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　女王相遇

“不要丁香花。”郵件里這句有關攝影布景的建議讓我們冒了一身冷汗。這只是開始，用于拍攝的產品、著裝、場地都被迫問——沒錯，我們遇到了極具“挑戰性”的被采訪者。正當我們為采訪當天可能出現的各種“災難”提心吊膽時，那是在清晨7點，60歲的Kelly Hoppen MBE準時抵達現場，做畢妝發，備好服裝，充滿活力。我們大松一口氣，也立刻理解了是前期無數次溝通與準備讓這一切如此順利。正是這般自律、嚴謹、專業，讓她得以掌管著一支50余人的團隊、40余個在全球各地進行的項目，并成功建立個人同名品牌KELLY HOPPEN，這于家居設計界的同行少有。一切都說通了。她擁有強大的管理能力，于團隊，也于自己。

設計界絕不是唯有才華與好品位便能爭得上游。條理、邏輯、溝通協作力、自控力、眼界……這是設計師成功的品格。當然，天賦也很重要。Kelly的天賦是其母印象里“童年娛樂是改變家里所有東西的位置”。早在16歲時，她便為一位當紅賽車手改造設計了私宅。如今，威廉王子夫婦、貝克漢姆夫婦、Gwyneth Paltrow、Elton John的居所都出自她之手。

“父親在我16歲時去世了，從那天起，我決定盡情發揮所長，逐步建立自己的位置。如今擁有權力是一回事，成就感卻在于你有能力幫勖更多人。”

——Kelly Hoppen MBE

“無論是時裝、化妝品、珠寶還是家居設計，背后都凝聚著精工細作，原材料生長的地域與氣候，創造者身處的歷史與奇跡。”——章小蕙她熟悉幾乎每一種材料，善于結合東、西方的文化特質，并運用簡潔的線條與柔和的中性色調塑造出舒適、沉靜與優雅的空間。或許，她最愛的顏色——褐灰色恰好可以形容她。沉穩卻有力量、百搭紛呈的環境，這最難，是心始終懸在理性與感性之間的中間態。

這幾十年的路，她從未有過自我懷疑。唯一的踟躇是在抉擇是否成為一位母親的時刻。“這是我人生里最重要的一個決定，現在我有了2歲的孫子，這個決定太正確了！”這也無形中影響了她的設計。比如深受孩子們喜歡的米老鼠形象啟發了一系列地毯與適用兒童房的大型雕塑。如今她與美克美家Markor Home Furnishings正式簽約中國獨家代理，并寄情在中國及世界挖掘并支持優秀的下一代設計師——她發起Kelly Hoppen國際設計大獎，她說，“擁有權力是一回事，成就感卻在于你有能力幫助更多人。”

章小蕙卻很少“克制”欲望，更多追隨內心直覺。她帶著助理前來，對妝發、服裝的要求更多來自“感覺”。就像在去年加州的夏天，她毅然整頓好最愛的衣裳與包袋存人倉庫，速速回港。從小就是“天之嬌女”，追逐美與時尚，也練就了她對物質極好的洞察與審美。亦舒毫不吝惜對她的贊嘆：“她是我在香港最欣賞的女子”“她是時髦潮流以外的一個等級。”

Q：是什么時候意識到對設計/時裝的愛？章：在我兩三歲時，我有一本很厚的童話書，當時每天會拿父親用來畫畫的牛油紙，把它們放在書里的公主裙上臨摹……

KH：小時候我總是喜歡移動家具的位置，還有第一次看到AD雜志的時候，看到家裝前后的對比，意識到從無到有的創造非常激動人心。16歲時，我父親去世了，從那天開始，我決定自食其力，建立自己的位置。

Q：你如何看待這些年中國家居審美的改變？

章：七八年前大家會買昂貴的藝術畫作放在家里，如同一種炫耀的工具。現在，大家對待生活更加從容與放松了，不再是為了展示給他人看。

KH：如今中國的室內設計非常多元，兼收并蓄了西方與東方傳統，我欣賞這種百花齊放的感受。

Q：想對年輕的女孩們說些什么？

KH：想告訴經常逞強的女孩們，你可以適當“脆弱”，這樣也會大有收獲。

章：女生若要勇敢起來，是可以不顧一切的。

章小蕙的回歸，正是在中國物質至上之后逐漸沉淀精神的時刻。當年輕女郎們描眉抹唇搽香，她告訴她們香氣的來歷，粉黛與寶石背后的工藝。少有人能比她講得更悅耳動聽。不只是美妝，她對一切讓生活美好的事物都如數家珍，包括家居設計。她說“若男生家里有法國設計師Christian Liaigre的家具，便是謙遜里有質地的，會愛上他”;她心儀Kelly Hoppen椅子上的綠絲絨與玫瑰金，說“那帶著20世紀90年代英倫俱樂部里的閑雅”;她細嗅每種色彩，寫Mauve（淡紫色）是“日落時分黑夜前夕magic hour里稍縱即逝的，最曖昧的色澤”。“物質”于她，可以真切被解讀與體會，仿佛擁有獨立的靈魂。她的確理解物質，理解每一種材料、工藝、形式被賦予的時代印記與生活風氣。如今人們稱她是“帶貨女王”，這得益于她的解讀皆源于自身使用感受，別具溫度與睿智，深深打動人心。正因她真實，坦誠對待欲望，人們追逐她。

章小蕙的家里則被各式“Shabby Chic”裝點，這是一種刻意“做舊”，增加人造使用痕跡的家具風格，曾陪伴了她十幾年的加州生活，如今香港之家如是。她熱愛物質，卻不盲目追隨品牌。她喜歡的物件是具有質感的，從時裝、化妝品、珠寶到家居設計，她都能讀懂其質感，看見背后隱藏的精工細作、原材料生長的地域與氣候、創造者身處的歷史與奇跡。

在拍攝間隙，她不停翻閱公眾號里的讀者留言，或與妝發師交流產品心得，“現在的女孩們會為自己堅信的事情堅持得理所當然，活得愈加通透，這令我開心。”她定期給讀者們回信，染發多寡最宜、分享眼影冷暖調色盤，到解惑在朋友圈分享生活的頻率。事無巨細。不變的，是她獨特的文風。不得不說，能對繁物持之以恒地狂熱也是一種天賦。

Kelly與章小蕙都是向陽的向日葵，時刻憧憬新的一天，從未認為人生會因年紀定局。如Kelly用一貫頓挫的口吻說“年齡只是一個數字”，而章小蕙反問我，“你難道不渴望長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