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季中國通商口岸的布局與云南省城開埠研究

〔摘要〕?清季中國已開各類通商口岸數十個，但地理分布偏向中東部沿海及沿江地區，存在嚴重的布局缺陷。西南、東北相對孤立，未能與中東部地區有效連接，其中西南地區問題尤為突出。四川與云南之間缺乏順暢的商貿通道，貴州完全沒有開放口岸，而云南已開口岸均在邊境市鎮，與經濟相對發展的滇中及滇東地區相距甚遠。滇越鐵路開通后，云南省城主動開埠，不設租界，自主管理，權自我操，成為中國西南第一個省會級通商口岸。省城開埠不僅促進了云南經濟與社會的發展，也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中國通商口岸的既有格局，優化了西南地區的商貿網絡，是中國早期“西部開發”的積極嘗試。

〔關鍵詞〕?近代中國;口岸布局;云南省城;開埠通商

〔中圖分類號〕K257?〔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0-4769（2019）06-0157-09

〔作者簡介〕楊勉，四川師范大學商學院講師，四川成都?610066。

改革開放過程中，中國政府創造性地提出“西部開發”戰略。該戰略實施以來，對中國西部地區社會經濟與文化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然而若作歷時性觀察，“西部開發”雖是一項史無前例的偉大工程，卻也不是全無歷史前奏。事實上，早在110年前，近代國人就開始了主動對外開放國門、發展西部地區社會經濟的嘗試。①

這一嘗試與當時中國對外開放口岸業已形成的地域分布格局有關。人所共知，近代中國在東西方列強侵略下，從1840年鴉片戰爭開始，到1900年庚子事變結束簽署《辛丑條約》，共開放了40多個通商口岸（treaty port）。在列強強索口岸的刺激下，中國民族主義興起。1898年“百日維新”至清末“新政”期間，清政府決定自主開埠通商，改變了中國只有條約口岸的被動局面，中國的口岸數量也因此倍增。②然而在中國口岸開放之初，由于是應不同國家要求而開埠，缺乏對中國自身需求的考量，很少顧及對外開放的區域布局，導致中國口岸分布不均衡，一些地方疊床架屋，密集存在，一些地方卻寥若晨星。其中西部地區問題尤為突出，嚴重制約了該地區經濟社會的發展，改變這一狀況已成中國統治者的急務。

以此為背景，1905年，在地方官紳倡導下，經朝廷批準，云南省城昆明宣布開辟商埠，自籌資金，自定章程，權自我操，對外開放，不僅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中國通商口岸的分布格局，使中國西南地區有了第一個中國政府自主開放的省會級通商口岸，有效聯絡了川、鄂、桂、藏等省區商貿，而且改變了云南只有蒙自、思茅、騰沖、河口等城市級別較低且地理位置偏向滇西南的商貿口岸的狀況，將口岸輻射遍及云南全省，帶動了全域經濟社會的發展，是中國早期“西部開發”的一次艱難嘗試。

一、清季中國已開通商口岸之布局及其存在的問題

對清季中國而言，已經開放的數十個口岸能否滿足日益增長的內外貿易的需要？1852年，英國駐廣州代辦密切爾在一份報告中稱：“擁有如此龐大人口的中國，其消費我們的制造品竟不及荷蘭的一半，也不及我們那人口稀少的北美和澳大利亞殖民地的一半，趕不上法國或巴西，趕不上我們自己，不在西印度之上，只比歐洲大陸上某些小王國如比利時、葡萄牙或那不勒斯稍微多一點點。這好象是一個奇怪的結局?！雹勖芮袪査噪m出自1850年代，但之后半個世紀，中國口岸開放數量與外貿需求之間的矛盾一直沒有真正解決。

抽象地看，清季中國所開通商口岸已不算少，但一個國家的開放程度并不簡單取決于口岸數量。從技術上分析，口岸的數量與對外貿易的需求成正比，而與口岸的大小規模、輻射范圍及交通狀況成反比。對中國這樣人口眾多、幅員遼闊的國家而言，維持一個基本的數量固然必要，但區域性的布局，不同地區之間的平衡，對于經濟社會發展更為重要。在交通不甚發達的清末，中國已開通商口岸的輻射范圍很難遍及中國全部重要經濟區域，而這種輻射作用，直接與口岸城市的大小級別相關。

施堅雅（G.William Skinner）曾根據克里斯塔勒（Walte Christaller）的“中心地學說”（Central place theory），提出清季中國區域系統研究的方法，并據此將“中國本部”劃分為9個經濟區。④由于各經濟區內經濟社會發展不平衡，施氏又按人口數量與經濟水平將中國城鎮區分為8個等級。其中“全國性大城市”有6個，其城市核心區人口在66.7萬以上;“區域級大城市”18個，其核心區人口在21.7萬以上;“區域級城市”38個，核心區人口在7.35萬以上。依次從“中等級城市”遞減至最低級別的“一般集鎮”，其核心區人口為210人。⑤

按照施堅雅所作城鎮級別區劃，在中國的6個“全國性大城市”中，除北京和西安分別因政治和交通原因未辟為通商口岸外，截至1898年，其他4個“全國性大城市”都已開埠。這4個“全國性大城市”作為區域性經濟中心，勻稱分布在華東（上海）、華中（武漢）、華北（天津）、華南（廣州），形成4大經濟板塊。從地理上看，4大城市之間相距甚遠：上海至廣州直線距離約1100公里，天津至上海約900公里，上海至漢口約650公里，天津至漢口約950公里，漢口至廣州約800公里。雖然4大城市之間尚有若干中小城鎮辟為商埠，但在當時的交通條件下，以這4個城市為中心形成的通商口岸格局顯然不足以承擔近代中國全部對外貿易的重任。⑥

