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爭峰 查建設
(西安電子科技大學,西安 710126;云南財經大學,昆明 650221/香港理工大學,香港 999077)
提 要:翻譯過程涉及眾多變量,是翻譯研究的重要組成部分。本文首先解析翻譯過程構念并對采用的研究方法進行審視,然后就涉及的學科理論展開探討。本文認為,翻譯過程研究的本質是以認知為核心但不囿于認知的跨學科研究,應綜合利用多種方法進行翻譯過程研究,進一步量化構念,擴大研究范圍。從理論深度、覆蓋廣度和學科融合度的角度,展現翻譯過程研究的全景,把握研究的最新發展趨勢和方向,以促進翻譯學科的發展。
自Holmes(1972:66)提出建立翻譯研究這門學科以來,學界見證了“二十世紀是翻譯學科大發展的世紀”(王克非 2003:40)。隨著“我們對翻譯的認識不斷深入”(許鈞 2015:9),翻譯研究的范圍不斷擴大,呈現出不同的特點。作為研究的重點之一,“對翻譯過程的研究是翻譯研究中的一個重要課題”(同上 2003:33)。然而,什么是翻譯過程,如何研究翻譯過程?學界有哪些研究,影響又如何?針對這些問題,本文梳理翻譯過程研究的定義、內涵、理論和方法,探討翻譯過程研究的新特征與新趨勢,力求呈現其發展的清晰脈絡與全景,希望以此促進翻譯學科的進一步發展與繁榮。
翻譯包括書面翻譯(筆譯)和口頭翻譯(口譯)(Munday 2016:8),囿于篇幅的限制,本文僅討論書面翻譯,以下簡稱翻譯。翻譯過程涉及將對應的語義和結構單元放入目的語以復原源語(Kiraly 1995:53)。“翻譯的過程是語碼轉換的過程”(黃國文 2009:83),涉及將一種語碼轉換為另一種語碼;關注實際發生的過程或翻譯行為本身,即譯者在運用另一種語言呈現全新、對應的文本過程時大腦里“黑匣子”的工作過程,涉及認知的作用(Holmes 1972:66),“翻譯過程同時是譯者復雜的認知心理過程”(仲偉合 朱琳 2015:68)。
Toury(2012:9)提出,翻譯研究應當明確不同環境下所涉及的種種變量因素,探究相關變量的起因。作為翻譯研究的重要組成部分,翻譯過程研究也不例外。Kiraly認為,除認知因素外,翻譯過程還受交際因素與社會因素的影響(Kiraly 1995:54)。有時譯者可能無法完成某個翻譯任務,因此會借助工具進行翻譯;同時還要選擇相應的翻譯策略,而非僅憑直覺進行處理。此外,受情景語境的影響,翻譯不應只實現語言上的對等,還應滿足文本交際目的要求。而社會中的翻譯規范、雇主對譯文功能與形式的要求以及譯者對譯文功能的理解都將左右譯文的形成過程,也就是翻譯過程。Chesterman認為,除認知視閾外,翻譯過程還屬于翻譯的社會學范疇;提出翻譯過程研究應包括翻譯實際操作、翻譯工作程序、質量控制規程、譯文修改訂正、團隊協作翻譯以及與包括客戶在內的其它機構間的互動(Chesterman 2009:16-18)。Pym認為,由于翻譯是歷史性活動,除了研究翻譯文本外,翻譯過程研究還應對譯者和譯者的社會活動展開人類學研究,這樣才能更好地認識翻譯過程的實質(Pym 2014:4)。許鈞指出,翻譯過程有廣義和狹義之分,狹義的翻譯過程主要指文本的轉換過程,而廣義的翻譯過程則超脫語言的羈絆,包括文本之外的演變過程(許鈞 2003:33)。由此可見,學界對翻譯過程的研究已經逐漸由表及里,研究對象更加明晰,研究范圍也在逐漸擴大。Chesterman認為,由于受不斷更迭的傳統、規范與潮流的影響,除了將翻譯過程納入認知和社會學視角進行審視外,還應擴大至歷史與文化演變范圍進行研究,提出翻譯過程除屬于翻譯行為與翻譯事件外,還屬于翻譯實踐范疇(Chesterman 2013:165)。綜合學界的論述,可明確翻譯過程研究的本體,如圖1所示。
