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紹毅
暨南大學國際關系學院 廣東廣州 510632
中共十八大以來,中國外交取得了不菲成就。十九大報告指出:“全方位外交布局深入展開。全面推進中國特色大國外交,形成全方位、多層次、立體化的外交布局,為我國發展營造了良好外部條件。實施共建“一帶一路”倡議,發起創辦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設立絲路基金,舉辦首屆“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亞太經合組織領導人非正式會議、二十國集團領導人杭州峰會、金磚國家領導人廈門會晤、亞信峰會。倡導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促進全球治理體系變革。我國國際影響力、感召力、塑造力進一步提高,為世界和平與發展作出新的重大貢獻。”
中共十九大報告中對中國外交作出了新的戰略部署,中國外交的新目標是要堅持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十九大報告中指出:“中國共產黨是為中國人民謀幸福的政黨,也是為人類進步事業而奮斗的政黨,中國要推動建設相互尊重、公平正義、合作共贏的新型國際關系。”按照當前中國的國家權力結構安排,中共十九大報告中有關中國外交的新表述將成為中國外交的新方針。中國外交方針的調整是是中國國情和外交方針制定的一般規律結合的產物,是中國發展新階段的應有之義。下文將對中國外交方針調整的原因具體展開分析。
國家的外交政策是根據該國家的外交方針所制定的,外交政策是外交方針的具體內容,相比于外交方針,外交政策是一個國家更直觀的對外行為。西方外交政策研究大致可以分為兩條路徑。一是外交決策研究研究路徑,二戰后,西方國際關系研究的學者意識到,外交政策研究應該成為國際關系的研究重點,國家的外交政策到底是如何決定的及其行為規律構成了國際關系研究的主導性問題。二是國際政治研究研究路徑,通過研究宏觀上的國家行為模式,進而分析國家采取的具體對外行為,采用這一研究路徑的學者雖然認為國家采取的外交政策受到了外交技巧的影響,但取決于某些體系性的制約條件,如國家間的實力對比、制度規范、共有知識等等,其中以現實主義、自由主義和建構主義等三大國際關系理論流派為典型。大體來說,外交政策研究包括兩種:一種關注特定國家的外交政策能否獲得成功,即外交政策結果;另一種關注國家的外交政策本身如何形成。
雖然中國的國際關系學者近年來提出要建立國際關系研究的中國學派,但是從實際水平來看,中國學者在理論建構方面總體上還處于學習——吸收——內化的第二個階段,中國學者在外交政策的相關研究更多的是實證分析和政策報告的研究,理論水平還處于起步階段。
本文試圖綜合西方國際關系理論中關于外交政策的決策理論和體系理論,構建一個綜合的分析框架來理解中國在中共十九大之后的外交政策調整。
人們常常說國際環境的變化引起國家外交政策的變化,或者說外交是內政的延續,國內政策的變化導致了外交政策變化,但是實際上,所有這些國際的或者是國內的變化或變量本身是不會自動發揮作用、影響對外政策的決策過程和結果的。外部環境或因素都必須通過決策者的信仰、認識、態度、個性等構成的凸鏡的“ 過濾” 才會變得有意義。換句話說,這些外在的因素只有被決策者觀察到,并被決策者在決策時考慮在內,它們才會有意義,才會成為影響外交政策決策的因素,在外交政策的制定過程中發揮作用,影響對外政策的結果。因而外交決策的過程可以分為兩個同時發生的過程,一是如何自我認知,而是怎樣認知環境。
1、新時期中國共產黨對自我認知
自我身份認知是行為主體確定自我和他者邊界,對自我認知確定了,行為體才能在與他者的互動中明確自身立場,自我身份認知是一個“要怎樣”的問題。在外交政策的制定過程中,政策制定者首先要明確自身的身份和自身的需要,然后才能以此為依據對外部環境做出反應。中共十九大報告中對自身和中國在國際社會的定位是,中國共產黨是為中國人民謀幸福的政黨,也是為人類進步事業而奮斗的政黨。中國共產黨始終把為人類作出新的更大的貢獻作為自己的使命。
具體做法則是推動形成全面開放新格局。開放帶來進步,封閉必然落后。中國開放的大門不會關閉,只會越開越大。要以“一帶一路”建設為重點,堅持引進來和走出去并重,遵循共商共建共享原則,加強創新能力開放合作,形成陸海內外聯動、東西雙向互濟的開放格局。拓展對外貿易,培育貿易新業態新模式,推進貿易強國建設。
2、新時期中國共產黨對外部環境的認知
認知心理學認為,對外部環境的認知進而做出反應是決策的本質,外交政策是國家對其面臨的外部環境做出的反應。外在的因素只有被決策者觀察到,并被決策者在決策時考慮在內, 它們才會有意義,才會成為影響外交政策決策的因素,在外交政策的制定過程中發揮作用,影響對外政策的結果。正中國共產黨認為,世界正處于大發展大變革大調整時期,和平與發展仍然是時代主題。世界多極化、經濟全球化、社會信息化、文化多樣化深入發展,全球治理體系和國際秩序變革加速推進,各國相互聯系和依存日益加深,國際力量對比更趨平衡,和平發展大勢不可逆轉。同時,世界面臨的不穩定性不確定性突出,世界經濟增長動能不足,貧富分化日益嚴重,地區熱點問題此起彼伏,恐怖主義、網絡安全、重大傳染性疾病、氣候變化等非傳統安全威脅持續蔓延,人類面臨許多共同挑戰。
