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亞子教育子女的智慧

左用章

柳亞子是南社的主要代表人物，忠貞的愛國者，堅定的民主主義者，杰出的愛國詩人，是中國國民黨革命委員會創始人之一，中國共產黨的忠實朋友。他對一子二女的教育，投入了大量的時間和心血，取得了令人欽佩的成效。柳亞子的長子柳無忌（1907—2002），著名教育家、作家、詩人，著作等身。1927年于北京清華學校畢業后赴美留學，獲耶魯大學英國文學博士學位。他長期致力于文學研究和教學工作，為中美文化交流做出積極的貢獻。柳亞子的長女柳無非（1911—2004），翻譯家。早年就讀于上海大同大學，1930年就讀于美國勞林斯大學。中國民主促進會第七屆中央委員會委員，第一至三屆中央參議委員會委員，第六屆、第七屆全國政協委員。柳亞子的次女柳無垢（1914—1963），翻譯家。畢業于清華大學社會學系、美國威斯康星大學研究院。翻譯宋慶齡著作《為新中國奮斗》，撰寫了《美帝對臺灣的侵略》等書，曾任外交部政策委員會秘書長。柳亞子一子二女的成功，既與他們自己的主觀努力有緊密關系，也與柳亞子教育有方是分不開的。柳亞子教育子女的智慧內容豐富，時至今日仍然具有重要的啟迪意義。

一、以遠大和高尚的目標激勵子女

教育子女追求光明和正義。1916年，柳無忌不滿10歲時加入南社。該年6月，南社社員在上海愚園集會，出席會員名單上有柳無忌的名字。由此可見柳亞子培育子女追求光明和正義的用心。1920年12月，柳亞子寫詩贈柳無忌：“誓憑熱血三千丈，遍染中原赤幟妍。”1922年元旦，柳亞子又寫詩贈柳無忌：“家國終須后起才”“期爾前途朝旭妍”。1921年11月，柳亞子在給柳無忌的詩中“主張打倒孔家店，不受名教與綱常的束縛，而提倡至性的戀愛，婚姻的自由;對于國家大事及世界局勢，他同樣‘過激地要從蘇聯與列寧學習”。柳無非說：“父親很早就崇敬革命導師馬克思。他于1924年寫的‘空言那首詩里，有‘能持主義融科學，獨拜彌天馬克思之句。”1932年9月，柳亞子帶柳無忌夫婦、柳無垢到北京西山碧云寺謁孫中山衣冠冢，感嘆著：“三民衣缽何人繼？”柳亞子憂國憂民，教育子女追求正義。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柳亞子力勸柳無忌回國教書。

教育子女愛國、替社會做事。1939年10月，柳亞子在上海立下遺囑，書付兒輩：“余以病廢之身，靜觀時變，不擬離滬。敵人倘以橫逆相加，當誓死抵抗，成仁取義。”這不僅反映了柳亞子愛國抗日的意志和決心，而且教育子女愛國抗日。1920年10月，柳亞子在《致柳無忌》的信中說：“一個人生在世界上，少年時代要讀書，成人的時代，要替社會做事情。”同年10月，柳亞子在《致柳無忌》的另一封信中說：“至已領來之童子軍衣服等，如同學有人要，可以讓去。”1924年1月，柳亞子在《致柳無非》的信中說：“人類互助，是應該的事情！”1930年11月，柳亞子在《致柳無垢》的信中說：“有智慧而不肯求學問，或者學問好而性情怪僻，均不足取。”他鼓勵柳無垢選擇“有益于社會”的學科去學習。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中國，很多父親教育子女讀書成才目的是為著個人和家庭。柳亞子教育子女不僅愛國，而且替社會做事，做有益于社會的事，為社會捐錢，關愛他人，說明他教育子女的目標是很高尚的。

二、以前衛和先進的理念指導子女

柳亞子認為：“中國人喜歡崇拜祖先，追懷古昔”，照此下去，“一定是非先由人類退化為猿猴，再由猿猴退化為下等動物不停止”“要在小學校中提倡讀經，以妨害中華民族下一代國民的理想，那我又要效法魯迅先生，大喊‘救救孩子了！”

兒童教育要自由放任。1943年，柳亞子說：“我對于兒童教育，是主張自由放任的。”他說，“近世對于兒童教育最偉大的人物，我第一個推崇魯迅先生。不但他喊出‘救救孩子的口號，要給中華民族下一代奠定不拔的基礎。”

做青年的墊腳石。柳亞子指出：“儒家學說是代表封建時代的統治階級說話的……不免有些毒素。在現時代去提倡它，當然是開倒車，更要做青年的絆腳石了。我們要做青年的墊腳石，而不要做青年的絆腳石。”

