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

袁姝睿

外婆出生于新中國成立之年，她留齊肩短發，臉上長滿皺紋，每條皺紋仿佛都訴說著一個故事。

農歷每月十五，外婆都會祭祖。她虔誠地從櫥柜里拿出長短一致、顏色相同的筷子，再把它們小心地放在碗邊。平常哪怕只有她一個人吃飯，她也要擺好了筷子才會開飯。

吃飯期間也是有規矩的，比如不能用筷子亂戳、亂敲。用外婆的話來說，這一方面是因為要注重禮儀，不能對同桌的人不敬，另一方面是因為筷子是前人沿用多年的吃飯工具，應對其充滿敬意。外婆性格急躁，一般不會特別注重細節，但她卻堅持使用公筷。

外婆非常愛惜糧食，家里的菜如果一次沒吃完，只要沒有聞到餿味，她就不會倒掉。掉在桌子上的飯粒只要沒有沾上灰塵，她都會用手一粒一粒地撿起來。

天氣熱時，剩飯很容易變餿。這個時候，外婆就會在剩飯里加上綠豆之類的雜糧，將其煮成粥，用來當一日三餐，頗有一番不吃完不罷休的倔強。

如果粥也吃不完，怎么辦？外婆還有辦法。她把粥放入一個塑料杯，加上砂糖，然后攪一攪，放入半截筷子，再放進冰柜，幾天后，就變成了一根根小小的冰棒。

外婆祭祖時還會為祖先奉茶。外婆奉茶沒有那么多講究，她從不用那些名貴茶具，只是用一把普通的大鐵壺將普通的茶葉倒進普通的瓷杯。她的動作很輕也很熟練。

很長一段時間，鄉下沒有直飲水，外婆都是用那把鐵壺煮茶喝。茶葉是當地茶農自己炒制的。制茶過程并不復雜，茶農把摘下來的茶葉放在一個小籮筐里，然后用一個大篩子簡單地將其過濾一遍，去掉茶葉中的雜質。再經過道道工序，鮮嫩的茶葉漸漸變得干枯，成為能長時間保存的干茶。

小時候的我很不喜歡喝這種自家做的茶，因為其他同學喝的水都干干凈凈，而我的茶水卻渾濁不堪。現在的我反而懷念那種濃郁而苦澀的味道。

在品茶的過程中，我逐漸理解了外婆。與新中國同齡的外婆就像這茶一樣，在經歷了重重考驗后最終釀得一絲甘甜;華夏文明也如同這茶一樣，上下五千年，包羅多種滋味。外婆是華夏文明的傳承者，更是新中國走向富強的見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