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苗區學生家長三語教育態度調查研究

■劉怡彤 趙旭樺/吉首大學國際教育學院

一、前言

三語是一個總體概念，其含義不是學習者學習語言的數目，而是指除了學習者的母語和已經掌握（可能是不完善的）的第二語言之外目前正在學習的一種或多種語言（Jorda，2005）。自 20 世紀 80年代末以來，三語教育逐漸成為一個新的研究領域，并受到學界的重視。諸多學者對我國少數民族地區的三語教育現狀進行了調查研究（姜秋霞等2006；原一川等2013；劉承宇、單菲菲2016；馬吉德等2016等）。此類調查研究指出了民族地區基礎教育存在的特殊性和復雜性，對民族地區三語教育的師資、教育現狀等問題進行了剖析，并提供了一定的解決方案。然由于我國民族地區的多樣性，各地的三語教育狀況也有所差異。現有文獻中，較少有對湘西苗族地區的三語教育現狀進行調查研究。本研究以湘西苗族地區學生家長為調查對象，對該地區學生家長的三語教育態度進行調查，旨在深入了解該地區學生家長對三語教育的態度，為湘西民族地區的三語教育政策制定提供參考。

二、研究設計

（一）研究背景及問題

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位于湖南省西北部，是以土家族和苗族（占77.21%）為主的少數民族聚居區。隨著國家對英語教育的普及，該地區的廣大民族聚居區中小學也逐步開設了英語課。該地區的少數民族語、漢語和英語成為其特有的三語教育景觀。雖然近年來在國家和地方政府的支持下，該地區的教育水平得到了較大改善，但由于該地區地理位置偏僻，交通等基礎條件相對較差，總體來說該地區的基礎教育水平仍然與東中部地區有較大差異。針對該苗族聚居區基礎教育的實際，本研究對該地區學生家長的三語教育態度進行調查，旨在回答以下兩個問題：

（1）該地區學生家長對三語教育的總體認識怎樣？

（2）湘西苗區學生家長對苗語、漢語和英語的態度怎樣？

（二）調查對象與方式

為了解該地區學生家長對三語教育的認識和態度，我們選取的學生家長分別來自具有代表性的苗族聚居區，即保靖縣呂洞山鎮、花垣縣麻栗場鎮、瀘溪縣小章鄉、鳳凰縣千工平鎮、吉首市己略鄉、古丈縣默戎鎮。學生家長包括各種職業，有普通農民、教師、手工業者和商人等共46人，其中57%會講苗語。為了調查統計的需要，我們主要采取問卷和訪談兩種調查形式。

三、調查結果與分析

（一）對三語教育的總體認識

通過走訪調查，我們發現苗區學生家長對三語教育概念模糊，對三語教育缺乏認識。當問及在苗、漢和英三種語言中，哪種語言對孩子將來最有用時，74%的家長表示為漢語，24%的家長表示為英語，另外2%的家長表示不知道。這在一定程度上表明，學生家長對苗語的未來認同不夠。當問及當今孩子是否應該掌握苗、漢和英語三種語言時，約59%的家長表示很有必要，33%的家長表示一般，7%的家長表示沒有必要，另外2%的家長表示不知道。表明多數學生家長希望自己的孩子同時掌握三種語言，但從孩子的學業上看，他們又不愿意孩子花時間在學校學習苗語。這反映了當下學生家長的一種矛盾心理，一方面希望孩子能說苗語，以傳承民族文化；另一方面又不希望孩子在學校學習苗語，擔心苗語學習會耽擱其他課程的學習。在語言遷移方面，63%的家長表示，苗語對英語學習可能有干擾作用。調查中，我們發現苗族兒童已經基本為苗漢平衡雙語者。國外研究表明平衡雙語者比單語者在第三語言學習上更具認知優勢(Feng &Adamson 2013)，但這一點并不為學生家長所認同。

（二）對苗語的態度

根據調查，我們發現苗族學生家長在對待苗語言文化的傳承與學習上存有一定的矛盾性。在是否想要孩子學習苗語的問題上，48%的家長認為必須要學，約52%的家長表示沒必要學或表示不知道?？梢钥闯觯S著時代的變遷，大部分學生家長對苗語的未來認同不夠。問卷中，雖然絕大多數學生家長（約80%）表示苗語言文化有必要受到保護，但在具體的苗語學習上學生家長并不認同。訪談過程中，我們發現僅有28%的家長表示曾參加過苗族傳統文化節日活動，大部分已沒有此類活動熱情。當問及學校是否有必要開設苗語課時，80%以上的學生家長表示沒必要。家長普遍認為苗語的使用僅局限于當地，孩子的升學又不考苗語，苗語作為當地的文化進行保護有必要，但沒有必要作為課程進行學習。

（三）對英語的態度

調查發現，在受訪的學生家長中僅有19%表示曾學過英語。問卷中， 65%的學生家長表示英語學習很重要，33%認為一般，2%表示不太了解。當問及為什么英語學習對孩子很重要時，學生家長普遍表示英語是學校的一門重要課程，是中考和高考的必修課，必須認真學習，否則就不能升學。這說明，隨著英語的普及，英語在廣大苗區已經有廣泛的認同。但對英語重要性的認識多停留在應試和升學層面，對英語在當代社會的國際語功能認識不足。經年來，由于國家和地方政府的大力投入，民族地區的英語師資及其教學水平有了較大提高，民族地區也涌現了較多的大學生，使得苗區學生家長對英語學習的重要性認識不斷提升。調查中，我們發現部分學生家長為了使自己的孩子英語學習好一點，有著送孩子去縣城上學強烈愿望。

（四）對漢語的態度

隨著民族的融合，漢語作為通用語的功能在湘西苗族地區也逐步普及。調查中，我們發現漢語是苗區學校學習的主要課程，也是主要的教學語言，學校的標語等也是用漢語寫成的，漢語占據主導地位。在湘西苗族地區，苗語是當地群眾的主要日常交際語言，但平時使用漢語交際的也占約26%，主要是面向不會說苗語的群體。在會說苗語的家庭中，平時的交流都是用苗語；但家長有時也用普通話與孩子交流。家長表示，用普通話交流為了讓孩子的后續學習有更好的平臺。當問及學生家長們苗、漢、英三種語言哪一種對孩子的未來學習和生活最重要時， 57%的家長認為是漢語，39%認為是英語，另有部分表示不太好說。這說明，在當今苗區，漢語有非常高的認同度。調查中，我們發現受訪的絕大多數學生為苗漢平衡雙語者，部分學生的第一語言甚至為漢語。這說明漢語已經逐漸變成苗區的日常通用語言。

四、結論與建議

綜上所述，湘西苗區學生家長對三語教育的總體認識較為模糊。學生家長普遍認為苗語言文化應該受到保護和傳承，但對孩子的苗語學習態度消極；家長普遍認為英語對孩子的學習非常重要，但主要出于應試和升學考慮；家長對漢語的認同度較高，對漢語的學習非常重視。針對上述調查結果，我們認為至少可以采取以下兩方面的措施來提升湘西苗區的三語教育水平。

（1）加大苗族語言文化宣傳力度，增強民族語言認同。國家歷來重視少數民族語言文化的保護和傳承，并出臺了系列語言教育政策。

（2）增加教育投入，培養一批具有較高三語能力的三語師資。湘西苗族地區地處偏遠，交通較為不便，合格師資一直是制約當地基礎教育的主要問題之一。我們建議教育主管部門在當地優秀的初高中畢業生中定向培養一批既懂苗語，有具有英漢語言能力的三語教師，并建立長效的三語教師培養機制，以提升苗族地區的三語教育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