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日漢語語法建設教學的思考

■李 涵/云南師范大學華文、國際漢語教育學院

一、語法教學在對日漢語教學中的地位

語法是一種語言的詞句組合與聚合規律，是第二語言教學中的重點和難點。重點是因為一個人的第二語言能力無論是無意識習得還是有意識學得都得體現著對該語言的語法監控能力，并且還要了解與語法有密切關系的語義、認知、文化等因素。難點是因為當前如何給語法教學定位，何時并如何給學習者輸入語法知識，以及選擇哪些語法項目作為語法教學內容等問題尚未得到最終的定論。日本漢語學習者希望學到的是較為正規的、準確的漢語表達。從另一個角度看，日本漢語學習者一般是成年人，并且在接觸漢語之前大部分已經有了第一外語的學習經驗。因此，他們在學習漢語過程中往往是理性地掌握漢語，即比較關注漢語用詞造句的規則，甚至有時還暗中把漢語語法與他們所學的第一外語或他們的母語——日語語法作對比，從中了解，掌握漢語。可以說，為了滿足學習者在學習期間和未來工作上的需求，日本漢語教學中除了語言技能訓練以外還要特別注重包括語法系統的相關漢語言文化知識。換句話說，語法教學在日本漢語教學中的重要地位是毋庸置疑的。

二、對日漢語教學語法體系建設原則

（一）全面性與系統性

據教育心理學的研究成果，人的記憶與事件的整體性和系統性有密切關系。當你想起系統里邊的任何要素，該系統的內在聯系會幫助激活跟這些要素相關的其它要素，借此整個系統能夠再現你的腦海里。漢語語法體系的全面性體現在既涵蓋漢語詞句組合與聚合的種種規律，又包括隱藏在語法層面的語義、語音、語用、文化、認知等因素；系統性體現在能夠闡述由小到大的語法單位之間的區別及互相聯系。

（二）保證教學內容的實用性

因為日本漢語學習者的學習目的是學以致用，所以在全面與系統性得以保證的基礎上要特別注意選擇具有實用價值的語法項目作為語法教學的主要內容。對日本學生來說，實用語法項目包括能夠幫助學生據此準確地組詞造句、辨別詞語的不同用法、避免產生偏誤從而正確地理解漢語、表達漢語等語法知識。為了能夠選擇具有實用性的語法項目既要根據漢語語法本身的特點，又要考察學習者的薄弱部分。

（三）盡量做到語法描寫與語法解釋相結合

因為日本的漢語學習者大部分是成年人，所以在描述漢語語法系統的同時應該適當使用篇章語法、功能語法、配價語法、認知語法、韻律語法等漢語本體研究成果，深入淺出地解釋漢語的結構規則的邏輯性、詞語使用條件等。從而讓學習者理性地掌握漢語語法。

（四）充分利用漢日語言對比研究結果

漢語和日語雖然不屬于同種語系。但漢語對日語的發展影響是有目共睹的。在建設對日漢語教學語法體系的時候應該參照漢日語法對比研究成果來確定漢語語法教學重點，即利用漢日語法之間的“大同”和“小異”來確定對日漢語語法難度等級大綱，從而對每一漢語語法項目的教學內容進行先后排序和時量調整。

（五）應該遵守教學的階段性

對日漢語教學一般分為兩大階段：（1）初中級漢語技能訓練與相關的漢語言文化知識輸入；（2）漢語言文化系統傳授與高級漢語表達、漢日翻譯訓練。因此對日漢語教學語法體系也應該為上述兩個教學階段而建設的。即既包括漢語技能訓練中的相應語法形式輸入和作為獨立課程的語法系統知識傳授。前者的語法項目因要結合交際話題所以可以零散的、不成系統的，但必須按照由易到難、由簡到繁的順序。后者的語法項目應該成系統的，并且能夠體現出語法與其它層面的關系以及漢語語法和日語語法的異同。

三、對日漢語教學語法體系構想

（一）漢語語法系統

1、語法單位

詞是語言最基本的語法單位。但由于漢語合成詞的內部結構對詞義的理解起著極其重要的作用，再說漢語的構詞法與句法結構有一定的相似性，所以漢語語法單位應該從語素算起。不同語素按照一定的語法結構組合成構詞材料的語素組也是漢語的一種語法單位。這樣漢語語法單位系統及其間的關系可以表示如下：

