論,如:我們北京見!/在北京見面;我們飛機上見!/在飛機上見面)
(5)告別語“明天見”。
再看幾則偏誤語料:
(6)考試的結果呢,它的結果{CC消息}讓我失望{CC挫折},不想活的結果,大概一個月我什么也沒做,任何人也沒見{CC見面},這是我第一次遇到的挫折。
(7)我六月中旬,回家見{CC見面}你們,幫助{CQ你們}工作。
(8) 二年級的有一天,我有了{CD好}機會第一次見{CD面}了井上老師[BQ,]{CJ-zhuy他}談話著{CJX}喝酒。
通過對語料的考察我們可以發現:
1.不論正確語料還是偏誤語料,除語料(4),其他語料都可以用“和/跟……見面”進行替換,這也再次證明上文“在+處所詞+見面”因介詞引進對象需要完整,而需要使用“見面”不能使用“見”的原則。反過來說,由“和/跟……見面”構成的句子,也可以由“和/跟”后面引進的對象構成“見……”的形式,例如“和/跟你們見面”=“見你們”,這一變換現象也可以佐證下面第2點所說的“領屬意義”。
2.不論正確語料還是偏誤語料,“見”后面出現了一個可以直接替代“面”的賓語,而且這個賓語與“面”一定構成領屬意義。
3.即使不是直接接賓語,也只是添加助詞后便直接接賓語。
4.“處所詞+見”之所以和“在+處所詞+見面”有所差異,是因為“處所詞+見”同告別語“明天見”“后天見”語用意義相似,可能是一種短暫的告別,且一般出現在前文已有約定的語境中。
我們認為,見面作為述賓式詞語,大多數可以自己表達完整狀態,“面”可以替代“面”的所屬人與“見”共同構成“見面”,但當“面”的所屬人出現時,“面”就不需要再重復出現了。朱德熙先生曾在《語法講義》中指出一些及物動詞可以不帶賓語的兩種情形:“一是在回答問題的時候,例如:你到底結不結婚?——不結”,二是“原來的賓語仍在句子里出現,不過已轉化為其他成分”,如“他是昨天洗的澡”“面也不見”。兩種情形的第一種情況可以佐證我們的觀點。
隱現皆可的情況中大多數語料所表達的語義基本相同,但根據語言的經濟原則,不同形式能夠共存,一是語義存在細微差別,二是不同交際意圖的選擇。一些學者認為,“見面”賓語素“面”隱現皆可的情況實則是“見面”與“見”的區別,這種觀點雖有道理,但能夠成立僅限于從兩個詞單獨對比的靜態視角出發。由于見面是一個具有分合句法功能的離合詞,并且在篇章中與“見”的共現順序、話輪順序具有共同表達新舊信息的語用功能,因此不可將“見面”與“見”孤立地作為兩個動詞進行比較。
“面”隱現皆可的兩種形式句法結構基本相同,語法意義、語義結構關系基本一致,都表示“見到某人”“與某人見面”這一事件。表達同一事件卻選擇兩種形式表達,其深層原因是交際意圖的不同,這也更加佐證兩種形式的差別不是“見”與“見面”形式差別、語義差別、語用差別帶來的,而是“見面”進入現實語境對賓語素“面”隱現進行的話語功能選擇。
例:(1)①我們下個月見面。
②我們下個月見。
③我們下個月見面吧。
④我們下個月見吧。
上述四則語料如若出現在同一組對話中,則“面”出現的情況先于“面”去掉的情況,原因在于“見面”是1+1的韻律詞,又是出現在句末的重音,符合“信息尾重”原則,即屬于全句焦點,是說話人要傳達的新信息,是對指定活動的告知,(①我們下個月見面,“見面”的位置可以用“聚會”等活動性詞語替換,因此可以證明“見面”也是一項指定活動)表達告知的交際意圖。而去掉“面”的情況是對上文新信息的回指,實則依然表達“見面”這一活動,由于對話雙方已經明確所要共同進行的活動內容,“見面”省略“面”指代上文“見面”符合語言經濟原則。此外,若“面”隱現的兩種形式并未出現在同一個話輪中,則“我們下個月見”前文一定有“雙方見面”為前提才能完成的相關活動,且上文我們討論過“明天見”的告別語、結束語作用,因此“下個月見”也有敲定事件后的確認、告別作用。在①②后添加語氣詞“吧”,依然遵循“見面”在同一組對話中先于“見”出現的規律。“吧”出現在疑問句中是帶有確定性的疑問詞,實則是期待得到對方的肯定響應,或是說話者給予聽話者的暗示,期待由聽話者開啟新的話輪,作出“見面”的活動提議。然而附著在“我們下個月見”后面的“吧”,既有附和、同意之意,還具有更改原始提議的作用,反而使“吧”染上了不確定、敷衍的語用色彩。實際上這種從確定性語義到不確定性色彩的轉化同“面”的隱現交際意圖直接相關,“見面”是說話者給出的原始提議,“吧”具有說話者的確定性期待,“見”是聽話者對“見面”的回指,使“吧”出現新的語用意義。
例:(2)①喬太,我們很久沒見面了!你好嗎?
