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玥瑤
摘要:生態翻譯學將翻譯與自然環境進行類比,譯者能夠憑借自身的主觀能動性和自主選擇性從語言、文化、交際三個維度出發,追求作者、譯者、讀者三方的和諧,從而實現“三贏”的結果。用生態翻譯學作為理論依據,以白睿文的To Live(即《活著》的英譯本)作為研究對象,綜合分析作品中對熟語的英譯,包括其翻譯策略、翻譯方法和翻譯效果等。
關鍵詞:生態翻譯學 熟語 英譯 翻譯方法
中圖分類號:H31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349(2019)19—0110—03
中國的文學外譯是一個經典的研究課題,采用的翻譯方法和翻譯策略、預期的翻譯效果、譯作的可讀性和可接受性等都是影響翻譯是否成功的關鍵因素。翻譯不僅僅是傳達信息,更是文化的交流,也是讀者與作者的交流,要同時滿足作者和讀者以及相關群體的閱讀需求,就要求譯者從整體出發,把握全局,追求整體大環境的和諧。生態翻譯學提供的理論指導有利于譯者翻譯工作的開展。此外,本篇論文的主題是熟語的英譯,如何讓熟語在語篇中反映當時的情境,如何幫助讀者了解人物角色,這都是譯者應該考慮的問題。筆者希望借助本篇論文可以對相關問題有所思考。
一、生態翻譯學
生態翻譯學是21世紀的一門新興學科,它由胡庚申教授于2008年提出,旨在從語言、文化、交際三個維度出發,在作者、譯者和讀者之間形成一個和諧的生態環境,十余年來,相關研究取得了長足的進步。其中不乏優秀的研究成果,多數文章以“選擇與適應”為入手點,如《適應與選擇:翻譯過程新解》《適應選擇論的翻譯原則與翻譯方法》等。文章從生態學的角度研究翻譯,以生態學作為翻譯學理論研究的基礎和前提,拓寬了翻譯研究的視角,為翻譯活動提供一種新的思路。根據中國知網上關鍵詞的關注度指數分析,從2009年出現至今,其關注度一直居高不下,直至最近兩年才有所回緩。有關翻譯生態學的研究數目龐大,與理論學、文學、翻譯學等領域均有結合。這說明翻譯生態學的研究視角很廣,涉獵內容龐雜,對很多領域都具有指導性意義。其中與翻譯學的結合占比較大,即生態翻譯學展示了越來越明顯的貫通融合性。在中國知網的搜索引擎中,以“生態翻譯學”為關鍵詞進行查找,共有1784篇論文。根據計量可視化分析的檢索結果顯示,自2008年開始,相關研究的數量一直呈上升趨勢,2014年達到峰值(260篇左右),2015年稍有回落,2016年再次上升,此后趨于平穩(每年保持在260篇左右)。
生態翻譯學的理論基礎是自然科學的“適應與選擇”,強調譯者的主體性,主張把翻譯活動看作一種適應與選擇的過程。胡庚申提出:在翻譯過程中,譯者在復雜的翻譯生態環境中進行適應與選擇交替循環的活動,在翻譯方法的選擇上,譯者應從語言、文化、交際三個維度進行轉換,遵循“多維度的選擇性適應和適應性選擇”的翻譯原則,最終選出最佳翻譯。
將人類的翻譯活動與自然法則結合在一起,說明二者有相同或相似的基本原則和規律特征,其中最突出的莫過于選擇適應性與整體性。譯者從語言、文化、交際三個維度出發,應用各種翻譯理論,選擇最優的翻譯策略和翻譯方法,以適應翻譯過程中的各種需求,為社會、作者、讀者、委托方創建一種和諧的整體氛圍,這是生態翻譯理論追求的目標之一,也是翻譯工作成功的要素和要求。
二、《活著》中的熟語
本論文以我國當代著名作家余華的代表作《活著》和由白睿文(Michael Berry)翻譯的英譯本To Live中的熟語為研究對象。作者余華憑借這部作品榮獲法蘭西文學和藝術騎士勛章。2018年9月《活著》入選改革開放四十年最具影響力小說,種種榮譽均體現出這部作品的社會意義和藝術價值。該小說將生活中的溫情與絕望描寫得淋漓盡致,對生命的意義進行追問,最后作者得出結論:人是為活著本身而活著的,而不是為活著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著。這部作品用冰冷的筆調將每一個人物都刻畫得栩栩如生,描寫人對苦難的承受能力和對世界樂觀的態度。作品在絕望之后給人力量,只要還有明天,就有活下去的希望。當前我國有關《活著》的研究多集中于作品的社會意義、人文關懷和文學意義等領域。《活著》的英譯本To Live由ANCHOR BOOKS出版社于2003年出版發行,一經出版,便引起了外國媒體的熱烈討論,美國《華盛頓郵報》《時代周刊》《西雅圖時報》等多家主流媒體均給予這部作品高度評價。
熟語是指“語言中定型的詞組或句子。使用時一般不能任意改變其組織,包括俗語、慣用語、成語、諺語、格言、歇后語等。——《辭海》”。通俗來講,熟語是長期以來為人們所熟知和慣用的定型詞組或短語,具有形式簡練、意義精辟、內容豐富等特點。在文學作品中,通過語言描寫來刻畫人物性格是一種常見的寫作手法,而具有一定文化內涵的熟語的使用更能輕易表達出作者的意圖,更能突出人物形象。一項有指導意義的熟語英譯研究可以幫助譯者準確地將源語熟語譯為目標語,使人物形象更加鮮明生動,提升文學作品的可讀性和趣味性。
