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什么解救“天價救援”

辛省志

這幾天，湖南高速公路上天價救援費的報道成為網絡熱點。雖然在輿論關注下，被困10天的貨車司機終于得以啟程上路，高速公路公司也對涉事的3名路政管理人員停職調查，但是事件不應該就此結束，還要深挖天價救援費背后的原因。

據報道，一輛運輸風力發電機組件的大貨車在湖南一個高速公路服務區附近出現故障拋錨。車主撥打路政報警電話后，與路政人員一起來的，還有一家賀氏吊裝服務公司的人員。賀氏吊裝公司不請自來，一定要車主使用他們的吊車把貨物吊到另一臺貨車上，還稱“不同意就要強制執行，費用20萬元，同意則只需要8萬元”，還阻撓車主叫來的維修人員維修車輛。在貨車修好、不需要吊裝貨物后，仍然索要5.9萬元的費用，車主不肯交錢，就用私家車甚至是人攔截大貨車，把貨車堵在原地長達10天。直到媒體介入后，貨車司機才在交了2000塊錢后重新啟程。

不請自來、強迫服務、沒有使用服務也要收取高額費用，這是典型的強迫交易、敲詐勒索。其涉案金額達到5.9萬元，而且采取了在高速公路上阻攔車輛等強制性措施，影響惡劣。除了這一起案件之外，賀氏吊裝之前是否還有更多類似強迫交易的行為？在掃黑除惡的當下，還敢于如此明目張膽，背后是否有保護傘？這些都應查清。

而公安和高速管理部門工作人員在這起事件中是否失職，扮演了什么樣的角色，背后是否有更深層次的原因？一家并非高速公路正規救援機構的公司，何以能第一時間到達現場，又有恃無恐地開出天價？盡管在后來的采訪中，高速路政部門矢口否認與賀氏吊裝有任何關系，但是在事發現場，賀氏吊裝的工作人員稱其是高速施救大隊叫來的，而正規的高速施救機構負責人則稱，本來他們已經制定了施救方案，并打算調動自家的吊車來作業，是高速路政工作人員指定由賀氏吊裝來操作，他們迫于壓力，不得不服從。真相到底如何？吊裝公司是從哪里得知車輛故障的消息？其與高速路政人員之間是否有利益輸送？如果高速路政人員收取賀氏吊裝公司的錢物，可能涉嫌受賄。這些都不僅僅是高速公路公司的內部調查就能解決的。

從全國范圍來看，天價道路救援費不是什么新鮮事。就在一個多月前，內蒙古呼和浩特市一輛渣土車發生事故需要拖車，不到10公里的距離，被收取拖車費1.6萬多元。

一些情況下，這些道路救援公司之所以敢獅子大開口，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行政壟斷與勾兌。根據國家發改委和交通運輸部的一份文件，在高速公路上的車輛救援，由高速公路經營管理單位統籌組織實施，具體工作主要由其建立的專職救援隊伍承擔，但是實踐中，高速公路管理公司多委托給第三方救援服務公司實施救援，盡管各地都有對高速救援服務的政府指導價甚至定價，但是高速公路管理公司委托第三方救援公司后，往往對其違法收費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甚至還有高速路政人員與非正規救援公司人員勾結亂收費的情況。

而發生在非高速的開放道路和城市道路上救援，盡管按規定實行市場定價，但是往往救援公司是由交警指定的，車主尤其是外地車主并沒有多少議價空間。2019年9月份，山西忻州發生一起三車相撞事故，拖車公司就是交警指定的，在拖車公司與車主沒有就拖車費達成一致的情況下，交警安排拖車公司將事故車輛拖到了十幾公里外的存車場，最終在取車的時候被收取4600元拖車費。而另一輛事故車被拖到幾百米遠外的修理廠，也被收取了3500元拖車費，還在沒有修車的情況下被修理廠收取了1000元維修服務費。

總之，道路救援應該降低救援公司的準入門檻，并杜絕高速路政人員或交警指定救援公司的現象（除非是由交警部門承擔費用的扣車等情況），以避免出現權力與救援公司的勾兌。是的，需要通過徹底的市場化，來把天價道路救援費拉回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