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科
起先鎖定藤州城這個方位,無疑方便為西江邊的燈海固定了燈芯。而滔滔東去的西江流水,流不盡也遏制不住,可算作一盞燈的煤油哩。加上小城土生土長的人們,總習慣在夜晚來臨之際到江邊散步,于是也就有了煤油燈旁邊的人氣,繼而就有了家的氛圍了。
萬家燈火,千里長河。有人家,有漁船,更有江水拍岸聲響,稍加想象即可形成一幅美妙、祥和的生活畫面。要是碰上夏天傍晚,炎熱的天氣趕著市民走上河堤的時候,似乎江面上的燈光就愈加撩人了。或許人們就是為了涼爽而不得不走出家門,臨著江風,但也有一門心思就為了欣賞這江邊燈火盛宴的人們。特別是經常悶在辦公室、奶茶店的青年人,大白天的熱鬧與繁華可能讓他們有些厭倦和生膩,于是就只有期待著夜的來臨,以及燈火的忽明忽暗來舒緩心情了。簡單中透露平淡,無奇中又蘊藏著趣味,這都是西江燈海的一部分。
自然,上了年紀的老市民對這片燈海是再熟悉不過了,從星星點點的漁火與江岸邊閃爍無常的路燈光,到漁火鋪滿江面,小城的夜生活沉浸在茫茫的燈亮之中,他們見證了這座小城的歷史滄桑,也切身體味著西江邊上的燈海在逐年泛濫。其中,更有出身漁夫的市民,早年生活較為拮據的時候,他們大多被迫選擇出江打魚謀生,不僅在船上做飯、睡覺,有的更直接在船上結婚生育。因此,他們的下一代往往子承父業,又操起了那一張張漁網。
這就是疍家人的生活:隔著天,又隔著地,仿佛背離了人世,卻又無法逃脫人間的貧窮、苦難和厄運。也許早期疍家人對他們的生活處境有些既來之則安之,聽隨內心深處的“命運使然”的想法,于是對于船家生活的漂泊無依也無過多憂慮。包括物質上的肉食與蔬菜的滿足,以及精神上的視覺與聽覺等一切美的享受,他們都有些漠不關心,任憑江上如何多彩繽紛,依舊守候這大江上的平靜。直到時代變遷,當代中國經濟、社會迅猛發展,人們在滿足物質追求之外,增添了對精神需求的渴望,才直接影響到疍家人的精神所需。
“追風吆,追風吆/風尾還在海上撩啰/撩得那魚群跳那哈哈/撩得那魚家笑那哈哈/沙啦啦啦沙啦啦啦喲/沙啦啦啦沙啦啦啦喲/緊緊咬住風尾巴呀啰/大網乘風浪里拋啰……”這只是西江漁歌中的一段,盡管歌詞缺少了一些故事性的色彩,可這種淺白易懂的語言,無不在透露著一份漁家生活的恬靜與淳樸。試想一番:傍晚時分,漁人打魚滿載而歸,即興而起的漁歌穿越河堤楊柳,穿過重重煙霧,傳達到千家萬戶,而此刻城里的人們正在洗菜做飯,聽到這嘹亮的歌聲,心境也會隨著蕩漾起來。這該是多么美輪美奐的景象??!
當然,都市夜生活的光亮并不會隨著漁火及其漁歌的魅力而遜色,反而都市的霓虹與光譜,以其蔓延式的優勢,輕而易取地奪走這片燈海的大部分領地。其中,既有象征城市繁榮的高樓大廈的流光溢彩,也有象征著愛情、浪漫氛圍的咖啡店的流火輕霓。它們或一齊發亮,或間隔閃耀,既給夜蒙上了一層光彩罩衣,也給小城增添了屬于它的活力。
“月落烏啼霜滿天,江風漁火對愁眠。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碧K州河畔的漁火因其凄清、單調而被文人墨客所收錄筆下,并隨著大詩人的詩句流傳千古。倘若有人也想讓這片西江邊的燈海流傳遠播,那筆者的才情顯然是不夠的。唯獨心里面久久惦記著這江上的漁火、漁歌,以及屬于藤州小城的夜的熱鬧,才勉強能寫下它的萬分之一美罷了……
責任編輯? ?丘曉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