更為嚴重的問題是，已經開放的4個全國性大城市及周邊中小開埠城鎮并沒有覆蓋施堅雅劃分的中國的9大經濟區。空白地帶主要集中在西南和東北。東北暫且不論。西南為云、貴、川三省，最大的城市為重慶和成都。就人口而言，重慶應該可以列入施堅雅所說的“區域性大城市”。清末重慶城區人口達到30余萬（1895年為30.2萬，1900年為31.6萬，1905年為33.1萬，1910年為34.7萬），已超過成都（26.5萬）。⑦重慶是1891年1月依《煙臺條約續增專條》規定開放的。從開埠前入川洋貨總值來看，1882年，渝埠商務報告顯示的數額已達400萬兩，重慶因此成為“僅次于上海、天津、漢口的第四位銷售中心”，讓英國人對重慶寄予極大希望。⑧

然而英國人沒有料到，由于傳統經商模式的制約，辟為“口岸”后重慶的商貿并不理想。1892年祿福禮（H.E.Fulford）在致索爾茲伯里的報告中寫道：“到目前為止，重慶的貿易條件整體上還沒有受到開埠的影響。這就是說，分發貿易仍然完全掌握在本地商人手中?！谀壳暗臈l件下，外國商人能否戰勝早已建立并且組織嚴密的本地商行還是個問題。但是他們可以更深入地推進子口稅制度以盡量擴大貿易。迄今為止，重慶是子口稅制度的終點站。為了抵制繁重的厘稅，應該把子口稅制度推廣到川省的每一個角落，并深入到川省鄰近地區。但如前所述，以往這種努力遭到了明顯的失敗?！雹?/p>

可能是受此影響，也可能還有政治的考量，在施堅雅劃定的城市序列中與重慶處于同一級別的成都一直沒被辟為商埠。1902年，通過《中英續議通商行船條約》，四川雖增辟萬縣為通商口岸外，但因重慶上游長江江面狹窄，水流湍急，不便通航，渝、萬商埠的主要功能是通過長江連接四川與武漢之間的商貿，其輻射作用難以外達云、貴地區，導致西南地區外貿體系一直不健全。

就云南而言，清末該省符合施堅雅“區域級城市”人口標準的（73，500城區人口標準）只有昆明。昆明位于云南中東部，據1909年冬季調查，該城內外9區人口總數為91，800人。⑩雖然截至清末，云南已有蒙自、思茅、騰沖、河口4處通商口岸，但這些口岸城市級別較低，人口較少，且基本分布在滇南和滇西靠近邊境的地區，與經濟相對發達的滇中及滇東地區未能連成一片。由于所處地理位置的關系，該4處口岸基本服務于邊境貿易，輻射范圍很難及于滇中及滇東。

清季中國外貿發展狀況不佳，成因固然甚多，但交通條件落后無疑是最重要的因素之一。在中國鐵路建設剛剛起步且步履維艱的情況下，通商口岸轉運貨物主要依靠海陸水道。1892年龍州海關稅務司曾指出：“大體言之，只要能夠的話，貿易均采水路。”B11?陸路交通條件的落后，嚴重制約了廣大遠離江海地區經濟與社會的發展。

至于云南，因僻處西部，開發較晚，省內外交通條件更是落后。從1905年之前已開口岸的分布及其與省城的距離上看，即便是在今天的交通條件下，昆明到思茅的距離也有417.3公里，到騰沖700公里，到蒙自279.6公里，到河口430公里。若按當時逶迤彎曲的道路計算，實際距離可能成倍增加。由于與經濟發展較好的滇中及滇東地區相距遙遠，交通不便，增加口岸已成發展對外商貿的急務。中英《煙臺條約》談判期間，李鴻章表示：“滇案及通商各事，將就議結，非多添口岸，無以餌英人?！盉12?已意識到中國口岸開放數量與日益增長的外貿需求的矛盾。

正是在這一背景下，當1905年清廷新政升級到預備立憲，經濟改革也隨之加深之后，從戊戌年開始的自開商埠政策實施也上升到一個新階段，中國政府自主開放的通商口岸大幅增加。截至清末，中國的自開通商口岸達到36個，加上條約口岸，中國各類通商口岸總數接近70個。大量口岸新辟，既應對了中國對外貿易的需求，又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既有的商埠布局。云南省城開埠就是當時最值得關注的事件之一。

二、云南省城辟為商埠及相關制度建置

云南省城開埠，除了適應中外日益增長的通商貿易需求之外，尚有因應甲午戰后日漸高漲的民族主義情緒、抵制東西列強侵略的現實考慮。

云南僻處西南邊陲，商貿素不發達，當地官民也從來未把開埠視為當務之急。然而在英、法商人看來，省城開埠卻具有使云南門戶洞開的價值，意義非比尋常。B13?1875年“滇案”發生，英國憑借武力，威逼清政府于次年簽訂《中英煙臺條約》。為落實該條約及之后中法之間相關條約中涉及開埠的規定，1889年至1901年間，英、法兩國通過簽訂“商務專條”，強迫清廷將蒙自、思茅、騰越、河口辟為“口岸”，商貿得以開拓，卻未滿足英、法等國在中國西部從事大規模通商貿易的需求?！陡訔l約》簽署當年，滇越鐵路開工修建，為滇省商貿帶來發展新機，也給列強經濟滲透提供了方便。法國委任的越南殖民地總督興奮地表示：“云南為中國天府之地，氣候、物產之優，甲于各行省，滇越鐵路不僅可擴張商務，而且關系殖民政策尤深，宜攬其開辦權，以收大效?！盉14?英、法向中國西南拓展勢力的用心可見一斑。