翻譯過程首先表現為翻譯行為,以認知過程為導向。翻譯事件則包含翻譯行為,以產生認知(式)翻譯行為的社會學架構為表征。翻譯實踐包括翻譯過程、翻譯行為與翻譯事件,從歷史和文化視角來看翻譯現象,有長期和短期之分。從長期來看,由于外包和機器翻譯等翻譯組織形式和工具的出現,翻譯實踐呈現出非人化(dehuma-nization)和去職業化(deprofessionalization)的特點。從短期來看,翻譯實踐中翻譯能力和專業技能的獲得均為長期過程,有歷史性過程特征(同上)。盡管對翻譯過程研究的范圍日益擴大,但認知從未失去其核心地位,一直貫穿在翻譯過程研究發展的各個階段,這意味著翻譯過程研究或多或少都與認知有關,它是翻譯過程研究的本質特征。由于翻譯過程研究汲及范圍廣,變量眾多,屬于跨學科研究,所以須要結合不同的理論并使用不同的方法,方能呈現出它的全景。
目前學界發現,可以用于開展翻譯過程研究的學科有:語言學、(神經)系統科學、認知科學、寫作閱讀與語言技術學、心理(生理)學、社會學、人類學以及歷史學等。
O’Brien從認知視角闡述由Martin(2010:169)提出的認知翻譯學這一構念,主要用于研究翻譯過程,融合語言學、心理學、神經系統科學、認知科學、寫作閱讀與語言技術領域的理論成果,凸顯翻譯過程研究的跨學科特性;同時她認為,未來的認知翻譯學研究可借鑒更加成熟的學科,運用人類學及人機交互方法探索作者歸因、語料庫中的文本間相似性,同時深入開展專業技能研究與心理測量研究,實現翻譯研究同其它研究領域(如心理學)的雙向交流(O’Brien 2013:5)。Seeber認為,可以借鑒心理生理學理論,運用當中的瞳孔測量法來開展同聲傳譯過程認知負荷實證研究(Seeber 2013:18)。心理生理學研究方法通過測量譯員同聲傳譯時心臟、血液、視覺、肌肉與大腦等方面的反應,實時、客觀地測量和反映認知負荷。心理生理學研究中的瞳孔測量法由于能準確定位測量對象,并在抗噪音性、抗干擾性、時效性與經濟性方面更勝一籌,因而比腦電圖(EEG)、正電子發射斷層顯像 (PET)以及功能磁共振成像(FMRI)更有優勢。
Risku和Windhager結合社會學和心理學中的行動者網絡理論(Actor Network Theory)與活動理論(Action Theory),提出應包括譯員以及使用的工具在內的所有關聯因素對翻譯過程進行考察(Risku, Windhager 2013:33)。因為這些關聯因素在譯文產出過程中均扮演行動者的角色,且這些行動者在譯文產出過程中形成網絡,因此適用于行動者網絡理論。此外,翻譯過程中出現的不同版本、翻譯工具以及翻譯活動參與者一起構成翻譯活動,因此可以將翻譯過程研究納入活動理論視域進行審視,從而對真實場景下的翻譯過程展開調查。
House提出,由于神經語言學理論(Neuro-linguistic Theory)包括對雙語思維中神經功能以及語言認知系統的研究,將A語和B語知識劃分為不同層次的元語言知識,可用于研究翻譯過程中的解碼、理解、轉換、重新組合與再表達等(House 2015:49)。翻譯首先是以語言和認知為基礎的活動,因此可以把神經語言理論用于翻譯過程研究,把雙語思維同功能語用語言學、文本分析翻譯理論、翻譯與翻譯評估相結合,開展全面的語言文本分析,并對原文和譯文進行比較,以發展出新的功能語用翻譯理論。
動態系統理論(Dynamic Systems Theory)起初應用于數學研究,后來延伸至發展心理學、二語習得與寫作能力發展等領域,提倡從動態視角對研究對象進行分析。研究對象是由多個不同變量組成的系統,發展呈現非線性特征,同時變量不斷變化,變量之間還相互影響,甚至會引發系統的變化,同時還受變量所處的環境影響并發生變化。G?pferich(2015:63)首次提出能運用動態系統理論研究翻譯過程中的翻譯能力發展與停滯。
