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的劇場

周萊茵

如果你學會觀鳥，相當于獲得一張進入自然劇場的門票，而且終身免費。

——題記

歌劇：春天的序章

前天午覺時被異常喧鬧的鳥鳴聲擾得無法入睡，本覺奇怪，起床后突然意識到：春天來了！

去年大約也是這個時候，小鳥們就熱鬧起來，它們是最準確的春季情報員，從不負約。現在天氣異常多變，光憑氣溫根本無法判斷季節。記得幾個月前有段時間燥熱如夏，但那時的鳥鳴卻沒什么特別，直到現在鳥兒才真正興奮起來，鳥鳴的信息是多么精準！

同樣守時的還有學校里的蛤蟆。昨晚是元宵前夕，它們似乎和我們一樣興奮，成群結隊出動拼歌、尋伴侶。沿湖校道一路都趴滿“疊羅漢”的蛤蟆。

鳥兒當然也要找到自己的夢中情人，所以它們才如此興奮地討姑娘歡心，炫耀美妙歌喉。

繁殖期的鳥兒，有些鳴聲不同以往。在教學樓前的小樹林，突然炸出的尖銳叫聲嚇愣了我。那聲音有點像汽車急剎車的摩擦聲，但還要尖銳不少，實在是刺耳。我迅速鎖定目標，卻大吃一驚，鵲鴝？這叫聲和它往常的完全不一樣呀。它的叫聲有時聽著像咦——咔——，前一聲似疑問語調，后一聲是粗啞的顫音;有時又是一出和諧的樂段，音色清亮。雖說鵲鴝有模仿其他鳥聲的技能，叫聲多變，但今天這般奇怪的叫聲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我繼續觀察，它挺著胸脯，驕傲地哼著它的“小調”，音調有時上行，有時下行，有時是一串連續的單吐或雙吐，基本落在幾個高而尖的音符上，旋律特別奇怪而惱人。聽了一會兒，我實在受不了這尖而響的鳴聲摧殘，便匆匆逃離現場。但不得不說，這鳴聲的確能引“鳥”注目。

在校園廣場一側，我又聽到另一種鳴聲，音調也挺高，但旋律更多變，歌唱者也是鵲鴝！它的鳴聲的確變化多端。這只鵲鴝正自夸自耀著，它所在的樹上闖入三只打鬧的小鳥。它們旋轉飛舞了好一會兒才歇下來，我才終于看清是大山雀。其中一只大山雀飛到樹梢，也開始鳴叫，兩個音符不停地交替重復，吐得很快，有些像不停捏橡皮鴨的聲音。不遠處還有另一只大山雀，卻是三個單音一句，不過音色與速度還是和前一只差不多。

我往北門方向走著，又被另一種鳴聲吸引。這聲音很特別，像極了電動車被碰到時發出的警報聲響，旋律十分豐富。由于聲源藏于茂密的大樹中，我搜尋了十幾分鐘才找到這位演唱家——烏鶇。它全身烏黑，那是音樂家端莊的燕尾服，烏黑的眼睛炯炯有神，黃色的喙十分顯眼。我仰頭等了好一會兒，終于等到它再開金口。起初是咂嘴一般的咂咂聲，接著節奏由慢變快，音符漸漸開始舞動，其間夾雜著一些塑料摩擦般的刺耳聲響。烏鶇似乎漸入狀態，興奮起來。我看著它的嘴張得時大時小，靈活地控制著喉中的樂隊，時而是甜美的口哨聲，時而是音調上行的管弦樂聲，當然中間還有那類似電車警報的旋律。各種音色與樂曲不停地切換，我已被這位天才演奏家折服，這嘹亮的囀鳴怎能用文字形容！我幾欲為它歡呼，又怕驚擾到它，如果這真是雄烏鶇的求偶演唱，如果我是烏鶇妹子，我的芳心已被它俘獲。烏鶇真不愧有“百舌”之稱！

這只是春天的序章，我相信之后還會有更多有趣的故事，就先欣賞著百鳥爭寵的悅耳鳴聲，拭目以待吧！

武打劇：戰爭與和平

為了“心上鳥”，鳥兒還常常打得不可開交。“戰爭”一觸即發，我總是在各處發現樹上的騷動。

昨天中午就在宿舍花園目睹兩只紅耳鵯在樹上打得太激烈，一起摔到草地上，下面那只四仰八叉地躺著，紅色的屁股在綠草中特別顯眼。上面那只沒那么狼狽，但也愣愣地伏在草地上，看來一下摔懵了。不過它們很快爬起，各自飛到不同的樹上去了。

今早看到一出更激烈的，也是兩只紅耳鵯扭成一團摔到地上，緊接著它們又像摔跤選手一般，在地上翻滾著，想把對手壓在身下。想不到除了平常的空戰，它們還有這般陸戰戰術！那只占上風的鵯有兩三次都把對手壓制住，張開翅膀將身下的鳥緊按在地上，能堅持上幾十秒;有時兩只都側躺著僵持住，幾乎一動不動，不知是中場休息還是互不相讓地使著勁。稍弱的那只又一次被壓在地上十幾秒后，它抓住機會掙扎出來，脫身后立即飛到樹上，另一只也不再糾纏，飛上了另一棵樹。

舞劇：天鵝湖

今天回潮嚴重，天氣當然也異常悶熱。我偶然在湖邊二樓的陽臺上“偷窺”了鳥兒洗澡。

當我看向湖邊小瀑布下的一個小潭時，旁邊的樹上已有一只洗完澡的鵲鴝在理羽，而水邊有幾只紅耳鵯和一只白頭鵯準備洗澡。這兒的水不像上面的湖那樣深，正合適它們爽快一把。白頭鵯先行一步，可惜從我的角度看不到它在水里的動作，只能看到陣陣水花飛濺，白頭鵯洗澡總是這樣豪爽。洗完后它飛上巖石，我注意到它的翼和尾部羽毛都有鮮亮的黃綠色邊緣，是繁殖期的成鳥啊。

紅耳鵯也禁不住水的誘惑，踩水下潭。它站在水只沒過腿的地方，身體往前傾，重心下移，讓水沒過肩部，再輕輕一抖身子，水花便能濺上背部，再抖幾下，清涼的湖水便浸潤全身。

在湖邊，又見到“校霸”在捕魚——沒錯，可愛的鵝與鴨子們是校園“一霸”，因為師生們都愛護著它們，讓它們自由自在地霸占著校園最美的風景區。只見兩只白天鵝、兩只黑天鵝都抓到了魚。它們捕魚的動作太快了，看準目標便猛一伸嘴，眨眼間就叼起一條銀光閃閃的小魚。只是進食過程就萬分艱難了，它們叼著魚頭在水里左甩右甩，看上去像在跳一種古怪的甩頭舞一般。那魚很快變成了“無頭怪”，但魚身怎么甩也甩不下一塊肉，天鵝又試著把魚整個兒吞下，可魚身太大，無論仰頭咽還是低頭嚼，都硬是卡在喉嚨外。它們使勁地嚼了十多分鐘，魚尾始終露在嘴外。最后它們嘴角都酸了，實在無力堅持，只好將無頭魚丟到水里，放棄了這頓下午茶。

春天萬物復蘇，新鮮事多，每天都在上演精彩的歌劇、武打劇、舞劇。在緊張的學習之余，看看小鳥們的劇場，也算是一個慰藉了。物競天擇，小鳥的世界并不像我們平時偶然看到的那么悠閑自在。動物繁殖和生存都要以實力來競爭，我們又有什么理由害怕學習的競爭呢？

責任編輯? ?謝? ?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