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在花卉繪畫中表達感受

楊海琦

摘 要：無論在西方是東方、原始藝術還是當代藝術中，花卉都被廣泛地描繪。在歐洲古典油畫中，花卉總是作為裝飾或暗示存在，尤其是在裝飾性的靜物油畫中，花卉被極其寫實地描摹。在眾多油畫中，喬治娜·歐姬芙筆下巨幅花卉獨樹一幟，畫面干凈又富有細節，呈現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和感染力，推翻了傳統觀念中人們對于花卉的印象。女性畫家在20 世紀的美國非常罕見，喬治娜憑借其出色的作品被譽為 “西方藝術史上最棒的花卉畫家”。喬治娜主張描繪的自己對于花卉的感受，而非對現實的臨摹，并且致力于把她的感受通過畫筆傳遞給觀眾。那她是如何在花卉繪畫中表達感受的呢？文章將就此展開研究。

關鍵詞：喬治娜·歐姬芙;花卉繪畫;傳遞感受;視覺語言

一、構圖上放大花卉以增強視覺吸引力

喬治娜·歐姬芙筆下的花卉比現實生活中的花卉體積大幾十倍，并且通常位于畫面中央，這種獨一無二的構圖創造了巨大的視覺吸引力。她這樣解釋靈感來源：“每個人都看到過花卉，但是花卉非常的嬌小，以至于很少有人會真正花時間去觀察它們。所以，我決定放大花卉的體積。”喬治娜想要讓忙碌的人們去欣賞她看到的花卉，當人們駐足于畫面之前時，他們關于花卉的印象與喬治娜描繪的花卉融合在一起，仿佛喬治娜進入了人們的記憶。最終，喬治娜·歐姬芙的目的達到了。在1932 年的展覽上，無論是普通觀眾還是評論家都給出了積極的反饋。觀眾形容自己觀看喬治娜的作品時，仿佛是從一只蜜蜂或者蝴蝶的視角去觀看一朵花，或者是身體縮小后的愛麗絲，深深地被這些花卉油畫觸動。

當人們描繪喬治娜的花卉作品時，最常提起的就是她的《曼陀羅/白花一號》（見圖1，1932年創作）。

在近似正方的畫布上，一朵巨大的白色曼陀羅花盛放在中央，占據了畫面接近二分一的面積，牢牢地吸引著觀眾的注意力。視覺語言研究中認為方形的中心比四角有著更強的吸引力，同時具有平衡感。喬治娜不僅把花卉放在畫面中央，還把幾厘米大的花朵放大到了146cm×122cm的畫布上，進一步增強了白色花朵的視覺吸引力。著名策展人比奇·庫萊格曾評論喬治娜的花卉作品具有強烈的吸引力，似乎能將人催眠。

二、融合顏色、線條和簡化花卉形狀

以傳遞情感

喬治娜認為顏色是描繪個人感受時最重要的一部分，她在一封信里寫到：“我并不能描繪一朵花，但是在描繪顏色的時候我可以把我對于花的感受傳遞給你，尤其是在一個瞬間我感到它的與眾不同。對于我來說，顏色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讓我想要努力去描繪和創造出我感受到的彩色世界。”她高度關注顏色之間的聯系，巧妙地安排顏色，在《曼陀羅/白花一號》中讓白色更純凈、綠色更明亮。在被白色曼陀羅花的冷靜與甜美感動后，喬治娜用冷色調的白色和綠色占據整個畫面，顯得非常干凈，又謹慎地在花朵邊緣和花蕊上添加了淺黃色，反襯出其他顏色的清冷，增添了明亮和溫暖（圖 1）。喬治娜嚴謹小心地控制著用色，以至于作畫時會為每個顏色準備一把畫筆。康定斯基認為“顏色可以直接影響到心靈”。受到康定斯基影響的喬治娜常常運用干凈的顏色、鮮明的整體色調來突出她對于花卉的感受。

