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越南當代戰爭時期女性參政特點
——讀《東南亞女性的政治參與》有感

■孫 琳／鄭州大學歷史學院

越南曾經是法國的殖民地，獲得民族獨立后又經受了漫長而痛苦的戰爭折磨，戰爭結束之后最終建立了社會主義政治體制。越南女性在戰爭年代與和平年代參與政治的形式、內容各有不同。“政治參與包括兩個方面，即權力參與和大眾參與。”在戰爭年代，越南女性的政治參與主要體現在大眾參與方面，女性意識覺醒的女性積極參與政黨、選舉、游說、團體、投書報章、示威、游行、罷工、暴動、革命等。

1945年，八月革命勝利，同年9月2日胡志明主席在巴亭廣場宣讀越南《獨立宣言》，越南民主共和國成立，自此越南歷史進入到當代史階段。但很快越南就陷入戰爭與分裂中，先是1946—1954年的抗法戰爭（第一次印支戰爭）；在日內瓦會議之后，吳庭艷建立資本主義的越南使得越南進入南北分裂的狀態，南越和北越之間進入戰爭狀態；直到20世紀80年代才真正進入和平年代。不管是在戰爭年代的哪個時期，越南女性都以著不同的方式參與到戰爭中，承擔著自己的政治責任，實現著自己在戰爭年代的政治參與。戰爭年代越南女性政治參與有以下三個特點。

一、戰爭年代女性政治參與形式多種多樣

首先，武裝斗爭是當時越南女性面對戰爭時進行政治參與的主要形式。在戰爭中，越南女性積極響應胡志明的號召，即“不論男女，不論老幼，不論黨派、民族，只要是越南人就要起來打法國殖民者，拯救祖國。”投身到抗法戰爭中。她們當中有的人參加游擊隊、正規軍和民工隊，“截至1952年越南北部共有84萬名女游擊隊員，截至1950年南部共有14萬名女游擊隊員。據當時報道，興安的黃銀女游擊隊有6732名隊員，曾打了80仗，打死敵人521名，俘虜102 人。”參加民工隊的婦女積極承擔運送糧食、彈藥、傷員等工作。另外還有一部分女性主動承擔起戰爭的輔助工作，她們有的人成為越南軍隊的向導，有的人積極從事偵查工作，還有的人作為交通員秘密運送文件，一旦被敵軍抓住，就會遭到嚴刑拷打致死。在抗美戰爭中，南越婦女也積極投身游擊事業，“南越婦女最先加入游擊隊，通常游擊隊中的女隊員占 50%—70%。”在武裝斗爭中，女性承擔了和男性相同的工作，為女性爭取進一步的政治參與提供了實質性的理由。

其次，政治斗爭是越南女性在戰爭年代進行政治參與的重要形式。戰爭年代，許多越南女性通過示威、集會、請愿、阻攔軍隊等方式來揭露、控訴南越政府和美軍的暴行，從而形成一股強烈的反抗力量，阻止掃蕩和鎮壓行動。在政治斗爭中，女性發揮著更為重要和積極的作用，女性的哭訴更具有感染力，更具有輿論效力。

最后，兵運是越南女性在戰爭中進行的政治參與的利器。兵運就是指運用懷柔手段對敵軍進行分化、瓦解。在這方面，女性更有工作優勢。因此，在戰爭中，許多越南女性通過宣傳、說服等手段，成功讓敵方士兵放下武器投誠。“據統計，1964年南越有338445名婦女參加各兵運組，爭取42870名政府軍士兵投誠或開小差。”由此可見，女性是兵運工作的中堅力量。

二、戰爭年代南北越政權支持女性參政的政策各有不同

北越胡志明政府一般以積極鼓勵女性走上戰場抗擊侵略為主，積極宣傳女性在戰爭中的作用，將衛國戰爭和女性政治參與聯系在一起，其政策往往更主動、更激進。南越吳庭艷政府的動員政策多以鼓勵女性在后方支援，動用政治宣傳的力量，通過規范女性社會行為來支援支援戰爭。

北越胡志明政府在1946年就頒布了越南第一部憲法，其中第九條規定：“國內的一切權力屬于越南人民，不分種姓、男女、貧富、階級”，“婦女和男子在各方面一律平等”。女性也由此獲得了選舉權與被選舉權，這樣北越政府就將衛國戰爭和婦女參政緊密聯系在一起。為了保護自己參政的權利，女性都紛紛拼進全力用各種方法參與和支援戰爭，這才涌現出很多杰出的女戰士。1966年，胡志明高度贊揚了女性在戰爭中的貢獻；“在抗擊法國殖民者和美國干涉者的戰爭年代里，我國婦女有很大的功勞。”“每當國難當頭，我國女性都積極響應，

