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快天津智能科技產業發展的政策研究

◎文/周騰飛

近年來，在AI技術、國內外商業力量以及政府政策等多重因素推動下，智能科技迎來爆發式發展。人工智能是新一輪產業變革的核心驅動力，美日德等世界主要發達國家已出臺一系列規劃和政策搶占智能科技制高點。“十三五”以來，我國從國家到地方層面也出臺了一系列政策，加速智能科技產業布局，智能科技產業發展已進入突破期和政策紅利期。天津智能科技產業發展具有較好基礎，通過制定合理支持政策，抓住全球智能科技發展新機遇，是天津破解發展瓶頸、助推產業轉型升級的新引擎。

一、智能科技概況

目前，智能科技并無明確定義，本文智能科技是指人工智能的拓展和延伸。智能科技萌芽于上世紀40年代計算機的誕生，1956年的達特茅斯會議首次提出人工智能概念標志著人工智能的誕生。經過幾十年的不斷發展，特別是在核心算法突破、計算能力迅速提升、腦科學和類腦科學研究、海量互聯網數據支撐等新技術和社會發展需求的多重因素驅動下，智能科技領域不斷取得鏈式突破，對全球經濟和社會進步以及人類生產生活方式產生深刻影響。現代人工智能概念提出者約翰·麥卡錫認為人工智能是指讓機器能夠解決人腦所能解決的問題。本文所指的智能科技是人工智能的拓展和延伸，智能科技產業以數據和計算作為投入要素，數據和計算等關鍵要素的生產構成核心智能產業，關鍵要素向現有產業投入和應用產生了新興智能產業。智能科技產業涵蓋范圍廣泛，既包括硬件和算法等核心技術領域，也包括語音識別、圖像識別、人臉識別等各類通用技術和在醫療、金融、物流等各垂直領域的應用。

二、國家及重點省市智能科技產業政策和發展布局

（一）國家層面政策環境

我國自2013年開始發布人工智能領域政策，先后出臺 《國務院關于推進物聯網有序健康發展的指導意見》、《中國制造 2025》、《國務院關于積極推進 “互聯網+”行動的指導意見》、《國務院關于印發促進大數據發展行動綱要的通知》、《國務院關于印發新一代人工智能發展規劃的通知》等指導性規劃，重點關注中國制造、創新驅動、物聯網、互聯網+、大數據和科技研發等領域。在一系列政策推動下，我國智能科技領域發展已進入國際領先集團，在研發產出、企業規模、市場規模和投融資活躍度方面在全球處在領先地位，并形成了京津冀、長三角、粵港澳三個核心區域。

（二）省級層面政策環境

伴隨國家人工智能領域相關政策的頒布，各省市人工智能政策發布呈現不斷增長態勢，北京、上海、廣東、浙江等頭部省市陸續出臺本地政策，完善產業發展頂層設計，加速智能科技產業布局，在全國具有領先地位。

1.北京。北京是我國人才最為密集城市，擁有眾多國家級科研機構、院校和創新產業園區，聚集了以百度、京東、小米等為代表的千余家智能科技和上下游相關企業，形成了創新創業活躍、發展潛力巨大、國際競爭力較強的智能科技產業集群。在政策層面，北京制定了《北京市加快科技創新培育人工智能產業的指導意見》、《中關村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人工智能產業培育行動計劃（2017-2020 年）》，從建立人工智能創新體系、打造人工智能產業集群、加快人工智能融合應用、推動智能化信息基礎設施建設等方面推動智能經濟發展，提出到2020年，新一代人工智能總體技術和應用達到世界先進水平，形成若干重大原創基礎理論和前沿技術標志性成果；培育一批人工智能領軍人才和創新團隊和特色創新型企業，基本建立創新生態體系，初步成為具有全球影響力的人工智能創新中心。

2.上海。上海人工智能產業鏈齊全，配套體系完善，在智能科技產業發展基礎和智能駕駛、智能機器人等領域處于全國領先水平，億歐智庫發布的2017年中國人工智能產業發展城市排行榜中，上海排名第二。2018年9月，上海成功舉辦了世界人工智能大會。政策層面上海發布了 《關于本市推動新一代人工智能發展的實施意見》，提出從加強智慧城市建設和超大城市治理，加強前沿基礎研究、關鍵共性技術攻關，推動人工智能產業集聚發展，營造人工智能多元創新生態等方面促進人工智能發展。到2020年，實現人工智能對上海創新驅動發展、經濟轉型升級和社會精細化治理的引領帶動效果顯著提升，基本建成國家人工智能發展高地，成為全國領先的人工智能創新策源地、應用示范地、產業集聚地和人才高地，局部領域達到全球先進水平。