（1）詞法，包括詞的內部結構和詞類系統。為了闡述詞的內部構造，先要弄清單純詞和合成詞之間的區別。其中單純詞沒有所謂內在的語法結構，只能根據它的來源分成不同的小類。合成詞由兩個以上的語素組合成，所以可根據語素的類型和它們之間的組合方式分為內部結構不同的合成詞。對日本學生來說，漢語詞類系統的名詞、動詞、形容詞、代詞、數詞、量詞、副詞、介詞、連詞、助詞、象聲詞、嘆詞等基本詞類并不難理解。最難的是這些基本詞類內部的再分類，因為漢語同一個基本詞類的各成員的語法功能并不均勻。弄清基本詞類的次序之間的不同就等于掌握具體詞的用法。比如實詞中的可量名詞與非量化名詞，時間名詞、處所名詞和方位名詞等。漢語虛詞數量大且用法復雜，因此漢語虛詞中每一基本詞類的再分類對學習者來說更為重要。漢語近義虛詞在語法意義與用法上的異同，即近義虛詞的使用條件對日本漢語學習者來說是一個難點，因此對日漢語語法教學應該強調這一點。比如從句類是否受限制區分“或者/還是”，從詞類是否受限制區分“和/并/而”，從音節數量上是否受限制區分“重/重新”、“萬分/非常”，從句式是否受限制區分“萬萬/千萬”、“從/從來”等。

（2）句法，日本學生最難接受的還是漢語的復句及其相關的連詞用法。由于漢語重意合，所以復句中各分句的邏輯語義關系除了靠關聯詞語外，在很大程度上要參考語境因素。再說因受到語言經濟節約原則影響，口語表達中還往往省略一些成分，形成系列緊縮復句、多重復句。如果采用復句的語法、語義分析等教學法可以說在一定程度上會有助于提高日本學生漢語閱讀能力和漢日翻譯能力。

（二）其他方面

語法與語言其他層面有密切關系。所以漢語語法教學若只對語法結構進行描述往往不夠的。為了幫助日本學習者更深刻地掌握漢語語法，在對日漢語語法教學中還需做到融會貫通和觸類旁通：

1、漢語語法與語音、語義、語用、語體、文化、思維的有機統一

漢語語法規則是客觀存在的，但它與漢語語音、語義、語用、語體、文化、思維等因素的關系是密不可分。漢字讀音、音節數量、輕重音、停頓對漢語詞語用法會產生一些影響。比如“地道/東西/出租”等詞的意義與語法功能取決于它們的不同輕重讀音。再比如帶“都”的句子中重音位置不同，“都”的語法意義也不一樣。語義對語法影響也很明顯。同一個詞類的不同語法功能可以從詞的多義、詞的語義特征等角度去尋找原因。比如漢語部分名詞之所以能夠活用為形容詞而另外一部分卻能夠帶上動態助詞是因為前者具有［+屬性］ / ［+特征］ / ［+性質］，而后者具有［+變化］ / ［+變成］ / ［+成為］ / ［+過程］等不同的語義特征。詞組和句子成分的語義結構、語義指向也能夠解釋漢語句式間的不同變換情況。比如同屬“NP1+在+NPL+V+NP2”的句式，但“他在黑板上寫漢字”能夠變換為“把”字句，“他在飛機上觀察地形”不能變換，而“他在火車上寫標語”卻包括上述兩可。其原因在于“在+NPL”的語義指向不同。語境因素、信息焦點對漢語語法分析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因為漢語的某些語法成分往往在具體的語言環境中被省略，若脫離語境可能沒辦法激活省略成分，也就是說無法理解句義。語體對漢語語法也有很大的影響。如何從語體的角度透視語法現象與語法規律也應該安排在漢語語法教學內容的范圍內。這里的語體不僅包括口語語體、書面語語體、文言文語體、方言語體，還包括正式和非正式、不同行業、不同文本、不同風格等其他層面。另外，語言和一個民族的思維與文化有密切關系。不少漢語語法現象若只從語法本身或語音、語義、語用等角度去分析就沒辦法解釋它的規律，而要參照漢民族文化的因素才能找到合適的答案。比如漢語語序不可逆的“日月、山川、熊貓、”等詞只能用漢民族的民族認知和心理去解釋。再比如漢語詞語搭配特別注意詞語音節數量這一現象時受中國人的對稱心態節奏和諧和審美觀的影響。

2、漢日語法對比

比較可以使人類認識世界，了解世界。在漢語的學習也不例外。通過漢語和學習者母語——日語之間的比較可以突出漢語的特點。在進行對比之前應該梳理漢日兩種語言的語法術語，以漢語作為框架，找出日語相對應的語法項目進行對比。比如漢語謂語一律放在賓語前面，而日語則分布在賓語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