例(1)的四則語料語義指向對象簡單明確,只有“我們”,因此“見面”這一活動直接指向“我們”,例(2)不會出現在同一組對話中,因為語義指向對象多了一個“喬太”,因此“見面”賓語素“面”隱現的原因與例(1)不同。雖然“喬太”也是“我們”中的一員,但是“喬太”單獨指向聽話者,“我們”卻包含聽話者和說話者。“見面”這一活動是指彼此面對面相見,由于【彼此+】、【面對面+】與“我們”語義內涵相容,因此在“見面”完整出現的情況下,事件語義指向“我們”;在“喬太,我們很久沒見了!你好嗎?”中事件語義指向“喬太”,喬太與賓語素“面”構成領屬關系,因此可以隱去。
綜上所述,“面”隱現皆可的根本因素源于交際意圖的不同,從而產生不同的語義指向和語用意義,并選擇隱現皆可的語言表達形式,雖然我們在前文指出這種兩可的語言形式主要體現不同的語用功能,然而句法—語義—語用是一個連續體,是無法割裂的。
由于大多數留學生的年齡段處于18~30歲,因此他們在學習漢語之前已形成一套完備的思維系統,同兒童習得語言或第二語言的方法有著本質不同。我們將從目的語同母語的差異(即“見面”的中文詞典釋義)、母語負遷移(即英漢、漢英對譯)及漢字字形辨認三個角度出發,探討留學生難以掌握“見面”用法的原因。
1.中文詞典釋義
查詢詞典釋義,有助于解釋分析“見面”等述賓式離合詞分離、黏合的形式與原因,更有助于發現漢語與其他語言不同的歷史淵源。我們在研究漢語時,要以共時的眼光發現漢語的特點,更要以歷時的眼光追溯漢語的發展進程,從而溫故知新,用更適合漢語的理論去描寫、分析漢語。
古代漢語多以單字為詞,現代漢語則多以雙音節構詞,因此我們先從單字“見”“面”入手,再尋“見面”之意,分別查閱了商務印書館出版的《辭源》《古代漢語字典大字本》《現代漢語字典》《現代漢語詞典》以及中華書局出版的《當代漢語詞典》。《古代漢語字典》中對“見”有如下解釋:“繁體寫作‘見',是會意字,由表示眼睛的目和兒(人)兩部分組成,意思是一個人正用眼睛在看”。《現代漢語詞典》中對詞條“見面”的解釋是“彼此面對面相見”。從字典、詞典釋義可以推測,古代漢語中(明代以前)并無“見面”合體這種用法,“見面”是現代漢語雙音節化的結果,且見和面都具有實義,不同于其他偏義復詞,然而由于“見面”的語法意義處在不斷發展的過程中,因此具有很強的離合性。
2.英漢、漢英對譯問題
不論搜索紙質版漢英詞典還是在線漢英電子詞典“見面”的對譯都是“meet” 或“see”。 然而在我們查找過的英漢詞典范圍中,“meet”和“see”,沒有一個對譯的第一釋義是“見面”,只有“與……會面”“相見”“遇到”這類與“見面”漢語釋義相似,但用法有所差別的對譯,或在給出的句子示例,根據整句調整,翻譯成“見面”兩個字。這是一個很大的問題,也讓我們得知“見面”的翻譯問題不能單純歸結為教學誤導。由于進入動態交際的語言已經具備語用效果,使得詞義靜態翻譯效果進入動態交際效果差距甚遠,這應是詞典對譯的嚴重弊端。教師在遇到困難時會尋求規范詞典的幫助,自學自查的學習者也會使用詞典。因此如果教師沒有深究詞典中存在的上述對譯問題,就會直接教給學習者。學習者在查找詞典時也沒能理解“與……會面”中“與”的重要性,一定會認為meet/see同“見面”的用法是等同的,忽視“與……會面”同“見面”用法的差異,從而產生“見面他”等錯誤的用法,甚至形成頑固性偏誤。
