蝸居時代的“孟母三遷”

廖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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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母三遷”的故事丁佳凝小學就學過。當時有調皮的學生接茬兒：“孟母一定很有錢。”丁佳凝嘲笑他，沒想到自己為人母后才知：那同學說的是至理名言，這“遷”不是你想遷就能遷的。

丁佳凝其實第一次決定遷居前，猶豫了好久。她住的那片地方近年開了不少飯館、發廊及小旅店，晚上飯館吆五喝六、發廊人來人往。大人倒沒什么，她怕兒子果果受到不良影響。果果12歲，是個活潑好動的孩子，跟誰都見面熟。樓下曾經住著一位電器修理匠，果果經常去找人家玩，結果很快就學會了擺弄電器。

對于妻子的遷居打算，丈夫老馮說：“你這是杞人憂天，誰說旅店發廊都是經營骯臟勾當的？你想搬可以，可搬到哪兒去？”

這是個很實際的問題。他們目前的居所離老馮的單位及兒子的學校都很近，離丁佳凝的服裝店距離也不遠，住起來其實很方便。按如今的房價，他們再買一處居所是不可能的。

丁佳凝還在猶豫時，一天，樓下一美容店上演了一出熱鬧的“正宮斗小三”的戰爭片。美容店老板娘做了小三，被正宮打上門來鬧得雞飛狗跳。果果放學路過，看到美容店老板娘被欺負，大喝一聲就上去幫忙……

事后丁佳凝從兒子嘴里得知：他經常去美容店玩，跟老板娘學美容美發技術。末了，果果說：“那位姐姐讓我免費學習，說我長大了可以當高級美容師。”

丁佳凝一聽差點要發瘋，心想，這地方再不能待了，果果馬上就到青春期了，跟著個“狐媚子”能混出什么好來？她可不想兒子當什么美容師！她決定立馬搬家！

可能搬到哪兒去呢？丁佳凝跟父母商量換房，得到了父母的全力支持。丁佳凝父母住的是六十多平方米的舊房，樓上樓下都是父親同一單位的老鄰居。丁佳凝從小在這里生活，對鄰居知根知底，知道他們都是本分人。她想，兒子住在這里，怎么也不會學壞。

搬家之后，果果遠離了那片在丁佳凝眼中蚊蠅滋生、藏污納垢的地方，但同時，老馮上班、果果上學、她去服裝店都遠了，每天很早就得起床。但這各種的不方便，比起果果有了一個良好的成長環境，都值了。果然，果果搬來沒多久，就學會了幫老人提東西、幫叔叔阿姨掃樓梯。

2

與父母換房后，果果再也沒動過當高級美容師的念頭。丁佳凝對此頗感欣慰。

果果很快和新鄰居熟悉起來。一天，丁佳凝回來，看到一群老太太在小區花壇邊邊打牌邊聊八卦，說誰家媳婦不會生育，等等，果果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晚上回來后，果果問丁佳凝：“女人會不會生孩子很重要嗎？”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果果小小年紀就學會了八卦！丁佳凝讓他離那幫老太太遠點兒，多和年紀相仿的孩子交往。

丁佳凝和父母換房前，光想著趕緊離開是非之地，沒細查過這里孩子的學習情況。現在她打聽之后發現，這里的孩子沒幾個成績拔尖的，調皮搗蛋的倒是不少。例如與果果同年的凱凱，就是個搗蛋精，學習成績倒數，喜歡打籃球踢足球，經常砸壞鄰居家的玻璃。

果果和凱凱成了哥們兒，也迷上了打球，沒多久就有了砸碎人家玻璃的“壯舉”。丁佳凝這個氣呀，兒子好的不學凈學壞的！丁佳凝讓兒子少與凱凱廝混，果果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根本不聽她的。

被母親教訓一通后，果果不再提打球的事，不過與凱凱那幫狐朋狗友依然打得火熱。丁佳凝想著小男孩貪玩，沒有多想，直到有一天，老師通知她，果果跟著凱凱逃學了，丁佳凝才意識到：這次搬遷搬錯了。

丁佳凝決定遠離這里，租房去住，并很快找好了房子，就在音樂學院隔壁。新房環境幽靜，時時傳來絲竹聲，鄰居互相不搭理，相互“污染”的概率很低。可房子好租，給兒子換學校卻不易。

老馮對老婆非常不滿：“你搬來搬去折騰啥？農村長大的孩子一樣當官當老板，明星的孩子照樣吸毒墮落。兒子有機會交幾個鐵哥們兒，那也是財富啊，誰小時候不調皮？”

