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閨怨詩的意境美—從李清照的《醉花陰》談起

李龍華

（福建省福清第一中學，福建福清 350300）

引 言

何謂意境？它是詩詞深厚意蘊和深沉情感的有機融合，并通過景語、物理、人情達到寓情于景、情中有景、情景交融的效果。李清照的《醉花陰》很巧妙地將這三者相結合，創造了明麗氤氳卻又孤寂凄涼的意境，呈現出纏綿委婉的真摯情感，讓人不禁咀嚼品味，繾綣深思。

一、基于真實情感表現的意境來體現凄涼清冷的美

詩詞的創作離不開真實情感的有力支持。《醉花陰》的最大特點是擁有真摯深沉的感情，且整體表達曲折含蓄、意與境混，逐漸形成了較為獨立的意象境界。在這首詞中，作者沒有任由自己對遠游丈夫的濃厚思念之情去沖破形式，變成一種較為隨意的、盲目的瘋狂呼喊，而是巧妙地將思念之情融于景語中，情意綿綿地表達相思。在“香爐的薄霧濃云”中，詞人仍在獨守閨門；在“又”一個重陽佳節這一家人團聚的時刻，自己卻無法與親人團聚，一個人“玉枕紗櫥”半夜猶醒，通過一個“涼”字，將自身那種備含訴苦般的怨情充分展現了出來[1]。離愁可以說是一種最難排解的情緒，黃昏是詞人最難度過的一個時刻，詞人在這首詩的下闋一開始就通過“東籬把酒”讓人感受到了濃濃的愁怨，而后又通過“有暗香盈袖”表達出了更深層次的愁思。這里詞人引用了《古詩十九首》的句意，著重突顯對丈夫的強烈思念之情。在轉身緩緩向屋中走去時，卷簾在西風的吹動下不斷晃動，衣裙也隨之飄動，自身衣寬身削的形態，再加上西風帶來的絲絲涼意，使人更深刻地感受到了孤單。而最后一個“瘦”字，不僅是全詞的詞眼，也與第一句的“愁”字形成了因果呼應，真正發揮出畫龍點睛的作用，體現出極為凄涼清冷的意境美。

整首詞寓情于景、借景抒情。詞人融入自身真摯纏綿的情感，由真實感受到審美意象，從方方面面來呈現自己離愁別緒的同時，又能巧妙地做到含而不露，言盡但卻有著無窮的意蘊，實在耐人尋味[2]。

二、基于典型意象營造的意境來表達孤寂相思之美

藝術意境，是“心”中之意、“心”中之境，以一種更獨特的形態結合，在和諧統一的意與境中，逐漸形成了韻味，意境韻味系于意象。李清照很擅長通過直接意象、間接意象的協調統一來充分體現意境韻味，自然又深刻地呈現其思想情感，整個情感的抒發過程雖然樸素自然，但能夠呈現新穎生動的特點[3]。在《醉花陰》中，詞人通過“薄霧、濃云、涼玉枕”等意象，只是簡單的幾筆就將人物內心世界的愁寂以及一系列復雜心態呈現出來。特別是詞的最后一句，作者準確把握住了因思念而快速消瘦這一特征，卻沒有直接描寫此時此刻自己的面容多么憔悴，而是通過西風中凄清蕭瑟的“黃花”這種較為生動且新穎的比喻，將那種消瘦狀態、少婦獨守空房的情境生動地表現出來，又著重以“瘦”擲地有聲地表達出自身強烈的思念之苦。這種難以訴說的相思，復雜愁苦的情感都通過一個“瘦”字集中表達，形象又含蓄，耐人尋味[4]。