熟語和方言土語都屬于“鄉土語言”的范疇。在漢語研究中,“鄉土語言”作為一個專門的術語使用,始于2015年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點項目“漢語‘鄉土語言英譯實踐批評研究”的成功立項和周領順(2016)《鄉土語言翻譯及其批評研究》一文。在“鄉土語言”成為一個專門的術語之前,有關熟語的英譯研究都是零散的,或在宏觀上泛泛而論,或在微觀上聚焦于某個文化熱詞的翻譯。總體來看,有關漢語熟語英譯的研究數量不多,且較多以《紅樓夢》為研究對象,系統性的討論較為鮮見。且以小說《活著》為研究對象的論文多以其社會價值和人文價值為主題,以其翻譯為主要內容的論文數量較少。
三、生態翻譯學視角下熟語的英譯
本論文從生態翻譯學的視角出發,以中國現代作家余華的代表作《活著》及其英譯本為研究對象,研究文學翻譯中漢語熟語的英譯。首先找出原文本中熟語的出處,結合文本分析其特點,再找到譯本中相應的英文翻譯,進行質性分析,總結出譯者在處理熟語翻譯時采用的方法特點,進行歸納總結,探尋出內在規律,分析該規律在今后的指導意義。研究內容主要圍繞兩大問題展開,即:怎樣從語言、文化、交際三個維度出發,考慮漢語熟語的英譯問題;熟語的英譯可以采用哪種翻譯策略和翻譯方法,怎樣運用相關翻譯技巧。
該文學作品雖屬于鄉土文學,但作者憑借其深厚的語言功底和高超的寫作能力,文學性非常強,真正做到了雅俗共賞,其中熟語的使用頻率非常之高,既可以增強作品的文學性,也豐富了文化交流與傳播的媒介。將原著與其英譯本進行橫向比較后可以發現,白睿文的譯本更加傾向于異化的翻譯策略,相應地也時常選用直譯的翻譯方法。在保證交際功能實現的前提下,最大程度上保留了原文的文化內涵,尤其是文化色彩最為濃重的熟語。
以此為研究目標,首先,作者在中國知網以“生態翻譯理論”為檢索詞,對其中被引用次數和下載次數較多的文獻進行梳理和分析,明確了以該理論為指導的論文研究方向,對其具有參考意義的研究結果進行總結。根據得出的結論,尋找新的、具有創新意義的分析研究方向。其次,筆者又在中國知網以“漢語熟語英譯研究”為檢索詞,與此相關的文獻達22篇,但其中多為評論性論文,沒有系統地總結在翻譯熟語時應該采取哪些具體的方法,沒有形成系統的理論。此外,筆者發現當前對《活著》的研究都集中于該作品的社會意義和文學意義,以此為語料研究熟語英譯目前還處于空白狀態。最后,筆者總結出譯者在處理熟語翻譯時采用的方法特點,進行歸納總結,探尋出內在規律,分析該規律在今后的指導意義。
在作品中,俗語和成語的使用頻率最高,一方面體現出鄉土文學的語言特點,另一方面也從語言上刻畫了人物,使人物形象更加豐滿。例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as long as the green mountain remains, there is no reason to worry about firewood)”和“大難不死必有后福(if you escape a calamity with your life, there is bound to be good fortune to follow)”就一直映襯著主題,無時無刻不在每個細節之處呼應著樂觀精神這一主題。而“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其實是有相應的英文的,英語也有類似的表達“Where there is life, there is hope”。但譯者之所以選擇了直譯,可能是為了保留漢語的文化色彩,將陌生化的文學手段運用到譯本中,不僅做到內容的交際,更做到意象的傳播,增加新鮮度。
再如“上梁不正下梁歪(If the upper beam is not straight the lower ones will go aslant)”“二流子(he will be nothing but trouble)”“花花綠綠(corlorful romps)”“男人都是饞嘴的貓(Men are nothing but a bunch of gluttonous cats)”“要飯的皇帝也是皇帝(an emporor begging for food is still an emporor)”“替死鬼(took my place as the fall guy)”等口頭慣用語,除了增添作品的藝術性和趣味性之外,也是塑造人物形象的利器。其實,“上梁不正下梁歪”也有類似的表達,“A crooked stick will have a crooked shadow”或者“Like father like son”都可以表示類似或相同的意義,譯者雖然保留了采用異化翻譯策略帶來的異域特色,但是從讀者的角度來說,這種翻譯并不利于外國讀者的理解,影響閱讀體驗,從而不利于中國文化的對外傳播與文化影響力的提升。在原文中體現文學色彩的熟語在英文譯文中又該如何體現,是譯者亟需思考的問題。