面對滇越鐵路開通可能帶來的巨大商機和列強入侵的潛在威脅，云南官民亟思對策。1905年，陳榮昌上書云貴總督丁振鐸，祈將昆明辟為“口岸”，對外通商，指出主動開埠對通商及維護國家主權均有助益。B15?丁振鐸深以為然，于同年3月將此議上奏朝廷，經軍機處與外務部合議認可，5月11日，朝廷正式批準丁督所奏。昆明開埠遂由地方官紳的主張，變為朝廷決策。B16

不過盡管奏準設立商埠，昆明實際開埠工作卻頗費周章。主要困難在于開辦經費沒有著落。云南位于西南一隅，各族雜居，開發甚晚，經濟滯后，地方財政主要依靠他省“協濟”。清末因推行“新政”，百廢待興，用款倍增，進款卻因“協濟”難至，府庫空虛，而開埠又需款巨大，事事捉襟見肘。無奈之下，乃決定奏請朝廷，援濟南開埠之例向海關借款，卻未照準。B17?因借款無著，開埠工作被迫延宕。

1909年，經長達8年的建設，從昆明通往越南海防港的滇越鐵路全線貫通。借此契機，云貴總督李經羲再次奏請撥付開埠經費。B18?奏折呈上后，奉旨交度支部議復。該部建議由山東膠海關“借撥”庫平銀15萬兩，由滇省各海關“借撥”庫平銀5萬兩，合計20萬兩，支持開埠，至于局用、巡警等費，則由滇省自行籌辦，獲朝廷批準。B19?于是，昆明開埠經費問題最終得以解決。

云南省城開埠面臨的另一困難是常年經費籌集。與“開埠經費”不同，“常年經費”主要用于維持商埠營運，可大致分為商埠設施維修費、水電費和員吏薪酬三類。其中員吏薪酬最為大宗，僅警務費一項，每月便需薪餉銀1391兩，全年應支餉銀16，693兩。B20?除了警務費，其他支出也為數不菲。

為解決這一問題，云南官紳想盡辦法。昆明商埠的常年經費主要來自向商賈收取的捐稅。按照《云南商埠規條》規定，商埠應設立各類機構分管具體事務，所需維持經費，概由商埠通過捐稅方式自行解決。所謂“捐稅”，包括碼頭費及執照捐、巡捕捐、房捐、鋪捐、行捐、車捐等項。通過征收稅款與商民捐獻，維持商埠運作的“常年經費”得以大致解決。B21

經費落實后，商埠開展的第一項工作是勘定地界。昆明系在緊貼城市南門和東門的地段建設商埠。開埠之初，按照云南商埠局的規劃，商埠分為三段：“以南關外雞鳴橋起至奏功橋止為西段，以奏功橋起至明通河太平橋止為中段，以太平橋起至金汁河桂林橋聚奎樓止為東段，均為本國與外國商人寄居、通商之地，其四至均豎立界石為憑”。B22?最初建成的商埠后來被稱為“商埠第一區”，是為昆明主要商貿地段，清末昆明的商貿大多在這一區域進行。進入民國之后，商貿拓展，原有的商埠區顯得過于狹小，于是又在東門外開辟“商埠第二區”。B23

不僅如此，云南官紳還為制定規章制度費盡心機。因事屬草創，缺乏經驗，丁振鐸致電湘、魯等省巡撫，借取開埠章程參考，獲鼎力支持。B24?以湘、魯等省開埠章程為藍本，1905年12月，云南糧儲道增厚、布政使劉春霖、按察使陳燦、補用道方宏綸會同擬訂出昆明《商埠工程局規條》共20款，對工程局的用人及有關公共設施建設做了詳細規定。

《規條》第2款規定，埠內工程，無論是筑路還是建設碼頭，均須由熟諳工程技術之人主持。若延請外國工程師，則不但所費甚巨，而且難以協調關系。因此，“宜訪求華人之熟悉工程者，延聘到局，招募本省及鄰省上等工匠教授”，“就現在工程督率習練”。考慮到西洋各國“建筑設有?？啤?，故“宜選派學生出洋學習，為將來經久之計”。第4款對建筑材料采辦做出規定。鑒于埠內建設所需物料甚多，臨時采辦難免價昂物劣，有此無彼，延誤工期，故“擬請由工程局提倡招商，設磚瓦木石公司，雇工開窯，先燒磚瓦，次采辦木石各料，庶可省費應手?！钡?款強調工程局對于租戶建筑的審核權。埠內租戶有所建造，須于起造前15日將設計圖送呈工程局和警察總署，查看有無違礙侵損公益及工料不堅之情，“倘有不妥，由工程局指示改良”。第19款規定，埠內若有“特動之工程”及興辦公益事業，應由工程局、稅務司會同各國領事及“公議會”代表召開特別會議，公議辦法，“按戶勸捐”。B25?其他條款分別涉及疏通河道、開挖溝渠、種植樹木、起造墳地、建造教堂等，無需贅述。

按照章程規定，昆明成立了商埠工程局。1922年昆明成立市政公所，下設工程科，取代工程局，專門負責城市的規劃與建設。1928年又在新成立的昆明市政府中設置建設局。這些機構設立后，“力謀市政之設施，即著手于市街之改造”，先后進行了舊城墻拆除、舊城樓改造、城區拓展、環城馬路修筑、路面平整、路燈安裝等多方面市政建設。值得注意的是，昆明市政公所注重城市文化與生態文明建設，成立不久，就制定出打造園林城市的計劃，全力推進昆明的園林改造與新建。大觀樓公園、古幢公園、圓通公園、近日公園、西山公園等相繼建成開放，龍泉觀、太和宮、筇筑寺等廟宇寺觀也開辟成可供游人和香客游覽觀光的名勝。這一切，為昆明發展成歷史文化名城奠定了基礎。B26