新聞寫作理論(Newswriting Research)在翻譯過程研究中也有應用。該理論視寫作為文本產出過程,是解決認知問題的過程,也是社會性互動與意義建構的協作行為。該理論從文本產出視角把職業記者將素材轉化為文本這一過程看作具有再生性質,而這一過程也發生在協作式勞動場所,存在于確定目標、制定計劃、明確構思并進行修改的過程中,與翻譯過程中的譯員活動極具像似性,因此Ehrensberger-Dow和Perrin(2015:72)提出可將新聞寫作理論應用于翻譯過程研究。
概念隱喻理論(Conceptual Metaphor Theory)起初應用于對隱喻的研究。該理論認為,隱喻不是文本中的一種單獨比喻表達,它是將一個概念域的結構映射至另一個概念域,使兩種無關聯的概念域或源域獲得心理關聯,使人能夠以各種方式考慮并談論這些概念域或源域,同時產生大量個人化隱喻表達。鑒于該理論強調的是隱喻中的心理層面而非文本層面,能為了解大腦中的認知過程帶來啟發,所以Sch?ffner和Shuttleworth(2013:93)提出可運用概念隱喻理論開展翻譯過程研究。
關聯理論(Relevance Theory)指在推理過程中人在認知環境里尋求運用最少的加工負荷來實現認知效應的最大化。該理論視角下的(加工)負荷指一切推理過程中預計使用的認知資源,而(認知)效應則是個人認知環境中觀察到相應發生的變化,通常發生在推理過程之后,會導致某些心里表征的產生或消失、得到加強或受到削弱。(加工)負荷與(認知)效應間的聯系關乎認知系統的積極或消極運行,進而左右關聯的程度與成敗,是翻譯中認知活動成功與否的決定性因素,因此Alves和Gon?alves(2013:107)提出可將關聯理論用于翻譯過程研究。
描述翻譯學理論(Descriptive Translation Studies)提倡對真實場景中的種種翻譯現象以及翻譯活動展開描述性研究,結合社會、歷史等因素進行整體考察有助于解釋翻譯過程中產生的翻譯偏離和翻譯規范。基于這一理論,Munday提出,盡管能夠解釋翻譯偏離和翻譯規范,然而由于未能結合翻譯產品,同時也沒有就翻譯過程展開調查,所以研究范圍不可避免地受到限制(Munday 2013:125)。而原作者和譯者的文件、手稿和文稿可以為翻譯過程研究提供參考,有助于研究翻譯決策過程。
學者們還探索將語音學應用于翻譯過程研究的可能性。由于語音識別中的口述輸入方式能夠解決翻譯過程中遇到的實際困難,如發生譯者無法用手寫方式進行翻譯的情況,或者學生譯員修讀語音學課程時由于傳統的授課方式而產生學習倦怠,這些難題可以通過語音識別軟件得到解決。同時還可將語音識別運用于完成任務所需時間、口述模式下翻譯質量等翻譯過程變量的研究。因此,Mees等(2015:141)提出可以運用語音學理論研究翻譯過程。
除理論外,可用于翻譯過程研究的方法有很多,且各不相同。
(1)內省與回顧指根據用事先準備的問題或量表對翻譯過程進行考察。根據翻譯任務的具體屬性及翻譯過程中語言對的比較,按照翻譯過程發生的先后順序可以分為兩種:第一種是有聲思維(think-aloud protocol, TAP),它與翻譯過程同時發生,指譯員完成翻譯任務的同時對大腦中的思維活動進行口頭陳述,是翻譯過程中譯者思維的“再現”,有助于了解翻譯過程中的思維特征和決策方式(李德超 2005;Jaaskelainen 2010;Chesterman,Wagner 2014)。但由于在能否真實“再現”譯員的思維過程以及是否會干擾譯員的翻譯方面存在爭議,有聲思維通常和其它方法一起使用,以提高研究的信度與效度。第二種是在翻譯過程之后的內省與回顧,有問卷調查、口述報告、自我報告、訪談和基于提示的回顧(cue-based retrospection)。在任務完成后,可以通過書面或談話式對譯員翻譯過程中的表現提問來收集數據(O’Brien 2013;Krings,Koby 2001),這些考察方式符合生態效度要求,不會對翻譯過程產生干擾或影響。與其它分析方法相比,由于引入翻譯任務執行者,因而能夠從翻譯任務執行者角度了解翻譯過程中的認知負荷。其不足之處在于這樣的調查方式通常滯后于翻譯過程,因此有可能受記憶或直覺效應影響而產生數據污染(Jakobsen 2003:69)。