為民族解放事業貢獻自己的力量。”北越政府還通過宣傳女性在戰爭中受到敵軍的侮辱和殺害，樹立婦女是受害者的形象來激勵婦女參戰，越共和婦聯經常會印這種內容的資料：“法國殖民者卷土重來，一開始就對我國婦女犯下了滔天罪行：1945年底，在西貢，敵人圍捕成百名女學生，強奸致死。”從而激勵了越南女性去拯救自己那些受苦受難的姐妹。北越從立法和政治宣傳兩方面入手，為女性政治參與打開了大門。

南越政府主要是通過后方政治動員實現女性在戰爭年代對政治的參與。吳庭艷的弟媳陳麗春一方面建立了婦女團結組織“婦女團結運動”，該組織將天主教教義與越南父權制對婦女的規范結合起來，推廣1958年的家庭法（即道德法），宣稱墮胎、避孕、離婚、歌廳、選美比賽等都是違法的，還關閉了妓院和鴉片煙館。另一方面，她將自己比作越南古代歷史上著名的為國捐軀人士征氏姐妹中的姐姐，“甚至用自己的面相代替征氏，在西貢樹其征氏的雕像”，從而提升自己的吸引力和號召力，動員南越女性參加準軍事組織來對抗北越。雖然這種做法在社會關系與社會行為上是女性解放的倒退，但是運用政府輿論來動員女性在后方參加支援戰爭這種政治活動也對越南女性政治參與客觀上起到了一定的積極作用。

我們對比南越和北越的政策可以看出，北越的政府更直接地推動了越南女性的政治參與，擴大了越南女性的政治參與空間，不僅從立法和政治宣傳將越南女性的政治參與完全落在了實處，更為日后在探討進一步擴大越南女性參政的可能性時提供了支持性別主流化的依據。

三、總體女性政治參與的比例大幅提高，權力層次越低，女性比例越高

從越南獨立到20世紀80年真正完全恢復和平，越南有30多年的時間都陷入戰爭中。一方面，越南女性在長期的戰爭中實現了自己的獨立地位，獲得了基本的參政權利，為和平年代女性進一步參政打下了基礎；另一方面，戰爭耗費了越南的大量的人力，物力，破壞了許多普通人的家園，造成了難以計算的財產損失。最嚴重的是，長期的戰爭造成了越南人口性別比例嚴重失衡。許多越南女性失去了自己的兒子、丈夫或者兄弟。男子走上前線意味著權力層男性領導的缺失，在這種情況下女性就有機會進入權力機構進行政治參與。加之越共一向把衛國戰爭同婦女解放結合在一起，婦聯積極鼓勵女性參與基層管理。

20世紀60年代和70年代是越南戰爭形勢最激烈的時候，這一時期女性參政比例上升最快。在越南四個權力層次中央、省、市（縣）和鄉之中，每一級都有國會、議會和人民委員會，基層單位是農業合作社。國會女議員的比例增長迅速，“第一屆國會（1946—1960年）中女議員的比例僅為3%，但到第二屆國會（1960—1964年）時，女議員的比例就上升至13.54%；第三屆國會（1964—1971年）中女議員的比例為16.94%，而到第四屆國會（1971—1975年），女議員的比例達到了29.76%，相對于第三屆國會，第四屆國會女議員的比例是第三屆的一倍；1965—1975年，在各級議會中，省議會里女議員的比例從22.8%增加至34.7%，縣（市）議會中的女議員的比例從20.7%上升至36.6%，鄉議會中的女議員比例從16.5%上升至37.0%”；各級人民委員會中，女性不僅可以有機會參與到管理公共事務中，而且還可以擔任正副主席。比如“廣平市的主席、副主席和常委都是女性”，“1967年女性在人民委員會中占26.5%”在農業合作社，女領導數量也有所增加，“60年代末全北方有3733名婦女擔任合作社主任和副主任，4.5萬名婦女擔任生產隊隊長和副隊長。”總體上，女性參政比例上升，并且可以擔任領導職務。

但對比各權力層次來看，權力層次越低，女性政治參與的比重越高。以1967年為例，1967年第三屆國會中女議員的比例為16.94%，縣（市）議會中女議員的比例為44.7%，鄉議會中女議員的比例為46.5%。由此表明，權力級別越低，女性參政的比例越高，權力級別越高，女性參政的比例越低。

戰爭年代，女性在戰爭中做出的貢獻使她們獲得了更為廣闊的政治空間，在越共與婦聯的支持下，婦女得以運用多種形式參與到政治事務中，從而進一步促進了女性解放。戰爭使得越南喪失了大量男性，為了填補權力層的空缺，女性最終有機會進入到權力層實現部分政治決策，這為日后和平年代女性進一步擴大政治參與奠定了良好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