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正 中國傳媒大學
雅典人修昔底德的《伯羅奔尼撒戰爭史》是修昔底德陷阱典故的來源。修昔底德在這本書中對公元前431年至公元前404年的伯羅奔尼撒戰爭進行了詳盡的描述。通過他的描述可以看出來,他認為之所以雅典和斯巴達之間會發生戰爭,其根本原因是雅典通過種種手段與方法,比如重新修筑雅典衛城城墻,獲得希臘同盟的指揮權,成立提洛同盟,并壯大提洛同盟以及在海外的不斷擴張等,不斷壯大了自身的實力。實力不斷壯大的雅典,使斯巴達開始緊張起來,對自身的安全問題產生了不安,甚至恐懼的情緒。這種由于新興國家崛起,導致世界權力中心的轉移,引發既有的權力大國的不安,最終會導致戰爭的形成的現象被稱為修昔底德陷阱。
斯巴達因為對雅典勢力壯大的恐懼情緒而展開的伯羅奔尼撒戰爭發生在公元前431年到公元前404年的古希臘時期,距今已數年之久。不論是斯巴達與雅典自身的因素還是當時的整體環境因素,距今日的中國與美國都有相當大的差異性,所以要解答中國與美國是否會走入修昔底德陷阱這一問題,必須從國家層面和全球層面來分析古今差異。
從國家層次上來分析。由于雅典與斯巴達都是奴隸制帝國,所以它們自身就攜帶有多種內部沖突與外部矛盾。關于內部沖突方面,奴隸主從多種方面壓榨奴隸,從奴隸身上汲取利益。除經濟利益之外,由于奴隸的社會地位下,在國家的政策方面更是沒有發言權,國家是否發動戰爭,也不會顧及奴隸的意愿。這導致了奴隸與奴隸主之間一直存在沖突。同時還有兩個帝國內部的不同派別的沖突,主要表現為主戰派和主和派,雙方的沖突涵蓋了政治和經濟的利益,難以化解。此外,內部沖突還包含了帝國與同盟之間的沖突。由于同盟在政治上被帝國所主導,無法自由選擇自己的政治主張,而且經濟上同盟還需要向帝國繳納貢金與物資,導致帝國與同盟之間的沖突也是愈演愈烈。
外部矛盾方面主要是兩個龐大帝國之間的矛盾。[ 黃英賢:“伯羅奔尼撒戰爭是奴隸制帝國爭霸的產物”,《華南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1985年01期。]二者雖然體制一致,卻代表了不同統治階層的利益。雅典是奴隸主民主政治,斯達巴是則奴隸主貴族政治。斯巴達總是支持雅典的貴族派以反對民主派,而雅典也總是支持斯巴達盟邦的民主派以反對貴族派。這些外部矛盾與內部沖突都導致了斯巴達與雅典在爭奪世界霸權的過程中,相互激烈的競爭產生摩擦,最終形成戰爭。
如今的中國與美國在政治體制方面,與當時的斯達巴與雅典有著相當大的差異。中國實行政治體制是人民代表大會制度,而美國實行的是總統共和制。雙方雖有差異,但體現的基本精神是民主,而非如雅典與斯巴達奴隸主帝國一般的奴隸主專權。并且剛剛經歷過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洗禮,人們對戰爭總體上抱有抵觸情緒,中美兩國的人民同樣不愿再次走入戰爭的恐懼中,因此兩國很難像雅典與斯達巴一樣發起戰爭。從國家內部來看,中國與美國都沒有奴隸制帝國內部一樣的奴隸與奴隸主之間你死我活的階級沖突。中國的人民代表大會制度切合了中國當前的國情,充分體現了人民主權這一原則。它賦予人民群眾充分的權力,提高了人民群眾的積極性,有助于國家集思廣益,同時消除內部矛盾,有利于形成和諧的社會氣氛。美國的政治體制建立在三權分立原則和天賦人權原則上,盡管美國的政治體制在實質上是為了維護資產階級的利益,但它為了可以保持資產階級長久持續的專政地位,它必須要同時兼顧其他階級的政治經濟及其他利益,以減少社會摩擦。從外部矛盾來看,盡管中美兩國的上層建筑代表著不同的階層,但在這個和平與發展為主旋律的時代,為了兩國能夠長期持久互利互惠,中美上層也不會希望兩國向戰爭方向發展。中美之間的政體因素都與古希臘時期的雅典與斯達巴有著天壤之別,因此從這個角度來看,中美不具備戰爭的充分動因。