由于昆明商埠屬中國自開，沒有租界和外國巡捕房，治安完全由地方政府負責。為做到有章可循，商埠總局擬訂并頒行了《商埠禁令規條》。B27?《規條》共5章凡24節，內容包括保安、交通、衛生、風俗及違禁處罰等5個方面。對埠內居民日常生活應當遵守之規則，大至生死遷徙呈報，細至垃圾廢物堆放，都做了明確規定。對于販賣毒品、貯藏軍火這類違法行為，嚴加禁止。此外，奇裝異服、淫褻書刊等，以其有傷風俗教化，亦在禁止之列。B28

此外，為適應對外貿易之需，昆明商埠還榷關征稅，開關時間是1910年4月29日。B29?由于開埠之初外貿數額有限，昆明最初建立的只是蒙自海關的分關，由蒙自關署派員監察關務，所需建設與運作經費由總督府劃撥。B30?隨著開埠后商貿需求急劇上升，進出口貿易數額增大，昆明分關的作用日益彰顯。1942年，昆明分關升級為正關，與蒙自關不再具有隸屬關系，而以前的騰越、思茅兩關則降格為昆明海關的分關。從此昆明關成為云南境內最大的海關。B31

上述各項章程規條的制訂及相關機構設施的成立完善，為昆明商埠建立起一整套軟硬設施。章程中的許多條款，比如工程局規條中有關招商及設立公司以促進商埠建設、城市建設的規劃，以及建立巡捕專司警政等規定，體現了明顯的近代精神，堪稱中國人以近代方式建設城市、管理城市在制度上的可貴嘗試。

三、開埠后云南省城的經濟發展與社會變遷

云南省城開埠后，商賈云集，內外商貿長足發展。與此同時，近代工業開始起步。適應工商經濟發展之需，近代金融業也逐漸興起。這一切，吸引了大量人口涌入商埠，城市化進程加快，云南省城的經濟與社會均發生巨大變化。

（一）內外商貿的發展。1909年，即正式開埠的第一年，便有87名外國人進入昆明商埠從事各種活動，內含從事商業、藥業和工業活動者有37人。B32?以后在昆外人逐年增多。外商的到來，為商埠帶來了從事商貿等經營活動所急需的資本和貨物，拓寬了既有商業活動的經營范圍。下表或能部分反映開埠之初外商在昆經營的大致情況：

外商在昆洋行資本額及經營品種B33

洋行名國別設立時間經營品種資本額經理人

安興洋行幫沙為利公司續沙利耶洋行歌臚士洋行保田洋行若利瑪洋行府上洋行普利洋行徐璧雅洋行法國大藥房法國法國希臘日本希臘日本法國法國法國1900年左右1906年左右1906年1909年1911年1913年1914年1919年1920年各國洋貨鐵雜匹頭機械鐵雜食品匹頭各色雜貨各色洋貨日本雜貨洋紗華洋雜貨西藥2500萬法郎1000萬法郎50萬滇幣5萬滇幣15萬滇幣3萬滇幣1000萬法郎7萬滇幣3萬滇幣唐建勛葛色爾馬瑞卿（滇籍）溝延總平李化南府上金三郎郭文昭徐璧雅巴海利

由上表可見，從奏準開埠至1914年，前后不過數年，昆明商埠所引外資便超過2000萬法郎，加上70萬滇幣，其成就殊為可觀?！独m云南通志長編》記述說：開埠之后，“歐美（及）全世界之舶來品，無不紛至沓來”，“異域貨物，充斥阛阓”。城內從馬市口到德勝橋，“兩旁的商店塞滿的寶貨，無非是洋紗、洋布、洋紙、洋匹頭、洋酒、紙煙、罐頭、洋雜貨、洋銅鐵器具、玩具等件，應有盡有，無一不備”。B34?這應該是客觀真實的歷史記錄。

在昆明的進口貨物中，棉貨最為大宗，煤油、煙草、人造靛、糖、鋼材、紙張等次之。以棉貨為例，云南全省每年進口棉紗布匹價值在1000萬元以上，而昆明每年僅棉紗進口即達4、5萬件，占全省棉貨進口總值的70%。出口貿易除鴉片外（詳后）以皮毛貿易數量最大。昆明是中國西部最重要的皮毛生產和銷售地，云、貴、川、康各省區所產皮毛匯聚于此，經過加工，一部分投入國內市場，一部分投入國際市場，主要銷往美、日，其次是英、法。1919年，昆明山羊皮出口價值達81.8萬美元。豬鬃出口數量也成倍增長。B35

（二）近代工業的起步。滇省近代工業發展滯后。“洋務運動”后期，地方政府在省城創辦了兩家官辦性質的企業，云南的新式工業開始起步，卻步履維艱，當時并無民營近代企業。B36?省城開埠后，情況發生變化。開埠頭5年，昆明民營近代企業從無到有，迅速發展到20家。民國建立之后10余年內，又有45家工廠拔地而起，投資總額達70萬元。盡管創建之初昆明的工廠因資金匱乏，規模較小，卻大多使用了機械設備，有的甚至以電力驅動，在“生產力”方面體現出鮮明的近代工業特質。B37

在開埠后創辦的數十家近代工廠企業中，由王鴻圖等人通過股份集資方式興辦的“耀龍電燈公司”最具近代企業色彩。公司設備及技術均從西門子公司（Siemens）購買引進，為向昆明提供生活及生產用電，公司投巨資興建了石龍壩水電站。電站選址昆明西山區境內的螳螂川上游，裝機容量480千瓦，是中國第一個水電站，在中國電力工業史上具有里程碑意義。對此，德國《西門子雜志》曾載文稱贊說：“在這個國家偏僻的內地，在那遠離世界潮流和西方文化隔絕的地方，也已有人將西方技術成就移植到自己的土地上，一些卓越的知識分子和有關方面敢于開拓的人士就是這么做的。”B38

