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足音

王立群

“咱們是老朋友了，我不走這個后門。其他同志工作也很好，特別是那些為了西藏的繁榮和富強，獻了青春又獻終身的老進藏干部。”1990年，本刊記者龐守義第一次采訪山東援藏干部，在那里他遇到了自己相識十幾年的老朋友——時任拉薩市副市長的山東聊城人孔繁森。

在龐守義看來，孔繁森“拒絕”采訪，飽含真誠和謙遜。于是，他根據孔繁森提供的線索采訪了多名援疆干部。但讓他感到意外的是，所有人都眾口一詞，強烈推薦他再去采訪孔繁森。“一位進藏工作33年的高級畜牧師說，‘還是繁森同志的事跡突出、貢獻大，你應該去采訪他。”甚至給記者開車的藏族司機也對孔繁森贊不絕口：“我們的孔（副）市長太好了，許多藏族干部做不到的事，他卻做得很好，不宣傳他宣傳誰？”

在被孔繁森兩次爽約之后，龐守義終于決定不經預約直接去“抓”孔繁森。于是，有了這樣一組珍貴的照片。1994年，在進入西藏之后的第15個年頭，孔繁森在工作途中不幸發生車禍，長眠在那片他深愛的土地上。這組照片也成為為數不多完整記錄他在西藏工作與生活的組照之一。

“到了西藏，對孔繁森同志最深刻的認識是，他影響、感染、激勵了一大批人，這個英雄人物不是硬生生地塑造出來的，而是實實在在活在當地干部群眾的心里。”20多年后，當冷興邦、胡軍與他們的伙伴一起加入到支援西藏的隊伍中，他們所服務的日喀則正是1979年孔繁森第一次入藏時工作的地方。

“當年正值改革開放初期，西藏更是百廢待興，生活工作異常的艱苦。孔繁森同志進藏的第一站卻選擇了海拔最高、最艱苦的崗巴縣。縣城海拔近4600米，能堅持下來就是奉獻，況且是在那個物資匱乏、食物短缺、交通不便的年代，不能不令人肅然起敬、感慨萬千。”他們是第八批援藏干部隊伍，在七批先行者的努力下，與孔繁森時代可比，日喀則的軟硬件環境早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不過他們依然有很多工作要做。與其他援藏干部不同，胡軍是一名醫療工作者。2016年6月25日，在經過短短幾天的培訓后，胡軍正式進藏。從面朝大海的山東突然來到海拔3800多米空氣稀薄、寒冷干燥的日喀則，對胡軍的身體是一個巨大考驗。“人的精神高度是可以選擇的，是要有點兒精神的。”胡軍說。

他們一同進藏的共71人，好多人一下車就有反應，他也出現了頭疼、身體疲軟、呼吸困難等癥狀。有一位援友因為實在撐不住，一個月后就返回了山東。“但是我想，來都來了，沒有什么是克服不了的，總得為日喀則留點什么。”胡軍這一留，留得有長度、有高度。原定的一年半援藏時間，被他硬生生地又延長了一年半，在這段時光里，他將自己的價值發揮到了最大。

胡軍配合山東省衛計委和日喀則市衛計委，從山東衛生系統協調51名影像學和流行病學專家到日喀則開展包蟲病防治。三個月的時間里，他背著便攜式彩超機，與許多農牧民群眾面對面。日喀則全市近10萬人得到了篩查和診治，公共衛生問題得到巨大改觀。

而后，胡軍又在便攜式彩超機上打起了主意。在和山東省衛健委協調后，最終將價值396萬元的便攜式彩超機捐贈、分發給日喀則南木林、聶拉木、白朗、桑珠孜等急需的縣（區），直接用于提升當地的醫療衛生診治水平。

胡軍是一名醫師，同時還是一名教師，這樣的雙重身份讓他有了更多想法：“我是一名醫師，我希望能夠將‘健康的種子撒遍雪域高原;我是一名教師，我希望能為當地培養更多符合日喀則需要的專技人才，為我所熱愛的這方土地留下一支永遠帶不走的隊伍。”

他所帶領的日喀則市疾控中心團隊經過九個月努力，成功申請到聯合國TBREACH（利用電子藥盒和智能手機軟件提高西藏新發肺結核病患者治療依從性的隨機對照試驗研究）的結核病防治國際合作項目，通過項目邀請國內專家對桑珠孜區和薩迦縣的縣（區）、鄉、村三級近300名基層醫療衛生人員進行了全面培訓，也補齊了基層防治能力短板。2018年11月，胡軍又申請到國家衛健委衛生經濟與政策研究重點實驗室開放基金課題，這項課題通過成本效益分析將為后續的結核病防治提供政策建議和依據。

作為宣傳干部的冷興邦，見證著伙伴們在西藏走過的每一步，“在援藏這個大舞臺上，每位援藏干部都認認真真、有聲有色地扮演著各自的角色。”隨著時代的進步，援藏的方式也在發生變化，冷興邦還說：“援藏已不僅僅是過去狹義概念上的送錢送物，對援藏干部提出了更高要求。援藏期間每位援藏干部都是部門任職工作與援藏任務雙肩挑，大家忙里忙外，上山下鄉，出差開會，整天忙忙碌碌。總的感覺，援藏不是茶余飯后的散步，是需經心用力才能圓滿完成的任務。”

2019年，第八批援藏干部圓滿完成自己的任務，離開那片無法割舍的熱土。離開之前，冷興邦與他的同事們以心為方向，開啟了一件具有特殊意義的事：“入藏之初，了解到孔繁森同志第一次進藏工作的地方就在日喀則崗巴縣時，心里激動萬分，后來單位的同事又詳細介紹了孔繁森同志當年的一些生活工作事跡，更加受到鼓舞，當時就覺得如果能以電影的形式呈現出來就好了。”如今，名為《孔繁森在崗巴的日子》的電影劇本創作已初步完成，不久的將來，我們就可以在大熒幕上重溫那段同屬于西藏與山東的光輝歲月。

（未署名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TIPS

山東援藏最早始于十八軍，兩路進藏的多是晉冀魯子弟兵。1956年，中央又從山東、河北革命老根據地抽調一批干部進藏，1994年中央第三次西藏工作座談會之后，山東承擔對口支援日喀則任務。25年來，山東省先后選派8批454名優秀黨政干部參與援藏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