《醉花陰》如此，其他閨怨詩亦然。綜觀閨怨詩，其意象可謂繁雜且獨特：如“溪水、斜陽、月、大雁、鴛鴦、鸚鵡、飛蛾、春花、秋葉”等景物類意象；如“搗衣、縫衣、憑欄、梳洗、畫眉、梳妝、做夢、登高”等行為類意象；如“團扇、床枕、燈、燭、珠簾、被、帷幕、幃帳、熏籠、鏡、屏風”等屋內器具類意象及“庭院、圍欄、城墻、宮樓、高閣、玉階、窗臺”等建筑類意象。以《菩薩蠻·溪山掩映斜陽里》為例，這首詞寫的雖是離情，但在作者筆下呈現的意境卻極為雋永。上闋先由寫景入手，“溪山掩映斜陽里”這句話的意思非常簡練，且隱含的色彩多樣多變。金閃閃的溪水、紅艷艷的夕輝等，在相互配合之間形成了一幅優美畫面。而樓前忽有五彩鴛鴦飛起，不僅呈現了靜中有動的意境，也蘊含著勃勃的生機。其下闋筆勢忽然一轉開始寫人，詞人每天都沿著綠柳堤下的小路向小溪岸邊慢慢走去，之所以去是為了迎望外出的丈夫。通過與“三見柳綿飛，離人猶未歸”聯系在一起，才能夠清楚地了解其丈夫已經外出兩年了，直到現在還沒有歸家，字里行間都涌現著相思之痛。在閱讀學習這一詩詞的過程中，能夠充分體會到極高的藝術享受，其最顯著的妙處在于具有極美的意境、清麗的語言。此外，通過動靜結合、遠近描寫能夠體現出該詞獨特的意境。

三、基于經典題材展現的意境來突顯離愁別怨之美

閨怨詩詞多以征人之婦、被拋棄的婦人、思親之婦為主要描寫對象，多以惜春、傷春懷人或悲秋懷人為主題。閨怨詩一般都是從生活中選擇相關題材，其自身的愛恨情仇也多因為一些生活瑣事而產生。《醉花陰》的意境美在于其本身是一個非常典型的題材——傷秋懷遠行之人。真實才能打動人,也正是因為與實際生活的密切聯系，李清照的詞才會在句與句之間做到相互照應，語言和意境才能達到融為一體的狀態。除了李清照的閨怨詩，其他詩詞同樣具有深厚的現實底蘊，如張仲素的《春閨思》、朱慶馀的《閨意》、張籍的《節婦吟》等。在唐代，很多商賈遠走他方經商，留下婦人在家，時間久了就加劇了商婦人或憧憬期盼或埋怨的情緒。白居易的《琵琶行》對此就進行了闡述。詩詞中的女主人公是一位商婦，但商人拋棄了她，她的生活便每況愈下，詩中通過她彈奏的琵琶曲以及訴說身世和濃郁的景色渲染營造了深沉的意境，由此，詩人聯系到自己被貶后坎坷不平的悲慘遭遇，表達了自身懷才不遇的憤懣和不平之情。

李白的閨怨詩也有著現實的底蘊、美妙的意境。他的閨怨詩中的婦女，多多少少都歷經過生離死別，然而不管何種類型，李白都是借細小瑣碎的生活化片段淋漓盡致地表達出其相思之苦和離愁別怨。例如，《子夜吳歌》，征人之婦通過搗杵制作征衣抒發思人憂情，夙興夜寐的征婦們青春易逝又情系邊疆，既有希望國家安定太平的大愛情懷，又有擔心羈旅在外、征守邊疆的親人安危的小家情緒，詩的意義不僅是寫思婦的愁苦，而且是通過思婦之口說出希望戰爭早日平息的愿望，讓讀者從婦女的哀愁中聽到了廣大民眾對和平的向往。此種深層濃烈的意境、離愁別怨的共鳴離不開對經典題材的挖掘。

結 語

綜上所述，本文以《醉花陰》為例，結合其他閨怨詩從真實情感、典型意象、經典題材三個方面分析其深沉的意境美，剖析女子們在特定社會背景、生活遭遇下或悲傷，或懊悔，或痛恨，或失意惆悵的復雜心理狀態，無論營造的是何種意境，表達的是何種情緒，這些都是詩人獨具匠心的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