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驢找馬

兩色風景

豆豆是一頭小毛驢的名字，他的主人是一個老漢。這天，他被老漢牽到了集市上。

豆豆知道自己要被老漢賣掉了。他有許多伙伴就是這樣四散天涯的。豆豆很興奮，他想，誰會是我的新主人呢？

不管是誰，豆豆都下決心要好好干，做一頭出色的毛驢。豆豆的爸爸媽媽從小就這樣教豆豆。

豆豆在市場的東頭等著新主人的到來。

市場的西頭，出現了一個男孩子的身影。

男孩子的名字叫做小陸，他是來買牲口的。小陸一邊走，一邊想，買什么牲口好呢？

一匹高頭大馬拉著一車貨物從小陸身邊經過，馬背上還坐著一個男孩，小陸眼前一亮：買馬好了。馬的力氣大，速度又快，既能運貨又能馱人，用處可多了。

市場上有賣各種牲口的，但是不知道為什么，這天就是沒一個賣馬的，小陸走啊，走啊，從西頭走到了東頭。

看見豆豆的身影時，小陸快步跑上前去，一看卻失望了，他還以為是馬呢，原來是一頭驢子。

豆豆卻非常高興，他伸直脖子，用蹄子蹬著地面，用小陸聽不懂的話說：“買走我吧，做我的新主人。”

“這頭驢子不錯，你要買嗎？”老漢問小陸。

“驢子……”小陸撇撇嘴，“我不要驢子，我想要馬。”

豆豆失望地低下了頭。

“驢子沒什么不好啊，一樣能載人運貨。”老漢拍著豆豆的背說。

“驢子哪里比得上馬？”小陸說，“驢子的樣子沒有馬帥，力氣沒有馬大，速度也沒有馬快……”

豆豆聽了小陸的話，沮喪的心情轉換成了一種憤怒，他對著小陸打了個響鼻，嚇了小陸一跳。

“總之，我只想要馬。”小陸對老漢說。

“我家里倒也有馬，你真的要，我可以賣給你。”老漢說，“但你有那么多錢嗎？買馬可比買驢子貴多了呢！”

小陸把口袋里的錢都拿出來給老漢看，老漢一看就笑了：“這些錢只夠買驢子。”

“我看你就買我這驢子吧。”老漢推薦豆豆，“所謂騎驢找馬，你先買了驢子，讓他幫你干一段時間活，攢夠了錢就能買馬了。”

小陸想想家里忙碌的農活，他實在太需要一頭牲口了，他反復打量豆豆，終于決定：“好，我買了。”

豆豆的韁繩被交到了小陸手里，豆豆高興極了，他終于被買走啦！

好的牲口就是要為主人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的，豆豆想，他一定不能讓小陸失望，一定要讓小陸知道，就算是驢子，也絕對不比馬干得差！

豆豆來到小陸家的第一天就開始干活了。因為小陸的父親老陸一看到豆豆就生氣地說：“唉！怎么買了一頭驢子？驢子頂什么事啊？”

“我們的錢只夠買驢子。”小陸對爸爸說。

“我想要的是馬啊！馬能像牛一樣犁田，驢子可以么？”老陸長吁短嘆。

豆豆一聽這話，脾氣上來了，他走到犁具前，用蹄子蹬著地面。

“爸，他似乎想試試犁田。”小陸說。

“這么小的個頭兒，能背得動犁具么？”老陸說。

“讓他試試吧！”小陸說著，把犁具套在了豆豆的背上。

豆豆覺得身子一沉，這犁具又重又硬，他幾乎要吃不消了，但是一想到那句“騎驢找馬”，豆豆就氣不打一處來，他一定要爭口氣！

豆豆開始犁田，他從沒有學過，只看見一些牛伯伯做過。

大顆的汗水滴落在田地里，豆豆咬緊牙關。

“爸，您看他真的可以犁田呢！”小陸高興地說。

“看不出來是頭有力氣的驢子。”老陸也很意外。

一天下來，豆豆的背上滿是深深的傷痕，他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晚上，豆豆躺在他的新家——小陸家的牲口棚里，一邊吃著草料，一邊望著星空，想著明天還要像今天一樣辛苦地干活……不，會更辛苦吧！

“一定不能輸給馬！”豆豆對自己說。

第二天，老陸想要把一大堆干柴運到城里去。

“如果家里有匹馬就好了。”望著沉甸甸的干柴，老陸又抱怨開了。

豆豆很快地來到干柴前，擺好一個準備負重的姿勢。

“呵，你小子還想運這么重的東西？”老陸驚奇了，“好，讓你試試！”