值得注意的是，隨著民辦近代工廠數量增加，昆明近代工業中的“生產關系”也潛移默化，發生質變。從“生產資料所有制”立場觀察，開埠前，昆明的近代企業因操縱在“洋務官僚”手中，基本屬于“官辦”，數量甚少，具有壟斷性質。開埠后，經過一段時間的“官商合辦”，壟斷為之打破，私營經濟成分增加。再往后，“商辦”逐漸取代“官辦”與“官商合辦”，成為昆明近代工業的主要運營模式。一些精明商人甚至改變只將經商所得用于購置田產及房產的習慣做法，投資近代工業，將部分商業利潤轉化為產業資本。最典型的是耀龍電燈公司，商人在公司主要投資人中占比高達84.2%，居于控股地位，通過投資入股，一身二任，在繼續做商業生意的同時，成為電燈公司的股東或企業經營者。B39

（三）近代金融業的興起。工商經濟的發展帶來了金融業的興盛。清末民初是中國自己創辦近代銀行的時期，開埠之初，昆明商民即致力于與傳統票號錢莊不同的近代金融機構的建設。1909年昆明設立了大清銀行云南分行，1912年12月，云南第一家省立地方銀行滇富銀行在昆成立。

滇富銀行雖因準備不充分未籌措到原定的500萬資本，但到20年代初已有150萬元硬通貨，加上兩次借到滇蜀、騰越鐵路公司路款68萬元，總資本超過200萬元，成為“滇省金融機關之中心”，左右了昆明的金融市場。滇富銀行主要貸款對象是各商號，僅1913年就發放各商號貸款3，022，799元。因富行系“以中央名義，紙票流通甚易，商家存放亦多，營業正盛”，對昆明商業發展起到了促進作用。B40

值得注意的是，昆明近代金融業一開始就與國際金融市場發生了密切聯系，內外匯兌十分活躍。1932年改組后成立的滇富新銀行，實有資本1600萬元。該行能促使昆明金融市場趨于穩定，除了行長繆云臺推進管理外匯、統一幣制、限制白銀外流等改革措施外，顯然與所擁有的資本量有關。從業務范圍上看，滇富新銀行不僅從事以上海為主的國內匯兌，而且在倫敦、紐約、新加坡、仰光等地，通過匯豐、大通及華僑銀行代理金融業務。B41

由于銀行業務不斷拓展，曾經獨領風騷的舊式錢莊、票號、當鋪生意日趨蕭條，其在金融領域的地位風光不再。B42?逮至民國初年，因改用銀幣，加之銀行業和近代郵政業方興未艾，昆明的錢莊、票號及當鋪均因“無甚利益”，日益衰退。B43

（四）人口結構的變化與社會變遷。因地廣人稀，清初便有移民陸續遷入云南。當時入滇移民多為生計所迫，離鄉背井，其經濟力量難以在云南省城駐足，故多徙至滇西及滇北一帶墾荒種地謀生。

開埠之后，昆明經濟地位上升，開始對外省商人及工匠產生吸引力，而這兩類移民或具有一定的資本，或具有一定的手藝，經濟力量足以入駐省城。加之滇越鐵路開通，交通更加便利，又有大量兩廣商人前往昆明經商，昆明城內“由金馬坊至云津鋪之一大段街上，便為兩粵商人聚集之地，專營廣洋雜貨商業，遂自名為廣聚街”。B44?此外，尚有不少江西及兩湖工匠、商人進入昆明。以致“自省城及各縣城以達鄉村市鎮，轎夫、薙發匠、棧伙、廚役諸工，幾無一而非四川人;裁縫及零星販賣之流，幾全操于江西、兩湖人之手”。B45

大量移民的到來導致人口數量增加。1909年，昆明內外九區人口總數為94，820人B46?，1934年，九區人口已達143，700人，25年間增長了1.55倍。B47

人口的職業構成隨之變化。1909年，在昆明94，820名城市居民中，商業人口占7.85%，工業人口占14.46%，知識界占8.75%，無業者占23.50%，“其他”占29.15%，合計工商業人口占總人口的22.31%。到了1932年，昆明市縣兩級人口總和為148，101人，除去所轄昆明縣人口，純昆明城區人口為65，470人，其中工商業人口為33，439人，占昆明城區人口的51.1%。B48?與傳統的昆明城相比，人口的職業構成已發生明顯變化，工商業者成為昆明人口的主體。

（五）現代商事組織的成立。隨著商業貿易發展，原有的幫會行規及作為買賣中介的牙行制度面臨嚴峻挑戰。開埠之前，云南省城“雖微細之行道，莫不規條林立，行次之內未有不遵守行規者”。開埠數年后，人們見到的卻是“規矩廢弛，前輩迭次所訂之規單，已作故文”。在這種情況下，商行紛紛修改行業規矩，有的甚至廢除行之已久的行會制度，“他們的信念叫作‘各人頭上有塊天，即開始相信自由競爭之說了”。B49

以此為背景，云南商務總會應運而生?？倳闪⒑螅钚小奥摻j工商感情，研究工商學術，擴張工商事業，以鞏固商權并調處工商爭議，維持市面治安”B50?之宗旨，負責維持滇省商事。民國元年，按照全國商聯會的主張，云南總商會呈文北京政府，申請設立云南商事公斷處，獲得批準。為使公斷處有章可循，云南總商會制定頒行了商事公斷章程。次年5月，“云南省總商會商事公斷處”掛牌成立。

商事公斷處很快在昆明商埠的商事活動中顯示出存在價值。在成立后近20年時間里，公斷處調處商事糾紛3312起，其中1953起得到妥善處理，680起通過協商達成“和解”。B51?商事公斷處對調解商事糾紛所起作用，由此可見一斑。

總之，經過清末民初20余年建設，昆明商埠初具規模，面積拓展到整個城區面積的五分之三，街道四通八達，商店鱗次櫛比，內外商賈云集，經濟貿易興盛。后來昆明從事城市改造，拆除城墻，傳統意義上的“城”與“市”連成一片，商埠也就成為昆明城區的有機組成部分。