正因為對外部環境的認知,中共十九大報告中才提出,各國人民要同心協力,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建設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榮、開放包容、清潔美麗的世界。要堅持以對話解決爭端、以協商化解分歧,統籌應對傳統和非傳統安全威脅,反對一切形式的恐怖主義。要同舟共濟,促進貿易和投資自由化便利化,推動經濟全球化朝著更加開放、包容、普惠、平衡、共贏的方向發展。要尊重世界文明多樣性,以文明交流超越文明隔閡、文明互鑒超越文明沖突、文明共存超越文明優越。要堅持環境友好,合作應對氣候變化,保護好人類賴以生存的地球家園。
國際政治的體系理論都認為體系對行為體行為有重要作用,區別只是各個理論流派強調的是體系的不同維度和不同方面。所有理論反應的都是現實的一部分,也就只能在一定范圍內對現實做出解釋。與之相對應的,現實的也在或多或少的與對現實有解釋力理論的預期相符合。西方國際關系理論是當今世界解釋國際關系的主流理論,中國外交轉型在一定程度上也能夠被其解釋。
1、結構現實主義視角下的中國外交轉型
結構現實主義的核心觀點是,國際體系結構對一國外交起根本性的作用,只要認定一個國家在國際體系結構中的地位(體系層次分析的釋性自變量—權力結構,必須轉變為單層次的位置變量—權力的相對位置),就可以把握其外交。國家行為是由國家在國際權力結構中的位置決定的。
在全球層面,目前國際權力格局仍是“一超多強”的局面,但是多極化趨勢在不斷增強,美國在全球層面擁有無可置疑的領導權,但是其它各極也在不斷發展并謀求一定的局部優勢。在中國的硬實力無法撼動美國的領導地位時,中國不可能選擇與美國對抗的方式來實現自己的目標,一旦陷入與美國的全面對抗,中國的復興之路將更加艱難。在沃爾茲的理論中,對于中國這種處于上升期的國家來說,利用好霸權國建立的穩定體系才是最符合理性選擇的。在地區層面,中國已經取得了局部優勢,但是這一優勢受到了美國全球霸權的制約,中國在地區可以主導一部分事務,建立區域權威,但是這些都不能與美國全球體系相對抗,并且時常還會受到美國的制衡。
中共十九大報告中對中國的外交政策做了非常符合自身定位的選擇,中國堅定奉行獨立自主的和平外交政策,尊重各國人民自主選擇發展道路的權利,維護國際公平正義,反對把自己的意志強加于人,反對干涉別國內政,反對以強凌弱。
2、新自由制度主義視角下的中國外交轉型
新自由制度主義強調國家間的合作,隨著市場經濟制度在全球范圍內的確立,國家相互依賴的增強,使得共同利益增多,這為各國合作提供了必要性。新自由制度主義認為國際體系的制度化程度決定國家的行為,其核心是“制度選擇”。雖然制度對所有國家都具有約束力,但是對主導建立制度的霸權國來說,制度帶來的收益將彌補建立制度付出的成本;對于非主導國家,雖然需要讓度權力被制度約束,但是可以利用制度搭便車。在全球層面,中國利用了美國主導的國際秩序順利實現了發展,在地區層面中國開始嘗試建立自己主導的制度以獲取制度紅利。
中共十九大報告中指出,中國堅持對外開放的基本國策,堅持打開國門搞建設,積極促進“一帶一路”國際合作,努力實現政策溝通、設施聯通、貿易暢通、資金融通、民心相通,打造國際合作新平臺,增添共同發展新動力。加大對發展中國家特別是最不發達國家援助力度,促進縮小南北發展差距。中國支持多邊貿易體制,促進自由貿易區建設,推動建設開放型世界經濟。
3、建構主義視角下的中國周邊外交政策
新現實主義和新自由主義都把國家利益看做外生于國家間互動的, 因此認為不需要一個利益構成理論。與此相反,建構主義認為國家的身份和利益不是既定的因素,而是需要研究的問題,它們是由國際體系文化“建構”的,國體系文化對國家行為的影響必須以國家的身份與利益為中介,只有確定了國家身份和利益之后才可能真正理解和解釋國家的行為。中國作為新興的發展中大國,除了定位自身的身份,更重要的是要塑造國際體系文化,將中國的自有觀念轉化為全球共有觀念,這樣才能塑造出符合自身以及人類共同的國際體系。
中共十九大報告中指出,中國秉持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觀,倡導國際關系民主化,堅持國家不分大小、強弱、貧富一律平等,支持聯合國發揮積極作用,支持擴大發展中國家在國際事務中的代表性和發言權。中國將繼續發揮負責任大國作用,積極參與全球治理體系改革和建設,不斷貢獻中國智慧和力量。
將中共十九大報告中關于中國外交的新表述用國際關系有關于外交政策的兩大理論路徑來分析可以發現,中共十九大報告中關于中國外交政策調整的表述是符合西方一般理論的內在邏輯的。這一方面說明當前中國外交政策仍然符合國際主流社會的預期;另一方面說明西方理論與中國實際是可以很好的結合的,中國發展的經驗是可以對西方理論進行豐富、發展和檢驗的,中國案例是可以可以成為西方經典理論的一個合格案例。中國正在進行的偉大復興中國夢的進程中的理論創新既需要借鑒西方的一般理論來進行指導,也需要將中國經驗總結為一般規律,在更廣闊的國際舞臺上與西方理論相互爭鳴。理解中國的政策不僅僅只局限于中國實際本身,還需要更廣闊的國際視野。本文在整體上非常粗糙,文中涉及的各個方面都還有待進一步深入論證,但是目前水平有限,只能留待自己進一步提高水平之后不斷補充更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