3.廣東。廣東省是國內制造大省和全球重要制造基地，雄厚的電子信息產業基礎和較為完善的工業體系為智能科技產業與制造業的發展融合提供了良好的產業支撐和市場空間。深圳是智能科技發展熱門城市，南山區是我國人工智能發展最為活躍的區域之一，集聚了騰訊、大疆、優必選等一批優質企業。深圳主要依托與國際接軌的市場化貿易環境和豐富的應用場景，建設了高科技產業化平臺，將技術快速市場化、產品化。在政策層面，廣東、廣州和深圳分別發布《廣東省智能制造發展規劃（2015—2025 年）》、《人工智能廣州共識》和《深圳市機器人、可穿戴設備和智能裝備產業發展規劃（2014—2020年）》等規劃，從構建智能制造自主創新體系、發展智能裝備與系統、實施“互聯網+制造業”行動計劃、推進制造業智能化改造、提升工業產品智能化水平、完善智能制造服務支撐體系等六個方面推進智能科技產業發展。

4.浙江。浙江啟動人工智能小鎮建設計劃，打造了之江實驗室，制定了《浙江省新一代人工智能發展規劃》，發布了首個人工智能人才專項政策 《人工智能人才新政12條》，杭州市也制定了《杭州市智能制造產業發展 “十三五”規劃》。杭州人工智能企業數量排在北京、上海、深圳之后，居全國第四，杭州余杭區是全國智能科技產業創新創業最為集中的區域之一。阿里巴巴是杭州智能科技產業發展的領軍企業，依托其平臺孵化作用，衍生出淘寶、天貓、支付寶、阿里云、菜鳥網絡等子平臺和子創新生態系統，構成了杭州智能科技產業和發展的動力源。

綜合來看，頭部省市制定的相關政策體現出以下特征：

一是政策上具有共性，對人工智能基礎理論、關鍵共性技術、應用示范、產業培育均給予特別重視。未來對核心人才、頂尖科研院所、優質創新項目、人工智能領軍企業的競爭將愈發激烈。

二是各省市因發展基礎不同，政策主題各有側重。北京是全國人才和創新企業最為集聚地區，注重基礎研究和技術商業化。上海作為超大城市，注重人工智能對于城市治理的實際作用。廣東作為制造大省，更關注人工智能在制造業和機器人領域的應用。深圳依托廣闊的市場化環境和企業基礎，注重將技術快速市場化、產業化。浙江依托電商大數據資源和阿里巴巴平臺作用，注重大數據和云計算的研究和應用。

三、天津智能科技發展現狀和問題

經過多年發展，天津智能科技產業發展具備較好的基礎。中國信通院發布的《2017年中國人工智能產業數據報告》顯示天津智能科技產業總體水平處在全國中上游。但從智能科技產業發展的集聚形態來看，智能科技產業的頭部省份和城市在人才總量、企業數量、投融資占比、創新產出、產業規模等方面占據的份額極高，前5位甚至占據七成以上，排名之后的省市與前5位差距巨大，但相互之間規模差距較小。因此，當前天津智能科技產業發展形勢非常嚴峻，與頭部省市的差距非常明顯，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智能科技人才缺乏

根據清華大學《2018年中國人工智能發展報告》，截至2017年，我國人工智能人才總量為20.1萬人。從整體看，人才分布呈現北京、江浙滬兩極態勢，分別占全國總體的13.6%和18.7%。從省級層面看，北京、江蘇、陜西、湖北、上海位列前5位，人才總量均超過1萬人，而天津不到5000人。從城市尺度看，天津人才總量甚至少于長沙、成都和哈爾濱。

（二）智能科技企業數量少、活躍度低

我國智能科技企業主要集中在北京、上海、廣東三地。從城市尺度看，北京395家，上海210家，深圳119家，杭州63家，四個城市人工智能企業占到全國總數的77.8%，而天津人工智能企業僅有17家。從企業年齡看，天津智能科技企業平均年齡為4年，低于創新創業活躍度很高的北京、上海，反映出天津人工智能企業起步較晚，整體實力較弱。從行業投融資情況看，北京在融資金額和融資筆數均領先各省，上海、浙江、江蘇表現也比較突出，廣東省雖投資總額較少，但融資筆數僅次于北京、上海，反映其活躍度較高，天津無論在融資金額和筆數方面均較低。

（三）基礎性研究成果特別是核心成果數量少

論文產出和專利申請的數量代表了機構的基礎性研究能力和影響力，根據清華大學《2018年中國人工智能發展報告》統計數據，在中國AI論文產出最多的20個機構中，天津僅有天津大學入圍，排名17位，但在AI高影響力論文產出排名中，天津沒有機構進入前20位。從人工智能技術專利產出來看，天津大學在全國科研院所與高校專利權人排名中位列第10位，表現較好。企業專利權人排名前15位基本被北京、上海、深圳的企業占據，天津并無企業入圍。

