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神歷險記十一、總有一些秘密會被放大

周月明

咆哮的夜風壓抑著怒吼，大大小小的白石頭就像幽靈蜷縮在泥土中伺機而出，一道紫光悄悄地投向了沉睡的旅客們。

黑暗帶來了恐懼。

直到多麗的號哭劃破天際，無由的惶惑才轉瞬消失。

“我到底是誰？”驚醒的多麗瞪大了眼睛，一把抓住身邊的青姐姐，“我真正的名字叫風和嗎？怪不得總是飄乎乎的，干什么都像被追趕。”

“一點印跡都沒有了嗎？”青姐姐微蹙眉頭，露出了慣常的微笑，“其實這和名字沒關系！一旦心長了翅膀，世界就會變樣！”

“我的心有翅膀嗎？我父親究竟是誰？我母親為什么要偏袒小弟弟？”多麗窮追不舍，氣喘吁吁，“請馬上告訴我，我都要急死了！”

“不急，不急！該你知道的時候，自然會有答案！”青姐姐頑皮地搖著頭，沖著多麗念了幾句話，多麗就乖乖地倒下繼續熟睡。青姐姐又緩緩轉身面向阿夔，露出了神秘的張望：“還有你，是不是也迫不及待？”

“你不是說我是鼓神嗎？”阿夔掠過一絲驚疑，卻毫不猶豫地挺直了胸膛，“我只想找到自己的家，還有媽媽和爸爸！”

“馬上就會有結果了！再睡一會兒吧！”青姐姐好像很累的樣子，揮了揮手，緊緊地閉上了雙唇，“他們就要來了，淡定！”

“快點起來！”被烈火奶奶燒掉了胡須的咪萬的聲音突然飄來，仿佛在喚醒大家的魂魄，“走，我帶你們去一個好地方！”

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拽著，阿夔和多麗，還有青姐姐，跟著咪萬，來到了一個悠長的峽谷。這個峽谷就像一個混沌的太極圖，只有黑色和白色。

“我們到地獄了嗎？”阿夔看了看四周那令人窒息的黑色或白色的花與樹，猛然間想起了在古寨中聽到的經文：“只有死亡的核心地帶，才會只有白色和黑色！”

“我好像看到熊貓了！”旁邊的多麗尖叫著，“看，好多！”

“幻覺！不要相信你現在看到的！”青姐姐提高了嗓門，將雙手慢慢高舉，“黑和白只是一個符號，表示對和錯，但世界上很多事都不只有對和錯。不要怕，深呼吸，1，2，3，陽光再現，五彩重建！”

青姐姐的聲音就像一道電波，擊打著四周的空曠。

“哎喲，哎喲，好疼！”阿夔的刺青突然膨脹起來，那面小鼓和凸痕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我受不了了！”

“快點念出丹券上的咒語！”青姐姐提醒阿夔。阿夔趕緊念起了咒語。

剎那間，刺青的鼓消失了;緊接著，阿夔的一條腿也消失了;他的頸脖咯咯作響，身體開始飛快地旋轉。

阿夔變成了一個“獨腳獸”。

“救命啊！救命啊！”阿夔的聲音響如雷鳴，形成一道電波，吸引了很多張牙舞爪的黑白獸。烏泱泱的隊伍里，還有一個四面王者！

“父親，您來了！”青姐姐恭恭敬敬地低下了頭。

“叔叔—你到底是誰？看起來好威武哦！”多麗激動又好奇，一蹦老高，“青姐姐說你認識我父親，他還幫你打過很多勝仗，這是真的嗎？”

“果然是一個被寵壞的丫頭，怪不得風后頭疼。”四面王者用疼愛的眼神看了看多麗，跺了跺腳，顯現出純白的長發和一張寫滿傳奇的臉，卻完全看不出究竟有多少歲，“那頭糊涂牛呢？他已經知道自己該做什么了嗎？”

“你是在說我嗎？我該做什么呢？”阿夔掙扎著，發出了痛苦的質問，“我是做錯了什么，才會變成這個怪模樣？”

“父親，請您幫幫他—你看，他馬上就要成為真正的鼓神了，可還差那么一點點，”青姐姐沖到了前面，又急又氣地說，“您就別演戲一樣操縱著一切了！我知道，您安排了咪萬來幫我們，可這不夠！您就一點也不肯退讓一步嗎？難道您就一點錯都沒有嗎？您欠他，還有我，一個道歉！”

大伙兒都驚呆了。

阿夔和多麗更是傻傻地張著嘴。

“我可以道歉—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我很自責！”王者的眼睛里有愧疚，嘴角抽搐，發出深深的嘆息，“可我幫不了你，還有風丫頭，還有他。你們需要自己找到另外半張丹券來完成儀式。這，不是我能夠僭越的！”

“你，還是無所不能的四面王嗎？”青姐姐發出了怒吼，壓抑太久的怨念如火山爆發，“我承認，當年的大旱由我而起，但不是為了協助你阻止大雨才被迫冷酷無情的嗎？當我沾染了晦氣難以返回天界，當天下人都歧視我驅逐我時，你竟然也選擇了疏遠我，任由我嘗盡千難萬苦。你說，你還配當一個守護者嗎？”

“所以—你就一定要幫這個愚笨的家伙？”王者面色蒼白，看起來很虛弱，“我警告過你，你再多一次靠近它就會魂魄殆盡，你也不怕？”

“在我發現你將我也視為禍患時，我就什么都不在意了，也什么都不怕了！”青姐姐擦去了眼淚，“我親眼看見你造出了他，把他當兒子一樣教導，也親眼看見你像舍棄我一樣舍棄了混沌的他。我，偏偏愿意幫他回到正道，不要和我一樣沉淪。還有一步，他就能重新歸位，再受尊重，不再受世人無端恥笑！”

阿夔在一邊聽著聽著，雖然不明就里，但是眼淚還是吧嗒吧嗒往下掉。

四面王一個字也沒有說，青姐姐也安靜了。

這地方果真孤立。

“青姐姐，謝謝你肯舍了命地幫我！”阿夔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一字一句，“我不在意自己是一個普通的小男孩，還是一個厲害的鼓神。我在青木源生活的時候，就想要找到父母和家，全然不在意秦爺爺、唐老師、閔老師、芭古、芭古的娘……平日里對我的好。其實，就連石蛋，也在我剛去的時候教我爬樹游泳，我不該妒忌他的。后來遇到了你和咪萬、多麗，知道自己和普通的孩子不一樣，又看到了很多好人和壞人，漸漸變得想被你喜歡想看到你開心，悄悄地去做一些能報答你的事。只是，我沒有想到的是，青姐姐為了我自己卻要遭遇生命危險，我不要變成鼓神，我不要當什么毫無意義的神！”

阿夔話音剛落，就陀螺般旋轉著迅速離開，地面連一粒灰塵都沒有揚起。

“怎么會這樣？”多麗目瞪口呆，噘起了嘴巴，哀哀地抱怨，“青姐姐，我們應該怎么辦？我想回家，我要找到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