“她只是在心里打鼓(she would be at home worrying about me)”“像只耗子呼地一下竄到里屋去了(like a rat scurrying back into his little hole)”“腦袋嗡的一下(my head began to pound)”等慣用語的使用,從語言的角度來看,有利于語言表達習慣的傳播,有利于雙語的對比研究,促進語言學及相關學科的發展。為外國讀者打開了了解漢語和知曉中國文化的新大門,這不僅僅是語言的交流,更是漢語思維的對外傳播。類似于“在心里打鼓”“像只耗子”等表達,無論是其中的明喻還是暗喻,都不同于英語環境中日常的交流表達。又如在小說開始的部分,作者描寫一個姑娘的三個哥哥時,選擇了“健壯如牛”,譯者也同樣選擇了直譯“like an ox”,不過熟悉英語的讀者都知道,在表示相同意思的時候,英語選用的喻體是“horse(馬)”。可見,如果譯者全部選用直譯,可能會給讀者造成理解上的困惑。
“朽木不可雕也(a rotten piece of wood that could not be carved)”“天無絕人之路(theres always a way out)”“做了虧心事也不臉紅(he was guilty but he didnt even blush)”“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I had no idea what he was talking about)”等諺語的使用達成了交際的目的。其實,“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英語習慣性說法是“Be completely at a loss”,雖然歸化和異化的翻譯策略各有千秋,但從文化維度講,異化更有利于促進文化的交流傳播,了解中國文化的歷史,增強中國文化的對外影響力。文中的熟語均采用直譯方法,采用的異化翻譯策略有利于傳播中國文化,包括語言表達習慣、地區風俗等。
不過從交際維度講,熟語本就具有抽象性,而譯者還大都采用了直譯的翻譯方法,因此會在某種程度上加大交際的難度,影響中國文化對外傳播的效果。例如,在描寫作品中的“我”與“福貴”的對話時,作者使用了大量的成語,從漢語角度看,這樣無疑可以顯示出作品語言的張力和感染力。不過從翻譯角度講,譯者的直譯折損了文學色彩,且采取外國讀者不常使用的表達,也不利于外國讀者理解。例如“偷雞摸狗(putting the moves on)”“坐吃山空(all the food supplies were gone and nothing new was coming)”“千刀萬剮(I deserved to be cut to pieces)”等就極有可能不被外國讀者理解。
熟語的產生和使用對文化背景和語言習慣有著一定程度的要求,因此,生態翻譯學的語言、文化、交際三個維度是研究熟語英譯的完美切入點。進行熟語的漢英對比分析,找出漢語熟語與英譯版本之間的異同,把握譯者翻譯熟語時的處理特點,探尋其規律所在,歸納總結出系統的理論,為以后的熟語翻譯提供可靠的借鑒。當熟語的英譯呈現出系統化的趨勢時,能從整體上提升文學翻譯作品的質量,從而增強外國讀者對中國文學的理解能力,點燃其閱讀中國文學的熱情,推動我國文化走出去,增強中國文化的影響力,讓中國文學在世界舞臺上占有一席之地。運用生態翻譯學研究漢語熟語的英譯,視野更為廣泛,譯出的作品也更容易為讀者所接受。從三個維度進行適應與選擇,既突出了主要內容,也傳遞了文化內涵,還能提高讀者的可接受度。
總體來看,白睿文翻譯的英譯版《活著》(To Live)選擇了充分翻譯,基本上遵照了原文,那么譯者如何在充分翻譯和可讀性之間作出適應與選擇,才能在最大程度上達成生態翻譯學三個維度的要求,才能實現作者、譯者、讀者間三贏的結果,是以后的文學作品對外翻譯時最應該得到重視的問題。
四、結語
從理論上看,本項目的研究有助于對以往熟語英譯研究的理論提供補充性內容,本研究將增強對以往相關理論的解釋力,提升相關理論的系統性。從實踐上看,隨著我國日益頻繁的對外交往和文化走出去戰略的實施,我國也有文學作品走出國門,但翻譯家葛浩文(Howard Goldblatt)表示,美國的出書總量中只有3%是翻譯的,其中來自亞洲的翻譯作品僅占3%中的一小部分,而來自中國的翻譯作品更是微乎其微。其中主要的原因之一就是中國的文化背景對于外國讀者來說極為陌生,譯本也沒能處理好兩者間的差異。熟語雖是中國文化中的一小部分,但本項目歸納出熟語翻譯的系統翻譯方法,對今后的相關翻譯有借鑒作用提高翻譯質量,易于外國讀者了解中國作品和中國文化,有助于我國文化走出去,提高我國文化影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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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趙慧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