老陸將干柴放在豆豆的身上，隨著干柴一捆捆地增加，豆豆的身體慢慢被壓彎了。

“到底是不行啊！如果是馬，至少能再運兩捆。”老陸遺憾地說。

豆豆覺得屈辱極了，但沒辦法，他現在力氣不夠。

豆豆背著大捆的干柴，被老陸牽著，進城去了。

老陸賣完干柴，又買了肥料和一些食物，這些當然也是要豆豆背回去的。

在集市上，他們碰到了昨天小陸看到的那匹高頭大馬，他正在一個男孩的驅遣下，拉著滿滿一車貨物，輕松地走著。

“不愧是馬，力氣真大啊！”老陸夸贊。

高頭大馬朝豆豆的方向看了看，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豆豆被激怒了。他一咬牙，拉起自家貨物就走。

東西很重，豆豆的每一腳邁出去，都要耗盡千斤的力氣，但是高頭大馬的笑容和主人的那句話一直在他腦子里回蕩，豆豆不能認輸。

夕陽西下，豆豆和老陸回到了家里。

“你們回來了。”小陸說，“怎么這么晚？”

“驢子到底不如馬。但是也只能騎驢找馬了。”老陸說。

小陸看看累得快要虛脫了的豆豆，連忙給他準備草料和水。

豆豆大口喝水，大口吃草，然后馬上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又是無數的勞動等著豆豆，但豆豆一點兒也不抗拒，他只想著趕快把身體鍛煉得更有力氣，好讓自己可以干更多的活。

閑暇時間，豆豆也不閑著，他用身體去頂那些大石頭，或者抬起四蹄來回奔跑，像人類那樣做運動。

豆豆的活越干越多，身體越練越結實，他的力氣也一天比一天大。

半年過去了，豆豆長成了一頭健壯的大毛驢，他膘肥體壯，全身的黑毛油光發亮，現在的豆豆，一口氣運兩大箱貨物也不喘氣，在田里耕地也并不輸牛多少。

一天，小陸騎著豆豆去集市上買東西，再一次看到了那匹總是不期而遇的高頭大馬，以及騎著他的男孩。

小陸已經知道了，男孩叫小高。這半年來，他們總在集市上擦身而過，對彼此都有印象了，但是這一次，他們說上話了。

“你還在騎著毛驢？”小高開口就是對小陸的嘲笑。高頭大馬也笑。

豆豆不說話，他暗暗加快了速度，小陸察覺到豆豆要干什么后，連忙抓住他的韁繩，對后面的小高叫道：“有本事來跟我比比誰的速度更快！”

“好啊！”小高也一緊韁繩，高頭大馬撒開四蹄，朝前奔去。

那是一場驚心動魄的追逐！一頭毛驢和一匹白馬朝著城鎮奔去。

豆豆幾乎使盡了吃奶的力氣。整整半年來的辛酸，干過的所有的活，累積起來的力氣，聽到的“騎驢找馬”，受到的白眼……都在那一刻成為了他前進的動力，豆豆覺得自己從沒跑得這么快過，他慢慢地超過高頭大馬了！

豆豆馱著小陸，領先一步進入集市。

小高和高頭大馬目瞪口呆，難以置信。

“看到了沒有，毛驢也不是好欺負的！”小陸抱著豆豆，對小高說。

小高又是氣惱，又是無奈，又有一些欽佩。

這天，豆豆前所未有地充滿成就感。

一年過去了，在豆豆的幫助下，小陸一家的生活漸漸富裕了起來，家里的錢也越來越多了。

這天，豆豆被老陸牽著走到了街市上。豆豆以為是跟往常那樣去馱貨，他的心情很輕松。

但老陸把他帶到了街市的東頭，他覺得有點不對勁。

東頭可是買賣牲口的地方，帶他來這里做什么？

沒等豆豆明白，老陸扯開嗓子高喊了起來：“賣驢子呀！賣驢子呀！”

很快有幾個農民圍過來，圍住呆若木雞的豆豆。

“好驢子啊！”他們看看豆豆的牙口，拍拍豆豆的肌肉，“這么好的驢子，咋就舍得賣掉呢？”

“嗨，驢子再好，哪里有馬來得漂亮能干？”老陸笑嘻嘻地說，“我這不是騎驢找馬嘛。現在，我存夠買一匹馬的錢了，這驢子當然也就要賣掉了。”

這些話，豆豆都聽到了，他的心碎掉了。

此時，豆豆原來的主人看見了豆豆，毫不猶豫地把豆豆買了下來。

“別難過，騎驢找馬就是這樣。”老漢拍著豆豆的肩膀，“不管驢子有多出色，人們最想要的，始終還是馬啊！”

豆豆的淚水剛要淌下來，眼前多了一個人影，抬頭一看，是小陸。

“你來干什么？”老漢對小陸說，“你老爸剛剛把這驢子賣給我了。”

“我要把他買回去。”小陸舉起一袋錢說，“我存了一年的錢！”

“你一個小孩，能存這么多私房錢？”老漢不信。

“他當然不行，所以我借了他一些。”

老漢回頭一看，是騎在高頭大馬上的男孩。

“我們還指望著跟這驢子再比一場速度賽跑呢！”小高說。大馬發出贊同的長嘶。

小陸將錢塞進老漢手里，迫不及待地牽過失而復得的豆豆。

豆豆的淚水，終于流了下來。