四、結語

云南省城開放的意義非同尋常。從國家層面觀察，它使中國西南地區有了第一個對外開埠通商的省會級口岸城市。如前所述，中國西南地區既有口岸布局存在嚴重缺陷。昆明開埠前，地處西南的四川雖有重慶、萬縣等地辟為商埠，但都不是省會，四川省城成都一直沒有對外開放，而貴州則一個通商口岸也沒有。云南省城的開放，無疑改變了中國尤其是西部地區通商口岸的既有格局。隨著滇越鐵路開通，昆明作為云南外貿及省際貿易中心市場的地位得以確立，并形成以自身為起點，對外通往越南及其他東南亞國家，對內通往川、鄂、桂、藏的4條省際貿易路線和諸多商品集散地。B52?有了這幾條通商孔道，中國西南地區商貿網絡逐漸完善，滇省以昆明為中心且輻射范圍廣大的商貿體系逐漸形成，省際貿易由少到多，對外貿易由無到有，均發生了重大變化。

就云南自身而言，此前雖有蒙自、思茅、騰沖、河口4個口岸對外開放，但這些口岸在施堅雅所劃城市序列中只是“地方級城市”或普通“集鎮”，由于城鎮級別低，加之僻處滇南與滇西邊境地區，商貿輻射作用不大，對云南社會經濟的作用不明顯。昆明開埠改變了這一格局，使省內既有的商貿場域由滇南及滇西邊境地區向經濟相對發達的中部地區延伸了至少200-400公里。開埠之前昆明的內外商貿大多通過條約口岸蒙自間接進行，省內貿易甚至比蒙自、騰沖、河口等中小城鎮都遜色。昆明開埠后，云南形成了一個可以真正成為滇省商貿中心的“區域級城市”，取代此前以蒙自為中心的狹小市場，并與既有的4個通商口岸一道，重新組合成一個輻射范圍大致可以涵蓋云南主要經濟區域的商貿網絡，適應了云南近代經濟的發展。

然而昆明的開埠也存在嚴重問題。以今天的眼光衡量，云南省城在百年前的對外“開放”及對內建設遠遠夠不上“西部開發”的水平，最多只是中國自主進行的“西部開發”的前奏，其實施的空間范圍及開放程度均十分有限。

開埠后，昆明經濟雖有發展，但外貿構成卻極度畸形。昆明的“進口”以國外及國內發達地區的現代工業產品尤其是紡織品為主，數量巨大，而“出口”則以傳統皮毛山貨為大宗，貿易額遠低于“進口”，形成較大的貿易逆差。在這種情況下，鴉片“出口”成為抵補逆差并增加貿易收入的重要手段。雖然商埠規條明文禁止販賣毒品B53?，實際情況卻不容樂觀。清末昆明有“慶豐號”等52家經營和販運鴉片的商號，鴉片貿易規模之大，可見一斑。從1919年起，唐繼堯推行“寓禁于征”政策，只要繳納“罰金”即可“合法”種植、銷售鴉片。鴉片銷量因此激增，昆明成為云南全省最大的鴉片集散市場。巨大的鴉片貿易使本來居于外貿額首位的個舊大錫貿易也不得不退居其后。但所謂“外銷”，大部分系銷往國內其他省區。有關史料記載開埠初期昆明鴉片貿易情況時說：“滇省現業土藥者，約數萬人，多系小貿，由外州縣販運進省（城），轉售外省行商。內銷之土，百無一二?！盉54

這種狀況的形成，與昆明的傳統城市定位有關。昆明作為云南省城，屬于施堅雅劃定的“區域級城市”，人口偏少但衙門齊全，城市功能主要表現在政治統治及軍事防御上，經濟功能相對較弱。B55?盡管開埠前這種情況有所改觀，卻未根本改變。這一歷史形成的城市功能定位，明顯不利于開埠通商。此外，云南作為邊疆省份，經濟發展滯后，缺乏現代工業產品，傳統工業制作與土特產開發也不充分，加之地方政府政策失誤，嚴重制約了開埠之后云南省城商貿的發展。當是之時，國家政治混亂，軍閥割據，戰爭頻繁，軍閥控制的地方政府為獲取經費，不得不飲鴆止渴，從事鴉片貿易，而鴉片貿易的“合法化”，必然對正常商貿的發展產生不利影響。

云南省城開埠的經驗表明，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的近代中國，要從事正常的對外商貿，會受到諸多內外因素的限制。所以昆明的“開放”主要局限在商貿范圍，而受制于社會政治經濟文化全面發展的商貿，也只能畸形發展，難以取得預期的成功。

① 目前國內外尚無研究這一課題的系統性論著，卻有不少論著與這一課題研究相關。在理論上，G.W.施堅雅著《中國封建社會晚期城市研究》（王旭等譯，長春：吉林教育出版社，1991年）提供了口岸和城鎮分布的研究模式。涉及昆明開埠及云南經濟社會發展的論著主要有云南近代史編寫組編：《云南近代史》（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93年），昆明市志長編編纂委員會編：《昆明市志長編》（內部發行，1984年印），萬湘澄：《云南對外貿易概觀》（昆明：新云南叢書社，1946年），李珪主編：《云南近代經濟史》（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1995年）等。此外，楊天宏著《口岸開放與社會變革：近代中國自開商埠研究》（北京：中華書局，2003年）也有部分章節提到昆明開埠。所有這些著作，盡管對本課題研究提供了重要參考，但都不是專題性的研究，而是在云南甚至全國經濟社會史的宏觀研究中涉及昆明開埠，因而給本文進一步拓展這一問題預留了空間。本文初稿完成后，楊天宏教授曾提出詳細修改意見，并授權作者使用了部分楊教授搜集的資料，謹致感謝。