用唯物辯證法教育子女。1930年4月，柳亞子在《致柳無非》的信中說：“我是不相信命運的……世界上根本沒有命運的一回事……我們應該積極地從學問方面找出一條康莊大道來，不應該消極地自陷于絕路呀！”1949年1月，柳亞子在《致柳無忌》的信中說：“你這部書……我以為要從唯物史觀的立場去批判他，才有道理。”

三、以平實和科學的方法教育子女

在人格上堅持人人平等，并且從諫如流、自我批評。柳亞子把自己與子女放在平等的地位，與子女大量通信末的署名幾乎都用：亞子、亞、老亞;偶爾署名：你親愛的父親柳亞子，都用自己的名字。對子女的意見從諫如流，如柳亞子采納兒子柳無忌的意見，修改《自傳》即證。1950年12月18日，柳亞子在《致柳無忌》的信中說：“11月5日和19日的信都收到了。忙得很，沒有能夠就寫還信，抱歉之至！”柳亞子因為太忙，僅僅一個月時間沒有及時給兒子回信，就做自我批評，這是令人欽佩的。

遇事與子女商量，多勉勵和鼓勵。1920年10月，柳亞子在《致柳無忌》的信中說：“你的事情，我是向來主張不干涉的，由你自己做主。”1921年4月，柳亞子在《致柳無忌》的信中說：“你做的《朱乃驊傳》，等我改好了還你，遲幾天，不要緊嗎？”1930年5月，柳亞子在《致柳無非、柳無垢》的信中說：“你們的幾首詩都不差……律詩第二聯似乎不對，改正如下：……‘百載似生硬，故改‘百歲了……不知好不好？”柳亞子是杰出的詩人，修改子女的詩，仍然與子女商量。這樣教育子女的方法是非常切實而又科學的。柳無非回憶說：“父親沒有大男子主義，沒有家長式作風。”

四、為子女做表率

以身作則。柳亞子是一位堅定的民主主義者，杰出的愛國詩人、文人。在社會上，他的道德文章、高風亮節，有口皆碑。此外，1950年12月前后，柳亞子還分別給北京圖書館、上海圖書館捐獻大量自己多年來花錢購買的非常珍貴的圖書資料，等等，為子女做出了表率。在家里，柳亞子敬重祖先，敬重自己的父母，尊重自己的夫人鄭佩宜，率先垂范。1926年3月，柳亞子在《致柳無垢》的信中說：“你母親身體好嗎？祖母和母親前替我請安。”他在寫給子女的每一封信中，幾乎都有教育子女孝敬祖母和母親的內容。

與夫人攜手教育子女。新中國成立初，柳無垢在她的自傳中說：“母親既不信神也不信鬼，父親更是如此。六歲時候，我就進了鎮上的黎里小學念書。父母親對我們的管教并不嚴，也不督促我們做功課，一切要我們自覺。但是我們被教以一定的禮貌規矩。”

耐心教學和指導，并且合作進行文學創作。柳無忌回憶說，父親“對于子女的讀書更是十分關心，是我們幼年的良師”。柳亞子發現子女書信中的錯別字，即要求子女改正。1925年暑假，在柳亞子的主持下，柳無忌“同父親開始《蘇曼殊研究》……1928年，《曼殊全集》五巨冊出版，在全國各地暢銷，打破在那時候各種書籍銷行的記錄，在文壇上發生極大的影響。”

無微不至地關懷子女的生活和學習。1920年9月，柳亞子在給柳無忌的信中，非常詳細地詢問柳無忌的學習、課表、生活、身體，強調：“天氣時冷時熱，衣服寒暖，宜隨時留意調換，不可貪懶為要！”在柳亞子給子女的信中，幾乎都有這樣的內容。1989年1月，柳無忌回憶說：“父親極為關懷我們的教育。……不惜出巨款（商得我祖母和母親同意）把我送去清華學校，畢業后又在美國讀書5年的機會;此后無非、無垢亦相繼赴美國求學，受到良好的高等教育。”

和子女一起娛樂。父母應在陪伴子女中培養子女的感恩、寬容、樂觀、禮儀、興趣、責任、勤勞、擔當等特質，發揮子女的想象力，鍛煉子女的觀察力，培養子女的溝通力，等等。柳無忌回憶說：“過年時全家同樂，如擲狀元紅、升官圖（用骰子），有時也打牌、下棋。我與父親玩的棋子種類甚多，有圍棋、跳棋、五子棋、象棋、陸軍棋（亦有海、陸軍棋）。”此外，柳亞子還長期幫助柳無忌集郵品。這也是教育子女的路徑之一。

（作者系南京師范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教授）

責任編輯：彭安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