（四）政策發布數量少定位模糊

在省級層面，江蘇、廣東、福建等省發布多項與人工智能相關的政策，形成各自競爭優勢。與其他省市相比，天津發布的政策數量較少，對本市人工智能發展方向定位模糊，發展內容對標國家和其他省市，更多是處于落實國家和“人有我有”的心態，對本市人工智能產業發展的引導有限。

四、推動天津智能科技產業發展的政策建議

天津處在京津冀這一我國智能科技產業發展的核心區域，但與長三角、粵港澳兩個區域簇狀發展、多點開花的發展格局看，京津冀地區的人工智能呈現單極化發展特征，北京發展遙遙領先津冀兩地。但這并不意味天津已喪失智能科技發展的機遇。當前，智能科技產業整體還處于初步發展極端，在基礎技術、人才、公共資源共享等方面提升空間巨大。深刻理解產業發展新形態、新模式，找準政策需求并合理引導，仍然能夠實現天津智能科技產業的彎道超車。

（一）加快人才引進培育

前述分析看出，天津人工智能領域人才少，不到5000人，遠遠低于北京、西安、上海等城市，人才總量甚至排進第三梯隊。智能科技產業是典型的資本密集型、知識密集型產業，需要大量的高素質人才，人才的缺乏會制約該產業發展。人才缺乏的原因一方面是人工智能企業少、人才發揮潛力受限，另一方面是待遇偏低、科研及生活不完備。因此，解決人才方面的問題，一是從人才本身入手，加大政策對人才引進和培育力度，特別是芯片、算法等核心領域；另一方面，壯大產業集群，為人工智能人才提供就業創業沃土。

（二）加大投融資引導

智能科技行業投融資規模不斷上漲，2017年全球投融資總規模395億美元，融資筆數1208個，其中中國投融資總額277.1億美元，融資筆數369筆。國內人工智能領域投融資主要集中在北京、上海、杭州、深圳等城市，這些城市相關領域的創業項目很容易獲得投資。但對天津來講，風險投資發展層次低、投資鏈條不完備，無論在投融資總額和活躍度方面均低于以上城市，人工智能創業企業、創業項目融資困難，也導致很多優秀創業項目流向北京等城市。因此，從政府層面，需要充分發揮財政資金引導作用，通過吸引民間資本，成立專門的人工智能產業基金，投資天津智能科技產業的相關企業，助推產業發展。

（三）加快創新平臺培育

研發創新是智能科技產業發展的源泉和動力所在，創新平臺是創新整個創新生態系統的骨干支撐。在人工智能基礎研究領域，天津高校在論文產出和專利申請方面表現較好，但在企業層面，天津缺乏百度、阿里、騰訊等人工智能巨頭或平臺類企業，企業在人才、論文、專利等方面表現差強人意，企業的知識生產能力亟待提升，對科研機構和高校的知識應用和轉化率較低。因此，在政策層面，一是鼓勵高校和科研機構開展基礎性研究，提高人工智能核心領域研究能力；二是加強產學研合作，促進知識應用和轉化，積極承接北京高校和科研機構研發成果；三是在產學研合作中，培育天津平臺類龍頭人工智能企業，形成天津人工智能協同創新生態。

（四）加快公共數據開放

數據是人工智能發展的基石，人工智能技術突破得益于良好的大數據基礎，海量數據為人工智能提供了原材料。人工智能在醫療、金融、零售、教育等各垂直領域的應用前景廣泛，能有效改變人類的生產生活方式。數據是影響人工智能在各領域應用的重要障礙。以AI醫療為例，風險投資持續投資AI+醫療領域，國內醫療人工智能公司累計融資額已超過180億人民幣，人工智能并沒有在醫療領域出現爆發，主要原因在于醫院和患者數據孤島。AI在其他領域的應用也存在同樣問題。如何在保障數據開放的同時保障數據的安全性是AI+各行業的突破點。因此，天津要著力推動公共數據集建設，制定數據使用標準，深化數據資源開放和應用，在部分領域實現突破，形成競爭優勢。

（五）加強行業標準和道德倫理、安全規制研究

目前，我國和天津在智能科技發展政策上主要強調促進技術進步和產業應用，對道德倫理、安全規制等問題沒有給予足夠重視。調查顯示公眾對人工智能的發展存在一定的擔憂和疑慮，人工智能“萬能化”和“妖魔化”論調同時存在。因此，政府發展人工智能的同時，要引導高校和科研機構開展科普和雙重屬性的跨領域交叉研究，特別是高度重視人工智能科技發展中可能帶來的標準、法律和倫理道德問題研究，在此類問題上作出全國表率，防患于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