從全球層次上來分析。由于古希臘時期交通的不便利與通信技術的落后,導致國家之間的交流往往很少。跨國貿易合作大多只發生在邊境地區,且極其不穩定。由于這種商貿合作的稀少以及信息交流的缺乏導致雅典與斯巴達兩國之間的信任程度有限,加之雅典實力的不斷累積與增強,使斯巴達在安全問題上愈發感到不安,為而后的戰爭的爆發添一把火。
二十一世紀的當下,通過信息技術日異月新,交通工具不斷更新換代,世界已經走入全球化時代。當下這個世界,各國相互聯系、相互依存的程度空前加深,逐漸形成了命運共同體。在當前這個命運共同體中,各國之間的復雜利益交織在一起,與古希臘時期的世界環境大不相同。中國與美國,兩國更一個是世界上最大的發展中國家,一個是世界唯一的超級大國,更是合作則互惠互利,對抗則一損俱損。羅伯特·基歐漢與小約瑟夫·奈在1977年出版的《權力與相互依賴》一書中提出了復合相互依賴理論。將當下這個世界形容為復合相互依賴的世界,世界各國之間出現了豐富的政治交往,大規模的經濟來往,大體量的貿易合作以及文化上的頻繁交流,除此之外,由于環境問題,氣候問題,國際恐怖主義問題,核武器問題等重大新興問題的橫空出世,僅靠某個國家無法解決這些問題,全世界各國都需要作出自己的努力,為了有效地解決這些問題,全球各國將更緊密的聯系在一起。中美兩國盡管在意識形態和社會制度上不同,但在多方面仍有合作與聯系。二十世紀七十年代,中國與美國就進入關系正常化,自此在政治安全方面進行了多層次的合作,并成為中美合作的核心點。中美關系正常化后,經濟合作逐漸成為了中美合作的主體,雙方互為對方的重要貿易伙伴,經濟因素更是對中美關系是主要保障。除此之外,文化與全球問題方面中美同樣做出了相關合作,為了全球環境問題與氣候問題,中美在2004年簽訂了《中美能源環境十年合作框架》,又在2009年7月簽署了《中美清潔能源和氣候變化合作諒解備忘錄》,加深了中美在清潔能源上的合作。這些跨國交往與合作較古希臘時期的斯巴達與雅典更加頻繁與密切,因此難以形成爆發戰爭的直接條件。
同時,除了交往與聯系的增多之外,全球性質的國際組織與國際法的出現也大大降低了中美雙方陷入修昔底德陷阱的概率。在古希臘時期,雅典與斯達巴兩個奴隸制帝國都沒有國際法與國際組織的約束,失去道義約束又相互威脅的兩個帝國之間,發生戰爭的概率不言而喻。1945年10月24日,通過在美國舊金山簽訂的《聯合國憲章》,由五十多個國家聯合組成的聯合國應運而生。聯合國在維護世界和平,解決地區沖突方面以及在協調國際經濟關系方面和促進全世界各個國家的經濟、科學、文化等合作與交流方面,都發揮著相當積極與重要的作用。
另一方面,國際法通過法律的手段同樣降低了中國與美國之間爆發戰爭的可能性。早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后,就曾通過將《國際聯盟盟約》納入《凡爾賽和約》,來限制國家的戰爭權。由于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結果比第一次世界大戰更加慘烈,從歐洲到亞洲,從大西洋到太平洋,將幾乎世界上的所有國家都卷入了戰爭,參戰人口超過二十億,傷亡超過九千萬人,四萬多億美元在戰火中燃盡。為了維護戰后秩序,國際法庭將戰爭罪犯進行了審判,國際法要求不僅國家要承擔發動戰爭的責任外,獨立的個體也要在發動侵略戰爭和違反戰爭法方面承擔相應的責任。國際法的加強同樣加大了對戰爭爆發的約束,降低了戰爭的可能性。
由于中國的高速發展而導致國際社會的擔憂,尤其引起美國的高度不安,使修昔底德陷阱重新回到人們的視野。對于中美兩國是否已走入修昔底德陷阱,通過國家層面和全球層面的分析,答案可知是否定的。
中國方面同世界其他地區一樣,注意到了這個問題。在這個和平與發展為主旋律的時代,避免中美陷入修昔底德陷阱,中國堅持走和平崛起路線,中國一直在做自己的最大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