丁佳凝氣呼呼地說：“這樣引人入歧途的哥們兒不要也罷。”總之，她遷居已定。

3

丁佳凝折騰折騰又搬了，還動用一切關系將果果轉了學校。

住在音樂學院隔壁，經常被動接受音樂熏陶，果果迷上了音樂，說也要練琴當音樂家。丁佳凝大喜，覺得這次搬家是搬對了，立刻為兒子報了興趣班。果果勁頭很大，常溜去音樂學院與學員們一起“鬼嚎”。

就在丁佳凝滿心期待兒子能成為音樂家時，她發現果果還跟凱凱那幫哥們兒藕斷絲連，這回他闖的禍更大了，踢球把路人的眼睛砸傷了。丁佳凝氣壞了，教訓兒子：“你能不能不交那些壞朋友，別再跟那幫渾小子玩了？媽媽為你操碎了心。”

哪知兒子并不領情，跟丁佳凝據理力爭，甚至說她侵犯他的人身自由。孩子長大了，有獨立的思想了，丁佳凝一個頭兩個大，不知道要拿兒子怎么辦才好。

丁佳凝的新店生意日漸蕭條，果果學了幾天音樂也失去了興趣，老師還下了評語，說他天賦欠佳。

難道自己是白折騰了？就在丁佳凝一籌莫展時，老馮被下派基層到附近的縣城。他回來后向老婆吹噓：“那縣城民風淳樸，我隔壁就是縣城重點中學，學校專門開了道德培養課，那里的孩子個個品格好，出了好幾個孝子。”

丁佳凝在新聞上看過老馮說的那所中學，確實校風不錯，如今聽老馮這么一說，丁佳凝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三個月后，丁佳凝要舉家搬遷縣城的想法，震驚了整個家。老馮說她瘋了，父母也堅決反對，說縣城學校再好，也沒有城市里的好啊。

但丁佳凝有自己的想法，她專門對那所學校及城市環境做了考察，學校窮孩子多，半工半讀的不少，但升學率并不低。當然還有其他兩個原因：她的服裝店現在生意慘淡，但在縣城定有“錢”途，而且老是夫妻分居也不是個事。

老馮跳著腳反對：“我待個一兩年就準備回來的，你難道要我在那小縣城里安家落戶不成？”

“我就是要安家落戶，小縣城環境好、生活壓力小，又對孩子有好處，為什么不可以？”丁佳凝認為，最有幸福感的就是三四線城市，搬到那里沒什么不好！

老馮正準備和老婆往僵里鬧，果果要轉學到縣城的消息不脛而走，而且人人都說是老馮為了全力搞好工作，要把老婆孩子遷到縣城。這樣一傳，老馮一下子成了大公無私的典型，被單位宣傳人員自作多情地上報給了領導。接下來，老馮面對領導接踵而來的關懷問候，哭笑不得、進退兩難，真實情況也無法說出口了。

事已至此，老馮只好順著坡走，果果的轉學手續一路綠燈。丁佳凝搬到了老馮毗鄰重點學校的宿舍，心想，如果老馮受到提拔重用，自己生意也走俏的話，在這定居也未嘗不好。

為了這次搬遷，丁佳凝足足考察了三個月，多方面因素都考慮過了。事實證明，她的選擇是正確的，果果轉學后，人變勤快了，不愛頂嘴了，學習成績也有所提高，順利考上了那所重點中學。老馮因其“犧牲精神”受到提拔重用，打算長期定居了。而丁佳凝的生意紅火擋不住，她打算在附近購買新居，離菜市場、學校、店面、老馮單位都近，而且這里往前是江、向后是林，人在山水間，過得簡直就是神仙般的日子。

就在丁佳凝對未來充滿希望、不再搬遷時，老馮的事來了，他單位有個狐媚子對他頻送秋波。丁佳凝打聽一下才知道，那女人禍害過不少男人。老馮正是心猿意馬的年紀，這可如何是好？兒子重要，丈夫也重要啊，最好的辦法是遠離狐窩，難道再來個第四次搬遷？

長成小大人的果果堅決反對母親的搬遷意向，他說：“生活在地球哪個角落都要呼吸空氣、吃農藥蔬菜、與細菌接觸，逃避不可能，只有適應。”

丁佳凝搬不動了，孩子無論在什么樣的環境中，都會慢慢長大，與其擔心這個擔心那個，倒不如自己修煉“內功”，培養孩子正確的世界觀。這樣，不管身處什么樣的環境，只要孩子能明辨是非，她還有什么可擔心的呢？

【編輯：潘金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