(2)行為觀察指通過對翻譯過程中的譯員表現進行觀察記錄,包括翻譯過程中的停頓、修改文本、注視屏幕(包括這一過程的時長與瞳孔直徑變化情況)等一系列數據,來測量翻譯過程中的認知負荷,了解翻譯過程中的“黑匣子”(Karamanis et al. 2011:35),包括屏幕錄像、鍵盤輸入記錄與眼球追蹤。屏幕錄像可用于對翻譯過程中電腦屏幕上發生的一切變化進行記錄,可以了解翻譯過程中以及文本產出過程中的實時變化(Chang 2009:20),同時還能在翻譯過程結束后重播,結合譯員當時表現進行評論,不僅有助于提高翻譯過程研究的生態效度,還有助于了解譯者行為(Moser-Mercer 2010:263)。鍵盤輸入記錄保留文本輸出過程中的一切鍵盤活動,包括移動或點擊鼠標、翻譯過程中的停頓,切換電腦視窗、輸入耗時等。由于同時擁有眾多用戶接口,沒有電腦視窗大小或電腦界面設置限制,在后臺運行,不對翻譯過程產生干擾,因此可以用于重建翻譯過程中的不同階段,并完整記錄譯文產出的整個過程,但使用該方法時要注意排除用戶輸入技能變量的干擾(Alves et al. 2010:267)。
眼球追蹤的原理是在受到亮度、情感和認知活動3種刺激時,眼球會發生收縮或擴張反應(O’Brien 2006,2008)。瞳孔直徑在休息狀態下最大,疲勞時減小。認知負荷與瞳孔擴張之間也有關聯,因此可用于測量翻譯過程中的認知負荷(Risku 2010:94)。然而應該注意到,瞳孔擴張在長時間段內發生的變化有可能無法有效反映認知負荷的改變,因此實驗不應太長,同時還應嚴格控制變量,運用單獨的刺激因素開展研究。
(3)生理心理指運用生理心理工具測量與認知負荷相關的生理心理表征,如心臟、血液、皮膚、眼部、肌肉和大腦的反應,這些工具的優勢在于生理心理反應受到交感神經系統控制,不受人的意識干擾,是一種客觀的研究方法(Chang 2009:20)。然而為了便于明確測量對象,兼具抗噪性、抗干擾性、時效性與經濟性的考量,目前使用的心理生理測量方法相對有限(Moser-Mercer 2010:263),包括神經圖像(neuro-imaging)、正電子發射斷層顯像(PET)、功能磁共振成像(FMRI)和事件相關電位(ERP)。
(4)翻譯檔案、手稿和譯者私人文件,包括譯者翻譯過程中產生的一切公開和非公開手稿、文檔和材料(Hansen 2010:189),按照通訊者進行分類,包括譯者同原作者、編輯、機構或組織間的通信;譯者詢問原作者或編輯的通訊文件,或讀者咨詢譯者的通訊文件;譯者對翻譯進度、翻譯過程中產生的疑問,甚至是翻譯中的一個片段所做的記錄(Munday 2012:32);翻譯過程中產生的手稿,通常記錄對譯文所做的修改;其它材料,包括個人簡介、對譯文所做的宣傳等。運用這些材料可以重構譯者在翻譯過程中不同節點的行為,有助于判斷譯者的決策過程(Toury 1995:65)。
(5)對同一原文的不同譯文版本進行對比分析,可以是同一譯者的不同譯文版本,也可以是不同譯者的不同譯文版本(Munday 2013:125),通過對不同譯文的審視,不僅可以了解譯者的決策特征和認知負荷與認知效應的相互作用,還可以比較譯者風格,“因為隨著時代的變遷與發展,譯者的客觀世界導致其認知世界的差異”(田雨薇 2018:93);可用于共時研究,也可用于歷時研究,從而得出令人信服的結論。
(6)多語翻譯語料庫(G?pferich等 2015:64)是原文和翻譯產品的集合,由一個或多個原文文本和不同語言的譯文組成,由于增加譯文數量,提高普遍性,因此有助于了解呈現出普遍特征的譯者行為,探析翻譯過程中的認知負荷變化態勢。使用這一方法時須注意對比的不同語言之間有可比性,同時也應注意譯者的能力處于同一水平。