此外,大多數語言基本都有名詞對應主語、賓語,動詞對應謂語的語法規則,然而由于漢語的詞類與句法成分不是一一對應的語法特點,“見面”作為動詞詞性的述賓式離合詞,可以作謂語(明天和老師見面)、主語(見面三分情)、定語(見面的時候,多說兩句好話),還有分作主賓語的離析形式(他太忙了,面都見不上)。在主、賓語位置出現的“見面”通常黏著在一起使用,但作動詞使用的時候卻有分離、黏著兩種形式,因此直接對譯使得“見面”既難掌握也難運用。
3. 漢字字形辨認導致的句法混淆
離合詞的典型特點是可分可合,中間還能插入成分,因此漢語學習者在運用“離合詞中間能夠插入成分”的規則時,受漢字字形辨析困難的干擾(即目的語負遷移)使離合詞規則泛化,導致一些凝固性很強的文化詞匯進入“見面”的行列,如“見世面”和“見面禮”會讓漢語學習者認為兩者分屬“見X面(中間插入成分)”和“見面+N(見面他偏誤引起的泛化)”格式,這實則是漢語字形復雜和民族文化心理差異導致的句法混淆。
(1)見世面
由于“見面”可以離合的特殊性,“見世面”從字面上看就很像“見面”中間插入成分的分離形式“見X面”,而且“見世面”還可中間再插入成分,如“見過大世面”“沒見過世面”。然而,“見世面”從層次結構分析,是“見”與“世面”組合構成述賓短語;從所表語義來看也和“見面”不同,“見世面”指“在外經歷各種事情,熟悉各種情況”“見面”是一個詞語,多以動詞身份出現,而“見世面”是一個述賓短語,也是一個謂詞性詞組。
(2)見面禮
“見面禮”是一個偏正結構,意思是“初次見面時贈送的禮物(多指年長對年幼的)”。留學生在學習“見面禮”時,首先會對“見面”作“禮”的修飾語感到困惑,其次會對語義內涵產生疑問。由于“見面”是動詞,做定語修飾名詞“禮”在形態豐富的語言中是不可能的事情。此外,“禮”可以是“禮物”,也可以是“禮節”,所以如果留學生分別學習過上述詞語,就很容易根據自己已學習的目的語知識(例如“注目禮”),想當然認為“見面禮”既可以表示“見面時送的禮物”,也可表示“見面時的應遵守禮節”(現在一些網上搜索引擎對“見面禮”的解釋的確添加了類似見面禮節的釋義,但我們依然遵循詞典釋義)。此外,由于文化差異,
“見面禮”的“初次”和“由上至下”的屬性也不一定為學習者理解,“只要見面就送的禮物”“中國人送禮物太貴重、比較奢侈”可能會成為由“見面禮”一個詞輻射到跨文化交際層面的差異問題,甚至導致文化休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