② 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編：《1921年前中國已開商埠》，《歷史檔案》1984年第2期，第54-56頁。

③ 嚴中平：《英國資產階級紡織利益集團與兩次鴉片戰爭史料》，《經濟研究》1955年第2期，第124頁。

④ 施堅雅劃分的9個經濟區分別是：“以北京為中心的華北區，以西安為中心的西北區，先以成都后以重慶為中心的長江上游區，以武漢為中心的長江中游區，先以蘇州后以上海為中心的長江下游區，以福州為中心的東南沿海區，以廣州為中心的嶺南區，以及云貴和‘滿洲兩大區”。參見G.W.施堅雅：《中國封建社會晚期城市研究》，王旭等譯，第158頁。

⑤ 施堅雅劃分的8個城市等級分別為：全國性大城市6個，區域級大城市18個，區域級城市38個，中等城市108個，地方級城市360個，中心性集鎮1163個，中等性集鎮3905個，一般性集鎮13，242個，合計各類市鎮18，840個。G.W.施堅雅：《中國封建社會晚期城市研究》，王旭等譯，第158頁。

⑥ 參閱楊天宏：《自開商埠與清季外貿網絡體系的發育》，《四川大學學報》1999年第2期。

⑦ 王笛：《清代重慶城市人口與社會組織》，收入隗瀛濤主編：《重慶城市研究》，成都：四川大學出版社，1989年，第321頁。

⑧ China Maritime Customs， Decennial Reports on the Trade ， Navigation ， Industries， etc.， of the Ports Open to Foreign Commerce，1881-1882， Chungking，轉引自王笛：《跨出封閉的世界：長江上游區域社會研究（1644——1911）》，北京：中華書局，1993年，第282頁。

⑨ 《祿福禮給索爾茲伯里的報告》（1892年4月29日），周勇等譯編：《近代重慶經濟與社會發展（1876——1949）》，成都：四川大學出版社，1987年，第87-88頁。

⑩ 《宣統元年（1909年）冬季分地調查省城內外九區男女口數及附查學童壯丁總數表冊》，云南省檔案館編：《近代云南人口史料》，昆明：云南省檔案館，1987年，第5頁;〔美〕德·希·帕金斯：《中國農業的發展（1368-1968）》，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4年，第392頁。

B11沙市的情況類似龍州，因得長江通航之便，20年后其海關稅務司仍堅持認為：“沙市沒有鐵路交通，在若干年內沒有也無所謂，但卻是天然和人工水道之輻輳系統的中心。”China Maritime Customs，Decennial Reports on the Trade，Navigation，Industries，etc.，of the Ports Open to Foreign Commerce，1882-1891，Shanghai，1893，p.661.

B12《李文忠公全集·朋僚函稿》卷16，沈云龍主編：《近代中國史料叢編》（續編）第70集，臺北：文海出版社，（出版時間不詳），第22-30頁。

B13〔英〕伯爾考維茨：《中國通與英國外交部》，北京：商務印書館，1959年中譯本，第124-125頁。

B14盛襄予：《法國對華侵略之滇越鐵路》，《新亞細亞月刊》第3卷第6期，轉引自李珪主編：《云南近代經濟史》，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1995年，第35頁。

B15陳榮昌等人的稟文曰：“省城南門外得勝橋地方，為官商往來孔道，貨物駢集，市廛櫛比，且與車站附近。應請援照山東、湖南等省成案章程，就該處開作商埠，奏派大員，督同地方官紳，勘購地段，修筑埠頭馬路，起建房屋，設局經理，實于交涉商務利權，均有裨益?！痹颇鲜n案館編：《昆明開埠》之一，《云南檔案史料》第11期，1985年12月，第34頁。

B16《外務部奏準開埠錄旨照知咨》，《云南檔案史料》第11期，第35-36頁。

B17《戶部等提議云南開埠經費就地自籌報部核定折》，《云南檔案史料》第11期，第49頁。

B18?B19云南省檔案館藏：云南省城開埠檔案，全宗號L106＼目錄號4＼卷號2789，第77-78，79-80、130頁。

B20《商埠總局接辦警務擬定警務科章程詳》（宣統二年四月二十二日），昆明：云南省檔案館藏：云南省城開埠檔案，全宗號L106＼目錄號4＼卷號2788。

B21《會擬云南商埠規條清折》，《云南檔案史料》第13期，第40頁。

B22《云南勸業道等奉札會擬商埠章程呈請示遵詳》，《云南檔案史料》第12期，1986年5月，第58頁。

B23從1924年繪制的地圖上看，新的商埠區系一靠近東門城墻寬約二里、長約十里并已延伸到第一商埠區、其南段已同第一商埠區融為一體的貿易區域。云南地志編輯處繪圖生路政學校畢業李明德繪：《昆明市區域圖》，民國十三年云南昆明市政公所?。ㄔ卦颇鲜n案館）。

B24現存云南省城開埠檔案中，有一份山東巡撫楊士驤抄送云貴總督丁振鐸的濟南開埠章程辦法咨文，足以讓人窺見這一咨商過程，謹節錄于下：“滇正議開商埠，擬請將濟南開埠章程辦法飭鈔全卷，由郵局徑寄滇垣。等因。業經本部院飭鈔電復在案。查濟南、周村、濰縣處，自光緒三十年奏請自開商埠，旋由本部院會同北洋大臣議訂租建、巡警兩項章程，先行奏明立案。隨后咨由外務部照會各國駐京公使。惟該埠事屬創始，商務不旺，各國洋商來此租地開設行棧者，亦尚無多，故未設關征稅，僅以濟東道兼充商埠監督，另派專員辦理埠務，一切辦法尚待擴充。茲特將照鈔原奏暨開辦章程九條底稿，又奏定商埠租建、巡警章程各十本，一并備文咨送?！易稍瀑F總督部堂?！薄渡綎|巡撫抄送濟南開埠章程辦法咨》（光緒三十三年二月三十日），《云南檔案史料》第11期，1985年，第54頁。