除去對于顏色本身的重視，喬治娜還將顏色、線條和形狀融合在一起，從而突出自己的感受。她曾在信中寫到：“顏色、線條和形狀對于我來說比任何語言都更清晰有效”。

在她的繪畫中，線條被融入顏色之中，花卉的形狀被簡化，而顏色又不斷變化，進一步吸引觀眾的注意力。在《曼陀羅/白花一號》中，花朵與葉子的形狀比自然中的植物規則很多，簡潔清晰，于是觀眾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地集中到顏色上，而顏色是她表達情感的重要媒介，這樣可以更強烈地傳遞她的感受。

干凈但是蘊藏變化的顏色、與顏色融合在一起的線條和簡潔的形狀是喬治娜視覺語言的重要組成。這種獨特而簡潔視覺語言表達了畫家復雜、微妙的感受。阿恩海姆認為：“當一件藝術作品被稱贊簡潔時，這件作品就體現了對含義的的豐富理解，對細節形成了一個全面、規律、清晰的認知。”喬治娜的繪畫看似簡單，實際上建立在過人的觀察、感受能力以及大膽創新之上，她的花卉繪畫既跳脫出了傳統的寫實描繪又清晰地傳遞了花卉形象和個人感受，在現實主義描繪和個人感官表達上達到了平衡。

三、塑造順滑的肌理以強調感受

奶油般順滑的肌理是喬治娜繪畫的一大特征，這一特征無論是在她早期的抽象繪畫還是晚期的風景繪畫中都可以看到。喬治娜的繪畫中，筆觸總是柔和的，就算在情感激烈的繪畫中肌理也相對平滑，并不搶眼。她利用微妙變化的筆觸一點一點上色，從而營造出平滑的效果。她形容自己畫畫時像樹一樣，仿佛是靜止的。這樣的繪畫方式讓她的畫自然而生動，同時又非常有特點。

在《東方罌粟》（1928年創作，76.2cm×101.9cm，見圖 2）中，喬治娜運用一貫的手法，然而與其大部分花卉繪畫不同的是，這幅畫呈現出強烈的動感。在這幅顏色鮮艷、花卉邊緣富有變化的作品中，喬治娜仍然選擇并塑造了順滑的肌理。熱烈的紅色到明亮的橘黃色之間有柔和的過度，所以畫面中的變化被控制在一定程度之內，延續了她一貫的簡潔風格。這樣的風格，可以從整體上突出顏色，從而強調喬治娜的主觀感受。

四、挑戰花卉的傳統含義

從喬治娜的作品第一次被展出起，她的繪畫內容就存在諸多爭議，她早年創作的抽象繪畫被許多評論家認為帶有性暗示。喬治娜回應道：“人們從我的畫中解讀出性符號和性暗示，他們只是在談論他們自己而已。”并且為了擺脫這種解讀，她從抽象繪畫轉入更具象的繪畫，她的花卉繪畫仍然被評論家們與性聯系到一起。在20世紀，許多白人藝術家霸占了話語權，女性藝術家的觀點很少得到認真傾聽與尊重。加上花卉在傳統文化中有著豐富的含義，通常被認為是女性的代表，評論家們普遍過度解讀了喬治娜的花卉作品。喬治娜多次提出她的靈感單純地來源于自己對于花的觀察和感受，花并不具備性暗示和其他特殊含義。可惜的是這種觀點在那個時代不受重視。

喬治娜并沒有否認她是一個女性，從生理角度而言她的確從女性的角度去觀察花卉，但是這并不表示她的作品一定含有性暗示或者某種象征。喬治娜想要獲得和男性一樣的尊重。當喬治娜被問到想要如何被人們銘記，她說：“一個畫家，只是一個畫家。” 喬治娜試圖去打破對于女性的偏見和花卉的傳統含義，給予觀眾一個全新的、自然的角度去看待花卉，為后來的現代花卉繪畫或者女性畫家創作開辟了道路。

作為 20 世紀杰出的畫家，喬治娜·歐姬芙主張在繪畫中展現自己的感受而不是單純描摹現實，并且成功地將自己的感受傳遞給觀眾。為了達到這一目的，她在花卉繪畫中運用了放大的構圖、干凈又富有變化的顏色、與顏色融合的線條、簡潔的形狀和順滑肌理，最終形成了她標志性的繪畫風格。

作者單位：

四川傳媒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