(7)語音識別是譯員運用語音識別軟件(Mees等 2015:141),通過口述的方式進行翻譯,這樣可以比較不同的翻譯形式(筆譯、視譯與語音識別翻譯)完成翻譯任務耗時上的差異,探明翻譯形式對譯員的影響;對比不同的翻譯形式在翻譯質量上的差別,找出成因并進行完善。同時,借助語音識別翻譯過程中出現的識別錯誤開展研究,調查背后的起因,這有助于明確翻譯過程中的難點,有利于提高翻譯教學效果,提升譯員翻譯能力,改善翻譯教學質量(Dragsted et al. 2011:10)。
(8)心理測量量表指參照心理學和教育學量表對翻譯專家建檔,探究翻譯專業技能的定義與構成,分析人格類型與翻譯過程或翻譯策略間的聯系,也可用量表來開展認知翻譯學研究,如調查量表和翻譯質量間的關聯(Hubscher-Davidson 2009;Dreyfus, Dreyfus 2005:779)。
通過從理論到方法,全方位、多視角對翻譯過程研究進行審視可以發現,其實質是結合不同的理論和方法,從宏觀和微觀層面對翻譯過程進行綜合的探討。這預示著翻譯過程研究的發展方向之一是繼續就研究對象展開研究,從而更加全面、清晰、透徹地了解翻譯過程的本質,這可以促進翻譯學科的全面發展,進而實現翻譯學科對其它學科的反哺。綜合學界就翻譯過程研究提出的觀點和結論,本文有如下的思考。
首先,由于翻譯是獨特、復雜的溝通交流事件(Martin 2010:169),是雙語現象(Halverson 2010),也是社會文化活動(Risku, Windhager 2013:36),因此“不適宜用傳統的認知科學范式”(Martin 2010:171)來研究翻譯過程,而應該結合“語言學、心理語言學、心理學、認知科學與二語習得”(Hal-verson 2010:349)等進行探索。翻譯過程研究呈現出基于認知科學,卻又不拘泥于認知科學的特征;從不同的研究視角,對翻譯過程研究進行深度發掘,呈現出跨學科的特點,因此可以說翻譯過程研究屬于跨學科研究范疇。若只用一種理論、只結合一門學科或只用一種方法,則無法對翻譯過程進行全方位、全視角審視,也就無法呈現出翻譯過程研究的全景。
其次,翻譯過程研究的構念還需進一步量化。盡管目前學界進行過大量研究,如對翻譯能力發展的過程性研究、通過處理隱喻翻譯時的認知負荷來了解翻譯過程以及對翻譯單位進行分析,將模糊籠統的概念通過實證研究進行細化,這些都有力地推動翻譯學科朝實證研究的方向發展。雖然提出概念框架是展開系統性研究的前提,但跨學科翻譯研究是綜合定性研究與定量研究的這一特點(張吉良 2011:63)決定單憑印象經驗或理論思辨型總結是不夠的,還需要對提出的理論展開定量實證研究,將理論中的各個模塊進行量化,用實證研究探索這些模塊的實際構成。由于涉及的變量相對復雜,因此需要對變量進行區分細化,將變量間的相互影響進行定位,這是目前無法將理論模塊量化的主要原因之一。
再次,研究的范圍仍需擴大。盡管有翻譯與口譯之分,然而按照口譯員的工作場景劃分,口譯包括社區口譯、醫療口譯和法庭口譯等。這些不同的口譯形式在工作環境、交際模式、評價標準等方面都存在差異(Alexieva 1997, Mason 2000, 張威 2013:12)。未來可以借鑒Risku 等(2013:151) 運用的行動者網絡理論和行動理論對不同語域中的口譯形式進行研究,將結果進行比較,期望得出更具普遍性的結論和規律,以擴大翻譯研究的應用范圍,進一步彰顯研究價值。
本文從研究理論和方法的視角證明翻譯過程研究的實質是以認知為中心,但不囿于認知。未來對翻譯過程的研究應將研究范圍擴大至真實場景,包含所有翻譯活動參與者,結合翻譯過程研究的相關理論,開展跨學科、多方法的研究,這可以為翻譯過程研究提供理論依據,明確翻譯過程研究的對象,為深入開展翻譯過程研究提供方法論和實證研究參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