B25《會擬云南商埠工程局規條清折》（光緒三十一年十一月三日），《云南檔案史料》第11期，1985年，第45-46頁。

B26《云南概覽》（內部編?。?，市政，原書未著明編者及編印時間，第7頁。

B27《李經羲存核禁令規條批》（宣統二年四月二十五日），昆明：云南省檔案館藏：省城開埠檔案，全宗號106＼目錄號4＼卷號2788。

B28?B53《商埠禁令規條》，見《劉慶鏜等改擬商埠禁令呈》附錄，昆明：云南省檔案館藏：省城開埠檔案，全宗號106＼目錄號4＼卷號2788。

B29《呈報本關昆明辦事處本年4月29日正式成立》，昆明：云南省檔案館藏：海關檔（英文），昆明關（蒙自），訓令及呈文類，致總稅務司署呈文，no.2559，全宗號外01＼目錄號1＼卷號00201，第296頁。

B30“To Sir Robert”，25，January，1910，云南省檔案館藏：海關檔（英文），蒙自關致總署及各口岸函，S.O.no.49，全宗號外01＼目錄1＼卷號00334，第347-348頁。

B31龍云修、周鐘岳等纂：《續云南通志長編》中冊，第45卷，財政3，昆明：云南省志編纂委員會據原稿整理出版，1985年，第683-687頁。

B32云南省檔案館史料叢編：《近代云南人口史料》（1909—1982）第2輯上，昆明：云南省檔案館，1987年編印，第15頁，“省城各區外國人職業類別統計表”。案：表內日、英、法三國的“共計”數與各職業人數之和不符，可能有人兼營數業而原始統計未加區別，因缺乏其他資料，無法修正。但全部外國人的數量為87人，此一數據與同書所列“省城各區外國人戶口統計別”所列數據相同，故此表仍有參考價值。

B33張維翰修、童振藻纂：《民國昆明市志》（1924年鉛印本），臺北：成文出版社，1967年影印，“洋行”，第123-126頁。案：該志所述錄的洋行共計14家，時間迄于1923年。

B34龍云修、周鐘岳等纂：《續云南通志長編》第74卷，商業1;萬湘澄：《云南對外貿易概觀》，昆明：新云南叢書社，1946年，第164頁。

B35豬鬃出口價值1912年為23，582兩，1923年為164，250兩，10年之間增長了6倍。參閱謝本書等編：《近代昆明城市史》，昆明：云南大學出版社，1997年，第141-143頁。

B36《濟南等處農工商統計表》，北京：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農工商部檔案，案卷號：庶務司490/15。

B37參閱云南經濟史編寫組編：《云南近代史》，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93年，第163-166頁。

B38楊選明：《石龍奇月》，轉引自謝本書等編：《近代昆明城市史》，第131頁。

B39民國云南省政府監修：《新纂云南通志》，民國三十七年云南印刷局印行，卷130，“交通考”。

B40龍云修、周鐘岳等纂：《續云南通志長編》第45卷，財政6，“滇富銀行”，第71頁。

B41張肖梅：《云南經濟》，中國國民經濟研究所，1942年印行，第20章，第11頁。

B42民國云南省政府監修：《新纂云南通志》第144卷，商業考2，第2頁。

B43?B50張維翰、童振藻纂：《民國昆明市志》（1924年鉛印本），第212、115-116頁。

B44昆明市志長編編纂委員會編：《昆明市志長編》（內部發行）第6卷，第382頁。

B45謝彬：《云南游記》，北京：中華書局民國十三年初印，民國二十年第6版，第101頁。

B46《省城各區人口職業分類統計表》，云南省檔案館史料叢編：《近代云南人口史料》（1909-1982）第2輯上冊，昆明：云南省檔案館，1987年編印，第14頁。

B471918年昆明城市人口為113，131人，1922年為118，861人。1918、1922年的人口數系根據張維翰編《昆明市志》，第41-44頁;1934年的數據系根據《近代云南人口史料》（1909-1982）第2輯上冊，第63頁。

B48《1932年云南各縣職業分配表》，《近代云南人口史料》（1909-1982）第2輯上冊，第56頁。

B49昆明市志長編編纂委員會編：《昆明市志長編》（內部發行）第7卷，第191-194頁。

B51參閱龍云修、周鐘岳等纂：《續云南通志長編》下冊，“公斷和解”，第49-51頁。

B52這4條路線分別是：1.由昆明經曲靖、昭通過鹽津老街抵達四川敘府的通商路線，這條路線主要是與四川交易，商品集散地是昭通和老街;2.由昆明經曲靖，穿黔、湘兩省抵漢口的通商路線，主要與貴州、湖北交易，以昆明、曲靖為集散中心;3.由昆明至廣南，經剝隘、百色、南寧至北海的通商路線，主要與兩廣、上海交易，以蒙自、個舊為集散地;4.由昆明至下關、麗江，經德坎抵打箭爐再進西藏，主要與康藏進行貿易，以下關、麗江為商品集散地。參見李珪主編：《云南近代經濟史》，第142-143頁。

B54光緒三十二年《商務總會土藥卷宗》，昆明市志長編編纂委員會編：《昆明市志長編》（內部發行）第6卷，第49頁。

B55有關歷史文獻記載說：“（昆明）城內，則為督撫、學政、司道、協參、都守衙門及外鎮、外道公館或貢院祠廟等等，占全城之半。加以衙門公職人員，都住在城內。”昆明市志長編編纂委員會編：《昆明市志長編》（內部發行）第6卷，第50頁。

（責任編輯：許麗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