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工的“潛規則”

崔立

一些看似簡單的工作場合，有時候蘊含著復雜的人情世故，甚至是“潛規則”。這種“潛規則”已經讓身在其中的人司空見慣，甚至看似是“有利”于工作的正常運行。而它的存在，正折射出一些平時讓人不易察覺的人性角落……

我曾經給一位綠化公司老板管過一段時間高檔社區的綠化養護。當時，剛接下那個項目，物業負責人向我介紹著這里綠化養護工人的情況。經過協商，我們留下了原有的七名綠化養護工人。還安排了兩個老工人進來，其中一個工人姓李，我不在小區時代為負責管理小區。

說實話，那些養護工人干的活兒，我還挺滿意的。但為了便于管理，在給這些工人開會時，我再三強調，活兒是自己做出來的。你們雖然是從物業這邊轉過來的老工人，但在我們公司，依然會有三個月的試用期。試用期內，有工作不賣力的工人，我隨時可以請他離開。

看得出來，我的一番話對他們的觸動很大。

一天，我在小區內邊走邊看沿路的綠化。一個叫王武的養護工人朝我走來，手里似乎還遮遮掩掩地拿了些什么東西。我滿是疑惑地看著王武，王武示意我往一個隱蔽的地方走。我問他：到底有什么事？王武有些不好意思地邊笑邊把手上的那堆東西往我懷里塞：“沒什么可送給您的，就一條煙，還有一些家鄉的土特產。”

我推還給他說：在我這里，是不需要工人送任何禮的，只要你能把活兒干好就行。王武苦澀地笑笑，不住地搓著一雙干澀的手。

沒幾天，又有一個叫劉新根的養護工人找上了我。他很是慌張地把四周看了幾遍，然后問我：喜歡喝什么酒？我說，怎么了？劉新根立刻拿了兩張百元大鈔塞給我說：也不知道您喜歡什么，您自己買點東西吧。

我把錢鄭重地放回劉新根手上。我說：還是把活兒干好，這比給我多少錢都重要。

為了避免再有工人找我，我特意找了負責帶班的老李，他也知道這事。老李說：這些工人以前是給物業管理人員送禮才進來的。我大吃一驚。這些工人辛苦干滿一個月也就千把塊錢，再怎么樣也不該拿他們的錢啊。

和老李分開，走出沒多遠，我迎面又撞上了一個叫汪洋的工人。這個工人干活兒不錯，我在幾次開會時都表揚他。可汪洋乍見我，神色間滿是忐忑。汪洋小心翼翼地叫我的名字。想起之前兩個工人送禮的風波，我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你不會也想給我送禮吧？

汪洋的臉頓時漲得通紅。他的表情，證實了我的猜測。汪洋還想說什么，我卻告訴他：你把所有工人叫到休息室，我給大家開個會。

休息室里，工人們都局促不安地坐著。我朝大家看了一眼，說：我希望大家能明白，在我這里，只要活兒干的好，比什么都強。一些干活兒之外的東西，我完全不需要，希望大家能明白。工人們臉上的憂慮卻似乎更多了。劉新根問我：那你能保證大家都能留下來嗎？

我苦笑著搖頭：這我無法保證啊，關鍵還要看你們干活兒怎樣了。

劉新根突然滿是乞求，說：求你了，讓我們給您送禮吧。以前我們給物業送禮，大家可都被留下來了。

寫到這里，我想著他們一張張期盼的臉，忽然覺得心頭一陣悲哀。

投稿郵箱：mars12house@126.com (請注明《小聲》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